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耍酒疯

王桥道:“尽管要和预算科的同志见面,但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效果怎么样我也不清楚。”

乔勇道:“桥主任有这个心最好,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也不急于这一天。”虽然与新的分管领导接触时间很短,他已经认同了这位胆子大、点子多的年轻领导。

乔勇开车将王桥送到昌东饭店,城管委一正两副三个领导全部出现,招待预算科朱柄勇科长和汪光兵副科长。

乐彬向朱柄勇介绍王桥时,黑红脸膛的朱柄勇扯着嘴巴笑道:“我知道王主任,当年旧乡的带头大哥,杨明是我的老婆。”

在王桥的印象中,朱柄勇是一个酒鬼和赌鬼,因为打老婆的事情还被杨红兵找人教训过。今天初次见面,印象还不错,与传闻里的形象不太一样。

乐彬道:“既然王桥和杨明是同学,那就将杨明也叫出来喝酒。”

朱柄勇道:“算了,杨明内向得很,到外面吃个饭要费好大个劲,得提前做工作,否则就不出来。”

三瓶五粮液摆上了桌子,朱柄勇道:“乐主任,别喝这么多酒,我们五个人喝两瓶,一人四两正合适。”

乐彬将三瓶五粮液拿到身边,豪爽地道:“我们五个人喝三瓶,一个人六两,喝完以后打打麻将,状态正好。”

朱柄勇没有再坚持,道:“三瓶就三瓶,绝对不能多喝,否则打麻将就不清醒了。”

王桥一直在观察着这位娶了“同桌的你”的朱柄勇,心道:“都说朱柄勇好酒。到目前为止,他对麻将的兴趣比喝酒更大。”

一瓶酒倒成五杯。不一会就喝进了肚子。在酒精作用下,大家讲起荤腥不忌的玩笑话。乐彬完全没有城管委一把手的架子,带头讲起段子,“你们猜,谁是身兼职务最多的市长?”

副科长汪光兵道:“静州成立了很多领导小组,比如整治土地领导小组,清理欠薪领导小组,市长都是领导小组的一把手,所以说起兼职哪个最多还真说不清楚。”他是财政大学的正牌毕业生,业务能力精。就是为人办事太一本正经,因此被安排当副科长,主抓业务。

朱柄勇笑道:“乐主任肯定有名堂,不会是这种正儿八经的解释。”

乐彬公布了答案,道:“兼职最多的市长是江大桥,他一人兼任了双庆市长——江大桥,南都市市长——江大桥,武都市长——江大桥”、九龙市长——江大桥、无湖市长——江大桥、同林市长——江大桥,从直辖市的市长、省会城市的市长。一直兼任到地级城市、县级城市的市长。”

大家哈哈大笑。

酒精在朱柄勇身上迅速流转,让他渐渐兴奋起来,道:“我来讲个笑话,一姑娘向一小伙子小伙子求婚。小伙羞答答的说我的鸡鸡有点小,姑娘问有蘑菇大吗?小伙答有。新婚之夜姑娘冲出新房,仰天长叹。天哪,是金针菇。”他不等另外一人接口。又道:“我还没有说完,一个小伙子向姑娘求婚。姑娘羞答答地说我的眯眯有点小,小伙问有没有馒头大,姑娘说有。新婚之夜小伙子冲出新房,仰天长叹,天哪,是旺仔小馒头。”

众人笑过之后,乐彬道:“王主任说一个。”

王正虎抠了一会脑袋,道:“我讲处长和副处长的故事。女副处长陪着处长聊天,处长说处长一般都干过副处长。女副处长反应很快,回答道处长一般都是副处长升的。”

段子助酒兴,转眼又喝了一瓶五粮液。王桥想起与乔勇的谈话,道:“朱科,我请教一个事,环卫所如今是差额拨款,如何才能将差额拨款搞成全额拨款。”

朱柄勇大大咧咧地道:“这种事财政局不管决策,只管执行,只要有县政府的正式文件,或者有编办文件,同意你们差额改成全额,我们执行就是了。”

王桥就将此语记在了心中,琢磨着如何才能弄到县政府或编办文件。

喝到第三瓶,朱柄勇兴致完全上来了,将不能多喝的戒言忘在了脑后,轮番与城管委三人碰酒。

朱柄勇兴奋地搭着王桥的肩膀,道:“我听乐主任称呼老弟为桥主任,那我就叫你桥老弟。我和陆军是铁哥们,你和杨明的事情我都知道。不要怪当哥哥的横刀夺爱啊,当时你那个条件确实差了点。”

一番直白的话引得众人侧目,弄得王桥哭笑不得:“朱科,喝酒喝酒。”

在这六年多时间,王桥早就跨过了无数道心坎,当年青涩时代遥远的那些事根本就不算事。只是在这种场合讲出这些私事,让王桥稍觉得有点小尴尬。

朱柄勇黑红的脸皮如充血一般,道:“我们把话说开,免得以后见面大家把这事梗在心里头。杨明是个好女人,就是有时候小肚鸡肠。”

“朱科,我们再碰一杯,以前的事都不说了。”王桥不愿意多说以前的事。

朱柄勇道:“桥主任耿直,我们碰一杯。”

三瓶酒喝完,朱柄勇拍着桌子,亢奋地道:“再来一瓶,我和乐主任划两拳。”

乐彬见朱柄勇肯下水,高兴地道:“再来一瓶。”

王桥昨天喝得大醉,今天估计又得喝上一斤,暗自觉得肝脏开始发紧。但是为了拉近与预算科的关系,喝得肝痛也要喝。

汪光兵和王正虎最先退出战场,两人溜到外面的大堂里看电视,包间就剩下乐彬、朱柄勇和王桥三人。解决完这两瓶酒,乐彬醉得不成样子,预计中的麻将散了场。

小车开到财政局家属陆,朱柄勇摇摇晃晃地上楼。汪光兵想要搀扶,朱柄勇推开他,道:“不需要你们送,老子酒量好着了。”

王桥抬头看着三楼隐约的灯光,知道杨明还在家里等着朱柄勇,他从不同渠道知道朱柄勇爱耍酒疯,喜欢在家里吵闹,便不忍心在现场听到哪怕一丁点声音。以他现在的身份,听到吵闹声,不管如何处理都很尴尬。他回想起杨红兵曾经做过的事,不禁觉得杨红兵还真是一条好汉子。

“汪科,你家里哪里?”

“在南门,住在父母家里”

“那我们走吧,委里的车送你回家。”

汪光兵坐上车,道:“朱科平时是很好一个人,就是不能喝酒,喝了酒就爱耍酒疯。”说到这里,他想起酒桌上提过的王桥、朱柄勇和杨明的三角关系,赶紧闭嘴不言。

王桥道:“早知如此,我们就少喝点酒。”

汪光兵道:“桥主任,我听说你是选调生,财政局办公室也有一选调生,但是没有职务。难道从今年起选调生都有职务吗?”

王桥没有太多心情,敷衍道:“选调生政策经常变,我是局中人,也不晓得是什么原因。”

在财政局家属院里,朱柄勇在外面逞着男人的面子,回到家门口就无法再抵抗酒精的力量,拿出钥匙半天捅不开房门,于是怒火冲天地用脚猛踢房门。房门发出“咚、咚”声音,在安静的夜晚传得很远。隔壁邻居听到踢门声,知道朱柄勇又在发酒疯,无人来劝。

杨明听到踢门声,只觉得心脏似乎都要迸出来。她仔细听了踢门声,确定朱柄勇到了烂醉级别,轻手轻脚来到客厅,迅速打开防盗门,然后一路小跑回到寝室,将实木门关上,噼啪地将实木门上三个门栓全部扣上。

“老婆开门,我没有喝醉。”朱柄勇进了屋以后,用手拍着寝室实木门。

杨明坐在一张藤椅上,藤制茶几上放着一杯茶和一杯琼瑶的小说,她双手紧扣,十指发白,身体不由自主地轻微抖动。

朱柄勇额头抵在木门上,手拍,脚踢,嚎道:“开门,杨明。”骂了几句,他控制不住酒意,歪歪扭扭地来到厕所,蹲在厕所里大吐一通。

“臭婆娘,今天我和你的老相好喝酒,他当了副主任,还不是一样求在我门下,你跟着老子不吃亏,不要一天到晚哭丧着脸。”

一阵阵骂声如尖刀一般朝杨明脑中飞来,她关掉台灯,在床上用毛巾死死捂住耳朵。时间一秒一秒逝去,耳朵被堵得发痛,意识却越来越清醒。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她放开毛巾时,外面清静了。

她翻身坐起来,下床,耳朵贴在木门上细听外面的动静。打开木门,只见朱柄勇仰面朝天睡在地板上,发出震天鼾声。

“我的命真苦。”杨明眼泪如夏天的暴雨,直往下流。

朱柄勇如被抽去骨头一般,瘫软在地上,再无刚才的狂燥。杨明蹲下身,抓住朱柄勇的胳膊,用劲地朝着沙发上拖,脖子上青筯在白净皮肤上清晰可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朱柄勇拖到床上,累出了一身大汗。

望着呼呼大睡的丈夫,杨明心底深处涌出来一阵无力感。往事不堪回首,世上没有后悔药,如今她只能将这个家建设好。可是,丈夫不喝酒时还行,喝了酒就变成另一个人,让她难以忍受。

她暗道:“当初我能再忍耐一下就好了。”

第二百零一章 迎接代表团

早上,刚到办公室,正在擦桌子,刘友树快步走过来,道:“接到县委办通知,十点钟到县委办第一会议开会。》。”

王桥始终记得第一次参会时的尴尬,道:“是什么会,哪些人参加。”

刘友树道:“会议内容不清楚,乐主任、王主任和你都要参加。”

城管委三个领导都参加,估计就不是垃圾场的事情。王桥暂时松了一口气,泡上热茶,拿起报纸,迅速浏览了一遍新闻。

头版是“8月11日至12日,ZZZ在北三省主持召开八省区市国有企业改革和发展座谈会。他在会上发表了题为《坚定信心,深化改革,开创国有企业发展的新局面》的重要讲话。”

在会上,ZZZ提出了三个要求,“一、坚定不移地推进国有企业的改革和发展;二、进一步加快国有企业改革和发展的步伐;三、加强党对国有企业改革和发展工作的领导。”

王桥现在的职务是城管委主任,但是他由于想着投资之事,对企业的事情很关注,因此对ZZZ的讲话很感兴趣,认真地阅读着。

他随即给姐姐打了电话:“姐,你看ZZZ的讲话没有,虽然他是指国有企业,也可以看出一点信号,我们国家对于实业还是很重视的,所有我有两个判断,一是做实业总体是向上的,会得到国家支持;二是随着城市化进程加快,参与基础建设肯定是有前途的。我抽空到山南来一趟,约陈强谈一起。争取把事情搞成。”

王晓道:“我也在补课,只是想着把熟悉的装修放弃。有些舍不得。如今装修市场也不错,而且每个新建家庭都要装修。属于生活必须品。”

王桥道:“人的精力有限,必须有所舍,有舍才有得嘛。”

王晓道:“这是一个重要的决策,我得认真考虑,你下次抽时间过来,我们姐弟俩再好好琢磨一下细节。”

经过李银湘之事,王晓性格发生了很重要的变化,以前她办事挺激进,现在变得保守起来。凡事必须先考虑失败的可能性,考虑有可能发生的风险。这一点是好事,有时也让王桥感到着急。

十点,在县委办的第一次会议正式开始。

宫方平副县长是一杆大烟枪,说话时不停地吸着烟,再加上几个参会人员多数要抽烟,整个会议室烟雾笼罩。

“昌东和成津山水相邻,虽然行政上属于不同的市,但是来往一直很密切。去年吉书记带队前往成津县。受以了成津党政一班人的热情欢迎。今年成津党政班子要回访我们,我们也要有同样的规格。成津县委章书记虽然不幸车祸身亡,但是两个县的交往没有中断。应吉书记邀请,成津县委主持工作的副书记侯卫东明天将率领昌东党政代表团到昌东考察。吉书记要求各个部门做好准备工作,特别是环境卫生要弄好一点,不能丢昌东的丑。”

听到“侯卫东”三个字。王桥又觉得心里紧了紧,有一种压迫感。

宫方平道:“吉书记打过招呼。侯卫东是主持工作的县委副书记,规格要按照县委书记对待。大家不要马虎,下面我来具体安排。”

王桥的心再次紧了一下。93年时,他在旧乡混日子,侯卫东大学刚毕业。如今,他是城管委副主任,侯卫东己经主持县委工作,两人之间距离不仅没有缩小,反而越拉越大。

“公安安排开道车,同时注意沿线情况。这个你们搞熟了的,我不多说。”

“交通要注意公路上的各种状况,进城公路有几个大坑,在晚上必须补起,成津代表团各部门的人都有,有内行,不要马虎了事。”

“机关事务管理局的同志要把用餐和会议地点弄好。”

“城管委的事情最多,沿途清洁卫生、牛皮癣、路灯、宾馆附近的市政设施都有问题,县城的设施比不上大城市,但是起码不能脏。乐主任亲自按着线路图跑一跑。”

“今天下午县吉书记说不定来检查,大家不想挨骂就把事情做好。今天的会都是具体工作,有话则长无话则短,大家各自去做好准备工作。”

乐彬知道县城是否干净整洁关系到县委书记吉之洲和县长彭克的脸面,因此相当重视昌东代表团来访之事,散会后,又把刘友树叫到办公室,道:“十一点钟,通知各部门一把手在小会议开会。”

城管委内部会议结束后,王桥带着环卫所乔勇、工程科杨阳,路灯所陈小彬沿着线路图跑了一遍。杨阳和陈小彬接受任务后各自回办公室,王桥直接来到环卫所。

“乔所长,今天上午情况你看到了,路面清扫不干净,垃圾清运不及时,这两个问题比较严重,下午吉书记极有可能到现场来检查,你说如何搞。”

“每年各级领导要来视察好多回,我们都麻木了,用不着大动干戈。”乔勇说完以后,觉得这样说法太生硬了,补充道:“我己经安排环卫所工作人员全部到段路上去,一个人守一段。”

王桥道:“洒水车修好没有?如果没有修好,让彭师傅辛苦一点,把代表团经过的路线都去冲洗一遍。”

环卫所有两辆洒水车,一辆在维修,全城只有一辆洒水车能用。

乔勇闷头抽了一会烟,道:“洒水车今天肯定修不好,下午只能让老彭多出点劲。我从其他路段再抽一辆垃圾车过来,保证把大爷们经过路段的所有垃圾全部收走。”

“把其他路段的车辆抽走,其他路段会不会有问题?”

“肯定会有问题,只能先把领导眼睛哄过去再说,免得挨骂。”

商量完工作,王桥回到办公室给李宁咏打电话:“明天成津代表团要来,事情有点多,晚上估计没时间,明天我请你看电影。”

李宁咏在电话里娇声道:“你是第二次失约,明天晚上一定要履约,否则我就不奉陪了。”

王桥道:“理解万风啊。”由于县委要求对成津代表团来访之事先保密,所以他就没有对李宁咏说,尽管李宁咏极有可能也知道此事。

下午,王桥正在重点路段上转圈子,接到办公室刘友树电话,要求他在3点钟到县政府大院集中,彭克县长亲自带队检查明天的视察线路。

王桥心急火撩地给乔勇打电话,乔勇听说县长真要亲自检查线路,吓了一跳,立刻将环卫所所有人都赶出办公室,在路段上搞突击。

王桥来到县政府时,公安、交通、机关事务局、信访等部门的负责人已经聚在县政府大院,公安和城管委这两个迎检重要部门除了一把手以外,分管领导也要参加检查。

一辆考斯特停在院中,空调已启动。

三点钟,彭克县长下楼。秘书提着包、拿着水杯,一脸严肃地紧跟其后。

考斯特完全按照明天的视察路线行驶,先到入城口,然后往城里开。考斯特比小车高,视线开阔,坐在车上可以将公路两侧的问题看得一清二楚。彭克县长指指点点,不停地提要求。各部门的头头们都拿着小本子,飞快地记录。

当一辆洒水车经过时,彭克不满地道:“我走了一路,怎么只看到一辆洒水车?路面泥尘多,城管委把水车藏起来做什么?”

第二百零二章 虫咬

听到县长用责备的语气谈到洒水车,王桥反而心中一喜,用目光征循乐彬。

乐彬眼神有些犹豫,一时没有决断。

王桥便从坐位上站起来,大声道:“报告彭县长,环卫所只有两台洒水车,一台正在抓紧维修,晚上能修好。修好以后,晚上就能使用。”

彭克皱着眉毛,道:“只有一台洒水车?”

乐彬见王桥大胆主动回答县长问话,也就介绍道:“彭县长,这是分管环卫的王桥。”

彭克道:“这么年轻的副主任?年轻人,看来你有话说。有什么话,大胆说吧。”

王桥迎着彭克的目光,道:“昌东县城这两年总共增长了4.6平方公里,人口增加了约5万,发展得很快,但是环卫设备严重不足和老化,就拿洒水车来说,全城只有两台,其中一台到了报废时间,己经远远满足不了城市发展的需求。一把扫帚扫不出卫生城市,还请县政府增加对环卫工作的投入。”他这一段时间都在看《静州年鉴》和《昌东年鉴》,对昌东近期数据极为了解,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张口就来。

彭克看着勇敢的年轻人,严肃的神情缓和下来,道:“虽然财政紧张,应该买的设备还得买,城管委打一个买洒水车的报告到政府来。”

王桥道:“谢谢彭县长,请问是一辆还是两辆?”

彭克见年轻的副主任面对自己不卑不亢,脑子清楚。口齿利索,反问道:“实际需要几辆?”

王桥道:“如果按照静州发布的环卫标准。县城至少要六台洒水车才够,但是配四台就有点一口吃成大胖子的嫌疑。如果能增配两台洒水车能很大程度地缓解用车紧张。”

彭克脸上有笑意,道:“那就增配两台。我有一个要求,买了车,不要藏在车库里,要长期坚持洒水。”

乐彬道:“请县长放心,我们一定把工作做好。”

彭克又对乐彬道:“沿途行道树叶子全是灰尘,说明地面积尘严重,洒水车买回来以后要好好冲洗。乐主任,今天晚上你们加个班。把树叶冲洗一遍。”

园林所只有一台能冲洗绿化树的洒水车,要在晚上冲洗全城行道树实在是勉为其难,只是才给环卫要了两台洒水车,乐彬不好再提园林洒水车的事,满口答应道:“我马上安排,明天一定冲出来。”

检查结束,时间到了五点半。彭克道:“大家辛苦了,今天在机关食堂弄桌便餐,犒劳大家。”

王桥暗道:“晚上果然要耽误。幸好推掉了与李宁咏的约会,否则又要失约。”

晚餐在机关食堂,大家围了一个大圆桌,王桥是最年轻的副职领导。原本想躲在角落里少喝点酒,结果又被宫县长拎了出来,先给彭县长敬了三本。然后再和每位吃饭的领导碰了一杯酒。

王桥是最年轻且资历最浅的副主任,在一群老资格面前只能喝最多的酒。

吃过晚餐。乐彬和有四分醉意的王桥开车沿着明天的线路走了一遍,又发现了不少问题。

乐彬不敢掉以轻心。又见王桥有酒意,便将所有二级班子叫到现场,亲自安排晚上的突击工作。

园林所长肖栋梁得知要冲洗行道树,叫苦连天地道,“园林所只有一台洒水车,一晚上绝对干不完。”

乐彬打断他的话,严肃地道:“彭县长交待的事,困难再大也要完成。以后想办法给你们增加一台洒水车。”

各部门领受了具体任务,匆匆而去。

到了晚上十一点,环卫方面的工作基本完成。由于县政府同意买两辆新洒水车,乔勇心里高兴,道:“桥主任,今天环卫所的人辛苦了,等会喝点小酒,你去不去?”

王桥在晚上喝了不少酒,这一段时间喝得太密,胃肠有些受不了,原本想推脱,可是看着几位满头大汗的环卫所干部,豪爽地道:“走吧,一起喝点小酒。”

虽然说是小酒,还是有三四两下肚,到了凌晨两点,王桥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倒头就睡。在梦里不停喝酒,不同的人端着形状各异的酒杯来碰酒,他左躲右藏,被敬酒的人紧紧追赶,他看见前面有一条小河,纵身跳了下去,结果河里全是酒,让他无处躲藏。

早上还未醒,乐彬的电话打了过来,交待道:“桥主任,成津代表团里面有城管委主任,我要跟车参加对口接待,线路上你要盯紧点。”

王桥道:“乐主任放心,我全天盯在路上,直到代表团离开。”放下电话,他在客厅里打一遍青年长拳,昨日残酒未消,打起拳来肌肉僵硬,手脚无力,全无往日快感。

上午十点左右,王桥来到县城新修的望龙大路边上,这是成津代表团即将下车的地方,属于重点守候地段。对于环卫所的干部职工来说,被成津代表团看到了工作中存在的问题没有什么了不起,关键是县委书记吉之洲和县长彭克要陪同代表团参观,惹怒这两位大人物,环卫所吃不了兜着走。

望龙大路是新改造的主干道,两边住房不多,大多是卖汽车、摩托的商家。十点十五分,乐彬坐在考斯特上压低给王桥打电话,道:“我们接到考察团了,估计七八分钟就到望龙大路,沿途有问题没有?”

王桥道:“放心,准备得很细,没有问题。”他说这句话时,距离身边不远处路边花园突然冒起了滚滚浓烟。

路边花园有一堆废旧胶皮被点燃,黑烟直冲天空。王桥顾不得追问起火原因,弯腰捧起花台里的泥土,盖住熊熊燃烧的旧胶皮,迅速将火扑灭。

烟雾刚刚被风吹散,一辆闪烁着警灯的警车开了过来,随后两辆考斯特开了过来。

王桥站在行道树下面,抬头张望着快速开过的车队,透过玻璃能看到车上人影,一个个都衣冠楚楚,但是看不清楚侯卫东坐在哪里。

考斯特远去,王桥习惯性地用手摸了摸胸前铁丝项链,发狠道:“侯卫东是我的榜样,我要目标高远,但是步子要沉稳,第一步是立住脚,第二步就是回省城。”

“唉”,扶着铁丝项链的手指传来一阵钻心疼痛,这种痛不象一般的皮外伤,而似被火灼伤,灼伤部位还不断上移。王桥细看手指,手指处有一个红点,疼痛从红点处向手掌、手腕处传播。

乔勇伸过脑袋看了一眼,道:“你被虫咬了。”

王桥呲牙咧嘴将草丛扒拉开,看个究竟。

一只蜈蚣被声音惊动,飞快地逃跑。天空中出现一个巨大黑影,蜈蚣被黑影压住,变成一摊稀泥。

王桥将蜈蚣踩成泥土,报了仇却不能解痛,疼痛感很快就到达手臂,他捏着手指,爆了一句粗话,道:“被蜈蚣咬了,真他妈的痛。”

乔勇道:“我知道一家诊所,擅长治蛇伤,不知道能不能治蜈蚣咬伤。”

王桥脸色发白,道:“快走,别啰嗦了。”

乔氏诊所的大夫姓乔,但是与乔勇没有一点关系。他看了伤口情况,拿了一点药酒出来,道:“这是我秘制的治虫蛇咬伤药酒,不是正规药,效果很好,你愿不愿意用这个药。”

王桥点头道:“用。”

乔医生用药酒擦手指时,道:“毒虫咬伤很难治,大医院最常用的就是血清,效果不一定好。我这个药酒不用内服,擦两次就管用。”

擦了药酒以后,火灼感迅速减弱。乔医生用小瓶子倒了半瓶,道:“晚上再擦一次就行了,剩下的药酒可以放到冰箱冷藏室,两年之内都可以用。”

乔勇取出钱包,道:“多少钱?”

乔医生比了一根中指,道:“十元。今天、明天都不能喝酒,防止未消净的毒素蔓延。”

举着食指回到办公室,王桥背靠高背皮沙发,脑子里一遍一遍闪过考斯特开车的情景,又生出了挫败感。他很快就将挫败感扔到一边,拿出手机,翻出李宁咏的电话号码。

李宁咏道:“呵,这是你第一次给我打电话,晚上有空了吗,我们还是去看《诺丁山》。”

“诺丁山演了很久了,还在演?”

“这是大片,演的时间长些。”

“你有票吗?”

“我的票早就过期,废掉了,你提前去买,七点半那场。”

晚上七点十五分,王桥来到电影院门前。在等候李宁咏时,他脑子里又跳出了侯卫东与昌东县委书记、县长把酒言欢的画面,很有些感慨。

“在想什么,这么深沉。”李宁咏经过了精心打扮,唇红齿白,神采飞扬。

“没想什么,在等你。”王桥将侯卫东的身影从脑海里赶走,露出一丝笑容。

昌东电影院是老式电影院,椅子是压模板翻板椅,翻板椅一下就将王桥带回到中师时代。李宁咏带着零食和两瓶饮料,分了一半给王桥,道:“今天我见到沙州学院的传奇人物侯卫东,他是全省最年轻的县委书记。”

王桥装作平淡地道:“估计很难复制他的成功经验,这个年龄的县委书记只有解放前才有。”

李宁咏道:“我相信你,一定也能和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