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军就如缩进壳里的乌龟一样,任凭着北汉军来回穿梭,只用弓弩还击,绝不肯走出营房半步。

眼看着天就要明了,北汉军如潮水般来得突然走得亦快速,随着最后一队骑兵在品字形营地里的呐喊声远去,北汉军就无影无踪了,他们走得匆忙,被周军弩箭射落马下的军士被弃于当地。

北汉军退走以后,周军侦骑就陆续从各个方向潜回营地。

侯大勇向来特别重视侦察工作,除去前后军各自的斥侯,侯大勇还专门成立了一个直属于竹园封沙的十人侦察小队,这十人都来自侯大勇亲卫队中的狮营老侦骑,他们活跃在漳水河两岸,情报远比其他侦骑来得迅速准确。

这一次北汉军突然出营,侦察小队及时发现情况,只是北汉军出动得太快,而且是直奔周军大营,他们来不及回营报信,只得躲在远处看着两军交战,北汉军退走以后,他们立刻尾随了一段,在前往泽州的道路上发现了大量新鲜足痕,还发现了一具中箭而亡的北汉军士尸体,这才返回了营地。

王彦升困在营中,望着壕沟内的残火。眼中喷出阵阵杀气,他见到营外有几匹战马在嘶鸣,便翻身出了寨墙,让军士们递过来一块长木板,踩着木板过了壕沟,向一匹悲鸣的战马走过去。

战马正不安地围着一名骑手转圈,看见王彦升,立刻露出警戒之色。

这是一名极为年轻的北汉军士。年轻的脸上长满了青春痘,一枝粗大的脚踏弩箭刺在右胸之上,他的生命之光即将消逝。连呻吟声也无力发出,只是用无力的眼睛看着越来越远的天空。

王彦升从来没有打过这么窝火的仗,胸中郁积了一股怒气,看到倒地军士半张的眼睛,便“霍”地抽出腰刀。一刀斩下北汉军士的首级,然后翻身上马,举着首级便在品字形的空地上纵马狂奔。

侯大勇听完侦骑的报告以后,对着地图看了良久,陷入了深思,刚刚理清头绪,就听到外面营地叫喊声大作,他带着封沙上了瞭望台,只见状若疯子的王彦升正好提着人头在怪声大叫,他的行为引得众军士都在高声附和。

侯大勇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对封少道:“听说以前殿前司军士都叫王彦升为恶将,真是名符其实。”

封沙望着被战马踏得泥泞不堪的战场,笑道:“王彦升是殿前司的恶将,冲锋陷阵不弱于光紫驼和何五郎,言行粗鄙,且有杀俘的恶名。

虽然屡立大功,第一个率军冲入幽州城的也是他,却总是升不了官。”

王彦升正是得意之时。石守信带着几名亲卫冲了出去,石守信是殿前司老将。一直是王彦升的上司,他怒道:“你小子耍什么疯,给我回去。”

王彦升天不怕地不怕,却服赵匡胤和石守信两人,如今赵匡胤已死,军中只有石守信能约束住他,看到石守信发怒,王彦升把手中提着的人头往天上一抛,发牢骚道:“老子打了十几年仗,从来没有打过这种鸟仗,若是赵将军还在。”

石守信脸色一变,他回头朝侯大勇军营看了一眼,只见侯大勇正好在瞭望台上,就低声骂道:“想活命就别说这些话,怎么狗改不了吃屎,回营后给老子闭嘴。”王彦升见石守信动了真怒,一咧大嘴,满不在乎地道:“好,不说了,我这就回去。”他一边走一边小声道:“真他妈的鸟仗.”

封沙看到王彦升跟着石守信回到军营,又道:“侯相所料不错,北汉军应该是想突袭泽州。”

瞭望台上冷风扑面,吹得侯大勇的衣襟“呼、呼”直响,侯大勇哈了一口气,道:“北汉军既然选择了南下泽州,其用意必是调动我军南下增援泽州,然后半途而击,这是典型的围点打援之策,看来刘继业是个喜欢野战的家伙。”

侯大勇回想起当初在滚刀岭的交手,心道:“刘继业武艺确实高强,不知指挥水平如何,流传千年的杨家将,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封沙熟知侯大勇的计划,但是他心里仍然有些担心,道:“若北汉军出奇不意地拿下了泽州,顺沁水而下,很快就会逼近了大梁,这样恐怕要受到京师众臣的唾骂,引起朝局不稳。”

侯大勇抬头看了看渐渐明亮的天际,道:“苏文森和匡操都是黑雕军五校尉之一,我相信他们的能力,只要苏文森守得住泽州南面的天井关,匡操守得住尖顶关,北汉军就难以深入腹地,泽州守将慕容延钊也是一员猛将,北汉军想要吃掉慕容延钊,恐怕会被顶掉牙齿。”

慕容延钊原是铁骑禁军都指挥使,他是作为第二梯队进入的幽州城,人员损失仅比左厢稍小一些,幽州之战结束之后,慕容延钊就被任命为泽州刺史,离开了禁军,这是当时范质和侯大勇角力的结果。文·心·阁·手·打·组-整-理

“就算刘继业一路过关斩将,等他到达大梁之时,龙威军、铁骑军和汴河水师足有四万人,这此精锐之师以逸待劳,难道还会怕了刘继业,刘继业号称无敌,自然不会做这种飞蛾扑火之事,他主要用意还是捣乱,调动我军在野外和其交战,他真是自信得紧。”

几只不知名的水鸟在漳水河边觅食,时而飞起,时而俯冲下来,在一片雪白的世界中,这几只小小水鸟显得特别的孤单和无助,侯大勇忽然心生感慨,“好久没有听见鸽哨的声音了。”

“三年没有见到石虎将军了,也不知他是否还一心向佛?”侯大勇想起石虎严肃异常的神情,不觉中心里有一丝温暖。

两人正在瞭望台上闲谈,前营、后营陆续出来了一些战马,侯大勇微微一笑道:“石守信和王腾骧定然忍不住了。”

来者正是石守信和王腾骧。

王腾骧曾经参加过清水河大战,和侯大勇比较熟悉,他就直言道:“侯相在清水河给我讲过,进攻是最好的防守,这一次为何如此被动防守,给敌人行动的自由,粮道尽早会被断掉。”

石守信一直在琢磨侯大勇的意图,此次北援,禁军并未出现全力,大梁城还有龙威军、汴河水师、铁骑军等禁军没有动用,另外,郑州、大名府也有人马可供驱遣,但是侯大勇只动用了三万人马,这些人马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在漳水河边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石守信心里一直记着赵匡胤的教训,他委婉地建议道:“北汉军机动剽悍,潞州军人多势众,若不尽快增兵恐怕难有胜机。

侯大勇稳重如山,笑道:”潞州地势险要,如果我们大举增兵,李筠极有可能退守潞州,依队固守,这样一来,我们就很难短期内将其平定,将李筠重兵吸引在磁州,寻找全歼其主力,是上上之策。”

他挥挥手,道:“我们再坚守一些时日,只要时机成熟,就发起总攻,一战而定磁、潞两州。”

石守信和王腾骧面面相觑。

侯大勇率军北上以来,一直都采取避战政策,从来没有主动向叛军进攻,谁知,他心里竟想着在磁州全歼敌军,可是磁州有北汉军三万人,潞州军近八万人,而周军加上张永德的人马,不过五万人左右,用五万人马全歼十三万人马,这实在是有些不合情理。

石守信和王腾骧走出了侯大勇军营,就在两人分手之际,石守信忍不住问道:“王将军参加过清水河之战,对侯相手段肯定了解极深,可否透露些天机。”

王腾骧苦笑道:“天马行空,无迹可寻。”

漳水河南岸按兵不动,其他几个战场却打得热火朝天。

十二月十二日,北汉军突然出现在泽州城外,与泽州守将慕容延钊一部五千人在长平突然相遇,北汉军以一部兵力下面交锋,骑兵则突然从左翼杀出,慕容延钊所部溃败,退入婴城已损失大半。

随后,北汉军置婴城不顾,六千骑兵直逼泽州,在泽州外遇到慕容延钊主力部队北汉骑兵且战且退,意图引诱慕容延钊主力部队进入埋伏圈,慕容延钊所部就要上当之时,慕容延钊识破了北汉军的计谋,率军徐徐后退,北汉军转而强攻,慕容延钊再败,退入了泽州城坚守不出。

北汉军没有在泽州停留,在深夜掉头向东,袭破婴城,补充了给养之后,又放弃婴城向南而行,到达天井关以后,见周军防备严密,就不战而退,隐入了山中,不见踪影。

泽州是大梁的重要屏障,泽州被围,举朝震动,增兵北上之呼声在朝中高涨,只是大梁城内兵权实际上由侯大勇交由汴河水师都指挥使时英控制,时英不同意出兵,一兵一卒皆难以调出大梁城。

十二月十二日,潞州军撞毁了东城门,小部人马已经冲进了磁州城,所幸东城门安有应急装置------悬门,这才将大队潞州军堵在了城外,封死东城门以后,磁州城暂时无忧,张永德在城楼上眼望着漳水河,嘴上已经急起了大水泡,将漳水河南岸周军统兵大将的十八代女性全部精心慰问无数次。

第二百九十五章 南下之路(十)

十二月十二日凌晨,漳水河南岸,一个瘦小人影借着夜色,悄悄摸近了周军营地,他动作极为老练,借助着夜色和地形掩护,毫无声息地来到壕沟不远处,隐身在一个极小的土堆后面,仔细观察着周军营寨。

天将破晓,瘦小人影确认眼前的营寨是周军营地以后,为了不惹麻烦,他慢慢地趴在地上退了回去,就在他要直腰的时候,突然窜出两条人影,这两人动作默契,一人抱脚,一人扼喉按头,眨眼间就将他死死地扑倒在地。

等到瘦小人影咽喉被松开时,手脚已被牢牢绑住,瘦小人影张开嘴大口地喘了几口气,这才缓过神来。

瘦小人影不等对手说话,抢先道:“好重的手,差点扭断脖子,是狮营的吧。”

这两人正是侯大勇派出的亲卫,他们早就发现了这个瘦小身影,不动声色地埋伏着,等到瘦小身影想退走,他们才暴起捉人。

  “你是什么人?”

此时天边已有矇眬的光亮,瘦小汉子笑道:“我是王八郎,凌涛,你他妈的放手啊。”

凌涛正是扼喉的军士,他把脸凑近瘦小汉子,惊奇地道:“真是王八郎,你怎么一个人到这里来了。”凌涛和王八郎都是狮营老军,他们曾在一个小队呆过,两人极为相熟。

王八郎轻声道:“小声一些,莫让其他人发现,是刘将军派我来探营。”

凌涛虽然和王八郎熟悉,但是他一点没有解开绳索的意思,反问道:“哪个刘将军?”

“刘成通将军。”

和凌涛同行的汉子道:“刘先生怎么当上将军了。”他曾经跟随刘成通出使过兰州,听说貌若潘安的刘先生居然成了将军,不禁大大地好奇。

王八郎坐在地上。他没有责怪凌涛,道:“刘将军就在一里外,我们去见他。”凌涛对另一个汉子道:“你去接刘将军,我带王八郎先回大营,要机警一些。”凌涛解开王八郎脚上的绳索,拱手道:“等到了营中,再解开手上的绳索。这是规矩,八郎得罪莫怪。”王八郎干脆道:“这事不怪你。”

凌涛带着王八郎直接去了中军官营帐,封沙亦认识王八郎,立刻道:“赶快松绑。刘将军在哪里?凌涛,赶快将刘将军接过来,隐蔽些,不要张扬。”

刘成通是广顺三年的进士。是黑雕军中著名地美男子,也是黑雕军中出使敌军或异族最多的人,经过数年军旅生涯,他奇异般地由掌书记这样的文职成为了杀伐果断的将军。

刘成通由文入武。源于显德六年的一次出行,刘成通奉石虎将令,出使位于贺兰山东麓的党项房当族,当他在房当族的一个牧场歇脚之时,恰逢这个牧场地青壮年都被调去和仆骨族交战,只剩下了一些极少的人马守护牧场。

刘成通屁股还没有坐热,一股一千多人的契丹马贼突然出现在营地二、三里处。他们似乎还没有发现房当族的牧场,只是顺着水源向着牧场方向走了过来。

刘成通身边只带了五十名黑雕军亲卫,牧场里有一百多名青壮。转移已经来不及了,而且他们根本逃不过飘荡不定的马贼。眼见着牧场就要受到马贼的抢劫,刘成通临危不乱,一面派人搬救兵,一面命令所有人和牛羊马都集中到牧场最高的小山坡上,然后用牧场所有的大车围住小山坡,又在大车前面挖出一道深沟,钉上木桩,做了一个临时地阵地,这样的阵地黑雕军极为常见,游牧族向来以机动灵活见长,打阵地战的机会少之又少,因此在游牧族中却极为少见。

马贼们的前锋终于发现了水源旁地牧场,眼见着小山坡上满是活蹦乱跳的牛羊马,立刻就红了眼。

悉独官一到,马贼们就蜂拥而上,却在简单工事前受到了迎头痛击,党项房当族是一个极为强悍的部族,在这生死关头,所有能拉开弓箭的男人、女人、老人、小孩,都用弓箭和马贼对射。

马贼轮番进攻,却没有冲上山头,不过,马贼毕竟人多,又全是见了牛羊马就不要命的家伙,激战了两个时辰之后,牧场里能战之人已损伤大半,眼见就要被马贼所破,幸好搬救兵的党项人走出不远就遇到了里奇部的大队骑兵,草原汉子最恨就是马贼,听说马贼围了牧场,里奇部骑兵奔向牧场,总算及时解了牧场之围。

后来牧场地党项族人才得知,这一伙马贼正是纵横契丹多年的悉独官,悉独官在草原上名声极坏,他手狠心毒,夺财又谋命,连老人小孩都不放过,党项族人想起此事禁不住后怕,若当时不是刘成通指挥众人聚集在一起抵抗,只怕牧场早已被马贼杀光了。

此役之后,刘成通在党项族中有了威名,他对于指挥作战兴趣大增,恰好黑雕军扩军快速,将领严重缺乏,石虎见刘成通这位掌书记居然能打仗,就让刘成通弃文从武,数次和契丹军交锋之后,刘成通经受住了检验,成为了党项营的都指挥使。

侯大勇见到刘成通自然极为高兴,他闭门谢客,在帐中摆了一个小小地酒席,让大梁厨师弄了一桌大梁风味的酒菜,酒足饭饱之后,刘成通带着随从就悄悄地离开了漳水河南岸军营。

十二月十四日凌晨,漳水河南岸地周军突然全军越过漳水河,向着磁州城开进。

此时,磁州城外全是李筠的人马,参加攻城的人马均以团结兵为主,其主力都卫三万人基本没有受到损失,他和北汉刘继业一样,也舍不得拿最精锐的部队去攻打坚城。当周军过河以后,李筠亲率铁都卫和一万团结兵向着周军逼了过来。

当李筠的铁都卫前锋出现在周军面前之时,周军立刻停止了前进。

周军渡过了漳水河,却不急于进攻,当铁都卫前锋出现以后,前军石守信手中有一万人,他摆出了一个密集防守的步兵方阵,极为迅速地将一道道鹿角、栅栏摆在了阵地之前。

王腾骧统领的后军分为两部,每部五千人,护住石守信所部的两翼,在左右两翼之后,就是侯大勇的中军,侯大勇中军共有五千人,其中有五百脚踏弩手。

大周四千骑兵,在光紫驼的率领下,没有出现在战阵之中。

上午巳时,战斗打响。

李筠观察了一会周军阵式,手一挥,道:“骑兵千人队攻击周军右翼。”

铁都卫骑军中奔一千轻骑兵,他们避开圆弧阵的正面,向王腾骧右部迂回过来。王腾骧正好在右部,他抚着飘飘长须,用凌厉的目光看着剽捷异常的铁都卫轻骑兵,下令道:“弓箭手准备。”

在右部前方摆上了几根栅栏,这几根栅栏并不是为了阻挡铁都卫的进攻,而是指示箭程,只要敌人到达这几根栅栏,就意味着进入了箭程之内。

铁都卫骑兵均是手持长枪,他们旋风般来到了右翼,便用尽马速,向着周军右翼猛冲了过来。

当第一匹战马快速地向作为标识的几根栅栏靠近,王腾骧部响起了高亢的铜号声,这是弓箭进攻的信号,五百长弓早已将箭头对准了天空,铜号声响起以后,长箭就如一群受惊的野山蜂一样,腾空而起。

铁都卫一千骑兵来势虽猛,却分为了三个梯队,每个梯队有百步左右的间隔,第一梯队受到长弓突袭,损失殆尽,第二、三梯队却高速绕过第一梯队,分为左、右两个集团向着王腾骧部冲了过来。

周军左翼第一排军士是刀牌手,刀牌手后面是短弓手,短弓手后面则是长枪手。

铁都卫速度极快,长弓手没有来得及射出第二箭,杀气腾腾的铁都卫就冲到队伍身旁,只能把射杀这些快得惊人的铁都卫骑兵的任务交给短弓手,周军短弓手和长弓手相比,射程要近一半,但是发射速度要快得多,他们拼命地向着铁都卫射箭,尽量射杀都卫骑兵的有生力量。

在密集的箭雨前,第二、三梯队骑兵伤亡惨重,可是两个梯队仍然有数十骑手冲进了周军左翼,这些骑兵尽管冲击力惊人,无奈数量太少,进入阵地后就陷入了周军步军刀牌手和长枪兵的重重包围,转眼间便全部被歼灭。

以这一千骑兵为代价,李筠证实了自己的看法:周军右翼薄弱,可以进行全力突击。

随着铁都卫震天的战鼓声和挥动的红旗,铁都卫发起了决战式的进攻。

正对圆弧形是铁都卫和团结兵步军,他们手持步兵大盾,向着石守信前军步步紧逼。

四千全身铠具的重骑兵,越过步军,依然向着王腾骧固守的右翼突袭,另外两千轻骑兵,则游弋在王腾骧所部左翼上,却并不发起进攻,只是用来牵制左翼,不让左翼有丝毫动弹。

果然不出李筠所料,就在正面迎头相撞之时,王腾骧所在右翼被具甲重骑冲开了一个大口子,重骑兵一拥而入,周军步军极少遇到披甲骑兵,阵形被冲乱之后,就出现了混乱,重骑兵在阵中如砍瓜切菜,眼看着就要冲乱中军。

第二百九十六章 南下之路(十一)

铁都军重骑兵其实只是具甲骑兵,在具甲骑兵并不普遍的这个时代,李筠创造性地将骑兵主力改成了具甲骑兵,所以,当这四千具甲骑兵在承受了敌手长弓手的打击之后,其强大的冲击力不费力地撕开了防守还算严密的阵地。

大周北上援军是一只临时组成的混和部队,右翼军队此时面对不顾伤亡、倾注全力进攻的铁都军重骑,阵形出现了混乱。

右翼阵地最前列是刀牌手,他们面对着呼啸而来的具甲骑兵,本能的反应是一边用盾牌护住身体,一边闪避战马,刀牌手一乱,位于其后的弩弓手或是被战马撞飞,或是被敌人的长枪刺穿。

弩弓手后面就是长枪手,在无法躲闪的情况之下,他们高举着长枪,和冲入队形的重骑兵对抗。

此时,高速运动的重骑兵已经不可阻挡,他们冲进周军右翼阵地,虽然还没有穿透阵地,却也让右翼阵地不复是组织严密的战斗团体。

冲乱阵地,就是重甲骑兵战略目的。

王腾骧没有想到铁都军骑兵第一次冲锋就能冲进点阵,此时,步军混乱不堪,无法组织有力的反击,此时他身边还有一百人护卫骑兵和五百最精锐步兵没有乱。

逃跑,只能使全军迅速败亡,狭路相逢勇者胜,久经战阵的王腾骧深知这个道理,他没有迟疑。大喝一声,他地亲卫队就朝着重甲骑兵迎头冲了过去。

他身边的亲卫队有一百人,全是跟随多年的贴心老兵。他们长年和胡族作战,战斗力极强,跟着王腾骧就朝着重骑兵冲了过去。

亲卫队皆为轻骑兵,他们为了发挥骑兵的速度优势。只在马匹要害部位安上皮甲,手中握着骑兵制式武器长枪,这些轻骑兵突然从侧翼插了上来。立刻和铁都卫重骑兵撞在了一起,交战没有任何花哨可言,除了勇气还是勇气,重骑兵的长枪轻易地扎进了轻骑兵的身体,毫不畏惧的轻骑兵在中枪的同时,手中的长枪也刺中了重骑兵的身体,重骑兵虽然穿着具装甲,但是两匹高速运动的战马产生的巨大冲击力,也是中枪的重骑兵难以抵抗的,他们纷纷被撞翻在马下。对于重骑兵来说,落马就等于被杀。

数量众多的重骑兵很快就将一百轻骑兵掩没,却迟滞了重骑兵的攻势,王腾骧和五百军士目睹了悲壮的一幕,一战而失去跟随多年的百名心腹亲卫,心如刀绞,眼如喷血。他强压着上前拼命的冲动,冷静地看着一名年轻英俊的黑雕军指挥使指挥步军营的反击。

五百步军则将步军大方盾下方的两根尖利的铁刺扎入土中,持盾军士则缩在方盾后面。用身体死死地抵住方盾,这五百军士。大方盾身后,则是手持黄桦手弩的弩手,长枪手则将长枪平举在步兵大方盾之上,整下步军方阵临危不乱,用汪洋中的一块岛石,迎接着巨浪的冲击。

这五百步军,是侯大勇特意从龙威军调给王腾骧的黑雕军老军。

重骑兵消灭了周军右翼唯一的轻骑兵部队以后,如狂风巨浪一样朝着最后一个挡在大周中军面前的步军阵地。

此时,李筠已寻到了战机,数千铁都军步军紧随着重骑军掩杀了过来。用重骑兵冲阵,随后轻骑兵和步军掩杀了过来,是潞州铁都军这些年来屡试不爽的战法,李筠敢于以一隅之地起兵“清君侧”,也正是基于对铁都军强大的战力的信任。

“射击。”

随着黑雕军指挥使一声令下,步军中一百弩箭同时击发,这些手弩虽然在劲力上比不过脚踏弩,但是如此距离之下,也能轻易地洞穿铁骑军的重甲。

无数的重骑军从战马上摔了下来,另一批弩箭又如约而至。

黑雕军步军阵前腾起了一片灰尘,这是摔落在地下的铁骑军激荡而起的灰尘。

有周军正面阵地上,前军长弓手们和正面的铁骑都卫步军激烈对射着,石守信眼看着周军右翼被突破,就下令将方阵变成圆阵。这次大周北上,只有石守信所率领的前军是其直属部队,他们训练已久,配合极为默契,方阵变为圆阵本身就是一个极为简单的变阵,前军早已驾轻就熟,很快,前军就变成了一个纯粹的守势,这样一来,就算是大周右翼被突破,前军也不至于腹背受敌。

将兵相知,训练精熟,是前军最大的优势,也是侯大勇任命石守信为前军将领的主要原因。

侯大勇知道此次大周军除了石守信部,其余各军最大的弱点都是匆匆成军,而匆匆成军的重要原因是侯大勇要以亲信掌握住军队,正因如此,后军在某种程度上是将不知兵,兵亦不知将,可是,右翼步军如此快速地被突破,也很是出乎他的意料。

敌军重骑军数次冲锋,没有能够冲破最后一个步军方阵,只听到几声尖利的哨声,这个哨声音调之高,在混战的战场上也让人听得清清楚楚。几声哨声之后,重骑军不再攻击那一个坚硬的步军方阵,而是绕过防守距离并不宽的步军阵地,朝着大周中军而去。

眼见着中军就要受到冲击,侯大勇慢慢地抽出了飞龙剑,自从离开了灵州到大梁,他就没有机会亲自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此时面对危局,内心深处莫名涌上阵阵杀气。

随着中军的战鼓声和令旗挥动,侯大勇亲卫队队长刘黑彀亲自指挥着五百脚张弩手的射击。五百脚张弩手分为三个横排,每个横排一百多人,随着刘黑彀大声地指挥,脚张弩手开始轮番地射击。

由于所有脚张弩手皆做好准备,第一轮射击的速度极快,三声口令,五百枝弩箭就不断地向不可一世的铁都卫扑了过去,铁都卫重骑兵虽然披了铠甲,可是坚实的铠甲也挡不住近距离发射的脚张弩箭,巨大的冲力使得弩箭视铁甲如无物。

铁都卫重骑兵不断地中箭落马,特别是最前面的数百重骑兵,基本上全部被弩箭射杀,落马的重骑兵又严重影响了马速。

经过两轮打击,铁都卫重骑军失去了狂暴的冲劲。

大周右翼被打败的步军被铁都卫重骑兵冲乱以后,又被中军帐前督战队赶回了战场,他们举刀持枪,三三两两地和失去速度的重骑军缠斗在一起,步军们渡过了短暂的震惊以后,终于恢复了理智和勇气,刀牌手皆为身体灵敏之辈,他们以盾牌护体,疯狂地砍杀重骑兵的马腿,而摔下战马的重骑兵则成为步军的屠杀对象。

就在重骑兵不断受损之时,随后而来的铁都卫步军参加到混战之中,周军右翼步军立刻出现不支之态。

周军脚踏弩手并没有停止射击,在刘黑毂指挥之下,他们也不用瞄准,就朝着骑马之人发射,周军每一排弩箭射出,都有数量不少的铁都卫重骑军被射落马下,随后被混战的步军们砍杀或踩成一团肉泥。

此时,左翼步军被两千铁都卫轻骑兵粘住,他们不敢增援右翼步军,因为只要左翼步军队形稍稍散乱,就会给铁都卫轻骑兵可乘之机。

李筠没有料到铁都卫重骑军竟然没有穿透敌阵,纵横无敌的重骑兵混在步军中,损失极为惊人,这样的损失让李筠难以承受,他也知道此时绝对不能下达收兵令,眼见看重骑军损失越来越大,李筠一咬牙,道:“擂鼓,全线进攻。”

李筠部有人马四万多人,数量上强过周军,他意图将所有兵力全部压上,慢速击败周军,避免铁骑军蒙受更大的损失。

李筠中军战鼓响起以后,铁都卫二千轻骑兵改变了方向,他们迅速绕过左翼步军,直冲侯大勇所在的中军,这些骑兵根本不和中军直接交手,他们在奔驰的战马上开弓,将铁箭射向中军,中军步军没有调动脚踏弩手,就以步军弓箭手向着轻骑兵放箭,刀牌手和长枪手严阵以待,防止周军冲营。

很快,铁都卫四万人马就将原地不支的周军团团围住。

随着铁都卫的全面进攻,周军也在中军指挥下急速调动力量,前军、中军和左翼靠在了一起,结成了密集的圆阵,虽然被铁都卫团团围住,铁都卫却难以将一万前军分割,包围圈越收越紧,反击也越来越强。

右翼五千人马则所剩无几,王腾骧带着最后的数百周军,一步一步地向着大部队靠拢,只是他们已被铁都卫步军所包围,根本无法移动,好在他们防守尚严,铁都卫步军虽然轮番进攻,却没有能够打破这五百黑雕军结成的步军阵形。

李筠带了四万人马和大周禁军决战,此时他已将绝大多数部队投入到决战中去,只留下了一千多轻骑军守卫在自己身旁,这一千轻骑兵是亲卫队,也是最后的预备队。

眼看着铁都卫和团结兵占据了优势,却无法将周军迅速击败,而周军骑军还没有出现,此时,李筠额头上开始冒出了冷汗。

第二百九十七章 南下之路(十二)

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

光紫驼受命单独指挥大周骑军,即有些志得意满,又有着对侯大勇知遇之情的感激,他牢记着侯大勇的命令:战场形势变得胶着之时,全力突击敌军主将。

正是由于有这道命令,光紫驼数次忍住了率部冲杀个痛快的念头,命令侦骑远远的盯住战场,大部人马就躲在战场一里外的一条小山沟内,听着远处若隐若无的喊杀声,光紫驼就如那些拥兵数万的大帅一样,在马上假寐着,用假寐这种姿态显示决算千里之外的大将之风。

远处的战鼓突然响亮了起来,光紫驼敏感的捕捉到这个声音,他已从这次震天的战鼓声中听到了决战的信号,眼睛霍地睁开,果然不出所料,过了一小会,两名侦骑就出现在了面前。

光紫驼下令道:“出发。”

四千骑军从隐藏着的山沟出来,他们并没有全力突击,只是匀速地向着战场前进,当乱成一锅粥的战场出现在紫光驼眼中之时,他就如闻到腥味的老虎一样,也不管什么大帅的风姿了,一举长枪,大喊道:“儿郎们,跟我冲锋。”

骑军们速度越来越快,他们如最迅猛的猎豹一般,冲向了旗帜最密,鼓声震天的地方,不用说,这个地方就是敌方首脑所在。

李筠虽然带有四万部队,在人数上占有优势,只是此时主力部队全部投入到与大周军的决战之中,他不可能召回任何一支部队,反而在局部上形成了劣势,他手中仅有的一千轻骑,很难和数千气势汹汹的周军骑兵相抗,但是此时别无他法,唯有且战且退,尽量拖延时间。或许才能等到最后的胜利。

两股骑兵就在步军战团的外围追逐,铁都卫轻骑兵训练良好,战马也多来自契丹,他们既不想离战场太远,又不想和优势的大周骑这交手,就绕着战场转起了大圈子。

光紫驼刚开始时还有大部队在一起,追了一会,他就有些气急败坏了。不断提高马速。渐渐就跃出了大部队,他带着数十名骑兵与铁都卫骑兵越来越近,光紫驼取下弓箭,连发数箭。将数名骑手射落马下,铁都卫骑兵也不示弱,纷纷回头射箭。

一名铁都卫指挥使见一小队周军紧紧咬住队伍,就是牛屁股后面的苍蝇,极为讨厌,他大声喊了几句,一百多铁都卫骑军突然朝侧面拐了一个弯,离开了大队伍。很快,这一百多名铁都卫骑军就从侧翼向光紫驼冲了过来。

光紫驼被这一群人纠缠住,只得被迫迎战,他飞快地取下长枪,接连将三名铁都卫骑手挑落马下,铁都卫指挥使见光紫驼历害,着狼牙棒冲了过来,朝着光紫驼的马头砸去。光紫驼根本不管狼牙棒,枪尖如闪电,朝着敌将的咽喉扎去。长枪速度快过狼牙棒,后发而先至。敌将只得回招。

两人在马上交锋数招,交紫驼枪法快捷,使用狼牙棒的敌将空有一身力量却无处使,被快捷的长枪逼的手忙脚乱。铁都卫指挥使眼见着周将历害,自己无法取胜,而周军大部骑军又赶了上来,便又生退意,当光紫驼举枪又向他刺来之时,他用狼牙棒格开了长枪,同时,聚焦全身之力,将狼牙棒劈头盖脸朝着紫光驼砸去。

擅长使用狼牙棒者,皆为力大如牛之人,光紫驼虽然勇悍,却也不敢硬接这一棒,铁都卫指挥使趁着光紫驼躲闪之际,大喊一声:“撤了。”喊完就跑。光紫驼许久没有遇到这么历害的对手,正战至酣处,那容得对手就这样逃掉,拼命地跟了上去。

突然,一名铁都卫骑手挺枪从光紫驼侧翼冲了过来,他已是浑身是血,身受重伤,却不失剽悍,看见一名敌骑挡路,便不顾一切地向着敌骑冲去。光紫驼只得扭过身体用长枪封住敌骑,不料,铁都卫骑手竟然毫不躲闪,就这样直直的撞了过来,光紫驼的长枪狠狠地扎进了来骑的胸膛,但是,来骑手中的长枪也将光紫驼腹部刺出一条口子,虽不甚深,却足有手臂般长短,鲜血很快就流在了战马身上。

光紫驼没有在意腹间的伤势,他看着使狼牙棒地敌将四跑远了,狠狠地骂了一句,他飞快地取过弓箭,对着敌将的后背射去,这一箭本来是光紫驼发泄怒火的举动,岂知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这一箭却极为神奇,正中敌将的后背,敌将中箭之后,仍然紧紧地伏在马背上,但是狼牙棒却掉落马下,显是受伤极重。

光紫驼自己也没有料到在这么远的距离下能射中高速运动的敌将,他半张着嘴,“哈、哈”笑了起来,笑声未落,只听得在漳水河方向响起了战鼓声和沉闷的马蹄声。

光紫驼心中一震,他知道大周军主力尽出,自己所率的骑兵部队是最后一支后备队,此时在漳河水岸边出现的人马,绝对不是大周军,北汉军曾经渡过了漳河水,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性,消失许久的北汉军在决战的关键时候,突然渡过了漳河水。

想到这里,光紫驼背上涌出了阵阵的冷汗,连腹部的剧痛也感觉不到,他立刻放弃了对李筠的追赶,带着四千骑兵回援大周军。李筠见援军至,心知此次决战胜券在握,并不返身追赶大周骑军,将骑兵收拢之后,在一旁观战。

经过激烈交锋,大周步军的前军、中军和左翼部队已经演变成了一个大大的圆阵,圆阵内总共还有近二万人马,已有五千多人马变成了尸体或是呻吟着等死的重伤员,铁都卫步军和潞州团结兵数次攻势皆受挫,已被完全赶出了圆阵外围。

重骑军在更是在弩箭的特殊关照下死伤惨重,无力再对这个大圆阵进行有力的突破。战阵内的侯大勇已经射了数十箭,箭匣只剩下孤零零的几支雕翎箭,他身后地亲卫队全是从黑雕军中精选出来的箭术高手,他们和侯大勇一样,几乎射空了箭匣,好在圆阵中有不少战死的军士,这些军士还带着许多箭枝,当亲卫队将箭匣全部补充完毕之时,漳河水方向响起了低沉的马蹄声、高亢的战鼓声和激扬地喊杀声。

大圆阵的军士们应付铁都卫的围攻还有信心,可是听到敌人援军的声势,尽皆变色。

侯大勇把举起的长弓放下,抬头望了望漳河水方向,心道:“北汉军也到了,好戏终于开演了。”

好戏虽然就要开演了,可是,大周这一支临时组成的部队能否顶得住北汉军和铁都卫的联合进攻,却是好戏能否进行的关键。侯大勇身边的几位大嗓门传令兵,骑着马,前往圆阵各处的指挥官,他们用响亮的声音喊道:“援军将到,固守待援,后退者斩。”

光紫驼带着骑兵,向漳河水方向冲去,很快就和敌人的骑兵碰撞到一起,这些敌人正是刘继业率领的北汉骑兵,而北汉步军并没有停留,他们绕过混战中的骑兵,朝着步军战团冲了过去。

光紫驼所带的骑兵有四千人,北汉骑军有六千之众,从人数上来说,没有绝对的劣势,但是,北汉骑军常年和契丹骑兵对战,拙于攻城,长于野战,此时的骑兵对阵正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一万多骑兵,形成的战场比步军的战场要壮阔的多,到处都是刀光箭影,到处都是断臂残肢,战马奔腾激起的灰尘更是遮天弊日。

光紫驼是用枪高手,他很快就发现,北汉军中用枪好手皆是,在肉搏战中,北汉军占着明显的上风,大周军士不断地被刺落马下,损人大于北汉骑军。光紫驼接连刺杀了两名北汉骑手,可是他的大腿也被中枪的北汉骑手扎了一个血洞,接连受伤,激发了光紫驼的凶性,他在阵中左冲右突,又将数名军士刺于马下。

杀得红眼时,北汉骑军冲过来一匹白马,马上之人是一位黑袍黑甲骑手,他来到光紫驼身前,长枪突刺,直奔光紫驼的前胸,光紫驼一翻手腕,欲将来骑格开,不料他的长枪碰到对方长枪时,只觉对方长枪稳如泰山,根本无法格开,眼见着对手长枪急速刺来,光紫驼暗叫不好,他一个侧身就翻向战马左侧,依靠着双腿的力量挂在马身上,这才堪堪躲过了这要命一枪。

黑袍将见对手居然躲过了自己志在必得的一枪,赞到:“身手不错。”

光紫驼翻身上马,不禁抬头打量了一眼黑袍将,他并不服输,在两马交错之时,用尽全力向着来将的腹部刺去,光紫驼的枪速极快,有着攻敌之必救的狠劲,等到黑袍将举枪格挡之时,光紫驼手中长枪突然变向,如猛然窜动的毒蛇一样,向着黑袍将的面门刺去,这一招是光紫驼屡试不爽的杀招,用得极为纯熟。

黑袍将也没有什么动作,长枪搭在了光紫驼的枪杆之下,光紫驼所有的精妙招术,全部被压迫在如泰山般的力量之下,再也使不出来。

光紫驼用尽力气与之对抗,这股大力却又忽然消失,长枪不由自主往上一抬,露出一个大大的空门,黑袍将长枪已如雷霆闪电,到了光紫驼咽喉。

光紫驼反应极为敏捷,仰面躺倒在马背上,血光一现,光紫驼的下巴已被枪尖击碎。

第二百九十八章 南下之路(十三)

光紫驼几乎被黑袍将凶狠的一枪打落马下,他下巴被一枪击碎,血流如注,光紫驼和何五郎合称了“冲锋双将”,也实有过人之处,中枪之后临危不乱,平躺在马背之上,趁着两马交错之际,左手持枪,长枪再次刺出,这一次,他是朝着黑袍将马腹刺去,快捷而刁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