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殊回到富家小院之后,不顾劳累,关上房间,整理这一路上遇到地各种情况,一是各地商铺的经营情况,掌柜的优劣;二是各地物产情况以、各地百姓贫富及特殊喜好;三是飞鹰堂的活动情况。孟殊仔细回想各地商铺的情况,把重要的事情一条条拟清楚,反复考虑到万无一失,才让使女送来饭菜。

洗完澡后,孟殊早早地上床休息,却总是不能入眠,在床上翻了一放工干脆,了起来。他知道自己不能入眠的原因:一个女人的身影,总在脑海中不停地盘旋,或笑、或严肃,特别是她身披软甲,向万寿寺住持射出致命一箭的情景,成为孟殊暗淡记忆中地一抹亮色。

孟殊狠狠地用手抽了自己一下。“孟殊啊孟殊,你真卑鄙,符娘子对你有大恩,又是节度使的娘子,符皇后的妹妹,你一介穷书生,赖蛤蟆想吃天蛾肉,真是枉读圣贤书。”可符英的身影。却无论如何也从脑海中赶不走。

孟殊取出一张纸,慢慢地砚磨好,挥笔写了一首李商隐的诗:

飒飒东风细雨来,

芙蓉塘外有轻雷。

金蟾啮锁烧香入,

玉虎牵丝汲井回。

贾氏窥帘韩缘少。

宓妃留枕魏王才。

春心莫共花争发,

一寸相思一寸灰。

写完之后,孟殊在心中默默地读了两遍。又把墨纸撕得粉碎。他知道,自己这秘密的感情,一辈子都不能告诉第二个人,永远只能埋藏在心里。

第二天,穿戴一新地孟殊精神抖搂地来到符英所住府弟,此府原是孟汉卿的府弟,孟汉卿获罪被赐死后。此座大院子一直闲置,现在此院子赐给了侯大勇和符英的儿子一一侯宗林。

孟殊是侯府常客,来到侯府大门时,侯府的家丁们热情地打着招呼:“孟掌柜,好久没见了。划从外地回来吧。”

“这趟走得久,怕有一个多月吧。”

“孟掌柜,听说杭州繁华得紧,下次到杭州去,带上我吧,我做别的不行,跑路还是可以的。”

孟殊和家丁们寒暄着,进了大厅,刚坐下一会,小莲子从内院出来,道:“符娘子请你进内院。”

符娘子和几个使女带着胖乎乎的宗林在内院里晒着太阳,享受久别的阳光,院子里有几个花台,几株不知名地鲜花完全怒放,给院子增加了不少春天的色彩。

符英穿了一件淡青色的长裙,裙子宽大,腰身收得很高,丰腴中带着妩媚,几个使女上衫下裙,围在符英身边。符英看见孟殊进来,把宗林递给一个年纪稍长的使女,使女小心翼翼接过宗林。

符英道:“孟掌柜,一路辛苦了。”

孟殊作了一个长辑,道:“幸不辱命。”取出身上的信件,道:“这是节度使地信件。”

符英兴奋地取过信件,写这封信时,孟殊还没有跟侯大勇谈到阿济格的事情,因此,此信件没有谈及此事,符英看信看得极为贪婪,她思绪全部集中在信件中去了,时而轻笑,时而皱眉。

符英轻轻把信件折好,拿在手上,对使女道:“你们全部出去。”使女出去后,符英问道:“西部边境问题解决没有?”

“节度使在渭水边击败回鹘兰州别将吐少度后,基本解决了西部边患,吐蕃、回鹘都伤了元气,短期之内无法对成、凤、阶、秦四州之地形成威胁。”孟殊抬头看了一眼符英,又道:“现在,凤州各族商贾云集,最多的是蜀商,大大小小在四十家,其次是回鹘商人,有近二十家,我和粟特商人罗灵说好了,我们地货物,有多少,他们全部都要,我认为富家商辅主要经营三样:瓷器、丝绸和茶叶,这三样利润最高,不过,蜀商倒是我们的对手。”

“富家商铺的事情你要多操心,还是按老规距,每月送一次帐册过来。”符英把信件展开又看了一遍,道:“阿郎接连送来了几封信,都在催促我到凤州去,可是,这个时候我如何能走,大姐昨天又吐血了,宫中最好的太医都没有办法。”

符家本是世家大族,但是,经过五代的动乱,符家也有没落之势,符彦卿在军中屡立功劳,做到节度使高位,总算止住的符家没落的趋势,但是,当符家长女成为皇后之后,符家子弟在大周朝为官极多,符家也重振了声威,所以,符皇后地病情,牵动着符家上上下下的心。

孟殊恭敬地道:“富家商铺万事皆顺,符娘子放心吧,我明日就派吴二郎到白头山,粟末鞋鞠部落头领突地稽答应给我找五百年以上的人参,不知他找到没有,不过,二三百年的人参肯定是有的。”

符英自小和大姐关系最好,她是少数几位真正关心符皇后病情地人,符英道:“赶紧派吴二郎去吧,不论多贵,都要想办法买回来。

两人又谈了一会,屋里传来了宗林的哭声,孟殊重要的事基本谈完了,告辞出门之时,宫中的杨公公急急忙忙地赶了进门,差一点撞个满怀。

“大姐又吐血了?”符英脸色惨白地看着杨公公。

“符娘子,快点吧。”

一辆华丽的马车急匆匆向皇宫方向奔去。

第六十八章 大战过后(五)

符英是大周皇宫的贵客,也是常客,她的马车直接驰进了王宫城,下了马车后,几个太监领着符英,很快到了符皇后居住的安宁宫。

此时,柴荣大军受阻于寿州城下,全军数十次强攻,都被守将刘仁瞻击退,大周军在寿州城下损兵折将。柴荣不在皇宫内,皇后自然是宫中最重要的人物, 现在皇后病重,皇宫里来往的宫女、侍卫和太监没有一人敢于露出笑容,个个紧绷着脸,仿佛在比赛着谁更忧伤,宫中气氛压抑得让人难受。

宫女、太监们大多认识符英,看到符英进来,都低垂着头退到一边。

一名鹤发童颜的太医,带着五六个中年太医,焦急地守在宫外,这些太医大多信佛,双手合什,嘴里念念有词,祈求奇迹再一次发生。符英到来后,众太医面露惊喜之色。

符皇后趟在床上,脸色苍白,双眼微闭,听到脚步声,微微睁开了眼睛,她见到进来的是符英,便轻声对身边宫女道:“你们都出去。”

符皇后声音极为虚弱,又有些伤感,“这次病情和去年相差不多,来得更快更急,我的日子可能不多了,有些事情实在放心不下。”

进宫后,符英一直假装镇定,她听大姐有说后事之意,便抓住大姐的纤细的手,眼泪一串串地滚落下来,哽咽道:“大姐,别这样说,平日你做了多少善事,大慈大悲的菩萨一定会保佑你的。”

符皇后道:“每个人的命都有定数,我能活到今天,已是非常满足了。”符皇后第一任丈夫是后汉河中节度使李守贞之子李崇训,李家谋反,被时为大将的郭威击败。除符皇后一人逃脱外,全家被杀,因此,符皇后故有此说。

符皇后说完这一些,有些费劲,停下来休息了一会。接着道:“陛下南征之前,殿前司都虞候、严州刺史赵匡胤,他曾向陛下为其弟赵匡义求婚,想聚六妹,你知道此人吗?”

自从孟殊成立飞鹰堂以来,符英掌握了大量各式各样的商业消息,当时大周的王候将相们大部分有自已的产业,符英对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一定了解。而侯大勇多次让飞鹰堂了解赵匡胤地情况。也引起了符英对赵匡胤的兴趣,因此,对赵匡胤家族的情况并不陌生。

听到赵匡胤求亲,她略微皱着眉头道:“赵匡义的妻子尹氏才过逝不久,尸骨未寒。就忙着迎聚新人,这些男人们。”

符皇后见五妹知道赵家之事,便继续道:“赵匡胤求亲之时。陛下全力筹划南征之事,没有心思考虑此事,还没有答应赵家,据我看,赵匡胤能征善战,陛下多半会同意此事。”

说到这,符皇后用手巾捂住嘴。剧烈地咳了起来,拿开手巾后,一小片红色的血迹分外刺眼。

符皇后神色黯然,道:“我原本打算同意这门亲事,毕竟。象陛下和妹夫这样的英雄汉子,可遇而不可求,赵匡义也算不错地人选。只是这次我的病情较之去年更加凶猛,每次咳嗽都有血迹,我害怕过不了今年。你姐夫是当世英豪,我若走了,我想让你姐夫聚六妹,天下恐怕没有比这更好的婚事。”

就到这,符皇后艰难地笑了一下,道:“六妹尚小,婚事拖一年没有问题,若这次我能抗过去,明年,同意六妹和赵匡义的亲事。”

符英握住符皇后的手道:“大姐,别这样说,吉人自有天相,你不会有事的。白头山有个粟末韩鞠小部落,他们最长于采参,我已经派人到白头山去了,出重金让他们进深山,为姐姐寻五百年以上的老参,老参对身体极有好处。”

“五妹,好意姐姐心领了,皇宫里什么名贵药材没有,样样都试过了,没有多大的用处,太医们各说各地,连病因都没有弄清楚。”符皇后抬手为床边的符英擦擦眼泪水,又道:“妹夫到凤州有一年了吧,凤州地处边境,穷山恶水,若你想妹夫回内地,等陛下回来,我给他说说。”

“这倒不必,郎君从北地而来,没有什么根基,只有在沙场上建功立业,才能得到真正得到世家大族的尊敬。你这妹夫,打仗倒很有一套,前一阵子,在渭水边,用五千人大破回鹘万人大军,逼得回鹘兰州别将吐少度自杀了。”说起侯大勇,符英满脸骄傲。

符皇后精神有所不济,谈完重要之事,已累得够呛,符英坐在床头,不再说话,陪着半睡半醒的大姐。

皇后病重的消息,在大梁城中贵族地后花园中迅速传来。

彰德军节度使王饶在大梁城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府弟,从外面看,和一般大官的府第没有什么不同,进了院子,满院到处都种着王饶夫人费尽心思从各地收来奇花异草,花草大多数在大梁难得一见,特别是东北角地仙人掌,更是极为罕见。这些仙人掌是王饶为讨夫人喜欢,花大价钱从西域弄来的,起初大家都不知仙人掌如何种养,仆人们想到仙人掌是夫人心爱之物,照顾得极为殷勤,每天准时给仙人掌浇水,仙人掌那田林界起天天浇水,不多久,根部就坏死了,最爱花花草草的工夫人心痛之余,重重责罚了养花的仆人,王饶再次到沙州头来了仙人掌,这次才知道仙人掌是喜早的植物。

一名中年太医站在仙人掌边,一人多高的仙人掌开满了漂亮的大朵大朵金黄色地花,这位中年太医也姓王名守愚,和王饶都是郑州人,五百年前应是同族,他是王府中的常客,他对王夫人道:“没有想到仙人掌的花如此漂亮,和牡丹相比,也不逊色。”

王夫人是个丰满的中年贵妇,高髻上插了一根金灿灿的黄金簪子,她道:“服了王太医开地汤药。今天感觉舒服多了,王太医神技啊。听说皇后娘娘病重,不过有王太医在,定会药到病除。”

提到皇后的病,王太医叹了口气:“皇后的病,御医房多次商议。大家都束手无策,神技两字,愧不敢当。”

王夫人用手取下一朵凋谢地仙人掌花朵,道:“仙人掌品种不同,但开花时间多在七八月,今年才过三月,就开出如此美丽的花,真是天降吉祥。”王夫人话锋一转。随意问道:“这次皇后的病情和去年相比如何?我们都在求佛祖保佑皇后快快好起来。”

宫中规距,皇后的病情,太医们是不能在外面透露的,王太医听王夫人说得诚恳,也不疑有他。道:“皇后的病情比去年来势更加凶险,太医们只盼着奇迹出现。”却出不肯再细说。

王夫人久在宫闱间行走,知道宫中规距。她想问地事情其实已经问到了:“皇后确实病得不轻,能否治好还是个未知数。”

其实,王夫人打听皇后病情是有深意的,她的三女儿,今年刚满十七岁,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小美人。巢国公王饶曾经请术士为家人判断吉凶,令王夫人惊喜万分的是。术士一见到女儿便肃然起敬,道:“此女的丈夫当是一国之君。”王夫人对此深信不疑,而丈夫要是一国之君,小女儿只能嫁给柴荣,当符皇后病重之时。王夫人觉得术士的话很是灵验,女儿的机会来了。

能够为陛下做媒地,实在没有几人,寿安公主便是其中一人。

寿安公主是太祖郭威的女儿,当令陛下的干妹妹,殿前司都指挥使张永德的夫人,在大周朝,寿安公主是仅次于符皇后的贵妇,也是少数几位能在陛下身边说上话地贵妇。

在大梁城内,和王夫人存在同样心思的贵妇当然不止一个,因此,寿安公主的府中,车来车往,十分地热闹,进进出出地都是有头有脸的贵妇们。

彰德军节度使王饶经历了晋、汉、周三朝,在大周节度使当中算是老资格,极有威望声誉,有此深厚背景,王夫人自然是寿安公主的座上常客,经常受邀参加寿安公主的宴会及小型聚会。

这次见公主,王夫人是为以后之事做好铺垫,她精心打扮后,带上了两样别致的名贵首饰,来到了寿安公主府上。

寿安公主后院,宰相范质夫人、前枢密郑仁诲夫人正和寿安公主一起,坐在后院中赏花,吃点心,聊些闲话。

寿安公主是大梁贵妇中的灵魂人物,不仅地位高,更是长袖善舞之人,王夫人落座后,寿安公主优雅地笑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我刚刚说起,大梁城内最懂赏花的王夫人没有到,我们三人赏花实在没了趣味,王夫人看这院中地迎春开得如何?”

王夫人进门之后,就注意到院子里开得正盛的迎春花,她喝了一口清茶,道:“能在公主府中赏花,是我的荣幸,公主这几株迎春花,可用清、奇、秀、逸四字形容,古诗有云:金英翠菩带春寒,黄色花中有几般,凭君语向游人道,莫作蔓菁花眼看。这几句诗用来形容这几株迎春最合适不过。”

寿安公主高兴地拍手道:“王夫人不愧为花中仙子,我们只是觉得迎春花喜庆,却呤不出如此诗句。”

王夫人受到赞扬,更有兴致,笑道:“我也算阅花无数,公主这几株迎春花,当得上大梁城内的花魁。”王夫人的夸奖,有小部分是拍马屁,大部分还是出自真心,寿安公主地这几株迎春花,是凤翔节度使王景命人采自高山之上,确有不同凡响之处。

王夫人一来,不动声色就抢了范夫人和郑夫人的风头,范夫人和郑夫人也就觉得无趣,四人随意聊了一会,范夫人和郑夫人便陆续告辞了。

王夫人知寿安公主府中人来人往极多,赶紧趁没有其他人的机会,取出了名贵首饰,道:“前一段时间,有几位回鹘商人带来一块玉,他们称为于阗玉,我看这块玉不错,就打了一件玉搔头和一件玉燕。请公主鉴赏。”

玉搔头指妇女插髻的玉簪,据说汉武帝和宠爱的李夫人一起谈笑之时,忽然头皮发痒,便拿起夫人头上的玉簪搔头,陛下的任何举动都被认为是神圣的,于是嫔妃们都把玉簪叫做玉搔头。

玉燕又称燕钗。是一种形似飞燕的玉制钗,《洞冥记》载:“神女留玉钗以赠武帝,帝以赐赵捷好,至昭帝元凤中,有玉燕飞升天,后宫人学作此钗,因名玉燕钗,言吉祥也。” 头和玉燕在寿安公主眼中是平常之物。只是这两样首饰均是西域美玉打制,玉质油润细腻、色如截脂、精光内蕴,倒是十分少见。

王夫人见寿安公主眼中闪出一丝惊喜,知道公主喜欢,道:“这西域美玉质地真地很出色n宝剑送英雄,美玉赠佳人,只有公主才配得上这罕刃之物。”

寿安公主也没有推辞。道:“那就多谢王夫人了。”

正在此时,又有贵妇进了院子,王夫人目的达到,坐了一会,也就起身告辞了。

符皇后病重之前,这些贵妇们成天嘘寒问暖,而最盼着符皇后最死的。却多是这些贵妇们,真心为符皇后担心的,不过廖廖数人而已。

符英回到府上后,立刻给侯大勇写了一封信,由孟殊派人送到凤州。

孟殊从凤州回大梁的时候。按照侯大勇的要求,建立了一条快捷地传递消息的通道:利用富家商铺遍布全国的优势,以各地商铺为中转站,送信之人如交接力棒一样,一个城市一个城市往下交,保证马不停蹄,

大梁城内的重要消息,能以最快速度传到凤州。

至于何是重大消息,则由符英和孟殊两人把握。为防止消息失泄,消息一律采用军中密信写法,送信之人不能知道消息内容。符皇后病重的消息,符英和孟殊都认为是重要消息,快捷通道于是第一次启用。

大梁到凤州的距离实在太远,尽管送信的人和马不断轮换,符皇后病重的消息,还是过了近十天才传到凤州。而此时,符皇后又奇迹般地挺了过来,病情得到了控制,并慢慢好转,无数盼望着她早死地贵妇,再一次陷于失望之中。

侯大勇接到消息时,却是另一番滋味,他知道符皇后死得很早,但是,具体在什么时候死,他实在记不清楚了,不过,看她这个身体状况,随时都有逝去的可能性。

侯大勇来到这个时空,改变了很多事情,如符英,在原来的历史中,她是嫁给了赵光义,而现实中,符英却嫁给了侯大勇,只不过,侯大勇没有学过这段历史,没有意识到历史的改变,至于赵光义和符英,他们不可能想到,历史曾经还用另一种方式在发展。

但是,也有许多事情,仍然按原来的历史轨道在发展,如柴荣南征、符皇后重病,赵匡胤通过淮南之战威名大振,都是原来历史中地事件,并没有因为侯大勇的到来而改变,仍然如期而至。

可是,柴荣的命运,会不会因为侯大勇地到来而改变?

侯大勇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内心深处对这个问题也是极度困惑,而最符合现实的作法,就是想办法削弱赵匡胤的势力,这是应对未来变局的最好方式。

当侯大勇看到孟殊关于南线战争的报告后,侯大勇便命令孟殊寻找一个人,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赵普。

在侯大勇模糊的印象中,赵匡胤地势力主要在军中,他在军中搞了一“义社十兄弟”,结拜兄弟中有石守信、王审琦、杨光义、李继勋等重要将领,而谋士,侯大勇只记得一人,就是以“半部论语治天下”的赵普。

在历史中,赵普是赵匡胤最重要的谋士,“陈桥兵变,金匮之盟”两个涉及皇权的重大事件,赵普都在里面扮演了重要角色,他所参与制订的重要方针,政策,一直影响着宋朝三百年地统治状况。

孟殊接到这个奇怪命令后,虽然有些不理解,但还是马上行动起来。孟殊掌握着富家商铺,富家商铺实是大周朝最有钱的商铺,因此,孟殊丝毫没有费力,就买通了吏部一名小吏,这名小吏得了钱财后,不辞辛苦地在厚厚的卷宗中查找这个小人物,找了三天,小吏就把赵普找了出来:赵普,字则平,生于后梁末帝龙德二年,原籍幽州蓟县,父赵迥,避后唐赵德钧兵戈乱,迁居洛阳。此人读书不多,自幼学习吏事,曾被聘为永兴军节度使刘词幕僚,宰相范质上奏任命赵普为军事判官,现正在淮南前线。

飞鹰堂的人带着往淮战事告一段落、符皇后基本康复两个重要消息和赵普的基本情况,飞速地向凤州传来。侯大勇接到的消息,比其它邻近的节度使快了整整一个月。

自从郑州出兵到凤州以来,侯大勇有一年半的时间没有离开凤州,这一年半,赵匡胤凭借殿前司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迅速崛起,成为显德三年大周军最耀眼的明星,侯大勇虽然先后击败吐蕃人和回鹘人,却因为是局部战斗而未3起广泛重视,其光芒渐被赵匡胤所盖过。

在集聚实力的阶段,这个结果对侯大勇总体上是有利的,不过,在边境呆得时间太长,也有一个问题,就是容易被中枢机构边缘化,人脉会慢慢降低,这对以后的行动肯定会造成一定影响。

因此,侯大勇决定趁征南大战暂时告一段落之时,进京述职。五月中旬,柴荣同意了侯大勇的请求,侯大勇把四州军政大权交给了石虎,带着钱向南和一队亲卫,踏上了回大梁的旅程。

第六十九章 回到大梁(一)

六月三日一大早,天迈没有宗仓亭诱,归心似箭的侯大勇就带着亲卫们出发了。天色尚早,修整得十分宽阔平整的官道上基本没有行人,五十多骑纵骑飞驰,倒也十分地畅快。

西蔡河水和官道有一小段是平行的,西蔡河水静静地流趟着,冉冉升起的阳光,发出千万条金光,照映着西蔡河水,景色格外怡人。

侯大勇沿着西蔡河岸边走了不远,河岸边就出现了大块大块的土地,这些土地上没有树木,一些衣衫破烂的百姓正在平整着土地,从这些土地的位置和田土的颜色来看,这必是霍知行利用西蔡河水造的淤田。

看着这些淤田,侯大勇下了马。

侯大勇正在规划在阶、凤、秦四州进行屯田制,四州地处边关,连年都有战事,不少百姓内迁了,土地荒芜得较多,这和高平之战后的郑州有些相似,目前按照侯大勇的要求,四州的地方官正在对四州人口和土地情况进行详查,等到详查结果出来后,侯大勇就准备着手调整四州土地政策。

一个老农正坐土坎上歇息,举着土碗大口大口地喝水,见到一群牵着高头大马,佩带着武器的汉子走了过来,就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这位老人家,别走,我有话问你。”老人家没有停步,把四齿钉耙扛在肩上,顺着河岸就想走开。

陈猛虽是升至狮营校尉,可为了确保侯大勇一路上绝对平安,石虎命他亲自率领侯大勇的卫队。陈猛紧跟在侯大勇身后,见老人无礼,便呵斥道:“节度使问你话,快过来,你这人太无礼了,是不是想吃鞭子。”

侯大勇瞪了陈猛一眼。快走一步,道:“我是侯大勇,想请教老丈一二。”

老人听到侯大勇三个字,猛地回过头来,迟疑地问道:“你是以前的侯防御使?”

在唐及五代之时,人们间的关系远较元、明、清时代平等。下级官员见了上级官员或者百姓见了官员,并不像后世那样奴颜婢膝,多是直接称呼职务,从元代开始,社会等级才渐渐森严,到清朝之时,汉家子孙一声声“奴才、奴才”不绝于耳,已经从骨子里自认低人一等了。

侯大勇道:“在下正是侯大勇。”

老人把四齿钉耙放在地上。也不管地上干不干净,一下就跪在侯大勇面前,两手拱合,俯头至手与心平,连续拜了两次。这在当时是很重的礼节了。

侯大勇急忙伸手拉起老人,他见老丈前倨后恭候,知道定有原因。道:“老丈为何行此大礼?”

老丈没有回答侯大勇的问话,对着远处的喊了几句:“你们快过来,恩公来了。”

听到喊声后,陆续有一些在土里劳作的百姓朝这边走来。

老丈这才拱手答道:“我们都是前年从泽州逃难过来地,恩公在郑州城内开了粥场,我等才没有被饿死,大恩大德。我等没龄齿难忘。”

侯大勇记得这些泽州流民都分有土地,但是他们的土地没有在西蔡河边,于是问道:“我记得中牟县分给你们的田土是在黄河南岸不运处,不在这边吧。这些淤田应是去年夏天造好的,你们一人分了多少?”

老丈有些气愤地道:“这些淤田肥沃得紧。我们那里能够得到,即使是防御使分给我们的那些土地,我们这些难民手中也没有剩下多少了。”

侯大勇听了有些奇怪,高平之战后,从郑州北部到黄河南岸,土地荒了不少,泽州、磁州有许多躲避战事的难民和受水灾地难民相继涌入了郑州,侯大勇便把黄河岸边的荒地全部分给了这些难民,还筹措了过冬的粮食以及种子、农具,总算把难民安置了下来。随后,陛下也在全国实行了类似制度。

“那些荒地不是分给你们了,为何说没有剩下多少?霍明府不是才从中牟县调走?”侯大勇有些不解地问道。

这时,围在身边的老百姓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

“霍明府也是个好人,不过淤田去年造好后,霍明府就被调走了,他走中牟县令是王汀湘,去年秋天,不知从什么地方来了许多人,说那些荒地原本是他们的,还拿出了几年的帐册,要我们把土地还给他们。这些人横得很,我们辛辛苦苦地荒地种起来,他们就要来抢我们的地,没有了地,我们拿什么活啊”一个老者说着说着,开始涕流横流。

侯大勇想了想,沉声道:“开这个荒地当时是立了规距的,无主荒地全部分给难民;有主地荒地,荒了五年以上的,则作为无主之地,分给难民;荒了三至五年的,主人回来,交还给主人三分之一;荒了不到三年的,主人回来,则交还一半,你们不至于一点都没有土地,陛下在显德二年下过类似的诏书,你们可以去找中牟县衙门,请他主持公道。”

“没用,新来地王明府就是当地大族,他办事不公,我们难民和那些抢地的人打起来后,中牟衙门抓了我们不少人,为了活命,我们只好过来佃这些新开的淤田。”

侯大勇惊讶地道:“原来这些新开地淤田不是你们的,你们只是佃户,那这些淤田给了谁?”

“这些新开的淤田由王明府标出价格在卖,谁出的价格高就卖给谁,我们哪里买得起,只能过来佃一些田土来种。”

至此,侯大勇算是明白了,霍知行造好淤田就被调走了,新来的县令把以前的政策完全改变了。

侯大勇回头轻声对钱向南道:“现在郑州防御使是彰国军节度使王饶的侄子,王饶家族是郑州世家大户,不知这中牟县令和王饶什么关系,你先不到大梁,到郑州去找长史符彦辉,问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问清楚后。写个条陈,若条件合适,我参他们一本。”

信大勇向着围在身边地众百姓团团作了一个辑,道:“我现在已经不是郑州防御使了,这里的事,有地方衙门管着。叭儿二好多说什么,我这里有一百贯钱,钱不多,你们一家分一点,买点盐吧。 ”侯大勇不愿也不能随意插手成、阶、凤、秦四州以外的地方事务,但看着众百姓满眼热忱地望着自己,他心中有些不忍,便拿了些钱币。略表心意。

当侯大勇跨上战马之后,众百姓就跟在后面,要送他一行,沿途不断有百姓加入送行的队伍,当到达郑州界时。送行地百姓已上了千人。

大梁城,侯府,为迎接第一次回家地男主人侯大勇。全府上下都动员起来,有的打扫院子,有的剪院子里的枯枝,有的在厨房里杀鸡斩羊,一派喜气洋洋。

小莲子是符英从符家带过来地贴身使女,从小就跟着符英,两人情同姐妹。是侯府的半个管家,她站在院子里,不停地指挥着家丁和使女们做这样做那样。

杜划听说节度使要到大梁,一大早,就来到侯府。他穿着一套青色的圆领长衫,扎着头巾,坐在院子边的石凳上,咬着一片树叶,看着小莲子忙里忙外,而他的徒弟小武忠实地守在他的身边。

小莲子和杜刚已定下了婚期,只等侯大勇回来,就改贼为良,和杜州正式成亲。小莲子虽说泼辣,可毕竟是未出阁的大姑娘,不好意思当着众人的面和杜刚说话,她一直用眼睛地余光看着杜刚,小莲子以前没有觉得杜刚和其他男子有什么不同,可现在左看右看横看竖看,杜刚都是那么潇洒飘逸。

符英醒得挺早,她怕让那些使女们瞧出自己激动而欣喜的心情,没有马上起床,她躺在床上,回想着和郎君在一起的甜蜜细节,直到儿子响亮的哭声在院子里回荡,她才懒洋洋从舒服宽大的床上爬了起来。

两个贴身使女静静地坐在外间,等着符英起床。听到符英地招呼声,两名使名连忙捧着昨夜选好的衣服,轻手轻脚到里屋为符英梳妆打扮。

等到符英身着盛装走到院门之时,儿子宗林已在一名中年使女的怀中睡着了,早春地阳光柔和地照在儿子宗林的脸上,符英身着盛装,就没有抱过孩子,却忍不住凑过去,在儿子的脸上轻轻亲了几下,对儿子道:“宗林,今天爸爸要回家了,你可以见到爸爸了。”

中午时分,满院子都弥漫着清水饨羊肉的香味,家丁和使女们忙了一个上午,在随处游荡的羊肉香味的引诱下,都觉得前背贴着后心了。

眼见大家都饥肠辘辘,还没有见到侯大勇踪影,符英依在窗前,眼中隐有一些泪花,她第五次问小莲子道:“从中牟县的那个驿站过来,到底来多少时间?”

小莲子和杜刚好上后,对符英地感受很是理解,道:“报信的说,节度使昨天就过了中牟县,若一早就从中牟县东面的那个驿站过来,最多小半天的时间就能到大梁,杜刚走过好多次了,快不会有错。”

符英有些气冲冲地道:“那怎么还有到?”

正说话间,一个家丁从院门外跑了进来,边跑边喊:“节度使到了,节度使到了。”

符英绷紧的心才松了下来,眼泪也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侯府地家丁和使女们听到喊声,急急从各个房间跑出来,站在院子里,迎候着节度使。

符英压抑着激动的心情,从主院朝大门走去,刚到外院,就看见郎君大步流星地从院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四个亲卫。

侯大勇没有穿官服,穿了当时极为普通的长衫,长衫用的是最好的杭州细丝,中间束了一根腰带,腰上还挂了一把腰刀。侯大勇进院后,只是用眼睛扫了众人一眼,就把目光集中在妻子符英身上。

符英显是精心打扮过的,梳着高髻、胸口微露、肩披红帛,上着黄色宽袖短衫、下著绿色曳地长裙,腰垂红色腰带。站在院中。侯大勇快步走到符英面前,没有说话,也没有其它动作,只是看着符英。

符英依足规距,施施然行罢礼,低声道:“郎君晒黑了。”又对着院中众人道:“大家散了吧。今天中午有酒有肉,大家放开喝。”

院中众人早就盼着这句话了,大家轰然应诺后,就朝各自房间奔去,一会儿地时间,一道道香喷喷的美食从大小厨房传了到各个房间。

杜刚朝四名亲卫走去,一名亲卫曾是杜刚的手下,见杜刚走近。双脚立正,行了一个标准的举手礼,另外三人见状,也跟着行了军礼。杜刚在郑州时见过嵩山书院的学员行过军礼,他也就依葫芦画瓢回了一个军礼。不过,他没有经过训练,军礼行得一点都不标准。杜刚叹道:“离开黑雕军一年。我已经落后了,等吃完饭,你们教我行这新军礼。”

侯大勇和符英一年未见,两人都有千言万语,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两人客客气气地进了主院,儿子宗林在上午玩耍了一阵。又睡得沉沉的。

算上另一个世界地女儿,宗林是侯大勇的第四个子女,侯大勇用手指轻轻的碰了碰宗林的小脸,宗林匝匝嘴,翻了一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侯大勇俯下身,亲了亲宗林,对符英道:“儿子长得象你。你看嘴巴,还是鼻子,和你一模一样。”文·心·阁·手·打·组-整-理

从儿子房间出来之时,两人稍稍没有初见面的尴尬,符英道:“你走了半天,也累了吧,饿不饿,我们吃饭吧。”

符英的两位贴身使女早就按照符英地安排,在主院的小厅里准备了精致的郑州菜,摆上了一壶老酒。侯大勇对两位使女道:“你们到主院外面去,守着门,今天任何人都不见。”

符英听到侯大勇说的话,不觉羞红了脸。两个使女退出去后,侯大勇似笑非笑地看着符英,道:“我去澡房冲一下,走了一上午,全是汗

符英看郎君笑得怪异,道:“你看着我干什么?我去叫人烧水。”

侯大勇笑道:“不用了,我现在浑身燥热得很,我就用冷水降降温。”侯大勇打定主意在和符英作爱,他作爱前有一个习惯,就是必须要洗澡,这是在现代社会养成的好习惯,做爱前做好清洁卫生,可大大降低女子患上妇科病的机率,而当时没有抗菌的药物,得了妇科病,实在是非常的痛苦和麻烦。

侯大勇到了澡房,飞快地用冷水冲洗几遍,然后精神抖擞地回到小厅。

等到侯大勇坐稳,符英提起酒壶,亲自为郎君倒酒,但是酒杯还未倒满,符英提酒壶地手已被侯大勇捉住了。

符英嗔道:“你干嘛。”这几个字,已如耳语了。

侯大勇握住了符英的手,站了起来。侯大勇喜欢胡椅,符英的主院因此多是用胡椅,包括饭桌饭椅,均是胡椅。侯大勇站起来之时,手上用微微用力,符英也跟着站了起来。

侯大勇结结实实地符英抱在了怀里,符英向门外望了望,主院的院门紧紧关着,她喃喃道:“郎君,奴家好想你。”

侯大勇把脸贴在符英脸上,只觉符英脸上滚烫一片。

“真的想我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