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桥道:“下面,我就给大家来讲一讲修路办法。第一条是征求意见,召开党员会和村民代表大会,讲清楚修路的意义,统一骨干力量的思想,形成修路的初步方案。今天开的党员会,明后天开的村民代表会,都是统一思想的过程。今天参会的党员同志们觉悟就是高,全票赞成修路,说明修路是人心所向,是一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好事。希望今天会议结束后,大家回家给亲朋好友宣传三社修路的办法。”

村民党员拿到修路办法就开始瞧,有的瞧得基本明白,有的瞧得稀里糊涂。

其中一个党员是以前的村主任,看了第四步时,道:“王镇长,要每家每户都要签定表决,没有达到百分之八十当真就不做?”

王桥肯定地道:“村民自治,简而言之就是广大群众直接行使民主权利,依法办理自己的事情,实行自我管理、自我教育、自我服务,创造自己的幸福生活。村民自治的核心内容是四个民主,即民主选举、民主决策、民主管理、民主监督。如果镇村两级组织开了党员大会,开了村民代表会,开了全社大会,仍然有百分之二十的村民不愿意修路,那就说明修路的条件不成熟,只能等待成熟以后再修。”

在村民印象中,做这种事情都是镇村干部苦口婆心地到每家每户做工作,才能把事情做起来,没有料到上眼前这个年轻的镇长居然扔出一个“百分之二十的村民不愿意修路”就放弃的方案。

河西岸的老主任急道:“王镇长,我们河对岸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修这条路,怎么说不修就不修。”

王桥道:“村民自治。必须要村民绝大多数同意才行。我在这里表个态,镇里是坚决支持的,宋书记和我已经向县交通局作了汇报,县交通局答应。路修好以后,按皮尺来拉,每一公里至少补助十万。”

老主任道:“说话算数?”

王桥道:“我是当着三社党员说的,一口唾沫一颗钉,绝对算数。”他之所以敢表这个态。是因为县交通局已经同意将三社公路纳入全县村级公路规划,县里补助是每公里十万元。到时镇里筹集一些资金,每公里补助十来万是做得到的。

王桥盯着老主任道:“现在关键就是看三社群众的意见了。有一句俗话,村看村,户看户,社员看干部,社员看党员。说句实在话,我是想把三社的公路修好,否则也不会把大家喊起来开会。但是三社党员干部如果不去做工作,有百分之二十的人不愿意修路。十万块补助只能给其他修了路的村。”

党员们纷纷议论起来。

王桥见党员们情绪被调动起来,又道:“我找人粗略测算了公路长度,有三公里多,县镇三十多万就放在这里,等着来拿。有这三十多万打底,每家集资就不是太多。按照刚才给你们的修路办法,开工以后,镇村干部都不管这些钱,村民选四个代表,分别担任会计、出纳、保管和质量监督。镇村就只管帮着组织修路。不管钱财物,工程结束以后,竣工结算,张榜公布。群众随时可以查账。”

听到年轻镇长讲到这个地步,河西岸的党员看到了希望,纷纷表态支持。

王桥道:“我知道修路的症结在什么地方,就是河东岸这边已经通了公路,不想出这笔钱。三社是一个集体,大家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打断骨头连着筋,河两岸都沾亲带故,不能光是想着小家不顾大家。”

江老坎马上表态道:“我大姐、五舅在河东岸,这两家人我承包了,无论如何也要让他们同意。”

江老坎做思想工作是有一套的,这在全村有名,不少党员干部想起他的故事都笑了起来。

又有村干部主动站起承包河东岸亲戚的思想工作。

场内气氛这才被完全调动起来,王桥松了一口气。最初设想开会过程时,他最担心的是讲到“百分之二十的村民不愿意修路就放弃”时会让党员们气馁,现在看起来“以退为进”取得了预期效果,没有什么大问题。

江老坎道:“按照王镇的要求,这次修路就要修成一个样板路,花钱不多,质量要好。所以,由镇里找了专业设计师来做预算,预算出来以后,我们就公布每户出多少钱和出多少人工。”

王桥笑道:“设计师的设计费,由镇政府解决。”

一般在村里开会,很快就有人提前离开,今天这个会,大家讨论得热火朝天,到了十二点才各自散去。

王桥道:“罗镇,你对三社熟悉,觉得怎么样?”

罗基奎道:“第一把火是烧起来了,就看下面怎么做工作。”

王桥又对江老坎道:“按照那天的方案,村干部、镇人大代表、村民代表、党团员都要发挥作用,一个堡垒一个堡垒攻克,绝对不能低于百分之八十的赞成户。签名时,你要给村民讲清楚,最终所有签名表都要在村办公室张贴,不签的,签反对意见的,都要拿出来亮相。”

江老坎如鸡琢米一般点头,接受了意见。

一行人边走边聊,准备到江老坎家里吃饭。

王桥接到了吕一帆的电话:“我没有到阳州,在静州下了车,晚上准备请杨警官吃饭,他帮了两次忙,总得表示感谢。你有空过来吗?”

王桥道:“你安排吧,我晚上过来。下班才出来,有可能晚一些。”

第三百五十八章 脾气不小的宋组长

城关镇行政工作有很多杂事,王桥当前最关心三件事情:

第一是钱方面的事。

钱是行政首长最关心的事,要把上级和镇党委各项工作落实好,要把社会事业正常推进,要想机关和村社顺利运转,钱都是万万不可少的。到了三点钟,王桥再给新近从静州财政局调来的高波局长打电话:“高局,我是城关镇王桥,什么时候有空,我和宋书记请你吃顿饭。”

静州梁强案如一块丢进平静湖面的石头,一串串涟漪波及到不少单位,昌东原先建委主任丁勤奋、国土局长、财政局长都受到牵连,前两位进了监狱,后一位被开除。高波就是在这个背景下来到了昌东。

高波初来昌东,为人很谨慎,一般饭局都不会参加。城关镇是大镇,地位重要,高波这才没有推脱,道:“这个星期没有时间了,安排在下个星期吧,星期二,或是星期三,到时再约。”

与高波联系以后,王桥又给赵梅打电话,安排道:“你找时间约一约朱柄勇和汪光兴,请他们吃顿饭。”

赵梅已经与王桥很熟悉,就抱怨道:“请朱柄勇吃饭最麻烦,喝了酒就要耍酒疯,如果不耍酒疯就要打麻将,烦得很。”

王桥道:“我清楚这事,不过再烦也得请啊,他们是财神爷,我们得罪不起。”

过了半个小时,赵梅走进办公室,道:“我跟朱柄勇约好了,今天晚上到霸道鱼庄吃鱼,听说霸道鱼庄进了一些尖头鱼。王镇,晚上你要一起参加哟。”

王桥在当副职的时候,凡是请朱柄勇肯定要参加,如今则要看情况才决定是否参加,道:“今天我要到静州去晚饭,估计这边是不行的。”

赵梅为难地道:“我去请朱柄勇的时候,他特意说要和你一起喝酒。”

王桥想了想。道:“这样吧,你提前半个小时下班,在霸道鱼庄把餐订好,下班以后就到财政局门口去接朱柄勇。我下班后准时过来,与他喝两杯,再朝静州走。”

赵梅拍手笑道:“王镇出面,朱柄勇就有了面子,我以后工作才好开展。”

在机关里有个说法叫做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王桥虽然当了镇长,还是对这些重要部门重要岗位的二级班子保持着友谊,有时通过他们的渠道,比公对公的渠道还好使。

第二是邓建国书记交待的任务。

今天上午在青树桥开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头,但是这个青树村民六步议事规则到底能不能解决当前干群矛盾的问题,能否最大限度发挥群众的力量,还是一个未知数。设想和实际总是有些差距的,再好的设想不经检验都不能说是有实效的。

王桥又给邱洪办公室打去电话,接通后,道:“说话方便吗?”

邱洪道:“丁部长刚进老板办公室。现在说话方便。”

王桥道:“邓书记什么时候下来?”

邱洪道:“昨天他还说起这事,估计就在这几天吧。”他压低了声音,道:“你们有没有新点子,邓书记在静州城郊走了几个地方,都不满意。他是学者型领导,工作非常细致,很难耍花腔瞒过去。”

王桥道:“我们这边倒有个想法,主要针对干群矛盾这个现状,搞了个青树村民六步议事规则,正在试点。”

邱洪和王桥在阳和镇都经历过垃圾堵场事件。对群体性事情都有刻骨铭心的感受。因此,当王桥说出这个题目后,邱洪便觉得有戏,道:“你先发邮件给我。我帮你参谋参谋,最近我跟着邓书记四处跑,还有些心德。”

王桥随即给邱洪发了邮件。

第三是关于牛清德的意图。

牛清德与自己是真正擦出过仇恨火花的敌人,按理说不到迫不得己,不会通过彭家振向自己示好,能做到这一点。肯定有大利益。只是这个大利益是什么,王桥还看不透。

王桥拿过企业办送上来的关于矿山企业的调研报告,以及去年一年的报表,认真寻找牛清德的真实意图。虽然他可以简单粗暴地对待此事,直接拒绝牛清德任何提议,可是他对牛清德愿意低头有着强烈的好奇心,不停地寻找真相。

看了约莫十来分钟,分管农业的副镇长杨明福打来电话,道:“市检查退耕还林资金发放情况的同志要到镇里来,想和你见个面。”

王桥当初和宋鸿礼有个分工,此事就由宋鸿礼牵头负责,因为检查组第一组组长和宋鸿礼有亲戚关系,由宋鸿礼出面,此事肯定没有问题。

王桥道:“你跟宋书记联系没有?”

杨明福道:“我刚才给宋书记打了电话,他接到临时通知,参加华书记召开的会议。检查组的意思还是想和主要领导交流一下。”

王桥爽快地道:“那就来吧,我下午没有其他安排。”

杨明福吞吞吐吐地道:“检查组宋组长脾气有点怪,说话不好听。”

王桥笑道:“他们是检查组,我们是被检查单位,老老实实汇报,老老实实接受批评,你别担心我受得不气。”

约半个小时,检查组一行来到了小会议室。郭达很有接待经验,准备了水果、茶水、香烟,林业站和财政所准备了各种账册,弄得像模像样。

宋鸿礼体型稍胖,检查组的宋组长则是瘦高个。他是市林业局中干,脸色黑黑的,见面之后略有寒暄,便道:“刚才我们跟着杨镇长看了现场,总体情况还算可以,当然也有些问题。”

王桥客气地道:“还请宋组长给我们指出来,我们按照您的要求,逐一改正。”

杨明福亲自给检查组倒上茶水,介绍道:“这个茶就是产自我们刚才去看过的那个村,后山其实就是巴岳山的支系,茶地长在海拔八百米左右的山顶,平时雾气多,空气好,茶叶质量不次失静州毛峰。”

宋组长道:“你不用给我介绍,我是林业局的人。难道还不知道什么地方的茶叶最好。要说赶上静州毛峰,那是吹牛。水温、阳光、土壤、周边植被、种植技术、生产技术,静州毛峰都是最好的,几百年积累。岂是城关镇茶叶所能比。”

他说得毫不客气,让杨明福有些尴尬。

刚才杨明福在电话里提到宋组长说话难听,王桥还没有直接感受,听到这一句答话,觉得确实是太“硬”了。

王桥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换了个话题,解释道:“宋书记本来一直在办公室等着宋组长,县委突然出了通知,让宋书记去开会,所以就由我来汇报。”

宋组长对此事没有表态,道:“那就请财政所和林站人员把各种帐目软件都拿出来,我们看一看。”

县里林业局陪同人员曾副局长道:“城关镇做事很扎实,不管材料和现场都看得。”

宋组长道:“按程序,我们还是要看。”他又道:“那就让检查组的其他同志看材料,我听王镇长汇报。”

王桥为了应付检查。还是临时抱了佛脚的,对情况还算熟。他刚汇报了几分钟,衣袋里手机响了起来。

因为正在给检查组汇报材料,如果是一般性电话,王桥就不准备接。他看了一眼电话,见是邱洪办公室的电话,迅速接通,压低声音道:“我正在给检查组汇报工作,等会我回过来行不行?”邱洪道:“邓书记在我身边,他给你讲话。”

随即话筒里传来邓建国的声音:“我刚才看了青桥村民六步议事规则。这个切入点不错啊。你再给我讲讲议事规则的思路、针对的问题、下一步的发展,越具体越好。”

市委副书记打来电话,王桥不可能拒绝。他在开始给邓书记汇报前,迅速对宋组长道:“抱歉。这是。”

后面内容还没有说出来,宋组长已经面色严肃地站了起来,一言不发,掉头往外走。

“青桥村民六步议事规则”烂熟于王桥心中,他一边汇报,一边示意杨明福去追宋组长。杨明福一路小跑。跟在宋组长身后不停地解释,结果宋组长根本不听解释,上车就走。

检查组固然重要,可是与市委副书记相比还差些份量,王桥站在办公室汇报思路,没有去追赶宋组长。

十来分钟以后,杨明福和林业局曾局长一起回到小会议室,见到王桥仍然站在窗边打电话,只能坐下来吃水果。

通话了半个小时。

结束通话后,王桥心情十分舒畅,问道:“宋组长走了。”

曾局长有些无奈地解释道:“宋组长是技术型干部,精通业务,就是脾气不好。”

王桥道:“他刚才突然走了,是不是对我接电话不满意。”

曾局长道:“他说,你在汇报时接电话,是对他的不尊重。”

得到邓建国书记肯定,王桥心里很高兴,从内心深处根本没有介意宋组长的态度,道:“宋组长走了,还得再找他,给他解释清楚。”

杨明福一直很不满意宋组长高傲态度,道:“退耕还林补偿款是有数的,城关镇绝对不敢做手脚,一分都不会截留。”

曾局长站在昌东县的立场,还是讲清了厉害关系,道:“退耕还林补偿款牵涉到很多老百姓,一户一户都要登记造册签名按指印,如果检查组硬要鸡蛋里挑骨头,硬抠你材料里的问题,还是很麻烦。城关镇是抽查点,检查不合格,全县都要受影响。”

王桥阅人无数,凭着刚才的事已经知道宋组长的性格,道:“一把钥匙开一把锁,我们都不要走,在办公室等到宋书记回来,让他处理。他们是什么亲戚?”

杨明福道:“同一个爷爷。”

第三百五十九章 接近真相

接近五点钟,宋鸿礼才从县委回来。王桥走进其办公室,道:“宋书记,今天我把宋组长得罪了。”

听了事情原委后,宋鸿礼道:“当时看到宋鸿冉要来当检查组组长,我就主动说由我来负责,原因就是他脾气太臭。我这个堂弟是早些年林业大学的本科毕业生,自视甚高,被惯出了坏毛病,否则早就是处级甚至是厅级干部了。他毕业时在市委办公室工作过,可惜啊。”

王桥道:“晚上安排一桌,请宋组长吃饭,我郑重道个谦。”

宋鸿礼道:“算了,越是捧着他,他的尾巴越翘得高。得饶人处且饶人,鸿冉老弟始终没有学会这个道理。今天晚上我叫他到我家里吃饭,你们就别参加了,到时我自然会点他几句。”

王桥道:“城关镇是抽查点,若是因为城关镇的事误了全县的事,县里也不好看。”

“我的话,他还得听。”宋鸿礼又自嘲道:“老宋家都是这种坏脾气,我其实也是这样的,否则也不会现在这样。其实我应该给王镇道个歉。”

王桥道:“宋书记,这话言重了。”

宋鸿礼道:“这事我晚上搞定,不提了,让老宋家丢脸。我们集中精力商量一下邓书记交待的任务。”

检查组的事就算暂时揭过。

宋、王最重视的还是邓建国书记调研之事。以前只是城关镇自己搞村民议事规则,影响不大,如今得到邓建国书记首肯,就极有可能作为经验在全市推广,所以细节显得更加重要。

商量到快下班时,宋鸿礼道:“我今天到华书记办公室去汇报了工作。他说县委原则同意黎陵秋担任城关镇党委副书记,主要抓党群这一块。黎陵秋是在城关镇成长起来的干部,能力不错,办事勤勉,由她来抓党群。我还是放心的。”

王桥最初到城关镇就是分管党群工作的副书记,只不过到任不久就提了职。城关镇一直就缺一个副书记,宋鸿礼多次报告后,组织上最终还是同意由黎陵秋出接任此职。

王桥道:“这是好事啊。城关镇出的人才越多,大家就越有奔头。”

党委书记是领导班子的班长,真正有威信的班长一定是在人事上有相当话语权的人,宋鸿礼在工作上是有些霸道,但是也能够解决城关镇工作中存在的棘手、复杂问题。所以县委领导就能够容忍其缺点,能够接受其意见。

下班后,王桥坐车直奔霸道鱼庄。

在鱼庄门口,王桥恰好与朱柄勇遇上。朱柄勇有个特点,那怕喝醉酒搞的事情再臭,醒来以后就会将臭事忘掉,包括那次在刘红婚礼现场闹出的事情,他同样是完全忘在脑后,当作没有发生。

开了席,喝了三杯酒以后。王桥坐车直奔静州。

到了静州美食街,王桥对驾驶员道:“老赵,我可能要搞很久,要住在城里。你不用等我,明天早上给你打电话,你再来接我。”

静昌公路经过扩宽重修后,从静州到昌东也就半个多小时,老赵自然愿意先回昌东,明天再过来接人,否则作为司机等到深夜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但是老赵没有马上表示同意。道:“王镇,我就在车上睡觉,等你。”

王桥道:“不要客气,我们是长期共事。得充分保证你的休息时间,你休息好了,我才安全。”

老赵已经表过了忠心,顺势就道:“王镇,那我就先回昌东,明天早上七点钟出发。七点半就到静州来接你。”

王桥道:“不用这么早,你把手机开着,到时我有什么安排,直接给你打电话就行。”

等到老赵开车离开,王桥这才走进美食街。

王桥让老赵离开,一方面是为了确保老赵有充足的休息时间,开车更安全;另一方面今天晚上吃饭有吕一帆参加,他不想让镇里的人过多了解自己的私生活。

刚走到小钟烧烤门口,王桥见到坐在摊子前面的包强,便走了过去,招呼道:“包强,生意怎么样?”

包强如今彻底脱离了黑社会,整个人从外形到气质都发生了变化,见到王桥,有些尴尬地道:“蛮哥,你吃饭。”

王桥朝小钟烧烤指了指,道:“有朋友在那边吃饭。”他习惯性摸了一包烟,拿出来一看,却是在村里面发的静州烟,于是又放回去,拿了高档一些的山南烟,抽出一枝给包强。

包强拿了烟,不抽,夹在耳朵上。

王桥见包强神情有些奇怪,扭头看了一眼摊子。摊子里坐着一个光头,正是以前跟着刘建厂混社会的人。王桥明白了包强神情尴尬的原因,没有理睬光头射过来的仇恨眼光,道:“我吃饭了,改过到你这里来喝酒,吃烤鱼。”

等到王桥走进小钟烧烤,麻脸招手道:“小弟弟,过来。”

包强很不愿意再跟刘建厂这伙人混在一起,可是麻脸刚出监狱就找过来,他没有勇气直截了当地拒绝麻脸。他坐在麻脸旁边,问道:“二哥,烤鱼味道还可以吧,我后来去世安技校学了厨师,在这里开馆子好多年了,生意还不错。”

麻脸似笑非笑地道:“刚才那个是谁,应该是一中复读班的王桥吧?”

包强见此事瞒不住,索性把话题捅破了,道:“这几年社会变化快得很,以前那个年代,一个手机被当成了金包卵,现在不值钱,这里开馆子的几乎人手一部。”

麻脸阴沉着脸,道:“少扯那些没用的,王桥在做啥子?”

包强道:“王桥后来考上了山南大学,毕业后在昌东工作,如今在城关镇当镇长。”

麻脸道:“你少他妈的鬼扯,王桥不满三十岁,当得了镇长?你不要以为我坐了几的牢,就变成傻子了。”

包强对麻脸的固执有些无语和畏惧,道:“你晓不晓得以前那个红裙子在做啥子?那个红裙子与红星厂几个人都在我这里吃过饭。”

刘建厂被判了重刑,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绑架和强奸未遂。麻脸是后来听说此事,自然对红裙子记忆深刻,道:“那个妞在做什么。老大回来,还得找她算帐?”

包强道:“这个帐根本没有办法算。红裙子更牛,如今在省委办公厅工作,跟在省领导身边。和我们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麻脸瞪着眼睛,恶狠狠地看着包强,过了一会,终于泄气了,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隔壁的小钟烧烤。就是那个警察开的,天天都有警察在里面吃饭。”包强继续刺激麻脸,道:“现在社会变了,我们根本惹不起那伙人。”

麻脸闷声抽烟,又喝了一口酒。

包强再加了一把火,道:“以前我们砍过一个叫洪平的学生,也是昌东人。现在他是静州大哥,这一片都是他的地盘,连胡哥和许哥都要给几分面子,我就是被他们罩着。”

在监狱混了几年。这世界变得太快,让麻脸感到很是失落,还有一种被时代抛弃的怨气。

王桥站在二楼窗口,对身边的杨洪兵道:“你见到那个光头没有,那就是当年手机案抓进去的人,应该是刚刑满释放。”

杨洪兵毫不在意地道:“这些年我抓进去的人多了,若是怕他们报复,警察就没法当了。”

两人聊了几句,回到桌边。

今天是吕一帆请客,客人有杨洪兵、王桥、火车站一位胖子。另外还有一位意外的客人,昌东矿业集团董事长崔得林。

王桥与崔得林打过两次交道,第一次是王桥初到城管委任职时,城管委向部分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汇报工作。在会上。人大代表牛清德向王桥发难,崔得林曾经仗义出手,出言帮助王桥脱困。在环卫基金捐献活动中,牛清德想捐五十元来羞辱王桥,结果崔得林捐了五千元,反而将牛清德弄得很是尴尬。

第二次打交道则是在府办时。当时按省政府要求关停并转小矿,崔得林作为昌东矿业集团董事长,涉及到一个小矿需要关闭。经过多次磋商,崔得林还算配合,小矿顺利关闭。

经过这两件事,王桥对崔得林颇有些好感。

大家坐下来后,王桥道:“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杨洪兵笑道:“我们其实吃过一轮,包括从包强拿边弄过来的烤鱼。奶奶的,包强烤鱼味道确实不错,我们家烤鱼总是差点。现在你来了,我们开始吃正餐。”

王桥又道:“以前还不知道崔总和洪兵认识?”在外人在场,王桥便没有叫绰号,而是用了比较正式的称呼。

崔得林道:“杨老弟在昌东办的第一件案子便是我矿上的,当时有社会人在矿上捣乱,殴打矿上工人,杨老弟过来办案,还开了枪。”

杨洪兵道:“那时候派出所民警都不愿意带枪,我就是一个愣头青,没有经验,以为配枪威风,蠢啊。”

吕一帆要借助火车站运货,在王桥和崔得林等人谈事情时,主动与静州火车站胖子副站长喝酒。喝了三杯酒时,胖子副站长就开始推杯。

杨洪兵道:“老龙,平时牛皮哄哄的,今天在美女面前下软蛋,丢我们静州爷们的脸。”

老龙苦着脸,道:“中午才喝吐了,现在确实喝不下。如果不是杨哥招呼,晚上肯定回家喝稀饭。”

吕一帆笑道:“龙站长,那今天的酒就暂且记下,下次我请你吃饭,你不能再推杯了,否则就真是下软蛋。”

老龙挺了挺胸,道:“今天被美女看扁,下回我请客,重新喝过。”

吕一帆于是又给崔得林敬酒。

崔得林喝了酒,道:“吕总是做什么生意?”

吕一帆道:“在崔总面前,我哪里谈得上什么生意,就是帮别人打工。主要是做贸易,将北三省的物资弄到山南这边。现在这种生意特别难,我正在找新生意。”

崔得林道:“吕总想做什么生意?”

吕一帆道:“我想开一个北三省馆子,不知道有没有生意?”

杨洪兵插话道:“你不要想着开馆子,累得要死,还赚不到几个钱。崔总生意做得好,随便甩一点给你做,都赚得到钱。”

吕一帆立刻端着酒杯,道:“那就再敬崔总一杯酒。”

喝完一瓶酒后,气氛热烈起来,胖子老龙喝了几杯酒,反而回了阳,开始加入战团。

王桥抽了个空子,将崔得林叫到了一边,道:“崔总,你搞矿多年,是专家了。有一个问题要请教你,你知道大鹏铅锌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