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铁头道:“他们是什么口音?”

侯沧海平时说话带着些江州口音,如果这人说话也是江州口音,那就与侯沧海脱不了干系。

断鼻梁道:“他说话带点南州腔。他们真是记者,摄像机上还有山南日报的标志。”

让四人离开后,方铁头又让手下前往山南日报社,查看山南日报社的摄像机是不是有标志。传来的结果是山南日报记者的衣服、话筒、小车都有《山南日报》的标志。

传来的各种消息让方铁头纳闷了,开始怀疑是真的山南日报记者前往王沟煤矿。

一大恶人系统平时也给晚报投广告。通过晚报的人到山南日报了解详情,反馈回来的消息是没有派记者前往茂云。

他再给派往高州手下打电话,传来的消息让他恼怒,这个手下来到锁厂,居然没有能够混进工地,更别说查证侯沧海的消息。

方铁头发了火:“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必须要确定侯沧海是否在工地。”

第二百四十六章 深水炸弹

方铁头发了话以后,接到电话的庄德国便给自己两个手下马仔打电话,要求两个马仔去工地和江南地产确认侯沧海和越野车是否在当地。

方铁头是单线联系庄德国,再由庄德国安排手下马仔查明情况。

庄德国的手下马仔与方铁头没有任何接触。

两个马仔坐在汽车里,望着锁厂工地发愣。锁厂工地是全封闭施工,四周都有高高围墙,唯一进出口有专人守卫,凡是进出的车辆要有通行证,行人则必须经过守卫眼皮,没有工作牌的行人必须要登记。

在与一大恶人争斗中受伤以后,侯沧海吸取了教训,在江南地产办公室和工地都增加了守卫,守卫有退休军人,也用锁厂老工人。

锁厂工地上几乎是清一色的锁厂老工人。经历过失业的长久阵痛,锁厂老工人们对新岗位很珍惜,以前在国营厂形成的迟到早退、磨洋工等不良习惯,不用领导交待,统统丢进了太平洋。他们按照江南地产办公室发出的保卫制度要求,严格管理进出人员。凡是没有工作牌的陌生人,必须要登记,还要给在工地施工的单位工作人员打电话才能进入,否则一律拒之门外。

在这种情况下,庄德国的两名马仔试了几次,都没有蒙混过关。此时庄哥在电话里发飙,他们便从面包车里下来,看着围墙想鬼点子。

根据他们打听到的情况,侯沧海长期住在工地,在江南地产办公室的时间不多,他们进不了锁厂工地,就没有办法肯定那个王八蛋是不是在锁厂工地。

“你给庄哥说一声,我们在这里守了一天半,确实没有看见王八蛋和那辆车。”

“庄哥刚才把我们骂得狗血喷头。我不知道是那个大爷要办这事,肯定是吃得住庄哥的人。看庄哥气急败坏的口气,肯定被骂了。我们别自讨没趣了,再打电话,又得挨顿骂。”

“我们晚上找个长梯子,从后面围墙翻进去。如果看不到那辆越野车,那就证明王八蛋不在高州,至少不在江南地产和锁厂工地,庄哥就可以给别人交代了。”一个身材精瘦的小个子马仔以前安装过空调,擅长高空作业,这个四米多高的围墙还拦不住他。

另一个手下眼珠滴溜溜乱转,开始动起心思,道:“你翻进去,我在外面守着,免得那个害得我们来这里吃灰的王八蛋在这个时间点溜走。”

“胆小鬼,怕就明说。我翻墙,你去找梯子。” 小个子对临阵脱逃者很鄙视。只是要进入工地,人多了容易发现,还不如一个人利索。

小个子在面包车上睡了一个多小时,胆小鬼这才鬼鬼祟祟扛着梯子回来。胆小鬼沿着围墙跟走路,极似老鼠的行动方式。

小个子沿着梯子利索地翻上围墙,伏在围墙里观察了一会儿。他见里面没有动静,用双手抓住围墙边沿,如猫一般轻轻滑到墙内。他动作灵活,借着工地上材料掩护,寻找工地办公室。

由于小个子一直没有能够进入工地,搞不清工地里面的建筑分布,在工地里瞎转了一会儿,还是没有能够确定工地办公区位置。

在办公区底楼设有监控室,四个保卫守在监控室里,很纳闷地看着一条黑暗在工地里如无头苍蝇一般转来转去。

四个保卫有两个是锁厂老工人,还有两个是朱永波和欧阳国文派来的保安。四人议论一会儿,确定这人不是工地上的人。这人单枪匹马到工地来做什么?引起四个守卫极大兴趣。四人讨论了一会儿,决定先把这人逮住,然后再给负责工地的老戴报告。

他们之所以在监控室里慢条斯理地看监控,原因是他们有两个得力住手——两条黑背,只要将两条黑背放出去,从围墙溜进来的小偷就是瓮中之鳖。

老戴接到电话后,觉得这个到工地来的小偷确实不对劲。他搞过二十多年的施工,还是第一次遇到翻围墙独自进入封闭工地的小偷。如果工地管理不严格,小偷顺便拐进来,这是有可能的。但是锁厂工地管理得如此严格,此人翻院墙进来,这就是异常。

“侯总,打扰你休息啊。这事我得给你报告一声。”老戴决定把此事报告给侯沧海。

侯沧海刚刚看完李天立加工出来的视频,正在提调整意见,接到了老戴电话。听完情况,他安排道:“这人真可疑,不象是小偷,你们把他抓住,不要打,也不要问,直接关黑屋子,等我回来再来问他。你们关他的时候要搜身,皮带、鞋带、刀具、钥匙都收走,不要发生意外。我回来再说下一步的事。”

放下电话,他又想起一事,再给老戴打了过去,道:“此事除了几个保安,不要声张。他应该不是一个人,附近肯定有接应的。你们去找一找。不管他们是什么目的,就认定是小偷。”

安排好以后,四个保安将两条黑背放了出来。黑背听到异响,早已躁动不安,如箭一般朝着小个子扑去。

轻松地抓住小个子以后,保安们带着黑背出了门。

围墙外的另一人傻呆呆地守在原地抽烟,只是把梯子撤下来,放在平地。两条黑背扑过来,拖着长舌,锋利牙齿在电筒光下很滴着口水。

正在抽烟的胆小鬼被吓得当场尿了裤子。

得知抓住了两个“小偷”,侯沧海不动声音再与李天立商量了一会儿视频调整方案,然后才开着越野车回高州。前些天到茂云,为了避免被一大恶人的人认出自己常开的越野车,侯沧海是从汪海公司假了车,用了假牌。现在拿到了过硬证据,可以开越野回高州。梁毅然则暂时留在南州,免得两个人同时出现高州,会被人从身形上瞧出端倪。

从南州一路南下,越野车很快回到被山岭包围的高州城区。

老戴和保卫们精神抖擞聚在一起讨论两个小偷的事情。只是侯沧海交待暂时不要问话,就将两人关在小黑屋里。

侯沧海反复看监控录相,越看越觉得这实在不象一个偷东西的正常小偷。他正在给一大恶人准备深水大炸弹,所以格外警惕和小心,将这两个小偷与一大恶人联系了起来。

默默地思索了一阵子,侯沧海下定了决心:不管这两人是什么目的,都把他们当作小偷,明天交给辖区派出所处理。

侯沧海将老戴叫过来,耳语一番。

早上六点,老戴弄了几个大灯,挂在人字梯上,自己搬了椅子坐在黑暗处,开始询问小偷来意。小个子腿上和手上被狼狗咬伤,鲜血淋淋,又被几只大灯照着,很快就大汗淋漓。但是他打定主意,什么话都不说。

另一个胆小鬼在两条狼狗利齿的威胁下,差一点将庄德国庄哥拱出来。

好在对方没有太认真,马马虎虎地将两人走了个过场,就结束了“过堂”。

天亮之后,两人被反绑双手,走出小黑屋。小黑屋外面站在两个接到报警的警察。胖警察看见其中一人鲜血淋漓,不满地道:“你们打了人?”

老戴道:“绝对没有,晚上工地上有两条狗,守材料的。他翻墙进来,被狗咬了两口。我们这里有监控,你们可以查看。昨天抓到两个小偷是在半夜,怕影响你们休息,就没有给你们打电话。今天上班,我们才报警。”

胖警察脸上有了笑意,道:“我们二十四小时值班,随时可以报警。你们能够为派出所作想,很不错。如果南城区所有单位都把保卫工作做好,天下就太平了。”

老戴频频点头,道:“我们是高州综治委评出来的综合治理先进单位,保安措施很健全。”

胖警官道:“我是锁厂子弟,你们江南地产还是不错,在我们老厂工人中评价很高。你们工地有什么好玩意,值得这两人翻墙过来偷。”

老戴无辜地道:“这个我真不知道,你们问出来以后,也给我们说说,我们好防范。”

两个马仔被狼狈带离时,意外看到了站在二楼的那个王八蛋,以及停在一边的越野车。

下午,庄哥费了些劲,将两个手下从派出所提溜出来。身材精瘦的小个子狼狈不堪地报告道:“我们见到了那个王八蛋,越野车也在工地里。”

方铁头听到了这个消息,觉得很是纳闷:从庄哥手下反馈回来的情况来看,侯沧海还真在工地。如果不是侯沧海,冒充记者的两个家伙获得了一手材料后,绝对会用这个一手材料来敲诈钱财,可是迟迟没有人到矿上提出要求。实在反常,反常即妖。

他听了锁厂工人抓获两个马仔的过程以及后来的处理方式,觉得锁厂侯沧海应该不知道这两个马仔的真实意图。

昨夜两人闯入锁厂工地,让侯沧海明白了一大恶人在监控自己。他将杨兵招到办公室,策划搞一场锁厂商品房销售预热活动,这一场预热不是作戏,而是货真价实为商品房销售做准备。在活动中,侯沧海要出场参加。这是有电视台参加的活动,侯沧海将在电视露面。这也就是间接告诉一大恶人:本人在搞锁厂房子的销售,与其他事情没有关系。

高州市文联早就和杨兵谈妥,由江南地产出钱,高州文联出节目,为锁厂商品房销售造势。

一场火热销售大戏拉开了序幕。

此时在网上,一段视频悄无声息出现。

视频的标题是:茂云市王沟煤矿瓦斯大爆炸,无良矿主异地火化尸体,娘盼儿子哭瞎眼

标题下面是正文,介绍了王沟煤矿瓦斯爆炸全过程,指出最为恶劣之处,一是隐瞒上报十二人;二是私自异地火化;三是骨灰没有交给家属;四是发生爆炸的煤矿未经整治继续生产。

每一个观点都有视频进行详细说明,关键处在视频上进行了标识,让网民一目了解。

这是一个重磅炸弹,在各大论坛一起亮相,顿时吸引了众多网民注意。一时之间,舆论大哗,此贴成为回复评论数万的热贴。

侯沧海打开网站反复观看视频。从制作水准来看,李天立确实是高手。但是他有一处很纳闷:当初麻贵情报是说遇难矿工十二人,瞒报了十人,上报了两人。上报的两人尸体统一存放在医院停尸房。可是,老顾亲口承认火化了十二具尸体。也就是意味着,还多出了两个遇难矿工。

如果麻贵情报准确,那就意味着还有两个遇难矿工是外地人。

侯沧海目前唯一没有查证的是医院停尸房是否有两个遇难矿工。由于这颗深水炸弹已经在全社会炸了出来,他不宜再去茂云查询,那样极容易暴露自己。

一天后,有热情而万能的茂云网民证实茂云市煤矿医院确实有两名遇难矿工尸体。

二天后,安监总局、省纪委、省高检、省公安厅、省政府安监局相继收到王沟煤矿瓦斯爆炸真相视频光盘以及说明。

侯沧海曾经在江阳区政法委工作,对体制类关键点极为熟悉,寄出去的光盘及说明就如见血封喉的匕首,直刺王沟煤矿。

他清楚地知道这一次瓦斯爆炸还不足以彻底绊倒一大恶人。一大恶人之所以是一大恶人,早期靠黑,如今靠钱。弄残王沟煤矿,让一大恶人损失巨额资金,至少断掉了一大恶人的一截手掌,砸烂了一只会下蛋的金鸡。

侯沧海尽自己最大能力将火烧了起来后,便躲在工地里,不离开这个堡垒半步。

第二百四十七章 另有隐情

“王沟煤矿有4个可采煤层,煤层自燃倾向性等级均为ii类,属自燃煤层,为高瓦斯矿井,煤尘具有爆炸危险性。该矿采用立井开拓,共有5个井筒,发生事故前有4个生产采区(其中1个综采区和3个水采区)。该矿目前最深开拓标高已达到-580米水平,超出采矿许可证许可的-400米水平……事故发生在东水采工作面上区段采空区,采区工作面采用自然垮落法管理顶板,埋管抽放采空区瓦斯……”

介绍完基本情况以后,国务院调查组负责人在新闻发布会上怒斥:“……距离爆炸前七天,井下十一头骡子在矿井里干活时被巷道内的废气毒死了。牲口死亡没引起矿上任何人的惊诧和紧张……矿工下井几乎没有带过自救器,有人听都没听说过,放在他面前都不会用,这种矿不出事那才是怪事……”

“发生事故的责任有两条,一是企业安全生产主体责任不落实,严重违章指挥、违规作业;二是地方政府的安全生产监管责任不落实,相关部门未认真履行对王沟煤矿的安全生产监管职责……”

随后调查组负责人宣布了对人和对矿的处理决定:

一是有十三人被移送司法,另有六人党纪、政纪处分;

被移送司法的十三人大部分是王沟煤矿管理层,还有当地安监局和煤管局的分管领导;党纪、政纪处分的是当地市、县两级分管领导。

二是王沟煤矿停业整顿。

从国务院调查组进驻,再到移送司法,整个过程速度非常短。速度如此短的原因和“深水炸弹”有关系,“深水炸弹”将线索摆得非常清楚,调查组基本不费力就顺藤摸瓜将事实查得非常清楚,迅速拿出处理意见,稳定社会情绪。

至于煤矿里面存在的其他问题,则要进入司法程序后再继续深挖。

国务院调查组宣布意见后,省煤管局、安监局继续派两个工作组在茂云,一个工作组对所有煤矿进行彻查,准备关停一批措施不到位的煤矿;另一个工作组来到王沟煤矿。王沟煤矿瓦斯爆炸后,矿井被毁得厉害,省、市安全和煤管部门组织力量,继续调查。

王沟煤矿瓦斯爆炸事件是对一大恶人沉重打击。

当苏希望跑路以后,一大恶人动用了自己不少人脉,先后投入了近两个亿资金到矿上这里面包含张跃武的三千万,以及另一个投资人的一个亿,还有集团公司的七千万,准备大赚一笔,没有料到一次爆炸将所有投资炸得灰飞烟灭。

在一大恶人心目中,罪魁祸手并非王沟煤矿的管理层,而是发出视频的人,若是没有人发出视频,隐瞒了遇难矿工真实人数。那么经过花费极少的技术整改以后,王沟煤矿很快就能够恢复生产,重新赚钱。

乌有义绝不能够容忍此事,容忍了此事,无数盯着自己的对手以及被打倒的仇人都会认为自己虚弱,会扑上来咬两口。

在四面环山的温泉山庄里面,乌有义、方铁头和洪虎泡在温泉池里。

乌有义和平常坐椅子一样,盘腿坐在温泉水里,道:“这次王沟煤矿吃了大亏,也只能认了。王沟煤矿投入这么多钱,不可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停产。等到国务院调查组撤走以后,洪虎想办法打通关节,重新投产。以后煤矿就按你的办法来弄,方铁头不要管了。”

洪虎是一个五短身材、面相儒雅的中年人。他靠在池边,微笑道:“乌总,这事急不得,至少要等半年,大家把王沟忘记了,才能重新开业。既然现在停产整顿,我们就到国有大矿去招点有本事的人,好好抓管理。据我估计,这一轮煤炭上涨时间至少有十年。也就是说,王沟煤矿经营得当,至少还有七八年好日子过。大投入才有大产出,投进去两个亿,这十年至少能收回十个亿,这还是保守估计。这次事故最大的问题在于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短线思维,心急气燥,不出事才怪。”

王沟煤矿出事以后,方铁头一直在全面指挥,弄到这种局面,让他感觉耻辱。他赤裸地坐在老大面前,总觉得有一股气需要找地方发泄。

在最初创业期间,乌有义靠拳头、凶狠和义气打天下。如今企业变得很庞大了,仅仅靠以前的老方法越来越难。洪虎是他请来的高参之一,其主要观点就是要将大部分产业洗白上岸。这也正是乌有义的想法,但是在实施起来困难不少。以前打江山的这一群老人习惯于靠简单粗暴的老手法来处理事情,做生意时遇到矛盾,第一反应就是砍和杀。在管理企业上则不走正路,穿小道,走捷径,投机取巧,最后弄得不可收拾。

比如这次出事的王沟煤矿,乌有义最初准备挖一个国有矿有经验的总经理来当矿长,可是一个跟随多年的老兄弟多次提出要做这个矿。多方权衡以后,乌有义将此矿交给了救过自己命的老兄弟。这个老兄弟接手煤矿还是很卖力,卖力的结果是闯了大祸。

乌有义盘着腿,身体在池子里略为摇摆。

他沉默以后,洪虎和方铁头都不说话。

乌有义想起被抓进去肯定要判刑的老兄弟,慢慢思考自己的做事方法。其实不仅仅是手下兄弟,就算他自己也同样极为依赖老办法,讨厌走所谓的法律程序和正规渠道。

这事发生以后,他清楚地意识到如今家大业大,必须要有所改变。眼前两人是其选择的两条路,洪虎将逐渐经营“白”生意,严格按照合法企业来管,方铁头就代表自己管束那一帮老人。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就算是乌有义自己,面对众多老兄弟之时,也不能说退出江湖就退出江湖。稍有不慎,会搞出事情。

三人泡了一会儿,进来五个身亮有都有一米七五以上的漂亮女子,全是企业招来有一年多时间的模特。她们大大方方脱衣解带,进入温泉之中。

乌有义挥了挥手,道:“好好玩吧。大家拼死拼活打江山,就是要及时享受。”

洪虎是个矮个子,一米六五左右,肚子凸了出来,被身边美女衬托得很可笑,如站在公主身边的青蛙王子。三人之中,洪虎最为好色,带着两个女子钻进最里面的室内池子。

很快,三个池子波浪翻滚。

折腾了一段时间,方铁头和乌有义独坐小房,夜色围绕下,喝清茶。

“有没有办法查出那两个记者?这两人不求钱,就是想搞事,必须要把他们灭掉。”乌有义面对方铁头时彻底恢复了枭雄本色,不考虑黑白问题,不考虑经营问题。

“我找人查了山南日报,这两人不是山南日报记者。老柳搞到的车牌是假车牌。我可以肯定地说,就是侯沧海在搞鬼。但是没有找到证据。”

“既然你认定是侯沧海,那就干掉他。”

方铁头在天亮之后,离开山庄寻找可靠人。与侯沧海较量过几次后,方铁头知道此人敢拼命,手底硬,一般人还真对付不了。

方铁头寻人之时,锁厂工地办公室,侯沧海、杨兵和武雪反复商量促销方案。虽然来看锁厂商品房的顾客不少,也有很多人登记,可是还没有到络绎不绝的程度。三人商量以后,准备再请几个南州有点小名气的歌手暖场,将锁厂商品房尽量炒热。

正在谈事,一个陌生电话响了起来。这是上次去高州时临时使用的电话卡,装在一部新诺基亚上。

侯沧海将此电话直接挂断,然后找了借口到另一个办公室,他取出新弄来的变音器,使用此器材之后,声音完全变掉。

“我是记者,刚才不方便,你是谁?”

接电话的是一个压抑声音,道:“我是王沟煤矿的矿工,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我现在不敢回家,有一个事情我要说出来,不说出来良心过不去。”

“你是用的什么电话?”

“茂云城里的磁卡电话。”

“到底有什么事情?”

“矿下面至少还有二十多人死了,这些人全是外地的,有的还是聋哑人,还有傻子,他们全被扔到一个废弃矿洞,然后矿上的人把矿洞炸垮了。我当时应该是昏迷了,也被扔进去。我醒来过后,还见到两个没有死的,但是受伤重,走不动路。我沿着那条废弃矿洞走进另一条老井口,才逃了一条命。我现在不敢露面。”

听到这种事,侯沧海喉咙发紧,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号码?”

“你前次到矿工家里,有一个矿工是我了哥们,我到他家里去过好几次。我从洞里爬出来,悄悄到他家去一趟。我拿到号码好多天,一直躲在城里,后来看到网上视频,才敢给你打电话。”

“下面还有多少人?”

“至少二十个。”

经过短暂思索,侯沧海做出了决定:“你回到井下能找到路吗?我想下去将真相录出来,你敢不敢带路。”

“我命都差点丢了,还不敢露面,露面肯定要遭他们毒手。这次老子要拼命。”

“我给了好几家电话号码,这个号码多半传出去了。我要换号码,一个小时后,我打这个磁卡电话。”

“你的号码应该没有传出去,大家都藏着。那几家是本地人,虽然拿了钱,可是死了人。他们很感谢你把视频发出来,给他们申了冤报了仇,要不是你们,那些黑心矿老板不得被关进监狱。”

两人相量了见面方式以后,侯沧海赶紧换了不要身份证号码的自由行卡。他与梁毅然联系以后,决定再次回到王沟煤矿。

这一次前往王沟煤矿,侯沧海和梁毅然进行更彻底的化妆。两人将鼻子垫高、戴上厚牙套,套上假发,粘上小胡子,变成黑脸膛。前一次没有进行声音处理,这一次,两人都用上了变声器。

化妆后,两人面对面细看也认不出对方。

这次到王沟的车辆是梁毅然从朋友处借的越野车,到了茂云之后,又将越野车换成假牌。

经过缜密准备后,侯沧海与打电话的矿工接上头。

为了防备这是一个致命陷阱,梁毅然开车躲到一旁,若是遇到危险情况,就开车闯过去救人。

在市公安局门口约两百米处,一个脸上有伤疤的汉子来回踱步,神情焦虑。侯沧海暂时也没有现身,躲在一旁观察。

第二百四十八章 致命一击

前往茂云前,侯沧海和梁毅然进行过一场是否有必要下井的争论。

梁毅然道:“王沟煤矿的管理层都被移送司法,肯定要被判刑,没有必要打一条死狗。下井会遇到两个危险,一是有可能是一大恶人弄出来的陷阱,这个绝对有可能,你不能否认;二是井下才爆炸,现在情况怎么样,谁知道呢?万一出了问题,得不偿失。”

“我反复考虑过,还是决定与打电话的矿工见面,如果有必要,我还得下井。理由很简单,一次重伤五十人或者死亡30人以上就是特别重大事故,矿上直接毁掉矿洞,隐藏伤亡人员,耽误救援,这是重大刑事案件了,等于杀人。如果我们把证据落实,那这次事故就不是一般性矿难那么简单,有可能对首恶处以极刑,在这种情况下,矿上管理层为了自保,必然要将幕后指使者交出来。伤其十指不如断期一指,这一次我们有可能会摸到一大恶人心腹,甚至直接打到一大恶人。”

侯沧海略有停顿,加重语气道:“二十多人被封在矿井里,一大恶人乌有义的所作所为确实罪大恶极,除了我的私仇外,还是社会公义。所以,我值得冒险。冒险成功,收益极大。”

侯沧海最终说服了梁毅然,两人这才来到茂云。

侯沧海躲在树丛后面仔细观察,从相貌和神情来看,此人肯定是矿工,而且刚刚经历过一场大难。但是,他无法肯定此人的立场,分不情是一大恶人的诱饵,还是真正为工友们报仇的矿工?

侯沧海观察了周边情况后,还是走了出去。把见面地点选在公安局门口,就是避免出现意外情况。而且他本人经过化妆,就算是陷阱,自忖也能够逃脱。逃脱以后,本人真实面目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暴露。

来回踱步的汉子见到有人接近,警惕起来,如一只受伤的野兽。

“我是你打电话的记者。你不是本地人,是哪个地方来的?来了多久?”侯沧海直截了当地询问,一只手放在特制皮带上,如果对方答得不对劲,立刻就要上武器,绝不废话和迟疑。

“我是川人,来这里不到两个月?”来者说一口川话。川话地道,非假冒。

听到口音,侯沧海略为放心,但是仍然保持警惕,道:“讲一讲你是怎么来的?”

汉子道:“被封到洞里的有十几人是我们一个村的,由村里包工头带过来找钱。这一次瓦斯爆炸,包工头没有跑掉,一起炸在里面了。另外还有几个是弱智,几个残疾人,平时单独住在一起,也被扔在废井里。”

侯沧海又询问了在哪一家拿到自己的电话号码,汉子也能答得上来。

经过交谈,侯沧海判断这确实是幸存矿工,并非陷阱。

汉子上了等在不远处的越野车。侯沧海让车停在距离公安局不远处,讨论下井方案:

一是要去购卖矿灯、矿帽、皮带、自救器和工作服,否则井下太黑,无法行动。遇难矿工逃脱时是逃命,顾不得许多,重新下去就必须考虑安全;

二是在下面情况复杂,要备有铁锹,可以挖掘,也可以防身;

三是要戴上氧气筒,有备无患;

四是要有人守在洞口,随时接应。

为了不引起王沟煤矿注意,侯沧海将车开到秦阳,在秦阳购买下井设备,这才重新回到高州。

三人在黄昏时进入废弃矿洞的老井口。废矿井如野兽的血盆大口,似乎要将进入者吞噬。看着残破的老井口,历来胆大的梁毅然心里发悸。他悄悄将侯沧海拉到一边,道:“再考虑一下,是不是真要下去。”侯沧海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把入口给我守好,等着我回来。”

侯沧海跟在矿工身后,小心翼翼朝前走。在地面的时候天气还有点热,慢慢地进去之后越来越凉爽,走了十来分钟后,巷道潮湿,不时有滴水,侯沧海甚至感到寒冷。矿道完全黑暗,什么也看不见,全靠头顶上的矿灯。空气污浊,让人透不过气来。从头顶灯光可以看到空气中的煤尘。

走了十多分钟,来到一个80多公分高,70多公分宽的小巷道。矿工道:“我就是从这边爬过来的。你蹲下,抓住支柱,头要埋低,慢慢挪。”

走了几步,矿工回头道:“不要靠煤壁那边,煤壁那边经常有煤块片邦伤人。”

侯沧海紧跟矿工,一步步往前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