一直默默站着的加贺突然被指名发言,倏地站正:
“若是站在验证会主持人的立场表达意见,久纳小姐的参加非常有意义。因为这有两个重大的益处。首先,就像的场先生刚才说的,可以得到关于凶手桧川这个人的信息。另一个益处是,可以听到久纳小姐自身的假说。”
“假说?”春那重复加贺的话。
“是的。”加贺点点头。“我想久纳小姐对于桧川的犯行,应该有自己的一套假说。我认为她会决定参加验证会,就是为了判定这个假说是否正确——久纳小姐,我说的对吗?”
春那看向久纳真穗。原本面无表情的她脸颊似乎微微泛红。也许是被加贺说中了。
“怎么样?”高冢说。“就像加贺先生说的那样吗?”
久纳真穗轻吁了一口气:
“关于命案,我自己是有一些想法。虽然或许不到假说这么完整啦。不过我不能说出来。因为如果由我说出来,一定会让各位更生气。”
“到底是什么?你想到什么?”
“所以......我不能说。”久纳真穗低下了头。
“加贺先生,”的场开口。“听您刚才的说法,您似乎猜出了她想到的所谓的假说是什麽。如果是的话,可以告诉大家吗?”
这个指摘很敏锐。加贺之所以蹙眉,是因为他觉得这个提案不是很妥当吧。
“好吧,”加贺露出立下决心的表情。“久纳小姐刚才说,为何她的哥哥会在毫无关系的别墅地区行凶杀人?明明锁定身边的人下手更方便,为什么不这么做?从这个疑问,只能导出一个假说,那就是桧川大志有明确要杀害的对象,他挑选了那个人在别墅区的时候动手。但这些被害人与桧川之间没有任何关联,桧川没有杀害他们的理由。因此久纳真穗小姐更进一步调查这些被害人,发现了一个重大的事实。也就是被害人当中,有几个人在网络上被评论为死有余辜,也因此桧川被部分网友视为英雄。很快地,久纳真穗小姐得到了一个推论。也就是,桧川会在那处别墅区犯下凶案,并非偶然,而是被什么人所诱导。说得更直白一些,就是被人教唆的。”
“被教唆?”高冢歪头。“被谁?”
“久纳小姐就是来这里查明这件事的,对吗?”
被加贺一问,也许是觉得掩饰也是白费工夫,久纳真穗回答“对”。
“等一下,难不成你觉得教唆桧川的,是我们当中的谁?”
对高冢这个问题,久纳真穗沉默以对。但是不否认,就形同承认。
“太扯了,”高冢愤愤地说。“你说你是律师?说了这么多有的没的,或许你就是想设法减轻你哥哥的罪,但只能说这是荒诞不经的空想。我们可是被害人家属,怎么可能会有人教唆凶手去杀害自己的家人!”
久纳真穗稍微抬高下巴,先前紧闭的嘴唇微张:
“确实,这是非常特殊的案例。但是这样想才合理。”
“胡说什么?合理?你的话从头到尾没一句合理!各位,还是请她离开吧。没必要陪她在那里疯言疯语。樱木女士,你也说句话啊。”
高冢向樱木千鹤求援,然而樱木千鹤不知为何,没什么反应。她神情严峻,慢慢地转向久纳真穗:
“我要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诚实回答。”
“什么问题?”
“你杀了人——那封信,是你寄的吗?”
久纳真穗胸口大大地起伏,喘了一口气,收起下巴:“是的。”
“果然。可以告诉我你的目的吗?”
“我的目的很单纯,我想对教唆我哥哥的那个人施压。我期待或许可以从众人对那封信的反应,看出某些端倪。”
“原来是这样。那,结果呢?你看出什么了吗?”
久纳真穗摇头:
“我失败了。应该是我对人的观察力不够吧,但我现在反省,觉得这个发想根本太幼稚了。”
“这样。”樱木千鹤神情平静地点点头,转向高冢:
“会长,很抱歉,我同意久纳小姐在场。应该说我希望她在场。我想跟她一起查明真相。”
“樱木女士,怎麽连你都突然说起这种话来?”
“不是突然。我应该一进来就说了,我认为这起命案背后,有某人在操纵。我的想法跟久纳小姐一样。”
高冢伸手扶额,闭上眼睛,一副没辙的样子。
众人沉默之中,加贺低沉的声音在室内回响:
“我看,几乎所有的人都希望或是同意久纳小姐在场,所以我想直接进入验证会,有人反对吗?高冢先生,您说呢?”
抱头的高冢放下手,耸了耸肩:“这种状况,也无从反对吧。请开始吧。”
“好的。榊刑事课长,有没有什么问题?”
榊抬手在脸前挥了挥:
“我说过好几次,我是观察员,没有立场插口。”
“明白。那么各位,验证会这就开始——久纳小姐,请坐。”
听到加贺的话,久纳真穗拉开椅子坐下来。但不知不觉间朋香坐到旁边座位去,两人之间出现了一个空位,就仿佛在说,扮演住宿生与舍监的戏码已经结束了。
第17章
“闲话不多说,我想请教久纳小姐几个问题——啊,先确定一下,以后也可以继续称呼您久纳小姐吗?”
久纳真穗对加贺这个问题点点头:“这样比较好。什么问题呢?”
“您认为桧川大志是受人教唆,犯下这起凶案。您把这个假说告诉警方了吗?”
“没有。”
“为什么?”
“没有明确的根据,只会被当成凶手的妹妹在胡言乱语吧。我认为必须掌握决定性的证据,才能让警方行动。”
“您认为只要参加验证会,或许就能掌握足以让警方行动的证据。”
“没错。”
“好的。那么下一个问题,就警方调查到的范围内,似乎找不到桧川与被害人及家属之间有任何关联。那么,桧川是在何时、如何认识教唆他的人的?”
“我不知道,但我猜想过。”
“是什么?”
“虽然司空见惯,但我猜应该是在网络上认识的。家兄是无法在现实世界建立人际关系的人。一直以来,他的生活就是关在庭院的独栋小屋里,除了上厕所和洗澡以外,成天就坐在电脑前。他一玩起线上游戏,好像可以连续玩上几十个小时。这样一个人要认识别人,也只有在网络空间了。”
加贺点点头,视线转向别人:
“榊刑事课长,桧川的手机和电脑已经分析完毕了吗?”
“手机分析过了,但电脑没办法。搜索住处的时候,他已经把电脑处理掉了。”
“手机没有留下可能与命案有关的纪录吗?”
“昨天我也说过,有购买刀子的纪录,但找不到与别人联络的纪录。更正确地说,是没办法找到。”
“意思是......?”
“桧川的手机里装了Telegram,可能用来和什么人联络。”
“啊......”几个人喃喃出声。春那也知道,Telegram是机密性极高的通讯软件,也经常被拿来用在犯罪上。即使利用它来进行信息对话,一段时间后就会消失,几乎不可能复原。
“即使最近的联络是使用Telegram,一开始应该也是透过常规网站认识的。”加贺转回久纳真穗那里:“您知道桧川都会上哪些网站吗?”
“最近我不是很清楚......但三年前的话,我查过一次。”
“查过?怎么回事?”
“是家母拜托我的。家母叫我看看家兄都用电脑在做些什么。家兄极少外出,但那天因为牙痛什么的,出门去看牙医不在。小屋门口上了锁,但家母说她有备分钥匙。家兄怎么样我不关心,也不想做这种事,但也能理解家母的忧心,所以勉为其难答应了。我也知道电脑的密码很简单。”
“结果呢?”
久纳真穗皱起眉头,叹了一口气:
“恕我再三重复,家兄好像整天都在打电玩。而且都是奇幻类的游戏。在毫无真实的世界当英雄,打倒敌人,那或许是他最幸福的时光。他会上的网站,也多半是和那类游戏相关的网站。但是其中只有一个网站相当格格不入。”
“是怎样的网站?”
“和自杀有关的网站。上面教人如何轻松寻死、自杀时的注意事项,或是彼此诉说对自杀的向往。”
加贺的神情变得凝重:“您告诉令堂了吗?”
“我说了,但我不清楚家母有没有对家兄采取什么行动。我猜应该没有。毕竟也不能说出擅自偷看他电脑的事。而且搞不好——久纳真穗摇了摇头。“不,还是别说好了。”
“是什么?这样很令人好奇啊。”
“只是无聊的想法。”
“无聊不无聊,我们自会判断。卖关子不好。”
久纳真穗板起脸孔,轻轻点头:
“我想,我爸妈或许心存期待。期待家兄会自我了断......会去自杀......”
整间会议室一片死寂。
“对不起。”久纳真穗道歉。“还是不该说的......”
高冢举手:“我可以说句话吗?”
“请说。”加贺回应。
“我听着久纳小姐的说法,实在无法理解啊。怎么会变成这样?”高冢歪着头转向久纳真穗。“听说你父亲不是财务省的高官吗?家中经济很富裕吧?怎么把儿子养成那样?我不晓得你们家的教育方式怎么样,但是在庭院另外盖房子给儿子,这实在很糟糕,简直就是在叫小孩变成茧居族嘛。还有趁儿子不在时偷看他的电脑、期待他自杀,解决问题的方法根本错了吧?”
“您说得没错,我无可反驳。但如果要为我父母辩护的话,他们只是采取了他们当下认为最好的做法。会在庭院盖房子,也是出于迫切的理由。”
“那迫切的理由是什么?”
“是......”久纳真穗话一出口又打住,低下头去。“对不起,我不想说。”
“喂喂喂,没有人这样的吧?”
“对不起。”久纳真穗重复道歉,声音微微发颤。
“加贺先生,”的场出声。“我同意久纳小姐参加,是因为想知道桧川大志是个怎样的人,可是久纳小姐却用不想说为由逃避,这样的话,她在场也没有意义了。”
这番意见既尖锐又苛刻,但春那也在内心同意。她希望久纳真穗说出一切。觉得她应该有义务全盘托出。
“久纳小姐,您觉得呢?”加贺问。“我也认为的场先生这话很合理。”
久纳真穗呼吸急促起来。她内心肯定激烈地天人交战。一会儿后,她闭上眼皮深呼吸,再次睁眼。
“也是。”她的唇间泄出细微的声音。“大家同意我参加,我却在这时候逃避,太卑鄙了呢。我懂了,我说就是了。家兄的事,我不会再有任何隐瞒。不过请各位理解,我所说的,完全是我眼中的我哥哥。”
那是充满觉悟的声音。她再做了一次深呼吸,开口道:
“就像大家都知道的,我父亲是财务省的官员,母亲是家庭主妇。家里应该从来不曾为钱吃过苦。我们从小就学过好几种才艺,买给我们的衣物玩具也全是高级货。家里住独栋透天,我跟家兄都有自己的房间,家兄的房间比我更大。我们兄妹在各方面都称得上得天独厚,但父母的期待也同等地相当高。尤其是家父,他期望哥哥能青出于蓝,成为菁英分子。然而遗憾的是,家兄无法满足家父的期望。无论是学业、体育还是艺术,家兄各方面的成绩,都让父亲大失所望。家父也曾经当着家兄的面,逼问家母,说明明是自己的儿子,怎么会这么不成才?怎么连个长处都没有?站在母亲的立场,就算被这么逼问,也不可能说什么,只能不知所措地沉默。”
久纳真穗露出冷笑,露出遥望的眼神。也许是回想起当时。
“不过这样的状况,也在某个时期出现了转变。家父的臭脸不见了。理由很单纯。他关心的对象换人了。家父不再关心儿子,改为关心女儿的成绩单了。因为女儿的成绩更能让他满意。妹妹——也就是我,也开始自觉到父亲的期待从家兄转移到自己身上了。”
久纳真穗的语气没有一丝自豪。既然她都能成为律师了,在校成绩实际上一定也很出色。
“家兄摆脱了重担,开始过起更糜烂的生活。每天吃饱睡、睡饱吃,不是看漫画就是打电动。看到家兄那副德行,我对他彻底幻灭了。也因为受到父亲期待,骄傲自满,我开始瞧不起家兄,还在他听得到的地方,说他是废物米虫。如今回想,我这个妹妹真是差劲。所以家兄会变成那样,或许我也有部分责任。”
说到这里,久纳真穗低下头去,似乎又开始犹疑不决了。一会儿后,她抬起头来:
“家兄对我这个妹妹怎麽想,我不知道,但他一定很恨我,或许打算总有一天要伤害我。至少,他确实认为伤害我也无所谓。那是我刚升上国中没多久的事,某天晚上我正在睡觉,发现有人在摸我,醒了过来。结果我发现家兄爬上我的床,脱下我的内裤,想要性侵我。我尖叫起来。父母闻声赶来,我说出发生了什么事,家父气疯了,把躲进房间的家兄拖出来,绑住他的手脚,用竹刀恶狠狠地揍了他一顿。后来没多久,家父就在庭院另外盖了栋小屋。因为我排斥跟家兄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以淡泊的语气述说的内容远远超乎春那的想象,令人心情惨淡。虽然有时会听到亲人犯下的性侵案件,但她实在无法想象那会在心灵留下多么深刻的伤痕。也难怪久纳真穗不愿向外人道。
“说是独栋小屋,也不是什么豪华的房子,就只是一栋组合屋。三餐家母会送过去。高中期间,家兄就住在那里。他都在那里做些什么,我几乎都不知道。因为我不关心。我和父母聊天的时候,也不会提起家兄,但我还是会偷听他们说话,掌握最起码的状况。像是家兄大学入学考失利、家父好意为他安排求职,他却任意缺席面试等等,我都是偷听知道的。家兄没有继续升学,也没有工作,完全进入茧居族生活了。那是怎样的生活,我完全不知道。直到三年前家母拜托我调查电脑,我才知道具体情况。也是那时候,我第一次知道家兄有自杀的念头。”
关于家兄——久纳真穗说,抬起头来,环顾室内。
“关于家兄,这是我所知道的一切了。”
她的神情并没有一吐为快的痛快,反而更像是重新体认到身负的宿命。
“谢谢您。”加贺说。“辛苦了。关于刚才的内容,有没有什么问题?”
然而没有人举手。春那觉得这是当然的。没有质疑的余地。
“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回到正题。久纳小姐似乎认为,桧川大志是受到某人教唆,而犯下那起凶案。对于这一点,有人反对吗?希望不是基于感情的反对,而是有合理的根据。”
“我有话说。”的场站起来。“不是反对,我想要提问,可以吗?”
“对谁提问?”
“榊刑事课长。”
加贺一脸意外,接着说“请说”。
的场转向榊:
“警方的调查怎麽样?有讨论过桧川是受人诱导而犯罪的可能性吗?”
“没有。”榊神情淡漠地回答。
“为什么?”
“为什麽?因为没有讨论的理由。刚才我也说过,桧川的手机资料已经删除,电脑也处理掉了,警方无从调查犯罪前夕,桧川和什么人联络过。确实是有几个疑点,桧川为何挑选毫无关系的别墅区犯案,也是疑点之一。但桧川与被害人之间完全查不出关联,既然本人供称杀谁都可以,这就不能算是疑点。其他疑点也一样,虽然不自然,但姑且能够解释,所以警方也只能接受。但如果你们提出其他可能性,并找到某些佐证的话,我会欢天喜地带回警署,重启调查——这样的回答,您可以接受吗?”
“可以。”的场说,坐了下来。
“其他还有人要发言吗?”加贺问众人。
“那个,”静枝客气地举手。“刚才刑事课长说有几个疑点,昨天的验证会上,加贺先生应该也提出来过,不过可以再说一次吗?我记性不好,真是很不好意思......”
静枝的要求,春那也十分感谢。信息实在太多了,她的脑袋有些混乱,希望能在这里先做个整理。
不少人似乎也有同感,几个人点了点头。
“没问题。”加贺说,从口袋取出记事本。
“其实,我自己把疑点整理了一下。我这就列出来,再请教各位的意见。”他说,转向白板拿起笔。
称不上秀丽、但大小齐一的文字列出以下内容:
1、为何凶手选择远离居住地的别墅区犯案?
2、凶手怎么知道栗原夫妻在车库里?
3、凶手怎么知道高冢桂子夫人独自在家?
4、凶手早就准备要被逮捕,为何要破坏部分监视器?
5、杀害高冢桂子夫人、刺伤的场雅也先生的刀子消失到哪里去了?
加贺放下笔,转向众人:
“其他还有一些小疑问,但我想必须优先厘清的,是这五个问题。如果各位有其他意见,请提出来。”
“我昨晚提出的疑问没有在上面。”高冢不满地说。“就是桂子捏在手心的纸片。那张纸是什么?是谁把纸拿走的?或者你要说,那个疑问微不足道?”
“没这回事。只是,因为不清楚这件事与命案是否有关,所以我没有列出来。但这确实是个疑问,我把它补上去吧。”加贺再次拿起白板笔。
6、高冢桂子女士手中的纸片是什么?纸被谁拿走了?
“这样可以吗?”加贺向高冢确认。
“可以。我认为这是相当重要的关键。”
“我同意——那么,还有其他意见吗?”加贺环顾众人。
“像这样列出来,确实全是些怪事。”樱木千鹤看着白板说。“为什么警方丢着这些疑问不管?我真是无法理解。”
“这一点我刚才已经解释过了。”榊一脸厌烦。“我就不再重复了。”
“确实,每个疑问都是个谜,却也称不上决定性的古怪。”的场说。“可以轻易安上某些解释,比方说,就只是巧合。”
榊点点头,就像在说“没错”。
众人沉默了片刻,没有人提出能够推动讨论的意见。
“加贺先生。”同样又是静枝发言了。“多亏您整理得这么好,让脑袋不好的我也能清楚理解到问题在哪里,但我实在不可能想得到这些疑问的答案。其他人似乎也是如此,但加贺先生呢?不只是整理疑点,如果您有什么推理或是想法,可以说给我们听听吗?”
“我吗?”感觉加贺似在防备。
“对,我也想听听看。”高冢说。“从昨天开始,您的主持就无懈可击,不光是这样,还识破了久纳小姐的目的,我正在佩服,您真是慧眼过人。如果您有什么想法,就别吊人胃口,说出来吧。”
春那也完全同意。她仰望加贺,与他对眼了。她在视线里注入恳求:务必拜托。
“我也想知道。”久纳真穗也出声。
加贺挺直背脊深呼吸,肩膀上下起伏。
“各位说得没错,我是有自己的一番想法,但我尽量希望这是从各位的口中说出来。因为这番推理,绝对会让各位感到不舒服。即使这样也没关系吗?”
“嗯,没关系——对吧?各位?”
对于高冢的问题,几乎所有人都点头同意。
“好吧,那么我就来说说吧。这里所写的1到5的疑问,其实只要一个答案,就能够完全解释。而这个答案,比久纳小姐所怀疑的内容更为惊人。也就是——”加贺环顾众人之后,徐缓地说下去:“不光是桧川大志受人教唆,犯下凶案而已,那个幕后黑手还积极地参与犯罪,简而言之,那个人是共犯——这样的嫌疑极为浓厚,这就是我的推理。 第一个疑问,为何凶手挑选了远离居住地的别墅区作为犯罪现场?答案是,因为共犯如此指示。 第二及第三个问题,为何凶手知道栗原夫妻在车库?为何凶手知道高冢桂子独自在家?答案是,是共犯告诉凶手的。 第四个问题,凶手早就准备要被逮捕,为何还要破坏部分监视器?答案是,为了避免拍到共犯。 第五个问题,杀害高冢桂子女士、刺伤的场雅也先生的刀子消失到哪里去了?答案是,共犯处理掉了。 第六个问题或许也可以得到答案:纸是共犯拿走的,但不清楚那张纸是什么。我说完了。”
加贺打住,悠悠地转动轮廓深邃的脸,就像在观察众人的反应。他的表情就像科学家在确定动物实验的结果,也像是老师在守望资质鲁钝的学生。春那想,在对嫌犯施压的时候,这个人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吗?
“确实。”高冢喃喃道。“就像您一开始说的,听了真教人不舒服。”
“可是很有说服力。”樱木千鹤说。“几乎可以说,没有其他可能了。太厉害了。”
加贺向樱木千鹤行了个礼,转向久纳真穗:“也许您只是没有说出口,其实也怀疑过这样的可能性。”
“是的。”她答道。“但我觉得这实在太冒犯了,不敢说出来。”
“确实,在没有物证的情况下,这不是可以轻易说出口的主张。然而没有人动怒,我几乎感到惊奇。我可以当成是因为各位接受了这番推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