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桥道:“见面说不清楚,我想当面聊一次。”

邱宁刚道:“今天晚上我有个应酬,推脱不开,明天就要到南州,等我从南州回来再见面,行吗?”他也有心和王桥见见面,只是确实有要事,必须到南州去。

王桥道:“那我就在电话里说吧。”他在电话里将最近发生的两件事情说了一遍,再道:“邱检,我和李宁咏是没有缘分,但是,不应该走到互相严重对立的这一步,我是极不愿意看这种事情发生。希望邱检做一做调解工作。”

邱宁刚沉默了一会,道:“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王桥就卸下了一块石头,他做到了仁至义尽,若是邱宁勇还是继续如此,反击就不可避免。

只是,邱宁勇占据了法律的制高点,摆在桌面上可以直接碾压潜规则。而城关镇和公安局并没有太多交集,有交集往往都是城关镇有求于公安局,所以,反击想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

这和以前与刘建厂团伙争斗不一样,那时可以一顿拳脚就出了胸中恶气。如今成为体制内的一员,快意恩仇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思来想去,王桥还得承认现实:“这一次城关镇环卫执行人员被拘之事只能打掉牙齿和血吞,承认尴尬的现实。”

虽然这样做有些窝囊,但是事至此,只能隐忍,等待合适的时机。

等到上班,也没有见宋鸿礼和李绍杰回来,王桥决定暂时将此事放在一边,回家吃饭。这一段时间,王桥很少回家吃饭,今天没有应酬,就切了些烧腊,提了一件啤酒,准备与赵波小饮一杯。

赵波是不擅长做家务的人,厨房里乱七八糟,到处是调料瓶子,还有些面汤洒在灶台上。这让往日还算清爽整洁的厨房变得凌乱起来。王桥蹲在垃圾桶旁边数了数,有三个挂面的包装纸和一些鸡蛋壳,也就意味着当王桥在外面大吃大喝的时候,赵波就在家里煮鸡蛋挂面。

赵波、杜建国和王桥三人同时毕业,杜建国过上了最幸福的生活,有娇妻陪伴,事业有成。

王桥无娇妻,事业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最惨的就是赵波,其班上同学要么是在公检法工作,要么就是进了律师事务所,还有进了机关,有了进了大型企业法务部门,唯有赵波为了爱情放弃了事业,结果爱情和事业都被耽误了。

在赵波所睡的小屋里,横七竖八地摆着法律用书,还有厚厚的笔记本。看到这个场景,王桥不由得想起了复读班生活,复读班生活只过了五年多时间,可是觉得十分遥远。但是,在梦境中,王桥已经屡次响起复读班所有人背诵过的高考誓词:“改变命运是我们的理想,是我们不变的追求!我们破釜沉舟,迎难而上……”这个誓词虽然是为高考所作,可是用在日常生活中也是适用的。

到了七点,王桥饿得正在煮面条,赵波风尘仆仆地出现在门口,道:“饿死我了,今天蛮哥要请我吃大餐。”

王桥太熟悉赵波,从其得意的神情看出些端倪,道:“有发现吗?”

赵波道:“我真觉得自己是一个人才,以后绝对要吃律师这碗饭。”

王桥道:“到底有什么发现,少卖关子。”

赵波喝了一口王桥泡的茶水,道:“且听我慢慢道来,陈武阳带着我到了现场,我作了一个详细的调查,结果发现公安局拘留了三个人。一个是洗老苕那家人的男人,也就是主动出手打人的,另一个是环卫站执法人员,还有一个是环卫工人。”

王桥点头道:“分管政法李书记去了解了,确实是这样。”

赵波道:“我到打架地点周边商圈走了一大圈,问遍了有可能看到现场的所有人,主要是为了摸清楚,找到破绽。据我了解,当天环卫工人一直在劝架,并没有出手。当那家男人冲出来打人时,他就站在洗红苕女人、那家男人和环卫站执法人员之间,用身体阻拦对方,结果被洗红苕女人抓扯,还被那家男人打了两拳在脸上,有多人证实,环卫工人非常老实,一点都没有还手。现在,破绽在于环卫工人也被拘留10日,这是明显的事实不清。”

王桥的兴趣顿时来了,道:“你能确定?”

赵波道:“有多人能证实。”

“太好了,这个破绽抓得好,我听陈武阳和李绍杰说,还真以为是环卫工人和环卫执法人员与那家男女对打。公安机关处置环卫工人明显是一个大败笔。”这是一个关键环节,王桥再次道:“你能确定?”

“能确定,大家都觉得环卫工人太冤,这么一个老实人被拘了十天。”赵波道:“要算斗殴,环卫执法人员和那家男人确实是互相殴打,但是环卫工人只是被殴打,一点没有还手,公安办案时太马虎了。还有,我观察到附近有一家卖首饰的店,店门口安装有监控,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录相。”

王桥道:“好,你就当我的幕后参谋。这事为了办得牢靠,得聘请一个正式律师,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第三百六十八章 事业起步

赵波道:“我有个同学就在巴州当律师,让他出手,我在背后当参谋,应该没有问题。”

王桥听到巴州两个字,立刻否定道:“邱家老大在巴州市检察院,邱家老二在县局,都是政法系统的,你用巴州律师极有可能放不开手脚。有没有在其他地方的,最好是省城南州的,这样没有压力。”

赵波脑袋还是很灵光的,他明白邱家的手能伸到巴州,却伸不到南州。他没有思考,立刻说出一个名字,道:“杨三火。我们班同学来自天南海北,留在山南的不多,当律师的只有三人,那就让南州的杨三火来。”

在山南大学,中文系和法学系是紧靠着,王桥基本上认得赵波的所有男同学,纳闷道:“杨三火是谁,我怎么没有印象。”

赵波道:“杨焱,是女同学,短头发的那个,你曾经见过。”

王桥道:“就是那个挺泼辣的那个?”

赵波道:“就是她。她办事能力挺强,是有资格证的律师。我们关系比较好,请她出马没有问题。”

提起杨焱,王桥不由得想起以前的苏三妹,从苏三妹到吴培,再到杨焱,赵波喜欢的女人其实都是和苏三妹一个类型的。

“蛮子,你的表情有些怪,在想什么?”

“我在想如何操作这事。”

“不对,你似笑非笑,一脸奸笑。”

“苏三妹和杨三火长得有点象啊。”

“喂,不要提苏三妹,硬是那壶不开提那壶。”

“好吧,不提男女私情,我们谈事。那你就跟杨三火联系,看她愿不愿意接招,这事没有多少报酬。”王桥又道:“从时机来说,应该是等到拘留结束以后,先与当事人见面,取得当事人支持才行。如果当事人不敢打官司。也白费。听你的说法,这个环卫工人很懦弱。”

赵波道:“我问过那个环卫工人的情况,他们家里挺困难,老婆是个老病号。家里还有一个老的,很缺钱。诱之以利,他肯定敢干。”

王桥道:“还有一件事情我得说清楚,此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至少摆在桌面上是如此。”

赵波笑道:“你这是欲盖弥彰。如果真要和邱家那个公安局的头头对阵,光靠打官司影响不大,还得靠胖墩新闻社的力量出马。有些记者天天在找劲爆的新闻线索,嗅到这个环卫工人状告公安局的大戏,肯定会不顾一切扑上来。”说到这里,他想起那个副局长被弄得焦头烂额的场景,故意发出一阵阵得意的“奸笑”。

王桥瞅着赵波的笑容,道:“你还真是吃这碗饭的人,如果当初同意你父亲的想法,分到司法局。倒是浪费你这份烂脑壳。”

“老虎不发威,还以为是病猫,我已经颓废了两年时间,现在总得要从低谷爬起来。蛮哥相信我,我就从此事开始重振雄风,证明自己不是窝囊废。”赵波又道:“蛮哥的担心是对的,除了钱以外,我还有其他办法。这事你就要不参加了,交给我去办就行了。”

从赵波在大学新生军训时为了苏丽摔倒军训教官之事,可以看出其性格中有偏激且不计后果的一面。王桥有些担心,道:“你不能乱来啊,如果乱来,这事不做也罢。”

赵波道:“放心吧。我毕竟是山南大学法学系的毕业生,分寸还是有的,一切都在法律和政策允许下进行。绝对不会有任何违法行为,但是会让公安局感觉很难受的。这事就当成我事业的起点吧,你就别具体管。”

两人在客厅里摆开了战场,吃烧腊。喝啤酒,剥花生,谈往事,聊前途。

赵波喝酒有些类似于巴州一中复读班的包强。包强身体严重缺少解酒酶,基本上不能分解酒精,属于一杯倒的角色,而且喝酒就控制不住自己,总要闹事。相较于包强,赵波身体里还有些解酒酶,只不过稍有欠缺,所以酒量比较浅,容易喝醉。

一瓶啤酒下肚,赵波开始说些掏心窝子的话:“大学四年,我都是在失恋状态下渡过的,现在想起来我真是他马的太蠢。我这人长得不丑,虽然只有一米七多一点,这身高在山南还是可以的。学校是山南大学,全省一流,专业是法学,至少比中文强吧。我就奇了怪,为什么谈恋爱就不顺了。苏三妹和我从小长大,为什么就非得和不认识的陌生人牵手。”

王桥劝道:“你是当局者迷,正因为你和苏三妹从小在一起长大,所以才不容易谈恋爱,这叫做远香近臭。我们常开玩笑,太熟了不好下手,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赵波眼睛开始泛红,道:“现在回想起来,山南大学确实是美女如云,我白白地蹉跎了四年,不,是五年。”

王桥再劝:“我们两个是难兄难弟,大哥莫说二哥,一对苦瓜。我的条件也不差啊,还不是这样。”

“你少跟我鬼扯,那个大波美女楚小昭就一个劲地追求你,只要你点点头,她肯定就会扑到你怀里。你和我是不一样的。”赵波道:“然后就遇到吴培,她日夜想要出国,难道国外就是天堂,国内就是地狱,我真搞不明白,女人到底是什么心思。”

王桥仰头喝了一杯啤酒,道:“人各有志,岂可强求。男人还得有自己的事业,有了事业,何患无妻。”

“和蛮哥比起来,我太幼稚了。我以前没有深刻地意识到刚才你说的这句话,以为对女人好,就能赢得女人的真心。这是不对的,应该反过来,只有女人对你好时,你才能得到女人的真心。”赵波也端起了啤酒,猛地喝完,道:“你别反对我这句话,这是血泪教训。我的理想就是要当一名律师,但是以前的途径不对,从今天起,我要脚踏实地做事,第一步,先拿你这事来练手。锻炼自己;第二步,要拿到资格证。第三步,第三步还没有想好。”

王桥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有些醉意的赵波,道:“听你刚才的话。我觉得我错了。”

赵波瞪着眼,道:“你没有错,找我办事,你的心就放到狗肚子里。”

王桥道:“这事看起来是一件小事,其实对我挺重要。涉及到在镇里的威信,涉及到我和邱家的关系,稍有不慎,会惹来大麻烦,再说得耸人听闻一些,和我的政治前途联系在一起的。但是,刚才我没有听错吧,你是来练手?我这事容不得练手,我们商量一下,你退出吧。”

赵波用手摸着短发。傻笑道:“我说过练手吗,没有,绝对是你听错了,没有证据的事情,我不会承认。蛮哥是我和胖墩共同敬仰的大哥,坏你的事,就是坏我们的事。”他突然伸腿踢了王桥一脚,指着王桥的鼻子道:“你是我们大哥,一点都不耿直。”

这个变脸也够快,王桥拨开赵波的手指。道:“不要转移话题。”

赵波气愤难当地道:“没有喝酒时,我还把这事给忘记了。你居然和陈秀雅的爸爸一起进过看守所,这个保密硬是守了五年,若不是那天我混到胖墩家里。与陈叔喝个痛快,还不知道这事。这事瞒着别人可以,为什么要瞒着兄弟。”

王桥道:“这是我的秘密。我当年可是一颗红心当学生干部,谁能那么傻,宣扬进过看守所。”

赵波道:“那也是,这事就算原谅你了。蛮哥。你别怀疑我的能力,等到那个环卫工人老赵出来,我立刻着手。等到立案以后,新闻媒体跟上,绝对会把火烧到那人身上去。”

王桥道:“你不要乱来,任何事情都要给我说,由我来把握分寸。”

赵波诚恳地点头,道:“一定,一定。”

喝完三瓶半啤酒,赵波又醉了。他在寝室摇晃着转圈,酒意慢慢就上了头。他到厕所去站了一会,出来时就手扶着墙走回寝室,走到门口,他扭头张着白色牙齿天真地笑道:“那天吕一帆在家时,我半夜起床撤尿,听到你们在做什么,哈哈,羡慕人啊。”

等到王桥气急败坏地追过来时,赵波已经如一条麻袋似地仰躺在床上,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王桥站在床边,叫道:“青皮,不要装了,再装把你拖到卫生间,来一个迎面痛击。”他叫了几声,回应的是有节奏的鼾声。每次赵波喝醉酒,睡着时总会发出如此频率的鼾声,王桥觉得自己有些失误,把一个看似简单实则重要的事情交给不靠谱的赵波。

王桥万万没有想到,后来在山南混得风声水起、极擅长做疑案怪案的雀湖律师事务所,就起步于三瓶半啤酒之后。当然,这是后话,此处暂且不提。

四天后,环卫工人老赵走出了拘留所。

最初是要被拘留十天,罚款五百,宋鸿礼给老袁打了电话以后,最终减成六天,取消罚款。宋鸿礼找到了政法委李书记,又减了两天,最终环卫站执法人员和工人老赵还是在里面坐了四天。

当老赵走出来以后,宋鸿礼和王桥单独谈了一次话。

宋鸿礼道:“王镇,这事只能如此了。城关镇被扫面子不是第一次,当年你在城管委工作的时候,也扫过我两次面子,不知你还有印象没有。”

王桥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道:“也只能如此了。”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官面上的事只能如此,但是法律的子弹刚刚射出去。”

宋鸿礼安慰道:“王镇,我当了多年领导,被人扫面子的事情也很多。当领导既有受尊敬的时候,也有败走麦城的时候,宰相肚子里必须撑船啊,否则早就被骂死了,被整翻了。”

王桥道:“谢谢宋书记,我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是挺强的,不会让这种小事弄得失了分寸。”

宋鸿礼道:“那就好,我最怕你沉不住气。公安局占着法津法规,我们闹起来,摆在桌面上,说不过去。”说到这里,他脸色一变,道:“吃了这个哑巴亏,我宋某人也不是好惹的。”

此时,在环卫工人老赵家里来了一男一女两个人。

男的自然是青皮赵波,女的则是娇小玲珑的省城律师杨焱。

杨焱把名片拿给了环卫工人,道:“我最同情和尊重环卫工人,听说你的事情,准备无偿帮你打官司。”

老赵才从拘留所出来,压根不想和公安局打官司。

赵波道:“我也姓赵,我们五百年前是一家。给你说实话,你进了拘留所,环卫部门肯定要开除你,除非证明你没有错。谁说的,陈武阳说的。你不要急,我知道你是冤枉的,我和杨律师帮你打赢官司,一分钱不收你的,还可以给你弄点小赔偿,更关键是打赢了官司,你的工作就能保住。”

第三百六十九章 我不和他玩了

在静州,邱家三兄妹聚在一起。

最先到达的是李宁咏和邱宁刚。初夏时节,女子们纷纷扔掉厚重的遮住身材的衣服,换上轻薄衣衫。

李宁咏是爱俏的女子,更是在初夏时节换上了精心挑选的新衣。她穿了件白色雪纺连衣长裙,上部分采用精美的蕾丝拼接,中间搭配上一条黑色细腰带,用来修饰腰身,这样就让身材显现得更加苗条高挑。又在脚上搭配白色尖头高跟鞋,显得很是淑女。

漂亮的李宁咏走进安静餐厅,立刻吸引了不少男人的目光,或欣赏,或贪婪。还有年轻女人的目光,或嫉妒,或羡慕。

邱宁刚朝妹妹微微招手,道:“下班这么晚?”

李宁咏道:“李部长召集开会。”

邱宁刚道:“李元昌在宣传部好多年了,怎么还没有出去。他们这些老同志不出去,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办?”

李宁咏从昌东电视台调入静州电视台,再调到静州宣传部,正式走上了从政之路。这是当年王桥出事以后,她深思熟虑后做出的选择——靠男人靠不住,最靠得住的还是自己。

她喝了一口身前茶水,道:“听说李部长不久就要外放,要么到电视台任一把手,要么到报社。他原本可以到区县任职,两次机遇都没有抓住。”

邱宁刚道:“这一辈子没有几回机遇,抓住了,就上了,抓不住,以后就只能混日子。”

李宁咏道:“嫂子不来?”

邱宁刚道:“今天有事给你们两人谈,家里人多嘴杂,说不清楚。妈现在严重脱离社会,有她在,什么事都朝歪里说。你两个嫂子都没有头脑,她们听了正经事。再到外面说,反而影响不好。”

“什么事这么郑重?”李宁咏随即警惕起来,道:“是不是和他有关。”

邱宁刚点了点头。

李宁咏道:“什么事?”

邱宁刚道:“你二哥闹的事情。”

邱宁勇在下午接到大哥电话,下班前正要出发。又被一些小事耽误。出发后,他开起警灯,一路风驰电掣,很快就回到了静州。他喜欢开快车的刺激,也喜欢所有车辆在警灯面前回避的快感。虽然上级严令领导干部亲自驾车。他还是喜欢自己开车。

他没有穿警服,只是一件板色的T恤,显得身材很是魁伟,尽管肚子稍大了些,仍然算是上美男子。

邱家三个子女都长得不错,这是大家所公认的。

邱宁勇大模大样地走了进来,邱宁刚就对妹妹道:“正主来了,我们等会再谈。”

邱宁勇坐下来以后,端起茶杯品了品,道:“茶不错。老大,叫我过来做什么?”他看了大哥和三妹的神情,惊奇地道:“怎么这样严肃?还真有事?”

邱宁刚道:“我接到王桥打来的电话。”

邱宁勇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声,道:“都是当镇长的人,怎么沉不住气,遇到事情还找大人诉委屈。”

李宁咏看了一眼二哥,又看了一眼大哥,道:“你们两人打什么哑谜?”

邱宁刚道:“让你二哥说。”

邱宁勇得意地笑道:“这事严格来说和王桥没有关系。派出所拘留了城关镇环卫执法人员,这是公事。认定事实清楚,适用法律正确。符合法定程序,绝对没有问题。当然是削王桥的面子,城关镇的人牛什么牛,遇到我手里。一样拘留,这是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王桥当起了缩头乌龟,老宋到处打电话四处找人,先给袁局打了,后找了李书记,最后由十天减成四天。四天足够了。给了王桥一个响亮的耳光。”

邱宁刚一言不发地看着弟弟,脸上没有表情,道:“再加上在电力家属院抓嫖,两次了。”

邱宁勇道:“我是为了三妹出口气,欺负到了老邱家头上,直是不想活了。”

在邱家,李珍英、邱宁勇是坚定的“反王派”,他们认为王桥对邱家有重大隐瞒,这是不忠诚,这是对邱家的欺骗,所以,分手的全部责任在于王桥。在这种逻辑之下,他们两人将王桥当成了仇人。

邱大海和邱宁刚则采取现实主义态度,不在意是谁错,只是在现实面前做出合理的选择。

李宁咏的态度则属于中间状态,从男人本身,王桥无疑是最优秀的;而从当时的现状来看,王桥除了自身条件外,其他条件都不如后来杀入的杨白脸。

经过这一段时间,她在心里对当初的选择已经后悔了,只是世上没有后悔药。

邱宁刚道:“王桥还不满三十岁,就当了城关镇镇长,这人迟早要起来的。我作为大哥,正式给你提出建议,或者说是警告,别去招惹王桥了。”

邱宁勇道:“他在城关镇,我在公安局,他求的我时候多,我基本上不求他。他能奈我何?”

邱宁勇道:“你这是鼠目寸光,王桥这种人,没有成为朋友就算了,最好别成为敌人。他现在不能奈何你,不代表着以后不能奈何你。王桥性格强硬,个性坚韧,会记仇的。”

李宁咏对此深有体会,道:“王桥这人确实很犟,以前牛清德在旧乡得罪了他,他一直记仇,坚决不肯给牛清扬拜年,第一次就弄得我很尴尬。”

邱宁刚道:“为了我们邱家以及邱家后代的安全,你必须停止做出这些没有任何实质意义的挑衅。我不是开玩笑,是正式建议。”他缓了缓,道:“其实客观来说,王桥从来没有针对邱家有恶意的行为,你这样做有失风度,极其愚蠢。”

邱宁勇道:“那得看三妹的态度。”

“我希望王桥不要再和我们家有什么联系,没有友谊,也不要敌对。不是怕他,实在没有必要。”李宁咏沉默了一会,幽幽地道:“二哥,你这样做,把我和王桥恢复关系的可能性都斩断了。”

邱宁勇如被踩着尾巴的猫,道:“你什么意思,还想和王桥好?你不早说。”

李宁咏神情有点落寞。道:“杨白脸和王桥比,不是男人,差得太远。”

邱宁刚素来算无遗策,唯独没有想到滑入梁强大案的王桥会这么快就咸鱼翻身。而且翻得这么彻底。他最后叮嘱了一次:“老二,不要再去故意挑衅,你羞辱了王桥除了心理快感以外没有任何价值,反而给全家惹上一个强敌。”

邱宁勇不明白大哥为什么会忌惮王桥,脱口而出一句脏乱:“我们邱家不是泥搓的。怕他个球。”

邱宁刚用冷冷的眼光看着弟弟,道:“下不为例。”

邱宁勇被大哥目光刺得有点痛,道:“好吧,我不和他玩了。”

在电力家属院,赵波和杨焱在客厅里讨论案情。

杨焱道:“蛮哥拿到了那盘录相带,大事定矣,事实认定不清,足矣推翻公安的结论。”

赵波道:“这是显而易见的。但是,我觉得还不够。”

“你还想从程序上下手?”杨焱梳着一个短发,是那种经过精心打理的短发。尾部略微上翘,脑勺处线条饱满,成熟中带活泼。

赵波道:“这是我重出江湖的第一战,一定要打得精彩。”

看到赵波斗志昂扬的状态,作为大学同窗且关系微妙的杨焱很是高兴,但是她故意做出一幅挑剔模样,道:“我还是觉得考过司法考试才谈得上重出江湖,现在只是隔山望火而已。”

“三火,依我的智商,认真学起功课来。又是科班出身,怎么会考不上。考不上是不可能滴。”赵波盘腿坐在沙发上,灯光照着宽阔的额头上闪闪发亮,道:“经过我研究发现。派出所向老赵送达治安管理处罚裁决书时,裁决书上未注明原告享有的复议权和复议期限。在送达笔录上倒是告知了复议期限,但原告要求复议和听证。这是不是可以认为,派出所在程序上存在瑕疵。”

杨焱道:“这个点抓得可以。”

两人研究到了六点半,仍然没有见王桥回来。

赵波道:“三火,你去做饭。肚子饿得都开始惨叫了。”

杨焱道:“为什么是我去做饭。”

赵波道:“我是男人。”

杨焱道:“蛮哥是男人吧,他都能做饭,你为什么不能做饭?”

赵波道:“蛮哥当过餐馆老板,会做饭不稀奇。以前学校外面的老味道就是蛮哥开的,你不知道啊。不知者不罪亦,等到蛮哥回来,让他给我们做鱼吃。我们是为了他绞尽脑汁,做顿好吃的是绝对应该的。”他伸手要过杨焱的手机,给王桥打电话。

王桥、分管企业的副镇长罗基奎和企业办的同志一起来到了大鹏铅锌矿。大鹏铅锌矿位于半山坡上,站在半山坡上能俯视山沟。山沟里住着十几户人家,多数人家都是独立的,藏在竹林中,极富田园色彩。

王桥对大鹏铅锌矿的情况极为熟悉,也不多问,指着更高的山坡道:“上面的矿还有多远?”

罗基奎道:“上面是牛总的矿,还得走半个小时才能上去。”

王桥今天就是要到实地看一看,为什么牛清德宁愿削自己的面子,也想要将这个矿拿到手。

几人沿着几乎不是路的小路,从密林、灌木和草丛中穿行,王桥身强力壮,天天锻炼,走起来轻松自在。其余几个人闷在林里,温度上来以后,体力很快就迅速消失。只是镇长都不怕苦不怕困,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汗水淋漓地咬牙坚持。

原本以为半个小时就能到矿上,实则在草丛中爬了一个小时,包括王桥在内,大家都被锋利带锯的茅草所伤。

来到了矿前,就有保安过来招呼。

企业办的同志道:“我们是城关镇的,那是王镇长和罗镇长。”

保安见几个人穿着和气质都不是普通人,不敢造次,只是解释道:“这是阳和镇,不归城关镇管了。”

王桥对此十分清楚,见矿边有一个高过矿区的小坡,道:“我们到坡上去。”

只要来人不进矿,保安便没有责任,他坐在门前板凳上,抽了一枝最便宜的白静州香烟,望着几个干部模样的人爬山。

来到小坡,整个矿区尽收眼底。

王桥是带着目的来的,眼光一直在寻找尾矿库。牛清德这个矿在山坡上,沿途都有不少的坡度,能够修尾矿库的地方很少。矿山原来的尾矿库明显容量不足,开始往外溢出了。

从地形看看,扩建这里的尾矿库工程造价极高。

王桥目光在山林间寻找来时的路。尽管往上爬了一个小时,但是在高外俯视,从牛清德这个矿到大鹏铅锌矿的直线距离并不远。王桥有修垃圾场入场道路的经验,凭着直觉,修这条山道成本并不高,比修垃圾场入场道路高不了多少。

垃圾场入场道路是从山坡上削出一条道,而连接两个矿的道路可以修成盘山路,不必大量削山。

王桥在心里提出一个问题:“大鹏铅锌矿有成为大型尾矿库的条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