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慕筠说:“一定要还给他。他是商人,最看重的是公平交易,也许,咱们的条件让他觉得太不公平了。依我看,这事不能急,只能缓,不如就放了他。”

  萧长天摇头说:“这可不是好玩的,出了乱子,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席慕筠说:“既然此人不同寻常,也就不能用寻常的方法对付他。”

  这天,祁子俊从监狱里放出来了。他走出监狱,终于看到了一个阳光和煦的春天。他在阳光下伸着懒腰,感到特别惬意。祁子俊看见,席慕筠正在门外等他。

  席慕筠拱手说:“恭喜祁少东家,解除牢狱之灾。”

  祁子俊懒洋洋地说:“有什么可喜的?明天说不定又得关进去。”

  席慕筠把祁子俊带到她的住处。

  祁子俊说:“清妖也有好东西,要不是为了那些好东西,你们天王造哪门子反啊?”

  席慕筠正言道:“天王起兵金田,斩邪留正,除暴安民,为的是让天下百姓都过上太平、富裕的日子。”

  祁子俊听得似懂非懂,但听得很认真。他愣愣地看着席慕筠,一时想不出该怎么回答,但席慕筠身上那股超凡脱俗的气质对他有着强烈的吸引力。他点头说:“你说的是挺好,大家都一样,什么都不用愁,缺钱的时候,到圣库去领就得了。”

  席慕筠说:“世界上的钱就那么多,你多得了,别人只有少得。不平等是一种罪恶。”

  祁子俊说:“那就说说你想听的吧。第一,买洋枪得给钱。”

  席慕筠点点头:“买洋枪的钱,肯定一文不差地给你。”

  祁子俊又说:“第二,得让义成信开张,把票号所有的钱都还回来。”

  席慕筠说:“义成信可以开张,但必须算做天朝下属的银号。”

  祁子俊说:“属不属的你们说了算,只要还叫义成信就行。我说的第二条怎么样?”

  席慕筠说:“可以答应你。”

  祁子俊认认真真地说:“我又想了想,还是别辜负你的一番心意。”

  席慕筠来到春官丞相府,正在对萧长天讲述事情的经过,萧长天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萧长天说:“好,尽管答应他。买到洋枪以后,所有银钱,包括清妖的税银,一律奉还。”

  萧长天穿戴好官服,准备出门,但见席慕筠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就止住脚步。

  席慕筠望着萧长天,欲言又止。

  萧长天明白她的意思,说:“福王谋娶的事,我都知道了。他又派人来我这里说项,我给他吃了个软钉子。”

  席慕筠悲愤地说:“慕筠怀着满腔热血,投奔到义旗之下,只想着报效天朝,洗涤乾坤,万万料不到会有这种事。”

  萧长天宽解道:“天王率众兄弟风云际会,共创义举,解民倒悬,光复中华一统,是万世不朽的伟业,但其中也难免泥沙俱下,有贪婪卑鄙之徒从中谋私。福王是天王的兄长,大家都知道他霸道,但也没人能奈何得了他。不过,这终是极少数骄横佞幸之徒所为,切不可因此心灰意冷,以后还当同仇敌忾,激昂奋发,在外面,还须以扬天朝之威德为第一要务。”

  这些日子,太平军占领下的南京城市恢复了繁荣的生机,到处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各家店铺张灯结彩。街头,卖河鲜的、卖小吃的、算命的摊子比比皆是,叫卖声不绝于耳。

  义成信也重新开张了。义成信南京分号的伙计爬上梯子,重又挂出了“信记”

  的大红灯笼。几个伙计张罗着把行李搬上骡车。收拾停当之后,苏文瑞和祁子俊坐了上去。

  不几日,他们就来到上海。在义成信上海分号正厅,正遇到身着清朝五品官员服色的湘军大员何勋初。

  祁子俊到义成信上海分号掌柜房,把一沓文件交给何勋初。

  祁子俊说:“这是提货单,一式三联,三月初六下午提货,记着,一定要按我告诉你的时间去,千万不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