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军败退之时,骑兵仗着马快,又处于军阵后方,占得了逃跑的先机,契丹步军虽然拼命狂奔,但是很快被黑雕军骑兵追上,狂奔中的步军被枪挑、马踩,伤亡惨重,黑雕军骑兵踏着契丹步军的身体,紧追契丹主力骑军。

一千陌刀军分成十个方阵,全速出击。数千落在阵后的契丹步军被一队黑雕军骑兵挡住去路,被陌刀军追上,一阵切菜砍瓜似的斩杀,杀得失去斗志的契丹步军尸横遍地。

数百名汉兵眼见难逃一命,一边抵抗一边大叫:“我们是幽州之民,愿意投降。”陌刀队杀红了眼,对汉兵的喊叫充耳不闻,一律以陌刀相迎,正杀得高兴,数名传令兵从中军跃出,奔到阵前,大喊:“节度使有令,准许契丹军投降。”陌刀队这才停止杀戮。

汉军投降之后,被围的数百渤海兵眼见如林般的陌刀,也被迫放下了武器。

守卫在车厢后面的团结兵训练时间很短,因此,没有得到上阵的机会,他们看到陌刀队大展神威,个个热血贲张,求战欲望极强。经过侯大勇同意,一千团结兵被白霜武派出押解俘虏,也算是实地观摩一下真正的战场。

眼见着黑雕军两路骑兵和契丹骑兵朝向西北方向,轰轰马蹄声和撕杀声渐行渐远,密集的蜂群紧紧追赶着西去的大军,不一会,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廉县外的草地颇为茂盛,激战过后,除了鲜血、残肢和尸体以外,空气却出奇地清新,就如雨过天睛一般。

柳红叶没有想到一场恶战竟如此收场,目瞪口呆地看着上千名红光满面的俘虏被押了过来,柳红叶想对身边人说些什么。也张开口,变成了一声长叹道:“没有想到,廉县之战毁了耶律大光一世英名。”

这些俘虏绝大部分是步兵,莫名其妙就成为俘虏,呆头呆脑地聚在了车垒阵地外面的草地上。反而是押解他们的团结兵,第一次见到如此残酷的场景,一个个脸色苍白。不少心志稍弱一些的军士还呕吐不止。

车垒阵地一派繁忙,守在战车后的军士已把粗绳解开。从城内牵出拉车地马匹,车垒阵很快就变成了蛟营战车。城墙上的西蜀连弩也很快被拆了下来,快速地安装在马车上。

蛟营变成战车营之后,攻守转换便成为一个大问题,山宗元是老校尉,蛟营由骑兵改为战车兵之后,他每天都督促部下在战车上摸爬滚打,战车营的攻防转换成为训练的重点,近一年的苦练。战车营早已练得精熟

此时,侯大勇一声令下,不到半个旷辰,车垒阵就迅速变成了战车营。

侯大勇脸上出现了一丝忧虑,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万黑雕车骑兵还没有传来任何信息。虽说战前制定了“宜将乘勇追穷寇”的战术原则,可是契丹骑兵虽然战败,人数还是比黑雕军要多一倍,穷追之下,战局或有变数。

战车营集结完毕。廉县城就交由杨天畔来守卫,投石营有五百人马,加上两千团结兵,只要紧寨闭寨门,短时间之内敌人难以攻破。

战车营正待出发之际,杨天畔面有难色地来到了侯大勇身旁,道:“这些俘虏人数不少。留在这里是个累赘,不若杀掉。”杨天畔是庆州军骑兵将领,在黑雕军中资历不深,能被任命为投石营的主将,单独掌管一军,他对侯大勇心存感激,办起事情尽心尽力。

侯大勇看了看被红脚马蜂折磨得不成样子地俘虏,道:“方圆数里的山蜂草被黑雕军一扫而空,这些俘虏中毒不轻,若不及时救治,多数难逃一死,把这些俘虏放了吧,若他们命大,或许可以逃得一难。”

杨天畔拱手道:“遵命。”

一名被俘渤海兵突然朝着侯大勇兴奋地叫了起来,看守俘虏地团结兵用刀背狠狠地砸向叫喊的俘虏。俘虏出手极快,一把抓住了团结兵的手腕,另外几名守卫见状,抽出腰刀围了过来,这名俘虏身边有十几名俘虏,虽说他们都赤手空拳,都极为团结地聚在一起。

杨天畔见俘虏闹事,飞快地取下挂在马侧的长枪,道:“赶快散开,否则格杀勿论。”

侯大勇已经听到叫喊声,大叫道:“不许动手。”然后一踢马腹,“风之子”向前一窜,来到俘虏前面。侯大勇翻身下马,和俘虏拥抱在一起。

此名俘虏叫纳刺,粟末靺鞨部落的旧识,曾跟随着侯大勇一起查探过契丹军营,他是粟末靺鞨部落有名的猎户,眼睛极好,虽说侯大勇全身披挂,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在部落里住了半年之久的侯大勇。

侯大勇因为急于追击契丹军,没有和俘虏多说,道:“纳刺,这里有多少粟末靺鞨人?”

纳刺回头看了看,用手比划道:“这一群都是粟末靺鞨族人。”

侯大勇见这一群人约有四五百人,占了俘虏的一半,就用靺鞨语高声道:“我叫侯大勇,是粟末靺鞨族的好朋友,和突地稽情同兄弟,现在我任命纳刺为你们地头领,就在廉县城外等我回来。”

侯大勇在粟末靺鞨族住了大半年,靺鞨语也说得颇为熟练,虽说数年没有说靺鞨语,说起来有些生硬,但是,这几句话还是说得清清楚楚。突地稽曾是渤海国将领,在靺鞨族颇有名望,俘虏们见周军将军是突地稽的好朋友,都是面露喜色,知道性命是保住了。

侯大勇拍了拍纳刺的肩膀,用靺鞨语道:“大战未完,晚上我请你喝酒,你要好好招呼兄弟们,不要轻举妄动。”

纳刺脸上被红脚马蜂刺了四下,此时,毒性渐渐发作,就如喝酸酒一样。站立不稳,他摇摇晃晃地道:“去年冬天,契丹人大举进攻白头山诸部,契丹军势大,我们打不过,只有求和,结果每一部都有一半以上的青壮被契丹军征召。”

侯大勇此时已翻身上马。对杨天畔道:“这些渤海兵都是我的故旧,你请韩医官为他们治疗蜂毒。”

柳红叶率领着八十多位里急族军士。紧跟在侯大勇身后。

柳红叶亲自出石山到廉县,主要目的是近距离接触侯大勇。里急部位于阴山脚下,虽说百年来顽强地生存了下来,可是现在长城以北是契丹人地天下,里奇部位于阴山之下,处于契丹人的腹地,被契丹人围了一个水泄不通,百年来建立的商路大部分中断,目前只能依靠一些小道和外面地世界联系。这样一来,里奇部陷入了困境,虽说百年来,石山基地内储存了大量的盐、米、油、纸、布等等生活用品,但是,这些物品终有用完地一天。坐吃山空实非长久之计。

柳红叶是里奇部的最高长老,他时常为里奇部的前途担忧,和耶律大光议和,也是为里奇部寻找的一条出路。接到侯大勇的密信之后,柳红叶也为之心动。毕竟里奇部是大唐子民,若能够为大周朝所接纳,自然是一条不错地道路。

不过,柳红叶也是心有顾虑,里奇部毕竟和中原分隔百年,族人血统中也有各种胡族留下的痕迹,中原王朝能否接受里奇部是一个大问题。柳红叶南下和侯大勇见面。主要从三个方面考察中原王朝和发出邀请地节度使侯大勇。一是侯大勇贵为节度使,又是皇亲,但是,他的邀请能否代表大周朝;二是大周朝实力如何,是否和梁、唐、晋、汉一样是短命王朝,能否抵抗得了占据了广阔疆域的契丹国;三是大周朝如何看待有着外族血统,的里急部,如何安置族人?

来到廉县之后,恰巧遇到契丹军来袭,战争最能看出人的心性、军队的士气、王朝的实力和种族的精神,柳红叶紧紧跟随在侯大勇身边,密切关注侯大勇的一举一动。

侯大勇安置了被俘地渤海兵和汉兵,就率着战车营和亲卫队向着西北方向而去。

侯大勇率领的后军共有二千三百多人,其中二百辆普通战车共搭乘了一千六百人,其中一千人是陌刀手,四百人是弩弓手,五共辆特种战车搭乘三百名军士,还有五百亲卫队。后军人数不多,但是在草原上,特种战车营和普通战车营威力极大,已是一支集强攻和防守为一体的机动部队。

后军沿着契丹人的尸体向西而行,越朝西走,尸体越少。追了十多里,到了一片荒漠,红脚马蜂生长在草地和山地之中,向来不喜欢戈壁及荒漠,到了荒漠以后,红脚马蜂突然消失在荒漠边缘。这一片沙漠原是一个水草茂盛的湖泊,湖泊干涸之后就渐渐成为一片荒漠,好在荒漠土地甚为硬实,战车行驶虽受到一定影响,却也能够通行。

就在后军到达荒漠边缘之时,郭炯率领的一万黑雕精骑已在陷于了苦战。

耶律大光在廉县城外败退之后,一路狂奔,进入荒漠之后,才摆脱了铺天盖地地红脚马蜂。耶律大光很快就从溃败中清醒了过来,环顾左右,见身边除了亲卫队以外,还有乱哄哄数千骑兵。耶律大光的亲卫队约有千人,全部着银色铠甲,又被称为银甲兵,在契丹军中大大有名,虽说银甲兵被红脚马蜂蛰得鼻青脸肿,可是仍然忠心耿耿地护卫在耶律大光身边。

耶律大光半眯着红肿的眼睛,高举着战刀,大喊道:“耶律柯、萧子风,率领银甲兵拦住去路,把部队收拢,若有违令,斩无赦。”

荒漠中响起了“呜、呜”的号角声,一面银色大旗立在耶律大光身后。

耶律柯、萧子风各带五十名银甲兵,在契丹败军中穿行,齐声呼道:“不准后退,就地聚拢,违令者斩。”

契丹骑兵是西京道精兵,平时训练极为严酷,虽说在黑雕军层出不穷的远射武器面前吃了大亏,又被突如其来地红脚马蜂攻了一个措手不及,这才酿成了溃散之局。

此时进入了荒漠。甩掉了红脚马蜂,契丹骑兵惊恐之心渐去,中军号角响起之时,败退的契丹骑军条件反射地勒住了战马,在银甲兵的指挥下,契丹骑军不断聚成一个一个千人队,很快。耶律大光身边就聚拢了十四个千人队。

有一名契丹骑手被红脚马蜂蛰了二十多下,脸几乎肿涨了三分之一。他眼睛已不能视物,他掉在了大部队后面约有上千米,完全凭着感觉在追赶着大部队。这名契丹骑手直冲耶律大光中军,就要逼近之时,一名银甲兵双手举着大刀,快如闪电地从耶律大光身后越出。 刀光闪过,鲜血喷出,契丹骑手的头颅重重地掉在地上,滴溜溜在地上滚了几圈。失去了生命的头颅仰面朝上,脸颊由于红肿,看上去带着些诡异的微笑。

契丹军整队之时,戴罪立功地契丹将军阿里带着两支千人队为了保护大军,抱着必死之心,拼死阻击黑雕骑兵。

黑雕军骑兵冲锋之时。就如狼入羊群,冲杀得十分过瘾,从郭炯、姜晖到普通军士,都有了轻敌之心,以为一场大胜已经握在手中。他们完全没有料到契丹骑兵能在败退中迅速集结起来,解决了阻击之敌后,继续全速前进。

阿里为了阻击黑雕军骑军,率领着两千骑军全部战死在荒漠中,也正是阿里争取地宝贵时间,让耶律大光重新聚拢败兵。

当黑雕军骑兵出现在面前之时,契丹军又是一支军容整齐的精兵。耶律大光虽说一直眼睛红肿如水蜜桃。可是另外一只眼睛却凌历如电,他见追兵不过万人,立刻下令全军反冲锋。

契丹军反冲锋没有留一点余力,也没有进行试探性进攻,全军集中成一柄锋利无比的战斧,向黑雕军恶狠狠的扑去。

黑雕军一万多骑兵包括匡操、姜曜指挥的狼营、熊营,郭炯指挥的狮营,追击之时,狮营行动最快,越过了狼营和熊营,紧紧尾随在契丹军身后。

狮营骑军和契丹骑军都是极为精税地骑军,战马速度极快,两军相距极短,双方都没有使用弓箭的时间,转眼间便开始了血腥地短兵相接。

马枪最初主要装备于狼营,经过数次实战,马枪在骑兵冲击之时效果极佳,经过冬季整军之后,黑雕军骑军都配上了马枪。契丹骑军武器多是自备,包括刀、矛、枪、棒、斧等各式武器,两军相交之后,长枪刺入身体的“噗、噗”声、骨头被敲碎的“咔嚓”声,军士频死的惨叫声,在战场四处响起。

黑雕军没有想到契丹军的反击如此犀利,狮营、熊营和狼营先后都陷入了苦战,契丹骑军原有两万,被打散再收拢之后,仍有一万四千多人,比黑雕军人数稍多,却也没有占到绝对优势,两军呈胶着状态,谁也不能一口吃掉对手。

后军赶到战场之时,战场已乱成了一锅粥,契丹军和黑雕军混在一起,此时,任何战术、阵法已失去作用,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才是制胜的关键。

侯大勇看到如此战场形势,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此时战车营的强弩已失去了用处,契丹军力颇占优势,后军两千多人投进去,也难以在人数上占到优势,不过,除了决一死战,黑雕军已经没有退路了。

侯大勇对柳红叶道:“两军相逢勇者胜,如今只有拼命了。柳先生且为我擂鼓助威。”

侯大勇又对山宗元道:“山将军,你率领战车营原地驻防,为黑雕骑军留一条后路。”侯大勇看见山宗元想说什么,断然道:“不必多说,不论战场出现什么情况,山将军都要紧守岗位,否则军法无情。”

侯大勇抽出飞龙刀,大声下令道:“亲卫队、陌刀队,出击。”说完用马刺一刺“风之子”,“风之子”是一匹精力充沛的战马,吃痛之后,立刻向前窜出,向着战场奔去,亲卫队五百铁骑均是箭术超群之士,早已把短弓拿在手中,紧随着侯大勇,刘黑狗是亲卫阵指挥使,担负着保卫侯大勇地重大职责,他根据亲卫队长于弓箭的特点,编练了刺猬阵,五百亲卫阵不求攻敌,战斗时就把侯大勇围在身后,用弓箭射杀迫近之敌,就如一只浑身长满尖刺的刺猬,故名刺猬阵。

刘黑狗身后有二十名骑手,跨下战马全部来自若尔盖,战马极为神骏,较之“风之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刘黑狗一打手势,这二十骑列成两排,四蹄翻飞,很快就越过侯大勇战马,

侯大勇对于刘黑狗这种保姆般的关心即气恼又感谢,只好无可奈何地放下飞龙刀,把弓箭取了出来。

黑雕军三营已被契丹军分割,虽说自保有余,但要打破僵局击破契丹军却也无能为力。冲锋将何五郎浑身是血,他带着四五百部下,在契丹骑兵阵中冲杀了几个来回,虽说没有改变局势,却也狠挫了契丹军的锐气。

他看到狼营被团团包围,形势危急,立刻率军冲了过去,何五郎手持马枪,接连挑翻数名契丹骑手,硬生生撕开了一个缺口,和狼营汇合在一处。

匡操长枪一抖一突,猛地从一名契丹骑手嘴里捅了进去,契丹骑手临死之时,紧紧握住了匡操的长枪,垂死之力如此巨大,匡操一时无法摆脱,一名满脸胡须地契丹汉手手持狼牙棒,狂吼着冲向匡操,当头就是一棒,匡操已是躲无可躲,眼看着便要丧命于此。

一根长枪带着一阵风声,“呼”地从不远处飞了过来,刺破了契丹汉子的皮甲,枪尖穿透了契丹汉子的身体。

匡操扭头一看,扔出马枪之人正是浑身浴血的何五郎。

正是此时,一阵激昂的战鼓声响起,苦战地黑雕军知道援军到达,精神为之一振。

第一百七十三章 争夺河套(三十八)

荒漠原是一片碧水荡漾的湖泊,河水改道之后,湖水就渐渐干涸,湖边的黄杨树全部枯死,残败树桩成为凝固的风景,只有生命力极为顽强的野草,依靠着稀稀落落的雨雪而成活,点缀在荒漠之中。

野山羊、野骆驼以及称霸草原的狼群,都随着水源而远去,荒漠中的动物就只剩下灰褐色的荒漠鼠和长着尖锐毒牙的长蛇,荒漠鼠和长蛇不断上演着一出又一出激烈的生存之战,在荒漠中制造血腥的同时,却也为冷清的荒漠增添了一丝生机。

此时,荒漠中突然聚集了成千上万匹战马,不停地追逐撕杀,血如暴雨、残肢断臂如冰雹,覆盖了荒漠,荒漠鼠和长蛇畏缩在洞穴中,躲避着突如其来的天灾人祸。

契丹军在发起反冲锋之时还有一万五千多人马,他们凭借着人数上的优势和凶悍之气,迅速突入黑雕军阵中,让黑雕军措手不及。不过,黑雕军狮营、狼营和熊营是乘胜追击,战斗精神颇为旺盛,顶住了契丹军的反扑之后,立刻毫不犹豫地发起了进攻。

两军都是精锐的骑军,相互追逐中,战场渐渐拉得很大,黑雕军契丹军犬牙交错,双方的指挥系统全部被打乱,勇气,成为决定胜负的关键,黑雕骑军和契丹骑军都不缺少勇气,因此,战斗进行得格外残酷,战局呈现胶着之态。

郭炯是黑雕军的第三号人物,此时,他也和一名最普通的军士一样,带着数百名铁骑,在战场上左突右冲,数度遇险。

一名胡子拉喳的契丹骑手武艺颇为了得一杆长柄大刀运转如风,接连砍翻了数名黑雕军骑手,郭炯挺枪上前截住了契丹骑手,刀枪相交数次。斗了个旗鼓相当。

正激斗间,一只血淋淋的断掌从天而降,恰巧落在郭炯右肩之上,郭炯稍一分神,长枪枪杆被契丹骑手用劲一磕,差点脱手而去,契丹骑手的大刀趁机以小弧度切向郭炯的脖子。虽说此刀力量并不大。可大刀甚为锋利,若被切中咽喉,郭炯必然难逃一死。

契丹骑手动作迅猛有力,节奏感极强,郭炯失掉先机。眼看着无力回天,一匹快马迅疾如风,只听一声大喊:“去死吧。”契丹骑手听到背后的喊杀声,只有回招,但是来袭之人借着马势,这一刀势若奔雷,契丹骑手一条胳膊被砍了下来,一腔热血如泉水般喷涌而出,郭炯趁机把枪捅进了契丹骑手的身体。

来骑是冲锋将何五郎。他扔出长枪救了匡操之后,两人很快又在冲杀中失散,何五郎在乱军中如鱼得水,冲破一群契丹骑军后,恰好见到郭炯遇险。

郭炯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道:“好险。”看着何五郎,竟有劫后余生之感。

断掌五指紧缩,牢牢地抓住了铠甲地边缘,郭炯试了数次才把断掌取下来。郭炯看了一眼黑乎乎的断掌,赶紧扔到一边,对何五郎急道:“聚焦人马,抢夺先机。”

何五郎的父亲何福贵是郭炯的武术师傅。郭炯比何五郎年长,两人私下间仍以师兄弟相称。何五郎飞枪救了匡操,就挥舞着侯家刀在乱军中冲杀,接连斩杀了十几名契丹骑手。

何五郎的佩刀虽不如侯大勇的飞龙刀,却也是难得一见的锋利好刀,契丹军坚韧地皮甲在此刀面前如薄薄地绢丝一般,此时斩掉了契丹骑手的胳膊,刀刃却闪亮依旧,没有沾上一丝血迹,他大大咧咧笑道:“若是飞龙刀在手,敌将难逃一死。”

在和平时期,郭炯经常批评何五郎勇猛有余,智谋不足,此时乱军决战,何五郎的勇猛就成为极为可贵的品质。郭炯赞扬着叮嘱道:“五郎,要当心。”

正在此时,战鼓声震天响起,两人不约而同地道:“援军到了。”不一会,西南角出现了一面张牙舞爪的黑雕军大旗。郭炯吃惊地道:“那是节度使地大旗。”话音未落,突然一支银色铁箭挟着一阵冷风,径直向着郭炯飞来,郭炯此时正在凝神望着大旗的方向,没有提防有冷箭飞来,听到亲卫们的惊呼声时,银色铁箭已至面前。

何五郎眼疾手快,“当”地一声,用侯家刀磕飞了银色铁箭,郭炯还是“啊”地叫了一声,另一支银色铁箭插在郭炯的左胸之上,箭簇露在外面轻轻地颤抖。

这两支银色铁箭是银甲兵中第一用箭高手萧子风所射,郭炯率领的狮营实力最为突出,契丹军七八千人围攻狮营,没有占到任何便宜,萧子风自幼喜爱中原文化,特别钟情于唐朝的绚烂华章,当然知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萧子风一直在寻找敌军主将,可是要在乱军丛中找到敌军主将,也是一件颇为困难的事情。

眼见敌人后军到达,萧子风已准备放弃射杀敌军主将的念头,正在此时,何五郎率军冲散了一群契丹骑军,与郭炯合兵一处,何五郎身后地亲卫举着一面黑雕军军旗,萧子风眼光追随着军旗,这才找到身穿黑甲的郭炯。

萧子风箭术来自家传,杀手锏叫做“前后箭”,“前后箭”历害之处再于两支箭相距极短,即使能避开第一箭,也很难避开接踵而来的第二箭。

侯大勇率领着五百亲卫队也冲进了敌军丛中,刘黑狗办事极为认真,他忠实地执行着保卫节度使的职责,不顾侯大勇的脸色,命令军士们把侯大勇包围在刺猬阵地中心。

刺猬阵经过千锤百炼,移动速度并不快,以便在行进中保持着队伍的相对整齐。到了战场之后,刺猬阵就如一个能够移动的堡垒,无数契丹骑手疯狂地想靠近刺猬阵,却被阵中精准的雕翎箭射杀,很快,刺猬阵移动到了战场中心。到了战场中心以后,刺猬阵就停止运动,亲卫队以黑雕军大旗和侯大勇为核心。密集地围了五层。

很快,刺猬阵四周倒了一片契丹骑手和战马,形成了一道天然的障碍,让契丹骑手难以靠近身边。五百亲卫兵稳如泰山地立在风暴中心,契丹骑兵屡次想突破弓手构筑的防线,均被射退。

亲卫队的大旗在战场中间迎风飘扬,意味着节度使到了战场。“节度使到了”地呼喊声在战场四处响起。陷入苦战的黑雕军狮、狼、熊三营顿时精神大振。不少契丹骑手们脸上却现出了惊惧之色。

十几名银甲骑兵手持银色地长枪,俯在马背上,奔雷般越过了从敌群中越了过来,目标直指黑军大旗。侯大勇身边是刘黑狗和十名最好的弓箭手,他们专门负责射杀突入刺猬阵的敌骑。这十几名银甲骑兵没有逃过神箭手的阻击,如刺猬般倒在弓箭手的脚旁。

一名银甲骑兵用银枪击落了两枝雕翎箭,他猛地朝着一名正在拉弓的亲卫队军士刺去,亲卫队军士对这一枪置若罔闻,仍然凝神射向一名手持开山斧的契丹骑手,当雕翎箭射出之时,银甲骑兵银枪枪头也刺向了亲卫队军士。银枪枪头被打磨得十分锋利,借着马势,轻易地刺破了亲卫队军士地铠甲。肋骨“咯”地一声也被折断,枪尖直接捅进了亲卫队军士地心脏。

银甲骑兵还未收枪,两枝雕翎箭几乎同时而至,一枝如荒漠中的毒蛇一样咬住了银甲骑兵的咽喉,另一枝从银四骑兵的左眼射入。银甲骑兵和亲卫队射手一起落下马来。

姜辉率领的熊营刚刚击退这了数支契丹千人队,就被大队银甲骑兵盯上了。银甲骑兵人数只有千人,但是冲击力却远远强于契丹其他各军,熊营被银甲骑兵切成数段,伏虎将姜晖身后跟着七百多军士,他不断向银甲骑兵发起冲击,试图救出被围地熊营军士。可是,姜晖很快就陷入了重围,身边的军士越战越少。

就在危急关头,围住姜晖的银甲骑军出现了一阵混乱。

刺耳的铜喇叭有节奏地响起,陌刀队紧随着亲卫队加入了战场,陌刀手以百人为一队,每队设一名都头和一名喇叭手,用来统一全队的行动。

如林般陌刀出现在契丹银甲骑军面前。骑军的威力在于冲击力,失去了速度的契丹骑军,在陌刀队密集的刀阵面前,根本没有优势,陌刀手随着喇叭声,踏着整齐的脚步,举起长长地陌刀,从上到下猛劈下来,饶是银甲兵骠悍异常,却也挡不住闪着寒光的陌刀阵。

契丹骑兵大多数都受到了红脚马蜂的攻击,或多或少都中了蜂毒,此时激战已有一个多时辰,激烈的运动让蜂毒迅速地渗入身体中,契丹骑兵体力受到极大的影响,不断有契丹骑兵头脑昏眩地从战马上摔了下来,转眼间就被战马践踏如烂泥。

五百亲卫队和一千陌刀队,成为压倒契丹军地最后一根稻草,契丹军败象已露,在黑雕军的疯狂反攻之下,契丹骑军再度开始了溃逃。

廉县攻防战,契丹军败在奇兵异器,耶律大光心犹不服,但是,在荒漠上与黑雕军的惨烈搏杀,占据了人数优势的契丹军也没有能够击败黑雕军,耶律大光明白败局已定,率领着契丹骑兵,拼死向着荒漠西北突围,不过,在如此混乱的战局之下,契丹军想要全身而退已不可能。

山宗元和陈猛奉命率领着普通战车营和特种战车营镇守在荒漠西南面,为黑雕军构筑了一条稳固的防线,有了这条防线,即使战事不利,黑雕军也可以退至防线内,不至于惨败。

两人作战经验十分丰富,仔细观察着战场形势,当黑雕军占据优势以后,战车营倒立即向北运动,在战场西面重筑了一条防线,车载弩兵和西蜀连弩都作好了战斗准备。

面对动人心魄的激战,里奇部军士热血奔涌,纷纷请战出击。长老柳红叶极为冷静,拒绝了军士们地请求,命令军士们轮番擂击战鼓,为黑雕军加油助威。

契丹军虽然处于劣势,但是,其兵力尚厚,黑雕军要想一口吃掉契丹军必然要付出巨大的伤亡。侯大勇在战场中央冷静地观察着形势,他见到战车营的旗帜由南向北移动,便立刻下令道:“狼营朝南移动。”

侯大勇身后的五名传令兵拿出令红色传令旗,朝着战场四周奔去,但是,五名传令兵仅有一名回来复命,其余全部在战死,另外五名传令兵又冲了出去。战死了九名传令兵之后。命令传达了出去。

狼营原本堵在西面。接令后便慢慢向南撤退,在西面留下了一个缺口,伤亡惨重的契丹军很快了这个缺口,立刻向西北方向夺路而逃。

陈猛的五十辆特种战车聚集在一起,按照三队轮放的原则。呼啸地巨弩一波又一波地向着疯狂的契丹骑军射去。特种战车两旁,是一百辆普通战车,每辆普通战车后面有六名黄桦弩手,从巨箭中逃得一命的契丹骑军,没有一人能冲过黄桦弩手的阻击。

耶律大光身边跟着五百多银甲骑兵,他见黑雕军战车防守严密,弩箭如飞蝗,耶律大光立刻醒悟过来这是一个陷阱:敌军企图用弩阵来消灭自己。

五百多名忠心耿耿的银甲骑兵护卫着耶律大光,向着北面猛攻了过去。

北面是熊营残兵和陌刀手防守的阵地。熊营损失最为惨重,齐装满员两千多人,跟在姜晖身后的不过七百多人,姜晖腰部中了一枪,血流如注。姜晖地部属多是跟随他数年地蜀兵降卒。姜晖为人风趣,和这些老兵感情极好,这次伤亡之惨重,让姜晖杀红了眼,他带着残兵,狂呼着向敌军冲去。

熊营残兵身后是军容较为整齐的陌刀队,当蜂拥而来的契丹军越过熊营残兵之后。却被数队百陌刀兵挡住了去路。在短兵相接的战斗中,陌刀兵是骑兵的克星,银甲兵数次想突破陌刀兵地防守,均如凶恶的海水撞上了坚硬的岩石,撞得越用力碎得越干脆。

耶律大光身后冲出来数十名银甲兵,他们见陌刀手历害,便张弓搭箭,对着陌刀兵猛射,陌刀是长兵器,长于肉搏战,防御弓箭却是他的弱点,这数十名银甲兵弓箭极准,转眼间,陌刀手被射杀了数十人。

西边阵前冲出来数十人,领头之人正是刘黑狗,黑雕军神箭手们一阵快箭,将银甲兵射得人仰马翻。

萧子风接连发出两组“前后箭”,刘黑狗身旁两名神箭手都躲过了第一箭,却被第二箭射下马来。

刘黑狗大怒,他右手扣上三支箭,接连两箭向着萧子风射去,萧子风躲箭的动作十分到位,两箭都擦身而过,萧子风迅速拉开弓,准备回敬刘黑狗一组“前后箭”,正当萧子风凝神屏气拉弓之时,刘黑狗隐而不发的第三支箭突然而至,萧子风全部心智都在自己的“前后箭”上,根本无法躲避此箭,被一箭贯穿咽喉。

箭战极为精险,刘黑狗率领的神箭手大获全胜。侯大勇正在喝采之时,何五郎带着哭腔对侯大勇道:“郭炯中箭,看来不行了。”

郭炯文武兼备,是侯大勇心腹爱将,侯大勇听到此消息心中一紧,道:“他在哪里。”

“已经送到战车营了。”

战车营有数名医官,是韩淇的亲授弟子,医术颇为高明,侯大勇心中稍安,再看着契丹军时,脸色更寒。

大战至此,契丹军败局已定,被反包围地数千契丹军如无头苍蝎一样,在阵中乱窜,数百银甲骑兵冲不破陌刀手的防线,忽然掉转马头,朝南猛突过去。

黑雕军各部都在和契丹军交手,南线兵力也并不充足,银甲兵拼死,一击,居然突破了黑雕军的防守,三百多银甲骑兵保护着耶律大光向南突围而去。耶律大光摆脱了黑雕军之后,三百骑不敢停留,跑了数里之后再掉头向西,翻过一座山林,逃到一座废弃的灰色长城下,才算暂时安全。

当契丹主将突围而去,契丹军终于崩溃,契丹骑手放弃了抵抗。

侯大勇看到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的郭炯,脸上露出了浓浓地杀意,可是想到柳红叶跟随在自己身边,狠狠地把“杀”字咽进了肚中。

黑雕军此战可谓大获全胜,数万契丹精锐被全歼于廉县,西套、前套已在黑雕军掌握之中。

但是,此役是一场短兵相接的苦战,黑雕军精锐损失极为惨重,熊营二千人只剩下五百多人,基本上丧失了战斗力,狮营近五千人伤亡近二千人,狼营二千人伤亡过半,亲卫队和陌刀阵最后参战,损失最轻。另外,将领多人受重伤,郭炯身负重伤,生死未卜,姜晖腰中一枪,战斗一结束,姜晖掉落马下,虽说没有生命危险,不过至少得在床上躺上一段时间。

柳红叶亲眼目睹了这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当战斗结束之时,柳红叶就下定决心接受侯大勇的条件。

第一百七十四章 庙堂之高(一)

廉县一战,契丹军退缩至西京道,兵锋不敢过后套。仆骨、同罗等族,慑于黑雕军军威,竟相派出使臣,献上牛马等礼物,河套之地,皆在黑雕军控制之下。

契丹皇帝耶律述律得知西京道大军败于周军,耶律大光率三百骑侥幸逃生,隔夜宿醉顿时被吓醒,他从幽州等地调来一万多契丹军,补充到西京道,此时,契丹军朝纲松驰,军政荒芜,除了耶律大光,没有人想去和河套周军死战,只是在耶律述律的压力之下,几位契丹将领避开灵州,率军进攻实力相对较弱的府州,斩杀了一些百姓,谎称打败了数支大周军队,耶律述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事也就算过去了。

按照侯大勇最初的计划,黑雕军只是扫荡后套的一万多契丹军,没有想到,契丹大将耶律述律竟亲率大军南下,黑雕军虽然蒙受不少损失,可是完胜了数万契丹大军。一战定河套之后,侯大勇反倒有些心事重重,俗语说:木秀于林,风必催之。也不知陛下柴荣会如何看待此事?

侯大勇字斟句酌地写了一封奏折,报告了近期边事战情。奏折发出之后,侯大勇出灵州,过西会州,到靖远城,然后折回同心城。每到一处,必要隆重祭奠阵亡将士,到荣军院看望伤残军士,然后和各营军官痛饮美酒,醉卧军营。

就这样巡视一圈,足足用去了一个月的时间,至六月中旬,侯大勇才回到了灵州。回到灵州七八天之后,师高月明就生下一个约七斤的漂亮女儿。师高月明家乡在清水河畔,侯大勇就为女儿取名为侯小清。

侯大勇莫名其妙回到大周朝以后,已有了四个子女,粟末靺鞨族的阿济格生了侯虎。秋菊生了侯小璐,符英生了侯宗林,师高月明生了侯小清,除了侯小清以外,其余三个子女出生之时,侯大勇皆在外征战,因此。当侯小清呱呱落地之后,侯大勇闭门谢客,军务之事交由奉命调回灵州的节度副使石虎,地方事务交由梁守恒处理,专心迎接呱呱落地的小生命。

侯大勇每天都要为侯小清洗澡,他在另一个世界曾经做过父亲,照顾孩子也算是一把好手。师高绿绮见侯大勇这种坐镇一方的大官,居然亲自干上了仆佣之事,而且动作熟悉,乐此不疲,先是吃惊再是好笑,然后又着实嫉妒师高月明。

侯大勇闭门谢客不过三天,飞鹰堂用“郊和九号”常来两份绝密情报:

一是陛下欲调侯大勇回朝,接替李榖地相位。由节度副使石虎接替侯大勇行节度使之职。

李榖在显德一年七月任守司徒兼门下侍朗、平章事、监修国史,和范质、王薄同为当朝宰臣,历年来多有功勋,不料在南征之时打了败仗,受到了柴荣的责罚,后又经启用,荣耀却不比从前。李榖多次上书请辞相位,柴荣都没有同意。五月,李榖突然中风,卧床不起,柴荣这才同意李榖告老还乡,柴荣先后接到了侯大勇以及从其它渠道送来了廉县战役情报,大喜之后,柴荣屏去左右,独自沉思良久,最后决定重重封赏侯大勇,由侯大勇接替李榖之相位。

另一份情报则关系到赵普,吏部已下文书,欲调赵普到殿前指挥使赵匡胤帐下任行军司马一职。

赵普在廉县主持民政之事,郑州、许州先后有数千户上万名老百姓迁到了廉县,一年来,赵普带领着老百姓完成了城墙的初步修缮工作,同时,在黄河两岸整田修渠,廉县城外大片荒地已有了一些往日模样。开春以来,廉县城外呈现出久违的热火朝天的生产场景。在农田外围,则是大片葱绿的草场,不少调皮捣蛋的年轻人,在草场上骑马追逐,学着放牧打猎,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得到这两份情报之后,侯大勇分别招来石虎、梁守恒和钱向南到书房议事,紧急地应对变局。

过了近一月,在七月中旬,吏部文书到了灵州,不过,只有调动赵普之文。

到了七月二十日,赵普依令向大梁出发,

赵普虽说是一名文官,但是在黑雕军中已有近两年时间,按照黑雕军规距,文武官员都必须参加部队的晨训,这两年时间,不管风霜雨雪还是风和日丽的天气,赵普都依律参加训练,即使在廉县期间,他也严格遵守这个命令,和熊营军士们一起参加训练,赵普和刘成通、孟殊、沈怀镜等众文官,渐成文武兼备之士。

黑雕军两年,留给赵普许多美好地回忆,当灵州城渐渐消失在身后,赵普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显德三年,赵普和赵匡胤在淮南相识,意气相投,遂结为异姓兄弟,赵普所学甚繁,殿前司第一勇将赵匡胤方面大耳,为人豪爽侠义,颇有帝王之相。从五代以来,皇帝不过是“洛阳刺史耳”,谁的手中掌握有雄兵,谁就有可能问鼎中原,梁、唐、晋、汉、周五朝,均验证了这个道理,赵普心中就有了辅佐赵匡胤的心思。来到侯大勇帐下之后,赵普仍和赵匡胤保持着密切联系,常有书信往来,赵匡胤对黑雕军很感兴趣,赵普也常在信中介绍黑雕军情况。

随着黑雕军在西北战场的节节胜利,赵普对侯大勇也越来越佩服,赵普在侯大勇和赵匡胤两人之间犹豫不决。

黑雕军虽强,但是地处西北,远离了政权中心。历来左右政局变化地都是处于中枢之地的禁卫之军,边境之军再强。也只能称霸一方,左右不了全国局势。赵匡胤在禁军中威信颇高,极似本朝太祖郭威,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若要成事,必为赵匡胤。

最终,赵普还是选择了赵匡胤。

赵普一行全是快马,沿马岭水南下,沿途有驿站提供住宿。很快就到了河中府。

洛水、无定河、黄河都要穿过河中府,河中府过往商贾颇多,虽说大周朝颇有中兴之相,可是。在交通便利的水岸边,仍然活跃着一些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盗贼,衙门屡次征伐,甚至动用的河中府地牙兵,无奈盗贼们滑如鱼鳅,让官军们无处着力,所幸盗贼都是本地人。向来只求财不伤人,衙门无奈之下只能默许了他们的存在。

七月二十五日深夜,天空如被惊雷击破,倾盆暴雨猖獗了整整半夜,无定河水暴涨,黄河两岸地居民心又悬了起来。

良山驿站是河中府城外最好的驿站,显德四年初。房舍经过重新翻整,虽说雨大,屋内却没有一处漏水。

良山驿站接待过无数南来北往的高官显贵,赵普这种极别的官员,更如过江之鲫。赵普出身小吏世家,对人情世故极为了解,找到了驿丞,送上几贯周元通宝。很快就和朱驿丞搭上了千丝万缕的关系。朱驿丞就让赵普住进了一个单独的小院子,还豪爽地送过来两根新鲜的羊腿。

赵普地一位随从在廉县学得一手煮羊肉的好手艺,他到河中府买了一些调料,煮了一大锅香气扑鼻的羊肉汤。朱驿丞是一位大腹便便的汉子,素来爱喝上一口,他没有想到羊肉汤会有这么香法,虽隔着院墙。谗虫已从肚子里被勾了出来,朱驿丞提了一罐富家商铺送来地老酒,一摇一摆地来到了赵普所住的小院子。

正在酒酣饭饱之际,一名精瘦的年轻人来列了院中,老远就拱着手道:“好香的肉汤,朱驿丞有妙食为何不请三郎?”

三郎是河中府参军事,二年前由许州来到河中府,他为人八面玲珑,上上下下都能说得上话,三郎和朱驿丞也是极好地朋友,两人常在一起吃喝玩乐,间或还一起到妙香楼去风流快活。

朱驿丞笑骂道:“我说是谁,原来是三郎,你真有口福,来尝尝塞外好滋味。”

三郎也不客气,落落大方地坐了下来。赵普、三郎和朱驿丞地位相当,又均是见多识广之人,几杯酒下肚,大家就成为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三郎和朱驿丞俩人皆醉,赵普酒量甚好,送走两人之时,在小院中坐了一会。

此时,月光透过云层,淡淡的清辉轻拂着大地,蟋蟀在杂草中鸣叫,好一幅夏日夜景,本应高兴地赵普却有些心烦意乱,洗浴之后,站在窗前遥望着黑沉沉的远处,突然闪电从天而降,随后雷霆大作,暴雨如注。

第二天,雨过天睛,空气分外清新。

赵普换上了一身青色圆领长衫,带上束了一圈缀着玉佩的腰带,脚穿马鞭,佩戴着跟随自己多年的三尺青锋。十几名手下则不改装束,身披黑雕军制式软甲,跨着侯家刀,每人带着短弓和三十支雕翎箭。

离开良山驿站不过十里,出现了一片颇为茂密地林子,官道在此也变窄了许多。行走江湖,向来有“遇林莫入”的说法,赵普有些警醒地提醒手下:“朱驿丞酒后曾说,河中府近日来不是很太平,有两股强盗活动甚为频繁,大家打起精神来。”

十余名手下抽起侯家刀,三人在前探路,二人断后,九人围护着赵普。

在林中走了一阵,高大树木越来越多,遮天蔽日,外面是骄阳,林内却阴风袭人。

突然,头顶上响起了一阵怪异的尖啸声,从树顶上射下来数十支铁箭,这一阵铁箭来得十分迅猛,角度也极为怪异。赵普等人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密林深处,完全想到袭击之人会隐身在树顶,箭雨过后,赵普一行十五人。全部中箭落马,赵普身中七箭,有三箭射在了要害之处,他翻身落马之时,犹自叹息了一句:没有想到赵普命丧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