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裕美子插话,“你说这都是灵魂干的?这是科学研究人员该说的话吗?”
面对她的气势汹汹,圭史似乎有些招架不住。“不不,所谓附体现象,也有两种分类。在精神医学的研究领域,也可以解释为心理疾病。”
“也有心理疾病解释不了的?”
圭史犹豫片刻后才回答:“嗯。虽然很少,但真的存在。”
未亚不由得呼吸困难。
圭史继续说道:“只有一个团体会认真对待附体现象,那就是基督天主教。他们有区分精神疾病和真正的灵魂附体的一套标准。”
“怎么区分?”未亚探出身体。
“套用在这次的案例上,”圭吾花了点时间思考,“假如你男友变成另一个人时,把只有另一个人才知道的事说中了,那就应该是灵魂附体。”
另一个人才知道的事?未亚动了动脑筋。假如附体的就是死于事故的那个男人的灵魂……
“身份。”未亚低喃。
“什么?”裕美子问道。
“刑警说过,被卡车碾死的那个人的真实身份还没查出来。如果真吾能说出那个人的姓名和住址……”
“那肯定就是灵魂附体。”圭史表示。
走出咖啡馆,未亚立刻朝真吾的公寓走去。老实说,她很害怕。但若抛下真吾不管不顾,不知又会发生什么。这样只会重复迄今为止自己做过多次的事——轻易抛弃男友,没有建立心灵层面的深刻羁绊,只图眼前的快乐而和男性交往。
山叶圭史所说的“痛苦的事”,大概就是自己舍弃陷入困境的真吾直接逃跑吧。她在内心发誓,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敲了敲公寓房门,无人应答。未亚拿出洗衣机里的钥匙进入房间。
真吾在哪儿呢?该不会在被附身的状态下出去游荡了吧?
在无人的房间里,未亚留意到电话留言的灯在闪亮。她多少有些过意不去,但还是说服自己“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按下了回放留言的按钮。
录音里传出一个听起来是学生的男声,似乎是真吾在大学的朋友。对方说真吾最近都没去学校,并对此表示担忧。
回放结束的同时,房门响起开启的声音。未亚转头,就见真吾一副疲惫的模样,站在门口。
“未亚。”听到这个温柔的声音,未亚立刻冲了上去。她搂住真吾的脖颈,泪水夺眶而出。
“让你担心了。”真吾说道。
待心情恢复平静后,未亚问道:“你知道自己怎么了吗?”
“不知道。”真吾摇摇头,“但我做自己的时间,好像越来越短了。”
莫非这代表着真吾的内心正被慢慢占领?他会在哪一天完全变成另一个人吗?尽管心情低落,未亚仍旧振作起来重新思考。总之,现在必须掌握附体的证据,需要等待真吾变成另一个人,并问出对方的身份。“你好好休息,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她陪着真吾走进六叠间,坐下后,他们进行了一会儿毫无营养的对话。真吾还是平常的真吾。
未亚产生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发生在两人身上的异常事件,被自然地推到了意识之外。
只要有真吾,她为什么就能安心?能感觉如此暖心?
回想起之前交往的那些男友,未亚明白了。她没必要跟真吾争相温柔,也没必要用小心翼翼的眼神试探对方的爱意,更不必有“为什么会因为这种事吵架”的空虚感。
过去的那些恋爱中,耍手段的次数越多,爱意就越少。但她不必再为此担心了。真吾会爱那个毫无修饰的、真正的她。
唯独这个人,是她不想与之分离的。似乎抱有同样想法的真吾搂住了未亚的肩膀。
未亚的内心深处燃起一团火,然而并未持续太久。真吾传递过来的温暖变成了某种冷淡的东西,冷得如同死者……
未亚吓得迅速抽离身体,只见一张凶恶的脸紧盯着她。“怎么又是你!”
其他人的人格出现了。未亚害怕到不行,却仍旧发问:“你是谁?告诉我你的名字。”
“不。”对方冷冷地说着并起身。
“等一下。”未亚下定决心,拉住变成另一个人的真吾的手腕,“这里是我朋友的房间。你怎么会在这里?不告诉我你叫什么,我就报警了。”
“真搞不懂啊!”对方态度恶劣地轻声说道,“都筑浩志。”
未亚牢牢地记住这个名字。“住址呢?你住在哪儿?”“
惠比寿。”短促地回答过后,他逃也似的走出房间。
未亚想要追上他,却办不到。她双腿颤抖个不停。
未亚急匆匆地赶着夜路。尽管很担心不见了的真吾,但现在她有必须做的事。
她赶回自己家,拿出夹在地址簿中的刑警的名片,用颤抖的手指拨通电话。她向电话那头的警察表示“关于学芸大学站附近的交通事故”,电话立刻被转接到前几天见过的刑警那里。
“死掉的那个人……他叫都筑浩志。”
未亚能感觉到,刑警因为她提供的信息而立刻兴奋了起来:“真的吗?”
“我不敢保证一定对。”
“知道对方住哪里吗?”
“好像是惠比寿。”
“了解。警方会去调查。”
对方要挂断电话了,未亚慌忙制止:“啊,请等一下。如果有了结论,希望能告知我。”
“没问题,请稍等片刻。”
之后的半小时,她焦急地等待着电话铃声的响起。在时针指向九点刚过时,刑警终于联系了她。
“怎么样?”未亚振奋地问道。
“刚才您提到的都筑浩志,他的名字在惠比寿派出所的巡回通知单上有登记,此人实际上还活着。”
未亚说不出话来。
“如果他是被害人,应该已经死了……感谢您提供的重要情报。后面就交给警方处理吧。”
“好的。”
电话挂断了。
不会有错了。被卡车碾轧致死的都筑浩志的灵魂,附在了真吾身上。
5
翌日清晨,未亚早早地赶去学校,抓住正准备去上第一堂课的裕美子。
“我不去上课的话,谁替你签到?”未亚扯着这样喊着的朋友,走进学生食堂。
听完昨晚未亚和刑警的对话,裕美子一时之间哑口无言,随即很冷似的抱紧双肩:“真有这种事?”
“我该怎么办?无论如何我都想帮真吾。”
“就算你这样问我……”
“之前你不是为我想过很多吗?”未亚冲困惑的裕美子说,“要不要再去问问那个预言家?”
“这次可不行。他是心理学家,就算能治疗疾病方面的附体现象,也搞不定真正的灵魂附体。”
未亚也不得不承认这点。“那该怎么办?”
“啊,对了!”脸色发光的裕美子拉着未亚的手腕跳起来,“一起去!”
“去哪儿?”
两人走出食堂,裕美子在两旁树木间的校园路上边走边说:“那个预言家教过你解决方法的。回想一下,他说的判断真正的灵魂附体的标准是由谁决定的?”
“基督天主教。”
“我们上的是什么大学?”
“女子大学,”说着,未亚终于反应过来,“教会学校!”
“没错。去教堂,那里有神父。”
名为“御圣堂”的校内教会位于本校舍的内侧,已经大二的未亚却从未踏入过其中半步。
推开正门,她和裕美子战战兢兢地走了进去,教会中充满了从彩色玻璃照射进来的光线。在并排摆放的长椅那头高高举起的大型十字架下,站着一名身穿黑色僧袍的外国神父。听说他是德国人。感觉到两名学生靠近,原本将目光落在《圣经》上的神父露出柔和的笑意迎接两人。
“神父。”裕美子开口道。
“我是。”神父以日语回答,未亚松了口气。
“我想和您谈谈我朋友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