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祭祖(一)

黎陵秋接到电话以后,便前往省交通宾馆订了房间,用来接待记者们。

老丁这次办事不顺,提前坐车回去了。为了照顾老丁的面子,黎陵秋没有说王桥将至,只说是还有事情要办。

她是第一次到省交通厅宾馆,听到这个名字,以为消费肯定不低。订了包间后,她再点餐,发现这里居然并不贵,就算点了招牌菜,也至少比昨天和中午的餐费要低得多。

订完餐,距离晚餐时间还早,黎陵秋便离开省交通宾馆,四处走一走。省交通宾馆在老城区,附近驻有不少省政府的机构。她参加工作以来就在昌东,去过的最高级关便是静州市委机关。还从来没有到过这些省级大机关,闲逛时,看着高高的围墙和哨兵,她发自内心就觉得从昌东到省城的距离太过遥远。

到了四点多钟,王桥打来电话,“黎委员,我到阳州了。我约的人要到六点半左右估计才能到齐。时间还早,我要先到姐姐家里去一趟。六点钟,我们准时到交通宾馆会面。”

黎陵秋于想起老丁的花费,提醒道:“王书记,今天我们是求人办事,省交通宾馆有点便宜了。”

“没事,大家都是老朋友,用不着太贵。这个地方位置适中,大家都方便。”王桥又特意说明道:“那个写稿子的记者也要参加,我们就找具体办事人员,通过他们就将事情搞定,用不着惊动上层。”

黎陵秋道:“这样行吗?”

王桥道:“有内部人支招,应该没有问题,这是最简单的做法了。”

打过电话,王桥来到姐姐王晓所在的华荣小区。

华荣小区的住房是姐姐王晓和姐夫的婚房。姐夫跳楼身亡后,这套房子空了很久,后来成了王桥的落脚点。王晓与赵海旅游归来以后,终于还是鼓足勇气向张家坦承了自己与赵海的关系。然后就搬出了张家,住在华荣小区。

坐着电梯上了十楼,王桥拿起钥匙原本准备打开房门。钥匙捅进锁孔后,还未扭动,他又轻轻地将钥匙从锁孔里拿了出来。按响了门铃。

“谁啊?”王晓在门口问了一句,透过猫眼看见了弟弟,赶紧把门打开,又道:“你有钥匙,怎么不自己开门。”

开了防盗门,王桥习惯性地看了看客厅正墙。以前正墙是一幅巨大的合影,相片被撤走后,王桥总觉得正墙仍然有相片的印迹。这一次走进门,正墙上挂着一幅热烈的牡丹图,一扫往日的阴霾。

“以前可以随便进。现在不能了。”王桥原本想和姐姐开个玩笑,但是见到姐姐脸色不太好,就将玩笑话掐了,道:“姐,你脸色不太好啊。是不是和安健婆婆起了矛盾。”

知姐莫如弟,王晓满面愁容地道:“矛盾倒是没有起,是我自己的问题。”

王桥在客厅看了一圈,道:“赵海不在?”

王晓道:“他平时不住这里,这是我住的地方。”

王桥道:“以后结婚后,你们准备住哪里。”

“赵海在西城有一套别墅。准备住到那边去。”王晓叹息一声,道:“我不想过去,住在这边,随时都可以看安健。住在西城,跑一趟很麻烦,不能天天见安健。”

李家得知王晓找了对象,而且对象是赵海以后,表现得还是很理智。他们清楚地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到,只是当真来到时还是禁不住有深深的失落。因为从这一天开始,王晓就不再属于自己儿子,而将属于另一个男子。老夫妻只提出一个要求,要让孙子李安健就住在李家。

李安健是王晓的遗腹子,从出生到现在,绝大多数时间都在一起。现在骤然要分开,王晓是万分舍不得。

考虑到老夫妻对李安健倾注的心血,以及新家庭的需要,王晓犹豫了很久,还是同意让李安健平时就住爷爷婆婆家。做出这个决定后,王晓便搬到了华荣小区。自从住进华荣小区,每天晚上都在想自己儿子,想得心口都疼,因此脸色很不好看。

“鱼和熊掌不能兼得,你必须要做出选择。安健现在读幼儿园,你随时可以去看他。”王桥又道:“如果把安健从李家带走,对爷爷奶奶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王晓道:“我还是安健的妈,把他从妈妈身边带走,对他和我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王桥道:“你还可以再生。”

王晓道:“无论我生不生,安健都是我心头肉。”

王桥虽然谈过恋爱,但是没有要过孩子,能理解姐姐的感情,却无那种深入骨髓的爱和痛。

姐弟俩谈了一会孩子,又把话题转到广南王家。王晓的广南之行颇有收获,签定了两处白改黑工程,如果工程质量合格,后续应该还有。

“等到堂叔公身体恢复后,他就要到柳河镇祭祖。”

“他们过来,会不会惊动地方。”

“国栋叔特意交待过,悄悄来,悄悄去,除了张大山家里,其他都不惊动。”

王桥问了一个问题:“我这次任城关镇副书记很奇怪,是不是国栋叔打了招呼。”王晓摇了摇头,道:“应该不是,国栋叔说得很清楚,让你凭本事在基层干三年。”

“那会不会不是大山叔打的招呼。”

王晓依然摇头,道:“应该不是,如果大山叔打了招呼,肯定要跟你说起。”

聊到五点四十分,王桥才离开华荣小区。六点钟,王桥来到了交通宾馆,和黎陵秋会了面。两人到雅间喝着茶,聊了聊老丁过来请客的过程。王桥对老丁请客之事不作评价,暗地里觉得路子不是太对。

“蛮哥,当副书记,要祝贺啊。”一位身材阔大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胖墩杜建国与学生时代相比还是有所区别,穿了一套黑衣服。挺有派头。王桥打量着胖墩的衣着,道:“你怎么也穿起西服?在学校最讨厌穿这一身。”胖墩道:“我也不常穿,今天全社开大会,要求着正装。这西服怎么样?”王桥道:“还算合身。在市面上很难买到这么合身的。”胖墩道:“算是福利吧,单位定做的。”

两人见面就不停地聊,聊了一会,王桥这才介绍了黎陵秋。

几分钟后,老邱也来到了房间内。王桥以前经常跟胖墩厮混在山大新闻社。与老邱等创社的员老们混得很熟。毕业后,王桥没有与老邱见过面,这次见面还亲切得很,互相都用劲地擂了几拳。

王桥道:“老邱,是你不对啊,来到了昌东都不与我见面,还偷偷拍相片。不管是城管委还是城关镇,都和我大大有关。”

老邱笑道:“临时到昌东采访,本来都准备回阳州了,没有料到突然遇到队员打架。你晓得我们的职业病。这么好的题材岂容错过。”

王桥又对黎陵秋介绍道:“昌东中学的系统报道都出自老邱之手,他这次很不耿直,到了昌东都不来找我。”

老邱抱了拳,道歉道:“这次事出有因,下回到了昌东,无论如何要给蛮哥报到。”

黎陵秋惊讶地看着眼前其貌不扬的年轻人,客气地道:“邱记者,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王桥道:“黎委员说错了,是邱记者给我们找麻烦。”

老邱就在一旁笑。

胖墩煽风点火。道:“今天中午蛮哥和老邱比酒量,谁输了,谁就是麻烦制造者。”

黎陵秋跟着老丁当过几次灭火队员。每次到了省城与新闻媒体的朋友见面都是抱着求人的态度,不自觉就处于下位。总是小心翼翼地陪着新闻媒体朋友,以自己的小心求得单位的安宁。

这一次与年轻王桥来灭火却别具一格,不仅没有“求人”,反而直接开始调侃起邱记者。

大家说笑一会,王桥道:“等会大师兄雷成要过来吃饭,他如今在省委宣传部办公室工作。”

胖墩道:“雷师兄是我们这条线的直接领导。今天要敬他酒。”

王桥道:“他的酒量一般,你嘴巴流出来的酒都能将他醉翻。”

老邱从手提包里拿了一叠稿子,道:“这是最新的后续报道草稿,昨天胖墩给我交待了任务,害得我杀死了无数脑细胞。蛮哥先看看,有什么意见直接在上面改。”

黎陵秋以前都是通过找报社领导来解决问题,得知王桥的想法后,当时还认为有些异想天开。看到他在改记者的稿子,才相信他的方法或许还真行,暗自对年轻的副书记刮目相看。

王桥接过稿子,认真读了一会,然后拿起笔在上面作了一些删改。老邱坐在旁边,伸长脖子去看王桥修改的地方,感叹地道:“蛮哥的字真是艺术品,和蛮哥的字比起来,我的字就是蚯蚓爬。”

王桥道:“我的字再漂亮也不能到晚报,关键还是身份和内容。早知如此,当初我就加入新闻社,现在也是无冕之王。”

老邱的稿子写得很不错,王桥只是在提法上略有改动,便将稿子还了过去,道:“你这稿子还是需要审核吧,最终能用吗?”

老邱倒是信心满满地道:“我们山南大学新闻社出去的人虽然是初出茅庐,但是经过在山南大学新闻社的锻炼,水平还是得到大家认可的,我的稿子只被毙过两次。”

雷成还没有到,王桥接到了姐姐的电话:“你明天不要走,我们一起到大山叔家里去,商量一下堂伯公过来祭祖的事情。”

第三百一十六章 祭祖(二)

得知堂伯公要回乡祭祖,王桥还是很高兴的。

虽然与广南王家取得了联系,可是连猪八戒都知道亲戚不走就不亲的道理,长期不与广南王家接触,当具有深厚感情的堂伯公离开后,必然就与广南王家渐行渐远。所以,王桥想要趁着堂伯公健在之机,与广南王家多多来往,增加感情,这才是长久之策。

在小包间坐了一会,雷成来到小厅,这才开始喝酒。

雷成作为山南大学中文系前一任主席,分到省委宣传部后,一直比较顺利,很有些意气风发的锐气。坐下来喝了几杯后,他随口道:“我们办公室主任到下面县里去任副书记了,他这次分得不太好,只是在副书记后面加了一个正处,还是副职。”

王桥笑道:“师兄什么时候外派,就是一方诸候了。”

雷成道:“我还早,得在机关服务几年,得找到合适的机会再出去。”

王桥端起酒杯,道:“祝师兄早日心想事成。”

雷成道:“王桥出来一年多时间就转了三个岗位,都是当领导,这对能力提升不是我们在机关能比的。”

“但是在省级机关毕竟机会多一些。”王桥没有多说这个话题,微笑道:“再碰一杯,师兄。”

对于当记者的老邱和胖墩来说,省委宣传部办公室领导到下面县里担任副书记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引不起他们过多的反应。

对于处于基层的王桥来说,那位办公室主任三十刚出头的样子就担任了县委副书记,这是绝大多数基层干部永远也无法企及的高位。在山南的干部任免体制中,为上层服务的,被提拔的机会最多,如果纯粹是乡镇做起,要在三十刚出头就担任县委副书记,绝对是极为优秀的,如侯卫东那种。

王桥没有能够留在省委办公厅。而是成为省委组织部的选调生,对于他来说其实是巨大的损失。在昌东打拼,有可能成功,但是获得的机会远远不如留在省委办公厅。这是在山南当前体制下个人无法改变的现实。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在一个地方除了几位主要领导以外,大部分地方干部都是当地人,主要领导干几年都是要走的,当地的地方干部则是要长期在此地生存下去的,这又形成微妙的平衡。没有一支高素质的本地干部。外来领导再厉害,也无法改变一个地区的面貌。

喝完酒,送走了诸位客人,王桥和黎陵秋站在省交通宾馆门口。王桥道:“黎委员,我明天还要在这里留一天,你就先和老赵一起回去。”由于城关镇车辆也不多,当王桥来到省里后,就让一辆车提前回昌东城关镇,两人只留用了一台车。

黎陵秋道:“我和老赵走了,你就没有车了。我坐客车回昌东。把车留给你。”

王桥笑道:“你给我客气什么,我在山南是主场,人熟地熟,就不用车了,到时我自己想办法回去。”

“不行,我不能把车带走。王书记在阳州留几天?”

“我明天上午要办事。”

“那我就等你。我是难得到山南一次,去逛逛街,感受一下阳州潮流,免得在昌东呆久了,自己真变成乡巴佬。”

如果说没有来省城之前。黎陵秋对于王桥更多是好奇,现在跟着王桥来办了一次事,她对王桥的看法便发生了变化。与老丁一起办事时,她和老丁在省级新闻媒体面前显得很卑微。要不停地敬酒,要说好听的奉承话,还要给红包。而与王桥一起办事时,她罕见地得到了省报年轻记者的尊敬,不仅不用主动敬酒,还被称呼了黎姐。这个称呼如果放在昌东还算正常。出自省报记者的口里就比较少见了。她清醒地知道,自己得到了尊敬其实是王桥带来的。

“别客气,我早就想来挑几件衣服了。”

“那好吧。”王桥接受了黎陵秋的善意。

黎陵秋就在省交通宾馆开了房间,约定明天下午三点钟一齐回昌东。

王桥则回到华荣小区,住在姐姐家里。

早上七点不到,王桥按习惯早起,外出锻炼。这次到省里来办事,他没有带运动鞋,无法跑步,就沿着街道快步。他没有目标,只是随便走着,一边快走,一边想着心事。

走了半个多小时,看见街道上有一个大大的招牌——老味道土菜馆。这是从山南大学外在的老店拆下来的招牌,不用说,肯定是杜敏几人开的新馆子。果然,他在土菜馆旁边的小门面见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容。

“咦,是王桥。”

“蛮哥。”

“蛮哥。”

正在早餐馆忙碌的两位中年妇女停下手中的活,都给王桥打招呼。老味道土菜馆曾经是王桥一手搞起来的企业,王桥离校以后,当年昌东绢纺厂的几位女工借着山南大学扩大校区之际,商议要脱离王桥,自主创业。杜敏不好违了众意,也就同意了几位女工的提议。杜敏带着女工们在距离山南大学不远处重开了这家老味道土菜馆,开馆以后,生意挺不错。

王桥看见了一起共同开店数年的员工,尽管中间有着波折,还是感到颇为亲切,他走到店前,道:“你们在这里开啊?怎么还要卖早餐?生意怎么样?杜敏在吗?”

他一连问了四个问题,一位姓张的女工就笑了起来,道:“蛮哥,快进来坐啊,等会一个一个回答你。你怎么在这里,听说你回昌东工作了。”

王桥进店坐了下来。

很快,杜敏出现在面前,望着王桥笑道:“昨天晚上我耳朵一直痒,就猜今天肯定有什么事,没有想到一大早就见到了蛮哥。”

杜敏与前些年相比要富态了不少,面容白晳,穿了一套唐装,耳朵上还有秀气的小耳环。

王桥道:“我每天早上都要锻炼,你是知道的。昨晚我住在华荣小区姐姐家里,早上散走,走到你这里了。”

杜敏道:“你没吃早饭吧,想吃点什么。这里的早餐全是昌东特色,有豆花饭、猪儿粑,还在铺盖面,碗杂面。凡是昌东有的特色早餐,这里都有,我发现在阳州的昌东人不少,很多人都要到这里来吃。”

王桥走得汗流,不想吃太干的食便要了一碗碗杂,又道:“你们搬到这边来,生意怎么样?”

杜敏道:“最初生意不太好,养了一阵子才慢慢起来。”

王桥看着富有昌东特色的早餐,又想起曾经听堂伯公多次提起过很想念尖头鱼的美味,问道:“你这里有没有尖头鱼?”

杜敏摇头道:“没有,尖头鱼很少,又贵,我们一般不卖。”

王桥要了一张纸,写下了西城区太平农贸市场一家干货店的座机电话。道:“我近期要请客,需要尖头鱼,这家干货店在西城,他家经常有尖头鱼,你帮我联系,就说我要。如果有,就买回来,养个十几天没有问题。”

“你大约什么时间需要,提前打电话,我就全省城寻。总能找到。”杜敏对于王桥始终是心存感激的,不仅包括王桥将自己带走饮食行业,还包括后来分手时的大度。

王桥道:“现在也不能确定,到时我提前打电话吧。”

“蛮哥。尝尝我们的碗杂面,绝对和师范后街的那家碗杂面一样地道。”张姓女工端来了热气腾腾碗杂面,淡黄色的碗豆盖在面上,显然比平常碗杂面的要多。

吃着碗杂面时,不时有熟识的女工过来打招呼。

“王桥,你怎么在这里吃面?”

当王桥出现在早餐店时。坐在里间的张晓娅便注意到他。她原本想打个扫呼,又见到王桥与早餐店的员工们都十分熟悉,便有些好奇,没有打招呼,只是躲在一旁观察。她吃完了面条,准备到前台付钱,这才招呼了王桥。

吃早饭的人挺多,张晓娅又坐在靠里的位置,王桥还真没有见到她,道:“你也在这里吃饭?从学校出来未免太早了。”

张晓娅道:“我爸打电话,让我回家,说是商量事情。我想反正都要回去,就先过来吃早餐。我经常在这里吃早餐,这里的味道是正宗的家乡味道。”

王桥道:“我今天上午和姐姐一起要到你们家。”

张晓娅道:“是不是王爷爷要回来?”

王桥道:“就是商量这事。”

收钱的女工见王桥和张晓娅认识,便坚决不收钱。张晓娅道:“你们不收钱,我以后就不好意思来吃饭了。我喜欢这里的早餐,为了能经常来吃,你们还得收钱。”杜敏笑道:“理是这个理,今天蛮哥在这里,我肯定要请他和他的朋友,就这一次,行不行。”

这个理由能接受,张晓娅这才将钱放了回去,又问王桥:“你什么时候到家里来?”王桥道:“王晓住在华荣小区,我吃了早餐和她一起过来,大约十点钟。”

“那我先走了。”张晓娅走到门口又停住脚步,回头道:“这里的腊排骨非常好吃,我爸喜欢,能不能带一份回来。”

杜敏笑道:“没有问题,我一会就安排。”

张晓娅离开小店时,暗自庆幸:“今天幸好小昭没有跟着来,如果她知道我和王桥有这种关系,肯定会生气的。这个痴情傻女子,还没有走出阴影。”

杜敏道:“这个女孩是昌东的?”

王桥道:“她小时候在昌东,现在在山南大学读书,和我一个系的。”

“她要的腊排骨,我等会就安排,你什么时候过来拿。”杜敏禁不住好奇地道:“蛮哥要到他们家去,是亲戚吗?”

王桥道:“是世交。他爸叫张大山,你有印象吗?”

杜敏摇头道:“我以前在厂里工作,只认识厂里的人。”

旁边一位女工道:“张大山,我晓得,好像是县里当官的。”

杜敏站在店门口,看着张晓娅苗条的背影,道:“这个女孩子朴素又大方,一看就是知书达礼的。”

第三百一十七章 祭祖(三)

王桥在处理李宁咏关系上表现得颇为冷静,可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再冷静也在身上留了个伤疤,需要用时间来抹平。他经过了从免职到复起的过程,职务恢复了,暗伤依旧存在,并还没有完全从李宁咏的阴影走出来,故此对涉及到年轻女孩的事一概不评价。

“那我等会就过来取块腊排骨。”王桥在离开时交代道,一点没有跟杜敏客气。

杜敏道:“要生的,还是蒸熟的?”

王桥想着张大山还在国外,现在拿过去多半是给老爷子吃,依着老爷子的身体状况,牙齿肯定不太好,安排道:“蒸一份腊排骨,要多蒸一会,尽量粑软,有老爷子要啃。另外要在带一份没有加工的回去。”

“好,我马上安排,是送到华荣小区,还是你过来取。”

王桥能主动开口要腊排骨,说明他没有对自己见外,也没有记仇,这让杜敏很有些高兴。原来的老味道土菜馆散伙以后,杜敏最惋惜的是与王桥的友谊。如今新的老味道土菜馆生意不错,与王桥友谊依然存在,这两全其美的事情摊在谁身上都高兴。

王桥道:“我等会就过来取,选最好的腊排骨,我是送长辈。”

回到华荣小区,姐姐王晓已经起床,熬了一锅柳河式稀饭,主要特点是砍了一些红薯块进去。柳河式稀饭将大米的清香和红薯的甜软充分结合起来,再配上一大块腐乳,味道好得不行。

闻到这个香味,王桥后悔在杜敏那里吃了碗杂面,更何况那是一碗特殊的碗杂面,料足,味够。

“早知道你熬红苕稀饭,我就不在杜敏的餐馆那里吃面条了。”王桥摸着肚皮感慨道。

王晓近一段时间跑外地的时间多,对本地餐馆反而去得少了,没有见到杜敏开的新餐馆。道:“杜敏开的餐馆在哪里?”

王桥道:“距离这里也不太远,她们仍然用的是老味道土菜馆的名字,招牌都没有换。”

王晓就有点生气地道:“她不讲商业规则,将你甩开了。还居然还用老味道土菜馆。”

王桥笑道:“杜敏其实是忠厚之人,她当时的想法也是身不由己。和她一起创业的几个女工限于见识,总是认为我没有劳动,是凭空拿了她们的钱。杜敏总得在女工们和我之间作一个选择,她的选择我完全能够理解。更何况最后一笔钱并没有亏我。否则也就没有腾飞。”

王晓道:“还是男人的肚量要大一些,要是换作我,可能就会想不过味。”

“你小瞧自己,与段燕的事情,你就做得很好。”王桥坐在饭桌旁边,忍不住舀了半碗红薯稀饭。由于那一碗面条过于量足,喝起红薯稀饭来就没有了应有的香味。

王桥道:“等会我们还得到老味道土菜馆去一趟,我在吃饭时遇到了张晓娅,她要了一份腊排骨。”

王晓点头道:“张大山曾经在昌东当过领导,现在的地位高。位置重要,我们得好好处关系,说不定有一天就用得着。”

王桥道:“国栋叔说了,要我自己独自在基层打拼三年。”

王晓道:“你傻啊,国栋叔说得很清楚,这三年他不会出手,但是并没有说不让你去找张家。但凡一个人想事业成功,肯定要充分利用资源,你若不会利用张家的资源,反而会被认为思路不够开阔。”

正所谓一语点醒了梦中人。王桥陷入了思维误区,当王国栋说起他在这三年不会出手时,他下意识将王家和张家捆绑在了一起,但是从现实角度来说。王家是王家,张家是张家,两者虽然千丝万缕,毕竟是两个独立的家庭。

“国栋叔是当大领导的,说起话来就如罗斯套娃,揭开一个又是一个。得靠猜谜。”王桥回想起王国栋说话的细节,感慨了一句,又道:“现在我才到了城关镇,暂时还用不着张家帮忙。我至少在城关镇工作两三年,对基层工作更了解,再调动工作。否则到每一个单位都蜻蜓点水,到基层锻炼的机会就白白浪费了。”

以前没有广南王家时,王桥在基层是生存,如今有了广南王家,在基层就是锻炼,其中意义完全不一样了。

“你这个想法也是对的,换单位太勤也有问题,除非每换一个单位都升一小步。”说到这里,王晓脑中突然浮现出张晓娅的样子,道:“你在老味道遇到了张晓娅!你和她是同校同系,很有缘分啊。她虽然是官家女,与李宁咏相比要质朴很多,我喜欢。干脆,你把她娶了吧。”

“打住,不谈这个话题。”王桥作了一个篮球暂停的手势。

“为什么不谈?你总得要重新选择。”

“我需要有喘息的时间吧。”

“张晓娅是极聪慧的,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王晓想了想,道:“她就象绝代双娇的苏樱。”

王桥有些惊讶地道:“你初见李宁咏时给出的评价不高,为什么给张晓娅以这么高的评价,我就看不出来她有那些地方值得用聪慧两个字。”

王晓笑道:“我的眼光独到,这是历史检验的。”刚说到这里,她想起逝去的丈夫,不禁又有些黯然。

王桥道:“我和她的可能性不大,一来是我没有这个心思,如果是纯粹是解决生理需要,倒还是无妨,如果是谈恋爱,心气还没有缓过来;二来有个细节你不清楚,张晓娅有个大学同学叫做楚小昭,楚小昭一直在追求我,被我拒绝过。”

王晓不以为然地道:“我弟弟这么优秀,被女孩子追求不算什么,说不定这种情况反而会增加你在张晓娅眼前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