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爷心不在焉,不耐烦地摆摆手。他此刻的心思全在润玉身上。他随口答道:“你看着办就行了。”

  祁子俊赶忙上前施礼:“草民祁子俊叩见王爷。”

  忽然有个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报道:“恭王爷来了。”

  正说着,恭亲王已悠闲地步入包厢。在门口,他的目光偶然地落到了祁子俊身上,祁子俊也偷偷瞥了恭亲王一眼。两人目光相遇的一刹那,都认出了对方。祁子俊顿时紧张起来,恭亲王却不动声色地走进包厢。

  润玉这时走上前来,单膝跪地,落落大方地向瑞王爷奉上红色的戏折子。

  润玉语声清脆地说:“请王爷点戏。”

  瑞王爷接过戏折子,随便看了看,就说:“我点个《青梅煮酒论英雄》,恭亲王,你说怎么样?”

  润玉又照样向恭亲王奉上戏折子,“请王爷点戏。”

  恭亲王不接戏折子,说:“我点个《古城会》吧。”恭亲王用眼睛盯着祁子俊问:“你也是戏班里的?”

  瑞王爷代祁子俊回答说:“这是义成信的少东家。”

  瑞王爷意味深长地说:“得谦虚。你知道什么叫谦虚,就是夹起尾巴做人,别太张扬了。”

  祁子俊赔着笑,不敢回话。恭亲王的脸却红一阵白一阵,十分难看。

  夜晚,北京义成信票号,灯一盏盏地熄了。祁子俊穿过大厅,来到分号后院的掌柜房里。伙计们都走了,只有袁天宝还在这里守候着。袁天宝欢喜地说:“恭喜少东家。家里捎信来,少奶奶生了,是个公子。”

  第二天,祁子俊捧着外裹黄云缎包袱皮的紫檀木盒,毕恭毕敬地立在恭王府门前。

  祁子俊说:“烦请大爷给通报一声。”

  夜色降临了。恭王府两扇朱漆大门已重重地关上了。立在门外的祁子俊能看到的,就只剩下两尊威严的石狮子。祁子俊不甘心地离开了。

第十四章

  太原街道上人来攘往,一派繁华热闹景象。苏文瑞回到了自己住的那家破旧的小客栈,想躲开店老板的目光,赶快回屋。

  店老板一反常态,说:“苏先生,不忙,不忙。这儿有您的东西。”

  他把一个包袱推到苏文瑞面前。苏文瑞打开包袱,里面赫然是他当掉的那件蓝布夹袍,此外,还多了一身崭新的衣服、鞋帽。

  店老板说:“义成信的伙计送来的,说是有位爷替您赎出来了。”

  傍晚,苏文瑞来到太原义成信票号门口。他还是穿着那身旧蓝布夹袍,站在当铺门口,拿不定主意该不该进去,忽然看见祁子俊从里面走出来,热情地朝他打招呼。

  祁子俊说:“这不是苏先生吗,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酒足饭饱之后,祁子俊说:“忘了问您,在太原有什么事要办?”

  苏文瑞长叹一声:“一言难尽啊。三入科场,三次落第,一事无成,半生潦倒,我是再也不动这个念头了。”

  祁子俊趁机说:“苏先生,我有个不情之请。我身边正缺个出谋划策的人,您要不嫌弃,就给我当个军师,从今往后,咱们一起干,有我吃的,就有您吃的。”

  不几天,祁子俊带着苏文瑞一起回到山西祁县老家。骡车停在祁家大院门口,祁子俊走下车。苏文瑞还端坐在车里。

  此时关素梅也已知道祁子俊回来了。她心神不定,又喜又忧,把屋子里收拾得十分整洁。世祯低着头,趴在关素梅的膝盖上,片刻,抬起头来,脸上带着孩子特有的执拗。

  世祯说:“妈妈,他不是我爹。”

  关素梅耐心地劝道:“叔叔是你爹的亲兄弟,跟爹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