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两句,晏琳便与王桥一起进里屋,进屋时,她将门半掩着,然后站在门后,道:“吻我。”王桥指了指门外。晏琳坚持道:“我把门挡住了,他们进不来,再说进来也无所谓。”
静州的春天气温回升很快,青年男女皆换上春装甚至是夏装,厚厚冬装掩盖的好身材尽显无疑。王桥和晏琳的关系就和气温一样直线上升。
两人躲在门后亲热一阵,再将房门打开,这才开始听写英语单词。
新学期,王桥各科成绩都开始爆发,数学达到及格水平,英语全班第四,历史能进入前十,地理拿了第一名,语文第一名,成绩进步之快连晏琳都意想不到。
以前,同学们都是暗中称呼王桥为九分,如今王桥成绩如火箭一样升了起来,同学们反而放开了,偶尔开玩笑时直呼他为“九分”。
田峰探头探脑地走到了门前,道:“九分,去不去打台球?”蔡钳工在一旁暧昧地笑道:“别人成双成对,我们别去棒打鸳鸯。”
两人正要离开,王桥拉开虚掩的房门,道:“等会儿,晏琳和我们一起去。”
今天是星期一,由于静州要搞普法考试,临时借用教室,复读班难得休息一天。六个人从早上六点起床,六点半开始学习,中午吃了饭,稍稍休息以后又开始学习,到现在九点钟,算起来连续学习的时间超过十六个小时,扣除中间吃饭及休息时间,也有十三个小时。王桥身体素来强健,此时也感到头昏眼花,有点吃不消了。
田峰吃惊地道:“我是叫着玩的,你当真要去打台球,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王桥揉着太阳穴,道:“今天学习强度太大,比在学校还要累。我得放松,否则弦绷得太紧。现在九点一十四,我们去玩两个小时。”
田峰看了一眼刘沪房间,道:“你们两人要参加活动,吴重斌参不参加?”
刘沪在房间里听到田峰的招呼,她瞪着眼对吴重斌道:“不准和他们去打台球,现在是什么时候了,马上就要高考,每一分钟都很重要。”
从早上到现在不停地看书,吴重斌脑袋昏成了一袋糨糊,他很想随着田峰等人去放松身心,在女友压力下,只得将真实想法放进肚子里,他从刘沪房间走出来,道:“刘沪感冒了,要在家里休息,你们去玩。”
田峰道:“劳逸结合,学习才有效果,一味苦读要把人弄成神经病。”
吴重斌苦笑道:“你们去,我留在这里守屋。”
对于静州青年来说,跳舞、打台球是比看电影、打篮球更社会化更加时髦的活动。复读班类似于高三生活,可是复读班学生们实质上已经完成了高中学业,想法与高三相比有了较大不同,在紧张学习之余,他们小心翼翼地让自己融入成人社会,融入的方法之一就是学习成年人的玩法。
台球室在静州大街小巷星罗棋布,分美式和斯诺克两种,美式五角钱一局,斯诺克一块钱一局。王桥在读书时疯狂地迷上打篮球,只在学校外面打过几盘美式台球,水平不高,属于菜鸟级别。
来到文化馆台球室,四人挑选了位于角落的美式台球桌。
田峰和蔡钳工打第一局,他们两人都是没有女朋友的单身汉,几乎每个星期六晚上都泡在台球室里,是文化馆台球室的常客。熟能生巧,巧能带来自信,田峰拿起球杆就如换了一人,持杆在手,仿佛成为倚天剑在手的剑客。
开球不久,留着小胡子的老板走了过来,对田峰道:“有人想打比赛,在楼上,干不干?”田峰道:“多少钱一局?”
小胡子伸出五根手指。田峰点了点头。小胡子便神神秘秘地耸着肩膀走了。
王桥听说过打台球赌钱,只是没有亲自参加过,问:“多少?”田峰道:“5元一局,10局为一回合,定胜负。”
王桥道:“有把握没有?你们带了多少钱?我身上有50块。”
田峰向来对自己的技术很有自信心,身上带了十几块钱也敢应战,得知王桥带着50块,信心更是大增,道:“赢了钱,请大家吃豌豆炸酱面。”
他们此时在台球时是为了休闲,将复读班五个不准忘在了脑后。
楼上有几个小厅,每个小厅都有两个台球桌,到上面来打球的人都是经常参加赌球的好手。田峰在一大捆球杆中选了一根细长的球杆,仔细上粉,又用布条细细地擦。
赌球者可以采用斯诺克,也可用美式。
斯诺克费时长,赌资厚,主要集中在美食街旁边。
市文化馆这边多半采用美式。美式台球共使用1个白色主球和15个目标彩球,目标球画有1-15的号码。比赛开始时,15个目标球被聚拢成三角形,其中1号球位于台桌脚点,作为三角形的顶点,8号球在第三排球的中间位置。赌球规则是将目标彩球打进网袋的点数相加,谁多谁赢。这种玩法简单直接,偶然性大,最适合静州人脾气。
小胡子拿着硬币让两人猜,由田峰开球。
田峰开球不利,球被打散,一个子都没有进。他的对手是二十五六岁的青年,从穿着打扮和气质来看应该是某个工厂的青工。他拿着球杆在球桌边上来回走动,小心用球杆比角度,摆开架式后,“砰”的一声,将7号球打进网袋。
晏琳站在王桥身旁,道:“你会不会打球?”王桥眼睛盯着台球,随口道:“会一点,打得不好。”晏琳在耳边低低地笑:“我以为你什么都厉害,原来也有不会的。算上羽毛球,有两样了。”王桥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台球上,敷衍着道:“谁都不是全能的。”
晏琳见男友心不在焉,假装生气,可是王桥根本没有注意到她在假装生气,于是便真的生气了。谈恋爱之前,她对人处事爽朗大方,谈恋爱之后,她对其他人仍然爽朗大方,但在王桥面前就不由自主地表露出女孩的特性,比如会悄悄生闷气,还会吃醋。
田峰连败两局,输了10元钱,交了一块钱台费。第三局开打前,王桥鼓劲道:“没有关系,我还有50块,够输10盘,这就是最坏结果,别给我们丢脸。”
晏琳带着怨气悄悄用手指掐了王桥胳膊,看着男友龇牙疼痛,怨气似乎又消失了。
接下来几盘,田峰状态神勇,特别是后面三盘,如秋风席卷落叶般将目标彩球席卷一空。第一回合结束,田峰赢8局,输2局,收了30块钱的彩头。
对手是能参加赌球的台球高手,不服气,要求再打10盘。10盘结束,又输了20块钱。第二局结束,他自知水平有差距,弃杆认输,交钱走人。
走出台球室已是11点,四人兴高采烈地在美食街的一家面馆点了四碗豌豆炸酱面。
在红旗厂办事处,刘忠带着两个疲倦的老师朝办事处走去。
一位老师道:“刘主任,你也太认真的,现在都11点了,我们也应该休息了。”
今天考试,同学放假。刘忠带着两个老师准备将住在校外的同学宿舍全部走一遍,看一看住在外面同学的情况。他们在晚上九点钟开始外访,走到十一点,查了九个宿舍,总体情况不太理想。
刘忠看了看手表,道:“坚持一下,红旗厂办事处有六个人,我们去查完就回家。”
走到办事处,找到门卫,说明来意。
门卫打着哈欠道:“这些娃儿学习辛苦得很,天天都熬夜。”
刘忠道:“马上要高考了,肯定要辛苦一些,吃得苦中苦,才能有收获。”他原本想说“方为人上人”,又觉得在保安面前说这一句不太妥当,临时改成了“才能有收获”。
保安没有意识到刘忠临时改了俗语,道:“他们在四楼,老师们自己去。”
第六十六章 春梦
美食街,小食店里,几个人闻到香味,谗虫大起。
田峰特意吩咐:“老板,每碗里面多放一勺豌豆,加钱就是。”
王桥最先放碗,碗里面汤被一扫而光,道:“深夜吃豌豆炸酱面是一件幸福的事,明天我们买点豌豆和肉末,我给你们做豌豆炸酱面。”
晏琳将自己碗中剩下的豌豆和杂酱都扒到男友碗中,道:“为了鼓励你,我给你吃点剩汤剩渣,不准嫌弃。”
田峰啧啧连声:“难怪人人都想谈恋爱,9分吃的不是豌豆面,而是爱情。”
晏琳义正词严地道:“你们以后不准叫9分,我知道没有恶意,好难听。他以前的绰号叫蛮子,这个绰号我喜欢,有男人味。”她和王桥到小钟烧烤吃过饭,听到杨红兵称呼王桥为“蛮子”,顿时便喜欢上这个绰号,与“蛮子”相比,“9分”显得很没有气质,有点像课本中的九斤老太。
“‘蛮子’这个绰号取得好,我们采用。提起绰号,最好的绰号还属包强,包皮,包皮,嘿嘿嘿。”田峰想起这个绰号,故意很淫荡地笑了起来。
王桥道:“包强在技工校能安心上课?”
田峰道:“我偶尔听许瑞说,包皮在技工校厨师班当了副班长。”
包强居然当了厨师班副班长,让王桥感到意外,细细一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包强学习成绩不好,并不代表做其他事就不行。以高考为指挥棒的教育体制将学习成绩放大到了不恰当的地位,学习成绩成为评价学生的唯一标准,这种评价体系将许多有特长的学生弄成了抬不起头的差生。
离开食店时,晏琳道:“今天我们动用公款,还是给刘沪带两碗。”
田峰道:“这不是公款,是我们赢的。”晏琳道:“一切缴获要归公,赢的,肯定算是公款。”
这是一个硬道理,所以大家都同意给吴重斌和刘沪带面条。
在办事处,刘沪和吴重斌在客厅里聊着天,厨房里还有两个未洗的面碗。刘沪脸上略带红晕,肌肤晶莹光滑,比平时更为妩媚,没有半分感冒的模样。她和吴重斌关了房门,学习了一阵,疲乏之后,两人躺在床上休息,很快就由聊天变成互相抚摸,再演变成亲密大战。亲密之后,刘沪的心情暂时放松,脸色红润,比平时漂亮了许多。
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吴重斌脸色一变,道:“这不是他们的脚步,若是他们,早就传来晏琳的说话声。你进去,把门关了。”他顺手拿起一根木板凳,站在门后边。
刘沪吓得花容色变,躲进了寝室。
“吴重斌,王桥。”门外传来了刘忠的声音。
吴重斌将木板凳放下,打开房门,来到走道上,道:“刘老师,你们怎么来了?”
刘忠道:“今天学校统一布置,看一看住在外面的同学?”
吴重斌道:“我们四个人住402,女生住在401。”
刘忠跟着吴重斌走进了401,脸色沉了下来,道:“怎么没有人,这么晚了,他们做什么去了?”
吴重斌灵机一动,道:“他们肚子饿了,到外面加餐。”
刘忠到屋里转了转,见桌上还摆着课本,道:“太晚了,别出去,治安不是太好。”
他们又到401室,吴重斌抢先就道:“晏琳跟着他们去加餐。”
刘沪将里屋的房门打开,装模作样地看书,等到刘老师进来,这才走出里屋来迎接。
刘忠见只有一男一女两人在寝室,生出些疑惑,道:“他们出去加餐,我们就在这里等。”
吴重斌和刘沪都有点傻眼,暗自祈祷那四人早些回来。
刘忠刚准备重申一下五不准禁令,门外传来脚步声以及兴奋的说话声。
晏琳推开门,人未进屋声音先进来,道:“刘沪,肚子饿了吧,看我们给你带了什么?”
吴重斌和刘沪见到晏琳手里提着的面条,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进了肚子里。
看到面条,刘忠绷着的脸缓和了,呵嘱道:“你们以后别在深夜出去,不安全。要加紧学习,时间不等人了。”
送走老师们,刘沪拍了拍胸口,道:“吓死人了。”
田峰站在客厅里夸耀战绩:“今天本同学打台球赢了14盘,赚了50块钱,请大家吃了火锅,你们两人没有参加,只带了一碗面条,遗憾,遗憾。”
吴重斌对田峰、蔡钳工行为方式了如指掌,道:“赚了50块钱,肯定不是吃火锅,百分之一百是一人吃了一碗面,然后顺便带回来两碗。我刚才给刘老师说你们加餐去了,幸好你们带了面条回来,否则还不好解释。”
王桥却想到另一个问题,“以后我们得随时保持警惕,如果有人摸进来,我们就被关门打狗了。”
蔡钳工不以为意地道:“门外有保卫,没有人能悄悄摸进来。我前两次都没有过瘾,真希望他们能来。”
大家聊了一会,田峰和蔡钳工便去洗漱。
刘沪、晏琳、王桥和吴重斌仍然在401室的客厅聊天。男女恋爱时总有说不完的话,不怕苦,不怕累,不怕熬夜,到了夜里一点,吴重斌和刘沪首先举白旗,打着哈欠回各自寝室。
王桥站起身,正欲离开,晏琳站在卧室门口,道:“蛮子,你过来一下。”等王桥进屋以后,晏琳拿着太阳神口服液,道:“今天还没有喝,每天都要记着,别忘了,看你的脸都瘦成了一把刀子。”
王桥拿着小小的玻璃瓶子,仰头喝了,他对太阳神的功效半信半疑,为了不拂晏琳的好意,每次都很配合地喝着太阳神口服液。喝了这种口服液,对于辛苦备战的学子来说至少获得一种心理安慰。
“我走了,你早点休息。”
“你就这么想走开,不愿意多坐一会儿。”
王桥开玩笑道:“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你不怕?”
晏琳脸上红红的,扬起手欲打,王桥握住其手,两人视线相对,又拥抱在一起。王桥用脚后跟将门轻轻踢了过去,卧室门是暗锁门,只听得“咔”的一声响,房门关上。两人在安全环境下,靠在房门上忘情地亲吻。
王桥抚摸着女友曲线分明的腰身,手沿着腰身向上,在背上游走。晏琳享受着男友的抚摸,如小鸟一般啄着满是胡须的脸颊。亲热一阵,两人渐渐情动。她转了身,背靠着宽大的怀抱。
这是两人最喜欢的姿势,王桥脸蹭着晏琳的长发,双手抚摸着紧绷绷的小腹,手指向下触摸到内裤边缘,沿着边缘游走一会儿又向上,遇到胸罩阻挡后,他将胸罩朝上推了推,饱满的胸便弹了出来。
晏琳只觉小腹升起一股热流,不自觉咬紧牙齿,头朝后仰,靠在男友厚实的肩膀上。
初春时节,万物复苏,蛰伏的生命都蠢蠢欲动。王桥贴住晏琳赤裸的后背,指尖揉捏着胸前娇嫩的蓓蕾,强烈的渴望在身体里喷涌,在即将忍不住时,他将晏琳稍稍往前推,低声道:“我走了。”
晏琳正在情浓时,喃喃地道:“五分钟,再抱我五分钟。”王桥道:“不行,我快爆炸了。”晏琳从迷离状态中睁开眼,回头道:“什么爆炸?”王桥道:“爆炸就是爆炸。”晏琳这才醒悟过来,朝下面看了一眼,羞得红了脸,她回过身,双手环在王桥脖子上,吻了吻嘴唇,道:“那就晚安。”
回到401,吴重斌早已熟睡。
王桥欲火焚身,在床上坐立不安,叹道:“还是吴重斌好,睡得如此平安宁静。再这样下去我非得憋死不可。”
他开始后悔晚上在台球室耽误了时间,躲在厨房里看了一会儿书,将失去的时间抢了一些回来,同时消减身体的欲望。
夜晚,春梦如期而至。
梦中,王桥紧紧抱着晏琳,做着醒时没有做的事。晏琳用楚楚可怜的眼光看着王桥,道:“我爱你,王桥。我将爱情看得很神圣,你不能辜负我。”王桥亲吻着晏琳,道:“我已经辜负了一个女人,不会再辜负你。”晏琳瞪着眼,道:“你辜负了谁,要给我说。”王桥道:“不说也罢,我现在想和你做爱。”
两人相拥着来到床上,疯狂做爱。
高潮之后,王桥醒了过来,摸内裤,湿了一大块。他将打湿的内裤换掉,洗净后挂在阳台。他站在阳台上抽了支烟,面对着远处闪烁的星星,默默地念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事多烦忧……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这首诗如修炼法门一般,默念数遍,梦中的阴郁似乎就随着诗句消散在空中。
第六十七章 报复
刘建厂在松鹤农家乐旁边的小院蒙头睡了一天,整整二十来个小时没有起床,当天边有了鱼肚白以后,他翻身而起,取过随身携带的火药枪,直奔静州客车站。
客车站没有几个人,睡眼惺忪的车站工作人员缩着脖子,孤零零地站在进出站口。刘建厂将车票递过去,工作人员似看非看,在车票上盖了个章,然后又麻木着脸两眼空洞地望着远方。
在河边小镇上吃了一个老窖大馒头,喝了一碗大锅熬出来的稀饭,胃里泛出熟悉的舒服感觉。人的胃如狗,是相当恋旧的家伙,小时吃惯的食物不管有多粗糙都会牢牢记住,改变饮食习惯和减肥皆是艰难事。
刘建厂擦着嘴巴走出小吃店,走到采砂场,仔细观察了一个多小时,见生产正常,直奔三舅家。
三舅见到刘建厂,赶紧将他拉到里屋,道:“建娃,你怎么来了?快进屋。”
进了里屋,刘建厂很放松地靠在平常喜欢坐的大椅子上,道:“三舅,我怎么不能来?”三舅道:“警察到我家里来过两次,就是找你。听说你到了南方,怎么还敢过来?”
三舅娘进屋见到刘建厂,揉了揉眼睛,道:“建娃,真是你啊。吃饭没有?锅里还有稀饭。”她脸上有笑意,神情复杂。
刘建厂摆了摆手,道:“三舅妈,你别去端稀饭,我吃过了,砂厂生意如何?”
三舅娘恢复了惯常神态,道:“有什么生意啊?现在什么生意都不好做,根本赚不到什么钱。”
刘建厂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道:“我到砂厂去看了,生意不错啊,别骗我不懂,没有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三舅,今天过来拿点钱,不要多了,一万块,就算是提前分红。既然是合伙,每年都要来算一次账,手下的兄弟们也要花钱,你们说是不是?”
三舅娘吓了一跳,道:“建娃,你以为我们的钱是捡来的?以前的砂厂什么设备都没有,我们贷款买了设备,现在真的没有钱。”
刘建厂立马翻脸,道:“三舅娘,你少跟我叫苦,今天我就是来拿钱,拿钱走人。”
三舅娘叉着腰,道:“建娃,要钱没有钱,要命有一条。”
刘建厂道:“我现在就是亡命徒一个,真要撕破脸,你的生意也就不要做了。”三舅娘还要说话,三舅站起身来踢了她一脚,道:“臭婆娘,给老子滚远点。”三舅娘骂骂咧咧地出了门。三舅道:“别跟婆娘家一般见识,你坐会儿,三舅还有点私房钱,给你拿过来。没有一万,只有七千多。”
刘建厂虎着脸道:“三舅,当初我们说好了,采砂场生意是合伙,你们别看我跑到外地去,就不想给这笔钱。三舅娘心眼子小,掉到钱眼里出不来。我还是那句话,遇到难事,我随时召集几十个兄弟过来帮忙。”
拿到了七千元钱,刘建厂扬长而去。
估摸着刘建厂走远,三舅娘骂开了:“乌三,你们家都是些什么人?别人都是在外面耍横,你们家的人在外面是丧家之犬,回到屋里来横。”
三舅道:“刘建厂是啥子性格你又不是不清楚,翻起脸来,亲爸亲妈都不认账,我这个三舅算什么?我们利用他得了采砂场,就得有心理准备,好在他逃到外地去,回来的时间不多。”
三舅娘叹气道:“就怕每次回来都狮子大开口,最好是被警察抓了,省得我们操心。”
三舅心里也曾闪过这个念头,但是这个念头只能想不能说,他翻着白眼,开始心痛七千块钱。
刘建厂知道三舅和三舅妈心眼多,没有跟他们客气,拿过钱,坐着客车就回静州。
到了静州近郊下车,换坐公交车进城,找到静州老大胡哥。
胡哥正在阳台上浇花,放下水壶,道:“建娃,你胆子大还是脑壳有毛病?现在回来是自投罗网。”
刘建厂道:“我是来给胡哥告个别。”
胡哥到里屋拿了一叠钱,道:“赶紧走,坐几年鸡笼划不来。”
刘建厂接过钱,顺手揣进衣袋里,道:“走之前,我要办件事情。这次几个兄弟折在学派手里,想起让人郁闷,反正得逃路,我要把面子找回来再走。”
胡哥盯着刘建厂看了半天,才道:“你去找老许,让他叫几个人跟着你。只打人,别弄出人命。”
刘建厂抱了抱拳,没有说话,转身离开胡哥住所。
此时,在红旗厂办事处的王桥沉浸在紧张而又幸福的复读生活之中,没有意识到危险悄悄来临。
4月1日是西方愚人节,王桥没有过愚人节的习惯和意识,拿到晏琳传过来的小纸条以后,不疑有诈,纳闷地想到:“今天又不是星期六,还要看电影,太耽误时间了。”他有心推托,想到把晏琳一人晾到电影院不太妥当,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电影院正在播放周星驰的电影《国产零零漆》,从张贴画来看感觉还不错。在港片中,王桥最喜欢周润发,对于某些杂志将周润发和周星驰并排感到颇为不屑,小马哥在他心目中有极高的地位,岂是他人所能替代。
在排队时,王桥暗道:“距离高考越来越近,这是最后一次在非星期六看电影,以后要给晏琳讲清楚。”即将到达卖票窗口,晏琳还是未见踪影,耳中忽然传来一句:“今天是愚人节,早上我被人骗了。”他猛然想起晏琳递小纸条时的怪怪笑容,马上意识到被捉弄了,赶紧走出买票长队,心道:“晏琳热衷于过愚人节、情人节等舶来节日,这次百分之一百是在骗我,让我在愚人节上一个大当,然后可以取笑我。”
被晏琳捉弄,他并未着恼,只是心疼被耽误的时间,快步往办事处走,准备找晏琳算账。
前面一阵喧哗,一辆没有牌照的小长安面包车猛地加速,突破人群,快速开动,转眼间便没有踪迹。
“太猖狂了,大白天抢人!”
“那个女娃好像是学生,书还掉在地上。”
王桥听着众人议论,随意朝众人围观的中心看了一眼,全身血液顿时直冲脑门。他几步跨过去,捡起掉在地上的课本。这正是晏琳的课本,里面还夹着自己的数学卷子。王桥抓住身边中年人的胳膊,道:“刚才是怎么一回事?”
中年人痛得直叫,道:“哎哎,你轻点,胳膊要断了。”
王桥急得脸都变形了,道:“这本书是我同学的,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中年人甩着胳膊道:“有个女孩被一伙人拉到车上了,掉下这本书。具体情况不太清楚,发生得太快,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
王桥直奔最近的公共电话亭,以最快的速度给杨红兵打传呼,心道:“赶紧回,赶紧回。”等待回传呼的时间不超过一分钟,却格外漫长,他正准备直接报警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抓过电话,王桥吼道:“我的女朋友在电影院门口被绑架了,赶紧过来。”
杨红兵听到王桥声音完全变调,可以用声嘶力竭来形容,忙道:“你别急,讲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情。”
几分钟以后,两辆警车出现在电影院前,未等车停稳,杨红兵从车上跳了下来,他得知被绑架者是红旗厂副厂长的女儿,不敢怠慢,连忙上报市局。
第六十八章 受困
刑警开始调查周边群众。
在配合刑警调查过程中,王桥慢慢冷静下来,什么人会突然绑架晏琳,他是一头雾水。左思右想,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突发事件,流窜过来的坏人恰好遇到晏琳;二是逃窜在外的刘建厂潜回静州。
市局对这起绑架案相当重视,在最短时间内成立专案组,由一名副局长担任组长,杨红兵是不起眼的小警察,因为是第一个接到报案,又与报案人是同学,勉强被抽到专案组。
红旗厂副厂长晏定康接到公安局电话,如五雷轰顶,叫上司机直奔静州市区,公共汽车从红旗厂到静州要三十来分钟,小车一路飞奔,十来分钟就来到市局。他往下跑时,刚好遇到了从警车上下来的吴重斌、刘沪等人。
晏定康没有停下步子,扯住紧跟身后的吴重斌,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重斌道:“今天是愚人节,晏琳作弄一个同学,让他去看电影,随后她跟着去看那位同学能在什么时候反应过来这是愚人节的玩笑,没有想到发生这件事情。”
晏定康生气地道:“胡闹,什么愚人节,愚蠢!”
几分钟以后,王桥从会议室里走出来,脸色铁青,如困兽一般在走道上转来转去,不理睬吴重斌等人的安慰。
猛然间,他停下转动的身体,推开会议室门,将杨红兵拉出来,道:“我敢肯定是刘建厂,没有证据,肯定是他,绝对没错。”
杨红兵安慰道:“局里很重视此事,出城各路口和周边几个县都在交通要道上设卡检查,绑架者绝对跑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