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猛的指挥车位于特种战车营的第二排,他看到党项骑兵成一条长线迎在战车前面,队形十分松散,很不利于西蜀连弩的攻击,就笑着骂道:“这些党项人真是狡猾,真以为排成这种长蛇阵就可以躲过连弩的攻击吗?”陈猛军龄长,年龄却不大,还有着年轻人的顽皮劲和热血冲动,为了保持战车的稳定和队形的整齐,所有战车的速度并不快,陈猛就对着驾车的军士道:“从空隙穿过去,冲到对面去。”

驾车的军士是一名技艺高超的御者,也是一名胆大妄为的家伙,很对陈猛的脾气,听到陈猛命令,猛地一提马缰绳,陈猛所在的指挥车就从前排战车留下的空隙钻进了第一排战车的队伍中。陈猛猛吸一口气,大声吼道:“第一排。预备射击。”

指挥车上地一名机灵的亲卫卖力地吹响了发起进攻的铜喇叭,二十五辆特种战车上的军士早已做好了准备工作,听到预备命令之后,每一辆战车都各自寻找着自已的捕猎目标。

就在陈猛冲到第一排战车地时候,野利贺也率领着五十名骑兵迎着战车冲了过来。党项骑手们相互间的距离足有两三米宽,一个个身体俯在马背上,手持弓箭,箭支已搭在了弓上。野利贺根本不惜马力,他用最快的速度向着战车营冲过来,野利贺只有一个心思:尽快逼近黑雕军,即使是战死也要咬上敌人两口,否则到了阴间也不会心安。

野利贺率领的五十骑冲进了西蜀连弩的射程以后,第一排二十五辆战车上的西蜀连弩发出了刺耳的怒吼,二百二十五支巨箭射向了冲锋的党项骑手。

第一排战车射出西蜀连弩之后。骑手们就慢慢降低速度。而后一排上好弦的特种战车则加快了速度,从第一排战车的空隙处插了土来。

野利贺地五十骑兵虽然俯在马背上高速冲锋,但是在西蜀连弩从容地瞄准、射击之下,大部分骑手和战马仍然没有逃脱被弩箭贯穿的命运。由于党项骑兵队形松散而且速度极快,巨箭并没有彻底消来掉冲锋的小队骑兵,野利贺和十多名骑手从致命的箭雨中冲了出来。

陈猛见到有十几名骑手靠近了战车营。本想让战车营继续发射,可他看到党项军第二批骑手紧跟着又冲了过来,想到在特种战车营后面是普通战车营,战车上的黄桦弩手们足以应付这几名漏网之鱼。陈猛也就放弃了用西蜀连弩射杀这群党项军士的想法,大声下令道:“连弩对准后排地敌军。”

野利贺和党项骑手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好汉,他们对于打仗有着天生的敏感,此时,战车营的军士位于车厢里,极难被射中,而奔跑中地战马则是最大、最易受到攻击的目标。野利贺等众骑手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射杀战马,他们快速地拉弓放箭,十几只铁箭全部射向了前进中的战马。

野利贺心里明白,以自己这五十人去攻击上万的黑雕军骑兵,和送死相差不多,他们的任务就是用鲜血和生命为主力部队争取到撤退的时间。野利贺瞄准黑雕军的战马,不顾在身边横飞地弩箭,迅捷地用竹牛弓发出了三支铁箭,一辆战车的战马被他射中了两箭,翻倒在地,野利贺看到不可一世的战车被他射翻在地,狂笑中又举起竹牛弓,但是,他永远无法射出第四支铁箭,一支弩箭不偏不倚地射中他的胸膛。其他十几名骑手的命运和野利贺相同,拼命射出手中的弓箭之后,被如雨般的弩箭射杀。

虽说细封黑山派出来的党项小队企军覆没,但是,党项骑手还是用“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大无畏精神,让第一次参加战斗的特种战车蒙受了损失:两辆特种战车因为战马被射杀而翻倒在地下,虽然特种战车营战车与战车之间的间距足够宽,位于后面的战车仍然撞上了倒地的战车,黑雕军战车营出现了短暂的混乱。

山宗元的战车位于特种战车营的后面,见状心里直发抖,这些特种战车可是节度使侯大勇的心肝宝贝,连忙下令道:“左翼、右翼攻击。”

随着三长三短的刺耳铜喇叭声音响起,左、右两翼普通战车营猛地战快了速度,从特别战车营两翼包抄了过去,越过了特种战车营。

房当军已派出了两小队骑兵,细封黑山见黑雕军阵形出现破绽,下令道:“细封铮铮,带领五百骑迎战。”

细封铮铮是细封黑山的儿子,也是房当翰海的妹弟,他是房当军的一名骑军指挥使,房当军的军制和大周军相差不多,一个指挥使手下也有五百骑兵。细封铮铮得令后,带着手下的五百骑兵,朝着黑雕军扑了过去。

位于中军的侯大勇清楚地看到了这一幕,他对于党项人的战斗精神和战术素养极为钦佩,同时,此战中,战车营在战斗中的优点和缺点已显露无疑,侯大勇不愿意第一次参加战斗的战车蒙受更严重的损失,下令道:“狮营从右翼出击,蛟营从右翼出击,虎营停止追击,就地防守 ”

第一百五十八章 争夺河套(二十三)

特种战车营被射倒了两辆战车,又有两辆特种战车撞上倒塌的战车而停止了前进。

虎营除了特种战车之外,左、右两翼还布有五十辆普通战车,这五十辆普通战车接到命令后,立刻加快了速度,从战车营左、右两翼冲到了特种战车营前面。

陈猛虽是特种战车营的指挥官,眼看着又有一个党项骑兵小队冲了过来,他不及心疼翻倒在地的战牟大声下令道:“保持队形,中速前进。”随后听到身后传来了三长三短的刺耳喇叭声音,这是普通战牟营即将从两翼发起攻击的信号,陈猛再次下令道:“保持队形,减速前进。”

在铜喇叭刺耳而短促的尖叫声中,特种战车营渐渐地放缓了速度,铜喇叭作为战车营行进中最重要的指挥手段,分为“出击、防守、撤退、两翼进攻、弩手射击、西蜀连弩射击、陌刀手迎敌”等数种调子,为了让御者听熟悉这些口令,战车营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制定了严格的考核办法,能够通过考核的御者都是耳聪目明的机灵小伙子,但是平时训练和实战有较大的差异,在这种马蹄声、撕杀声、喊叫声混杂在一起的喧闹战场环境之下,加上心情紧张,信号兵发出刺耳的号令之后,仍有三架战车的御者没有听明白信号的含义,或者说根本没有听到信号声,仍然保持原来的速度,很快就从特种战车营里突显了出来。

此时,虎营整体阵形就由品字变成了一个倒过来的品字,左、右两翼的普通战车也是排成前后两排。每一排有二十五辆战车。

从细封黑山的角度看过来,黑雕军车营地作战正面足有数百米,显得极为宽阔,细封黑山率领的主力部队在战车的逼迫之下,不快不慢地向后撤退,却始终保持着与战车营的适当距离。

细封黑山在保持主力与黑雕军适当距离的情况之下,不断派出小部队去袭扰战车营。第一批骑兵射马只是出于马上骑手的本能。第二批骑手出发之前,细封黑山就下达了命令:专门射杀拉车的战马。

党项骑手弓马纯熟,奔驰如飞,眨眼间便逼近了虎营战车,党项骑手们根本不顾忌普通战车营射过来地弩箭,用狠、准的铁箭猎杀战车营前部的三架马车。

第二批党项骑手射出了复仇之箭,却没能逃脱普通战车营的黄桦弩箭,在三辆马车翻倒在地的时候。党项骑手也全部被强劲的弩箭射下马来。

特种战车营为了保持队形,已经渐渐降低了速度,虽说三辆马车被射得人仰马翻,并没有给间距颇大的特种战车营造成太大的混乱。只有一辆战车闪躲不及,撞上了倒地地战车。

在第二批党项人全部落马之后,第三批党项骑手依葫芦画瓢,发起了自杀式冲锋,党项骑手们的攻击目标非常明确,就是射杀黑雕军战车营的战马。

就在第三批党项骑手冲到特种战车前面之时,两翼的普通战车已完全超越了特种战车,看到第三批党项骑手开始拉弓射箭。战车上地黄桦弩手纷纷发出了手中的弩箭,左、右而来的密集弩箭,如夏天的暴雨,笼罩了党项骑手。第三批党项骑手只不过射出了寥寥数箭,便再也没有出手的机会。

第三批党项骑手虽说没有给战车营造成新的损失,却消耗了黄桦弩手大量的弩箭,正当黄桦弩手手忙脚乱地加紧上弦的时候,第四批党项骑手飞奔而至,这一次党项骑兵有数百人之多,战马在草地上奔腾地声音轰隆隆作响。山宗元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急得头发上竖。

细封铮铮带着五百铁骑闯入射程之后,虎营一时组织不起整齐的进攻,黄桦弩手只好各自为战,弓箭和弩箭相比,射程不如黄桦弩,但是连续发射的能力要强于黄桦弩,因此,在黄桦手弩失去了统一指挥以后,在弓箭和手弩地乱战中,弓箭并不落于下风,不断有战马和军士被党项弓箭射杀,也不断有战车翻倒在地。

虎营陌刀手只时只能蹲在车厢里干着急,陌刀手原来也配有弩箭,但是在以前的战斗中,陌刀手是双手持刀徒步和敌军作战,带上弩箭反而是个累赘,所以,虎营的陌刀手就不喜欢带弩箭,此时,陌刀手坐在战车车厢里,既不能与党项人短兵相接,又没有弓弩等远射武器,把这群铁血汉子急得吐血。

山宗元见势不妙,立刻下令道:“战车停止前进,就地防守。”山宗元刚刚下达完命令,侯大勇中军帐前也传来让虎营就地防守的命令。

但是,要让战车在运动中停止下来,又不给敌军可乘之机,就需要部队具有高超的战术素养,虎营组建时间并不长,而且是第一次使用战车上作战,尽管虎营脱胎于骑马步军,是黑雕军中较为适应车战的兵种,可是在实战中,战车营从装备、战术到指挥都有一此问题,经过了党项三个小队的亡命袭扰,在细封铮铮五百骑地拼死攻击之下,虎营出现了较大的伤亡。

正当山宗元心急如焚的时候,在陈猛声撕力竭的命令之下,四架有射击角度的西蜀连弩向党项人发出了致命的攻击,三十六支弩箭虽说解决不了党项人的围攻,却极大增加了普通战车营上黄桦弩手的信心,他们顶着如雨点般的箭支,拼命地上弩发射,党项骑手的伤亡也是直线上升。

党项铁骑给了黑雕军狠狠地一闷棍之后,随着几声尖利的哨音,细封铮铮带着党项骑手掉转马头,迅速脱离了与虎营的接触,向着父亲所在西面且战且退。

这时,黑雕军狮营和蛟营已经从两翼包抄了过来。郭炯根本没有把细封铮铮这数百骑兵放在眼里,他率兵直扑细封黑山,准备把细封黑山的人马全部兜在里面,而蛟营则从右翼直击细封铮铮的人马,

细封铮铮头脑极为清醒,他一边回头放箭,一边观察着战场形势。他敏锐地发现了黑雕军狮营地意图,随着几声尖利的哨声,细封铮铮带着剩下的骑兵掉转马头,迎着狮营冲了过去,他想缠住狮营骑兵,减轻父亲的压力。

狮营骑手们见党项人冲了过来,纷纷张弓搭箭,向党项骑手射去。

在冬季到来之前。黑雕军骑兵在和党项骑兵缠斗于清水河畔,几乎每隔几天就有一次交锋,因此,党项骑兵完全掌握了黑雕军的战法。找到了弩箭上弦困难的弱点,针对了这一个弱点,党项骑兵在战术上也相应地进行了调整,他们在快速突击之时着重把握了两个要点,一是采取了较为松散的进攻队形,二是骑手们低身俯在马背上,减少弩箭地攻击面。

只要把握这两个要点,党项骑兵就能有效地减少弩箭带来的伤亡。只要突入弓箭的箭程之内,由于黑雕军手弩上弦困难,党项骑手的弓箭就可以趁着黑雕军骑手取弓箭的时间,给予黑雕军重大杀伤。

党项骑手利用了黑雕军这个小小弱点。射杀了不少黑雕军骑手,侯大勇很快知道了战斗情况之后,带着石虎、郭炯等将领多次研究了党项人这种新战术,并分为两队骑兵数次实验,战斗的结果显示,在高速运动中使用手弩有着很大的局限,只要敌人骑兵采用党项人的战术。就会给使用手弩地骑兵造成不小的杀伤。

以前和吐蕃人、回鹘人打仗之时,吐蕃人和回鹘人还没有摸清黑雕军的攻击规律就已经被击败了,所以这个问题没有反映出来。侯大勇想到黑雕军骑兵使用黄桦手弩的缺陷,回想起取得地辉煌战果,不禁冷汗直流,暗叫万幸。在冬训的时候,黑雕军就着重演练特兵在运动中的射击能力,而黄桦手弩主要应用在步兵攻击、战车营进攻、攻打固定目标、防守阵地等不需要高速运动的作战方式上。

狮营三千骑兵是最精税的黑雕军骑兵,当细封铮铮的骑兵冲了过来的时候,狮营按照郭炯的命令,一边用弓箭和细封铮铮对射,一边继续向细封黑山所部冲去。两支骑兵羽箭穿梭,不断有骄兵从马上掉了下来。

与此同时,蛟营也从右翼咬着细封铮铮地屁股追了上来。细封铮铮所部向南为狮营所阻挡,向北有蛟营追击,陷入了黑雕军大军的重重包围。细封铮铮看着父亲的主力正在向西南方向撤退,为了搅乱黑雕军,细封铮铮一咬牙,率着剩余的三百多骑兵向着虎营阵地冲了过来。

从侯大勇发出“虎营停止追击”地命令,到虎营接受命令之后由运动作战转为防御,不过一柱香不到的时间,就在这短暂的时间,特种战车营承受了三个党项小队疯狂的连续攻击,损失了九辆战车,又在细封铮铮大队骑兵的攻击之下,普通战车营损失了二十四辆战车。

虎营战车营慢慢停下来以后,陌刀手纷纷跳下战车,把伤亡军士抬到战车车厢上,同时在普通战车前面布置了一些简易拒马,构筑新的防线。

细封铮铮率领剩余的三百多骑兵,不顾一切地向着虎营阵地冲了过来,此时虎营地简易拒马还没有完全布置好,有着大段大段的空隙,党项骑兵行动十分灵活,见缝插针地朝着空隙冲了过去。

虎营的黄桦弩手没有下车,在车厢上举着黄桦手弩,为布置简易拒马的陌刀手们提供保护。党项骑手掉头向虎营冲来之时,给黄桦弩手提供了绝好的攻击机会。

三百多名党项骑兵在弩箭的攻击之下伤亡过半,一百多名党项骑兵却突入了虎营的防线,党项骑手挥动着刀、枪、狼牙棒等各种近身格斗武器,向虎营军士发起了凶猛的攻击。

黄河岸边的战斗主要是远距离攻防战,陌刀手手持利器,却只能眼睁睁地被动挨打却无法还手,令这些攻击能力强悍的陌刀手郁闷不已。党项骑兵冲进虎营战车群之后,战车群限制了党项战马地速度,为陌刀手提供了绝佳的战斗机会,陌刀手们以十人为一小队,有的砍马腿,有的劈骑手,向党项骑兵发起了凌厉的攻击。狠狠地出了心中的恶气。

细封铮铮手持狼牙棒,敲碎了三名陌刀手的头颅,他早就听说过黑雕军地陌刀手历害,此时见一百多名攻入战车群的骑手转眼间只剩下四十多名,大喊道:“不要在战车群里纠缠,向东跑。”

细封铮铮身高体壮,他挥舞着狼牙棒,接连打侧了近身的数名陌刀手。虎营一辆战车上的三名黄桦弩手见其凶悍,对着细封铮铮放了三弩,两弩射中战马,一弩射中细封铮铮的腹部。细封铮铮落马倒地之后。立刻翻身站来,与四名一拥而上陌刀手斗在一起,细封铮铮在房当翰海军中出名的悍将,虽受重伤,却干净利落地将四名陌刀手接连打倒,一时之间,陌刀手竟不敢上前,细封铮铮趁机抢过一匹无人的战马。带着二十多名骑手冲出了战车群。

战车群后面是侯大勇的亲卫队,五百亲卫队一直没有投入战斗,紧紧护卫在侯大勇身旁。侯大勇大声对身后刘黑狗道:“射杀他们。”

刘黑狗看到一场场血腥地激战,早就按纳不住。听到节度使发话,命令身后五十名神箭手道:“上箭,射击。”

五十支雕翎箭如精确制导武器一样朝着突出重围的党项骑手射去,一阵弦响过后,二十多名党项骑手全部落马,细封铮铮腹部已中了一枝弩箭,此时肩上又中了一枝雕翎箭。细封铮铮只觉眼前一黑,就掉下马来。

在西南方向,黑雕军狮营、蛟营数千人正朝着细封黑山的一千多骑兵追去。细封黑山见数千黑雕军骑兵紧紧咬住了自己,反倒放下心来,在这草原上追逐正是党项军的拿手好戏,黑雕军骑兵越是拼命追逐自已,房当翰海地主力部队就越安全。

就在细封黑山和黑雕军狮营、蛟营追逐的时候,又有一支一千多人的党项骑兵加入了战团,他们突然从蛟营的侧翼杀出,和蛟营揽在一起。

这一支人马是受到重创而逃到西南方的两支党项骑兵残部,他们汇合在一起,由党项军李长安指挥使作为暂时的指挥官。

指挥使李长安是一位地道的房当人,却因父亲给他取了“李长安”这个怪异名字,让他从小受到了不少欺负,李长安还没有来得及询问父亲为什么给他起了一个这么奇怪的名字,父亲就战死在与回鹘人地战争中。李长安为了纪念父亲,也就没有改名宁,好在大家也习惯了这个奇怪的名字,见怪不怪了。

在黑雕军和党项军的决战中,党项军前两次冲锋撞上了犀利的西蜀连弩,受到了重大伤亡,两支骑兵队地都指挥使都战死在黑雕军阵前,李长安的官职是党项骑兵残部中最高的,自然就担当起指挥的职责。

李长安在战场的西南部收拢了一千多人马,他和普通的党项军士一样,也被黑雕军威力巨大的武器深深地震撼了,直到远远地脱离了战场,才慢慢地平静了下来,李长安没有莽撞地重新攻击,也没懦弱地逃跑掉,而是不远不近地跟关注着战场地发展。

当看到黑雕军紧追一队党项军之时,李长安毅然下令这支党项败兵投入战场,绕了一个大圈后,突然杀向蛟营侧翼。

坐镇中军的侯大勇位于虎营阵地内,眼看着党项军主力已经撤得很远了,平坝里有数千骑手拼杀在一起,就下令道:“虎营固守防线,防止撤走的党项军返回来,亲卫队出击。”

这五百亲卫队是黑雕军中精镀中的精锐,激烈的战斗早就让他们热血贲张,得到命令之后,如恶虎一般,猛扑向李长安率领的党项军中。侯大勇没有随着亲卫队冲锋,他带着二十几名传令兵,坚守着指挥位置,山宗元见节度使身边兵少,派了五十名陌刀手跟随在侯大勇身后。

残酷的搏杀很快就见出了分晓,在七干多黑雕军精锐的攻击之下,二千党项骑兵很快就招架不住了,细封黑山率领着三百多骑兵拼死突出重围,李长安所部则被黑雕军紧紧围住了,一个也没能逃出去,指挥使李长安受伤被俘。

至此,黑雕军和西会州党项军的决战也就结束了,此战,房当翰海所部阵亡五千多人,被俘两百余人,其中有细封铮铮和李长安两名指挥使,而黑雕军战死约五百三十七人,其中特种战车营战死三十四人,普通战车营战死六十七人,骑兵部队阵亡四百二十六人。

黑雕军发起此战的目的是清扫西会州外围,为总攻西会州作准备,而房当翰海发起此战的目的是为西迁争取更多的时间,此战过后,双方都自认为达到了战略目的。

这一次较大规模的决战,是对新黑雕军严峻的考验,此战虽胜,却也暴露出很多问题,黑雕军回到灵州城后,侯大勇立刻召集所有将校,探讨此战的得失。

第一百五十九章 争夺河套(二十四)

灵州城南有一座山,名为老鹰山,山虽名为老鹰,却是一座十分平缓的小山坡,山坡上树木密集,是灵州城内老百姓踏青的好去处,老鹰山完全没有老鹰的凶猛和灵动,极似一个家财万贯的老财主。

老鹰山新辟了一个墓场,阵亡的黑雕军军士就安葬于此,黑雕军为阵亡军士立了两块石碑,一块石碑叙述了黄河岸边战斗的前因后果,另一块石碑颇为高大,前面雕刻着“黑雕军烈士永垂不朽”,后面雕刻着阵亡军士的姓名。

在整个安葬过程中,侯大勇一直阴沉着脸,灵州城内文武官员自然也跟着一脸肃穆。

此次黑雕军发起“大扫除”战役,阵亡五百多人,但是,房当军阵亡人数达到了五千多人,在冷兵器时代,10:1的阵亡比例已是一个奇迹。侯大勇心里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此次阵亡的军士多是黑雕军老兵,其中有数十名阵亡老兵就快要当父亲了,而如今数十对父子永远阴阳相隔,想起这事,侯大勇就颇为难过。

下了老鹰山,灵州城方官们就回到各自官衙,郭炯、山宗元、陈猛、刘黑狗等指挥使以上的武官全部集中在侯大勇府上。侯大勇没有啰嗦,开门见山就让点了陈猛的名字。

在黄河岸边的决战结束之后,陈猛脑袋里装的全是特种车营在作战中遇到地种种问题。侯大勇占名之后,陈猛就说出了自已的想法:“特种车营威力很大,党项军第一次、第二次冲锋的时候,西蜀连弩三轮发射就打跨了党项骑兵冲锋。但是,特种战车营也有三个问题,一是战马是一个薄弱点,战场上,只有一匹战马被射杀。轻则让车跑不了,重则让战车翻倒;二是特种车营由于需要四匹战马牵引,对地形要求高,地形条件复杂的情况下,特种战车就没有办法使用;三是西蜀连弩的底座安了一个转轴,这样可以灵活发射,不过连弩发射时力量很大,有好几架连弩下面的转轴已经损坏了。”

谈起了正事。侯大勇心思就转到战场上了,他听到陈猛说话很有些条理。和二三年前当自己亲卫时相比进步极大,赞许地不断点头,陈猛说完之后,侯大勇没有评价,又看着山宗元道:“山将军也说说吧。”

山宗元具体指挥虎营的战斗,感触颇深他道:“战车营在使用上有些问题,从战车的特点来看,战车营谈适合防守,进攻能力则稍有不足。目前战车营有一百五十辆战牟,若排成二排,每排地长度在四五百米以上,这就需要极好的战场条件,而且由于横面太长,战场指挥也出现了问题。黑雕军骑军向来以灵活快速见长,若使用战车为响了机动性,反而影响黑雕军的战斗力,成为黑雕军的扼累。”

郭炯一直眼谗着西蜀连弩。山宗元说完之后,就笑道:“我的看法稍稍有些不同,从实战来说,西蜀连弩不愧为神兵利器,我这样说是有依据的,此次黑雕军阵亡了五百多人,有四百多人是在和党项骑兵短兵相接时阵亡的,若不算这四百人,战车营其实是以阵亡一百多人代价,至少击杀了两千多名党项军,从这个角度来说,战车营是货真价实的杀人武器,黑雕军以后还要大大增加特种战车地数量。”

白霜华坐在郭炯对面,她最清楚一辆西蜀连弩值多少钱,听到郭炯说要增加特种战车,就暗暗地瞪了郭炯一眼,无意见看到郭炯的嘴唇,不禁心中一阵狂跳。昨天晚上,郭炯来到大帐中,海阔天空地聊了一个多时辰,在送郭炯出营帐地时候,郭炯突然在白霜华额头上亲了亲,郭炯是结过婚的人,亲亲额头是小意思,而白霜华却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被男人亲吻,这小小的亲妮动作,让白霜华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一个晚上,迷迷糊糊睡着以后,梦到郭炯抱着她在使劲亲吻,而且居然是亲的嘴唇。

醒来之后,白霜华回想起梦中的情境,脸红心跳了许久。此时,白霜华看见郭炯不断说话的嘴唇,脸上涌起了一阵红潮。当然,在座诸将谁也没有注意到白霜华表情变化,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西蜀连弩上面。

郭炯的话极有说服力,众将如今想到西蜀连弩发射时的威力,仍然暗自心惊。山宗元具体指挥了战车营的战斗,对战车营存在地问题感受最深,又道:“战车营若要称雄沙场,必须要解决战马防护的问题,我建议给战马统统加上马甲。”

白霜华听到山宗元的建议,忍不住反驳道:“所有装备都需要花钱,正所谓一分钱一分贷,这是作不了假的,目前军需营正在全力制造马车和西蜀连弩,若再装备马甲,黑雕军的军费就承受不起了。”

段无畏接口道:“新式侯家刀还没有完全装备到一线部队,军士们都盼着用新刀,这事军需营要放在首位。”

蛟营副都指挥使张解是原来灵州军的将领,他还不习惯这种在节度面前各抒已见地议事方法,偷偷看了侯大勇一眼,见侯大勇很认真地听,并没有表示出不满,这才说道:“我在灵州驻守了十一年,黄河岸边这一仗是应是灵州驻军打的一个前所未有的大胜仗,战车营功不可没,我认为战车营还要进一步扩大,战车营第一次参加虽说有些问题,这只是战术运作的问题,并非战车营有什么问题,我建议再扩充两个营地战车营。”

张解久驻灵州,和契丹、党项、回鹘等族都交过手,他从来没有想到大周军队和胡族打仗会有这么低地伤亡率。但是,黑雕军将领们反而觉得损失过大,在战术上有一大堆问题,而且看节度使的意思,似乎也不准备把此役当作一个捷报上报给朝廷,这让张解感到很是不可思议,他忍不住站在旁观者的立场说了一句公道话。

听了张解的话,众将细细一想。也觉得有理,脸上都带出些笑意。

郭炯最先笑出声来,道:“我们光顾着检讨,张解将军不提醒,几乎忘记了黑雕军顺利完成了大扫除任务,打了一个胜仗。”郭炯是侯大勇的心腹将领,因此说话较之其他将领还有随便一些。

众将听到郭炯如此说,侯大勇脸色也渐渐缓和了下来。道:“这次战死的黑雕军军士中,有三十七名军士马上就要当父亲了。想到这些孩子出世就是孤儿,我心里很是难受。黑雕军原来就有抚恤金制度,白将军,你亲自督办此事,要把抚恤金送到每一位阵亡军士的家属手里。另外,在这里我再说两件事情,一是凡是娘子有身孕的,或小孩未满一岁地,一律从作战部队中暂时转到留守部队,或让他们进书院学习。这事由赵普来具体负责,封沙,你记住把此事交给赵司马。二是每月发给这些阵亡军士的娘子一份薪饷,同时在同心城和灵州城开设一个福利院,专门管理阵亡军士的家人,我们不能让军士即流血又流泪。这样做肯定要增加黑雕军的军费。不过,黑雕军即使再困难,也不饿着这些娘子和小孩,这要成为黑雕军的死规定。无论是谁无论是什么情况都不能改变。”

侯大勇说完之后,环视了一眼众将领,又道:“还有,这些党项娘子年龄都不大,年纪轻轻没有郎君,党项人的风俗是可以改嫁的,我在这里立一个规距,若改嫁给黑雕军军士,这份待遇不变,若嫁给其他人,则取消待遇,若党项娘子不要小孩,由衙门专门设立机构收养这些小孩子。”

“刚才诸位将军从不同的角度谈了战车营的问题,都说得很好 我把大家的意见汇总起来,主要有三点,第一是战车营有运送步兵、固定防守和运送粮食辎重三大作用,很是实战价值,是黑雕军以后需要重点发展地兵种,战车的重要性不容置疑;第二是黑雕军位于灵州,灵州位于黄河边,向北是河套地区,向西是河西走廊,这两大块地区将来是黑雕军的主战场,河套地区和河西走廊地形开阔,为战车营作战提供了理想的场地,战车营大有作为;第三是战车营第一战暴露出来不少战术问题,比如战马的防护、命令的传递、攻防转换等问题,这些问题现在我也没好的解决方案,还是那一句老话,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要发动军士们群策群力解决。”

山宗元作为战车营指挥官,很是敏感,侯大勇所说战车具有的三大作用,并没有包括在战场上发动进攻,就有些迟疑地问道:“那战车营在战场上如何发动进攻?”

“通过实战检验,普通战车营并不长于冲锋陷阵,在草原上若遇到了机动灵活胡族骑兵,拉车的战马就成了活靶子,战车在秦汉时渐被淘汰,也是经过无数次实战检验的。以后,普通战车不再用于冲锋,他地使命就是三项:运送步兵、固定防守和运送粮食辎重,从今以后,黑雕军中骑马步军的使命也就算结束了,由车载步兵代替骑马步军。”

侯大勇做出这个决定并非心血来潮,“大扫除”战役结束之后,竹园就对普通步兵营进行冲锋一事提出了一份建议,侯大勇经过仔细研究,认同了竹园的报告。“特别战车营具有极强的攻击性,就从战车营剥离出来,配属给狮营,具体使用细则由狮营研究制定。”

新式战车最初生产出来的时候,郭炯就想把战车装配在狮营里,当初侯大勇没有同意,此时,侯大勇突然把进攻犀利的特种战车营调配到狮营,让素来喜欢进攻型武器地郭炯喜出望外。山宗元虽觉最精锐的战车被调走有些遗憾,可是节度使命令已下,他也就不好多说,况且他亲自指挥过一次战车大战。知道战车数量过多很难统一指挥,就想着如何训练手中现有地一百辆战车。

虎营指挥使袁平沙是第一次参加这种高级别的军事会议,哪里轮得到他发言,就安安静静地呆在着落里听将军们议论,听到了节度使说起群策群力地话题,忍不住兴奋地道:“新式战车后面设计得有一个挂勾,这个挂勾的作用是宿营时把战车连在一起,前几天。有一名军士提了一个建议,就是在这个挂勾后面再挂一个两轮小车,两轮小车平时可以运送粮草,遇到敌军之时,可以把两轮小车摘下来,迅速在阵前连结在一起,就可以筑成一道极为严密的防线。”

中国马车绝大多数两轮马车,四轮马车因为使用不便而被历史所淘汰。这里面既有前轮转向的问题,也有在复杂地形使用不便的问题。挂拖斗是一个绝好的主意,遇到平原地带就挂上拖斗,地形复杂就取下拖斗。

侯大勇笑道:“袁郎地意思就是在战车后面挂一个拖车,这是一个好主意,先去制造两架试一试,若好用,就按规距重奖那个出主意的军士。”

谈完了主要内容,众将领导就随意聊着,都对党项骑兵的战斗力颇为佩服。

细封铮铮在战车营里表现异常神勇,黑雕军中战斗力极强的陌刀手数度围住了他。还是让中了弩箭的细封铮铮逃了出去,山宗元亲眼见到了细封铮铮的凶悍,就随口问道:“听说捉住了两名党项头领,期中一位硬闯战车营,蛮勇异常。”

“这名敌将中了一弩一箭,现在还没有醒过来。他确有万夫不当之勇,在我的印象之中,以前遇到了一名北汉小将叫刘继业,这两人是我见过武艺最为高强的敌将。”侯大勇说到这。不禁心中一震,刘继业这个名字好熟悉,这个时期似乎就是杨家将出场地时候,杨老令公叫杨继业,随后侯大勇又在心中否定了这个想法:世上同名同姓的多了去地,何况还不是同姓。

侯大勇见事情谈得差不多了,对众将道:“今天阵亡军士下葬,我也没有心思留各位吃饭,你们各自回营吧。”

当众将领散去之后,侯大勇这才回到内院。

师高月明肚子已经腆了起来,不过,比起怀孕前三个月,师高月明的身体状况好得多,她腆着肚子,只要天空放睛,成天就想去逛街,侯大勇对喜欢逛街的女子很是宽厚,只要师高月明想上街,就让四名亲卫跟在身后,由着她去街上闲逛。四名亲卫跟着师高月明逛遍了灵州大街小巷,尝完了灵州所有的小吃大餐,现在四名亲卫回想军营里那一成不变的大锅饭,就觉得一点胃口都没有。

侯大勇刚踏进大门,师高月明就喜滋滋地拉着侯大勇的手,撒娇道:“今天孩子又在踢我,你摸一摸。”

心腹亲卫罗青松整理完书房,又把书房打开透了一会气,他不敢走开,就守在书房门口让书房透气,师高绿绮则在院内晒衣服。侯大勇环顾左右,见无人注意他俩,便把手放在师高月明的肚子上,摸了一会,也没有感觉到肚子里的动弹,刚把手放开,师高月明又喊道:“快,再踢我这边,郎君快来摸啊。”

当侯大勇把手放过去的时候,肚子里的孩子又不动了。侯大勇夸奖道:“这孩子,在肚子里就知道和我捉迷藏,一定是聪明宝宝。”师高月明很骄傲地笑道:“小家伙踢我地时候,肚子就会鼓起一个小脚板印,可漂亮了,我们到屋里去看看。”

两人到了卧室,侯大勇取过一床被子垫在师高月明的后背上,师高月明就全神贯注地等着小家伙在肚子里面运动,肚子里的小家伙确实有些调皮,仿佛知道父母在等着他,偏偏就是不动,过了老半天,小家伙似乎也憋不住了,又开始运动起来。师高月明把衣服捞起来,露出小腹,侯大勇凝神看了一会,果然见到肚子隆起一个脚板印。

见到又一个小生命用他们特有的方式宣告着他们的存在,侯大勇变得非常温柔,因为担心师高月明着凉,就轻轻地把衣服给师高月明拉了下来。师高月明舒服地趟着,睁着天蓝色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地男人,眼前这个温柔地为自己拉衣服的男子是一位手握重兵,比雄鹰飞得还高的英雄,师高月明仰着头,轻轻抚着侯大勇强健的手臂。

侯大勇随意地说起一事:“据可靠消息,你父亲师高金和哥哥师高知潮都在靖远城。”

侯府日子虽说看似无忧无虑,师高月明心里却实在牵挂着父亲,突然听到父亲地消息,猛地坐起来,不料用力过猛,腹部一阵绞痛,不由地抓紧了侯大勇的肩膀。

过了好一会,师高月明才平静下来。侯大勇有些后悔道:“早知你这样,就不给说这事。”师高月明在床上趟了一会,脸色却愈发难看,侯大勇就要起身出去的时候,师高月明突然抓紧了侯大勇的手,道:“黑雕军还要打靖远吗,师高金可是孩子的外公啊。”

第一百六十章 争夺河套(二十五)

军情营经营靖远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侯大勇对于靖远城的动态了解得非常清楚,师高金由于成功地帮助房当度掌控了靖远城,师高知潮成为房当度手下的重要将领,虽说军情营还没有找到和师高金接触的机会,不过,这或许是一条兵不血刃解决靖远城的办法。

侯大勇见师高月明天蓝色的眼睛有些雾水,神情间有些忧伤,便俯身在师高月明薄薄的嘴唇上轻轻地吻了吻,道:“党项人和中原人本是兄弟,这一场大战好没有来由,如今党项房当军主力已败,要想相安无事,房当军必须向黑雕军投降。”

侯大勇自从来到大周朝以后,就从来没有和女子亲吻过,他心里始终觉得这个时代男男女女都没有用过牙刷和牙膏,说不定在亲吻的时候会不期而遇哪一种食品,从此就失去了亲吻的欲望,侯大勇知道这个想法有些可笑,在现代社会,吃完饭也有很多人并不刷牙,但这并不妨碍他们长吻在一起。侯大勇为了安慰师高月明,见到师高月明薄薄的嘴唇颇有些性感,就在师高月明的嘴唇上来了一个蜻蜓点水。文·心·阁·手·打·组-整-理

师高月明勉强笑了笑,脸上却仍然带着些愁容,对于父亲的思念渐渐弥漫在晶莹剔透的天蓝色眼睛中,听到郎君的建议,师高月明有些为难地道:“房当人性格刚烈,特别是房当度,年轻气盛,绝不会轻易服输,即使他们打不过黑雕军也不会投降,大不了朝西朝北迁移。”

侯大勇站起身道:“中原有句俗语,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此时,黑雕军在军事上占据了绝对上风,房当人必须要明白当前形势。再说,党项人向中原投降也是有先例的,党项八族中实力最强的一族是拓跋族,拓跋族若不是向大唐皇帝称臣,根本得不到夏、绥、银、宥四州之地,若拓跋人得不到这一大块土地,也就没有今天的实力。”

师高月明长期跟随在父亲师高金身边。耳濡目染之下颇有见识。拓跋人当年投靠唐人的事情父亲也曾多次提起。就道:“我们党项族人原本居住在青海湖边。吐蕃人势力强大以来对我们族人多加凌辱,党项先祖们就不断向东迁移,这就和沙陀人地情况一模一样。当年大唐威震天下,周边的小族都以得到大唐皇帝的封赏为无上荣耀,从这个角度来说。拓跋人不是投降,而是受到封赏。”

侯大勇见师高月明说得头头是道,条理极为清晰,笑道:“想不到月明还很有些见识,不过就依着你的说法 当年拓跌人不是投降而是接受了大唐封赏,那么如今房当人为何不能接受大周朝的封赏。大周朝可是继承了大唐的河山。”师高月明应道:“盛唐之时,四周小族皆以臣服大唐为荣,现在大周朝还没有达到威服四海的武力。

两人正在说话间,封沙在屋外轻轻敲了敲门,低声道:“节度使,有事禀报。”

侯大勇在内院休息的时候,没有特殊的事情,封沙一般不会进来打扰,侯大勇心知必定有紧急公务,便不动声色地对师高月明道:“月明是要当母亲地人了,你现在地任务是好好把身体养好,不必多想,许多事情我会考虑好。”说完,抚了抚师高月明地头发,就快步走出了卧室,出门之时,细心地把房门带了过来。

出了内院门,封沙脸上露出些兴奋又有些疑惑,道:“刚才闪电侠三号从同心城飞了过来,带回来石副节度使地一封急信。”

侯大勇取过经过已经解密的信件,反复看了数遍,再用手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吩咐道:“把梁使君、郭都指挥使和钱判官请到会客厅来。”

钱向南最先来到会客厅,接过纸条也是连看了数遍,纸条上内容他并不知道,心中有些不相信,问道:“西会州的党项族人全族向西迁移?房当翰海虽败主力却未损,为何主动弃城而走,莫非其中有诈?”

石虎外号叫“石佛”自从得到《金州经》之后,更是宝相庄严,惜字如金,在黑雕军信誉良好,侯大勇对石虎所述信了九成九,道:“若是其他人送的密信,或许我还要怀疑,石郎送的信,绝对不假。”

钱向南心中渐渐有些不安,军情营负责收集各族各国地情报,房当翰海举族南迁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军情营却毫不知晓,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军情营都有失职的嫌疑,钱向南有此嗫嗫地道:“若此事是真,军情营难逃失察之责,请节度使处罚。”

房当翰海西迁是一件大事,侯大勇托着下巴紧张地思考着,根本没有顾得上考虑责怪钱向南和军情营,反而道:“从小牛关北上,骑兵部队很快就能接近西会州,黑雕军侦骑最先得到消息自然不奇怪,你说我们下一步应该采取什么行动?”

钱向南心中稍安,道:“据我们得到的情报,小鹰帅房当度已经掌控了靖远城,他和西会州房当翰海互相不服,但房当翰海西迁,房当度多半能够得到消息,靖远城内的房当军必定要过来占据这个空缺,我们一定要抢在房当度的前面占领西会州,这样会减少很多麻烦。”

钱向南正要第二个看法,郭炯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他离开侯府回到军营里,顺道去看了看调到狮营的特种战车营,四名军士正在给他演练西蜀连弩地上弦和发射,不过,竹园的任命还没有送来,郭炯也没有说破特种战车将调到狮营,郭炯正看得津津有味,封沙派出来的亲卫就找了过来。

郭炯看罢密信,兴奋地道:“管他党项人耍什么阴谋,我们立刻派兵占领西会州,西会州位置极为重要,是向西发展的重要依托。哈,真没有想到黄河岸边一次决战竟把房当翰海吓破了胆。”

侯大勇盯着地图,道:“郭郎不要轻视房当翰海,此人用兵谨慎,也非无能之辈,不过,不战而逃也太不象党项人的作风了。”侯大勇又用手指着地图,问道:你们说,房当翰海会迁到什么地方?”

侯大勇会客厅的地图是军情营地最新产品。以前画地图这种事情都是由狮营来做。军情营成立以后。有不少狮营的军士调到了军情营。这些军士根据需要,化装成商人或者是僧人,走遍了西域的各个城池,他们回到军情营后,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全部画了出来。军情营就汇总了军士们所画之图,在大唐地图的基础上重新绘制了这一幅西域地形图,侯府所挂地图是绘制得最为精致的一幅地图。

正当三人专心看图之时,梁守恒喘着粗气来到了会客厅,他并没有穿官服,而是穿着一件厚实的皮袄子,极似一名富家翁。他一边进门一边擦着额头的汗水。

近一段时间,梁守恒也是忙得昏天黑地,从郑州沿途过来了数千灾民,他们都是冲着侯大勇的好名声,拖家带口,扶老携幼,千里迢迢地投奔到灵州。

当日党项鹰帅房当明率军围攻了灵州城,城内党项人多有异动,等到房当明退兵以后,灵州节度使冯继业就把所有党项人驱逐出灵州城,党项人地房产就由衙门看管,梁守恒当上灵州刺史以后,这些房产就由梁守恒掌管。粱守恒最初接管这些房产时,看着空荡荡的房产还很是发愁,他曾经提出把房产标上价格卖给城内地百姓,不料被侯大勇拒绝了,当郑州百姓到来之后,梁守恒这才知道了侯大勇地用意,很快就把空屋分给了这些郑州过来的百姓。

与此同时,凤州的大量商家也陆续迁到灵州,灵州城内的土地和凤州一样开始紧俏起来,今天一大早,大蜀商赵杰就找到了梁守恒,想要在城中买一块地修建茶庄,此事侯大勇曾给梁守恒谈过,梁守恒知道其中内幕,不敢怠慢,亲自带着赵杰在城内选地,赵杰原先看中了老鹰山,得道老鹰山上安葬着黑雕军阵亡军士以后,赵杰就不敢再有非分之想,最后,赵杰在西城选中了一处破败的宅子,这处宅子破损得十分历害,不过面积颇大,梁守恒就让曹部参军丈量土地。

侯大勇简要把事情给梁守恒讲了一遍,道:“石将军此人你们都是知道地,话不多,可是从来都不说空话,虽说此事尚未得到最后证实,此事十之八九是真实可信的,找你们三位来,每人有一样任务,钱判官立剩派出军情营的精兵强将,务必要把此件查得清清楚楚,另外,靖远城内的形势也要密切关注,他们的一举一动要紧密关注。”

军情营是一个非常秘密的机构,大部分将领都知道有这个机构,只是对其详情不了解,侯大勇向孟殊摊了底牌之后,也一步一步由浅入深地向几位心腹手下摊牌,这一次在布置军情营工作的时候,就有意让郭炯等人在场。赵普和赵匡胤有八拜之交,侯大勇就让赵普到廉县去帮着熊营开辟新防所,暂时没有让他接触到这些机密之事。

军情营通过粟特商队和于阗商队,已经潜入了靖远城,军情营屡次想潜入到西会州,无奈西会州不依着常规办事,关防甚为严密,只要不是房当族人,不管什么来头,一概不准进入西会州城内十里地范围,钱向南猜不出党项人在搞什么鬼,此时钱向南才恍然大悟:原来房当翰海是早有西迁的准备。侯大勇虽说没有责怪他,钱向南心中却很有些懊恼,听到侯大勇安排的任务,打起精神道:“节度使放心吧。”

“郭炯带上闪电侠,立刻率领狮营前往西会州,特种战车营跟随你们一起行动。”侯大勇接着对封沙道:“让虎营准备好战车,跟随狮营前往西会州,虎营要在西会州以西布置一道防线,阻击靖远城开过来的党项军,再让闪电侠通知石将军,让他派兵威胁靖远城。让靖远城内党项军不敢轻易出城。”

封沙坐在一张胡桌旁边,桌上放着笔墨纸砚,他飞快地记着一条条命令,这些命令记下来之后,需要全部交到隔壁的竹园去保管,由竹园再去向各军发布命令。

亲卫罗青松忽然快步走到封沙面前,凑到耳边说了几句,封沙一边点头一边飞快地记下命令,写完最后一排命令。然后起身来到钱向南身边。道:“外面有军士找你。说是有急事。”

钱向南明白肯定是军情营有急事。否则不会找到节度使府上来,连忙起身来到院中,不一会就快步回到会客厅。

钱向南走到侯大勇身边,道:“军情营也得到情报了,西会州现在确实是空城。今天早上,房当翰海突然带着全族人向西迁移,中午时分,西会州就成了一座空城,只剩下了少量走不动的老人,军情营的军士扮作远处来地党项人,从老人嘴里套出了话。房当翰海带着族人迁向居延海了,他们是从去年冬季就开始作准备了。”

钱向南说到这,稍稍停顿了一下,尽量装作平静地看了侯大勇一眼,道:“军情营军士因为在西会州城里套这些老人的话,所以回来晚了,他们为了把情报及时送回来,还跑坏了两匹马。”

侯大勇听到钱向南如此说,夸奖道:“这几名军士办事很仔细。”

说完之后,侯大勇附在地图上查看居延海的位置。在现代社会,侯大勇参加过多次多国军演,曾经走遍了西北各地,也曾到过居延海,只不过居延海早已没有了水草丰茂的美景,成为一片沙漠,侯大勇当时来到居延海中心沙漠,还感慨居延海居然没有水。

此时,听说房当族耍迁到居延海,就特意看了看地图,地图上清清楚楚地画着一片大湖,只是居延海距离西会州还有些距离,侯大勇也就没有注意到居延海。侯大勇盯着居延海看了好一会,这才回过头,使劲地擂了一下桌子,道“我们现在暂时不管居延海,这个西会州我要定了,郭郎,立刻占领西会州,只要拔掉西会州这颗毒牙,清水河流域就全在黑雕军掌握之中。”

郭炯听到命令,“啪!”站起来,道:“我马上率狮营去抢占西会州,灵州距离西会州不过一天的马程,而靖远距离西会州至少两天半的马程,靖远城的房当军无论如何也不如我们速度快。”

侯大勇补充了一句,“即使靖远城内的党项军已经来到西会州,也一定要把他们赶出去。”说完,用手使劲地拍了郭炯肩膀一下,道:“马上带上闪电侠走,占领了西会州之后,立刻让它们飞回来。”

侯大勇把郭炯送到了大院门口,这才转回来,对着梁守恒道:“梁使君,现在西会州是一个空城,你无论用什么办法,也要组织一些百姓搬到西会州去。”

梁守恒有些为难地道:“郑州过来的百姓刚刚安顿好,现在就让他们搬家,有些为难他们。”

侯大勇本来张口就想下命令,又想到地方事务不同于军务,命令未出口又咽回肚里,只是吩咐道:“前一段时间,党项人在西北大战了一场,盐州、庆州、泽州、颁州、秦州、义州等地都有不少流民,派人去散布些消息,多想些办法让这些流民过来。”

郭炯、钱向南、梁守恒接令后,匆匆忙忙地各自回衙。很快,城内响起了狮营紧急集合地角号声。

特种战车营虽说在会议上调配给狮营,但此时命令还没有下达,封沙带着侯大勇地亲笔命令,直接来到特种战车营。虎营副都指挥使陈猛曾是侯大勇地亲卫,对侯大勇地字迹很是熟悉,他看了一遍命令,对着一名亲卫招了招手,道:“吹号,命令各伍备好战车,随时待命。”然后对着封沙道:“事情紧急,我要到狮营去一趟,就先告辞。”

陈猛翻身上马,直奔狮营营地,狮营分为两部,一部驻扎在城内,另一部驻守在城外的南军营,陈猛在路途中,看到一队全幅武装的狮营军士杀气腾腾地朝城外奔去。

狮营大门的守卫见到陈猛飞奔过来,远远地立正行礼后,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郭炯已经全幅披挂地站在军营地大操场上,狮营各部也正在陆续朝大操场奔来。

郭炯见到陈猛后,也没有啰嗦,道:“按照节度使命令,特种车营已调配在狮营,狮营一个时辰之后向西会州进军,你部带上两天的口粮,跟随狮营行动。”

狮营原来有三千人,加上新调配来的特种车营,以及一些辅助人员,总人数达到近四千人,和老黑雕军的总人数相差不多,战斗力十分强悍。

一个时辰以后,狮营如旋风一样向西会州扑去。

第一百六十一章 争夺河套(二十六)

狮营接令出征以后,立刻开始紧急集合,灵州城就如被捅了老窝的马蜂一样,马蹄声、角号声、口令声等各种紧急短促的声音轰然响起。

灵州是边关重镇,数百年来,不间断的战争早已把灵州老百姓的神经锻炼得无比坚强,听到这些熟悉的声音之后,城内老百姓以为胡骑又来攻城,不少人拿起了菜刀、木棒等物涌到了街上。灵州刺史梁守恒担心灵州未战先乱,把灵州刺史衙门的所有衙吏都派出来维持秩序,百姓听说是黑雕军狮营出征,不是胡人打了过来,这才放下心来,陆续地散开。

狮营和虎营的营地在灵州城内,狮营、虎营紧急出动以后,城内只剩下侯大勇的五百亲卫,这老百姓提刀弄棍涌到街头,声势颇为壮观,这个架式倒把钱向南弄得有此紧张,他觉得应把城外驻军调一部分进城,于是抓紧时间把军情营安排好,又匆匆来到了节度使府上。

春天明媚的阳光带来了无限生机,几只“闪电侠”、“郑和”在笼子里咕咕地乱叫,院角的珠珠草长得颇为丰茂,嫩黄嫩黄的铺满了院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