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沧海道:“为了确保工程质量,除了监理以外,原锁厂职工将成立一个十人质量跟踪小组,随时到工地进行巡视,希望三位配合。”

这个措施极为凶狠,三个建筑商皆变色。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司马国文咳嗽两声,站了起来。

第一百八十七章 开发商和建筑商(二)

司马国文站了起来,随即想到枪打出头鸟这个道理,转身拿起水杯,到开水处接了开水。工程科老戴扔了几枝烟给在场的建筑老板。

苏希望面有猪相心头嘹亮,故意说起粗话,道:“锁厂职工都是与铁疙瘩打交道,根本不懂建筑,看都看不懂,巡视个什么玩意。”

朱永波与锁厂职工有不少接触,知道这句话大有谬误,道:“我担心另外一点,锁厂职工真要上工地,会在无关紧要的细节上纠缠不休,若是遇上脑袋执拗的人,会影响工期,说不定会造成麻烦。”

侯沧海道:“这些质量跟踪小组对接江南地产工程科,发现问题后不和你们接触,而是汇报给工程科,这点你们放心。有一点请你们不要掉以轻心,这些工人们抱团,房子对他们来说太重要。所以,他们肯定会监督得很仔细,你们必须要有过硬的建筑质量,否则,会被工人围攻的。凡是因为建筑质量被工人围攻,只有两个字——出局。先请董事长讲两句,然后我来具体讲。”

在高州的建筑市场里,开发商占据着市场上最主要的资源——建筑用地,还控制销售环节,建筑商只能依附开发商才能生存。对于开发商提出的合作条件,在竞争者众多的情况下,往往会无条件答应。当然,硬币有正也有反,很多建筑商往往在在开工后,慢慢使尽各种手段慢慢来与开发商较劲,争夺利润。

侯沧海将三位建筑商邀请到此,主要是用自己的想法来改造开发商和建筑商的关系。他和张小兰形成共识,想要通过这次合作,寻找到能长期合作的建筑商。

听到侯沧海出言威胁,三个老板都没有反对,默默地听着。

“我们的想法是要将锁厂危房改造工程做成江南地产标板工程,建筑质量必须第一位。等会侯总代表江南地产,要和大家谈有几条约定,约定不仅仅约束你们三位,同样也在约束江南地产。我希望通过这一个工程以后,江南地产与各位能有一个稳定的合作关系。在现实社会里,开发商和建筑商就如男女关系一样,男人要找个漂亮又善良的女人很不容易,如大海捞针一样。女人要找一个能干又可靠的男人也不容易,如沙漠里捡一粒米。我们现在既然坐在了一起,就是缘分,我希望结成战略合作伙伴,能够长期合作。我说这一番话,是在详细调查你们历史的基础上,相对不公平的是我们处于主动调查的一方,没有办法,这就是当前的现实。”

张小兰努力想讲得接近房地产商的说话方式,但是对于三位建筑商来说,还是太文了。

为了配合张小兰的话,朱永波、苏希望和司马国文都笑了起来。

苏希望夸张地哈哈大笑,道:“开发商就是男人,我们建筑商就是女人,强奸女人的永远是男人。”

司马国文皮笑肉不笑地道:“这可说不一定。”

侯沧海把一杯酒倒进肚子,开始谈五个约定。

“第一个约定,我们不签黑白合同。既然江南地产有心和各位建立良好的战略全作关系,在扯结婚证的时候,我们就老老实实把该说的谈清楚。最近有件事,不知大家注意新闻没有,有人结婚时为了图方便,随口说了身份证号码,结果给自己惹来很多麻烦。比如办理房产登记等,结婚证上的身份证号码与真实身份证号码不一样,至少给你增加十倍工作量。”

所谓黑白合同是指江南地产和建筑商就同一建设工程签订的两份或是两份以上实质性内容相异的合同,通常把备案的合同称为白合同,把实际履行的补充协议成为黑合同。这在高州建筑市场很普遍。

建筑市场僧多粥少,施工单位为拿到工程往往被迫签黑白合同,屡屡哑巴吃黄连。不签黑白全同,总体来说对于建筑商是有利的。

“江南地产对你们调查得很详细,掌握了很多信息,而且我们又不想逃避行政主管部门监管,更不想逃避备案费等各种费用,所以,江南地产没有黑白合同的动力。对于你们来说,这种黑白合同往往吃亏,所以,你们不会强制要求我们签黑白合同吧。”

三人听到江南地产自废一项武功,自然举双手赞成。

司马国文道:“签黑白合同,最终吃亏的是我们,谁让我们是处于女方的位置。”

苏希望竖起大拇指,道:“侯总耿直。”

朱永波道:“董事长和侯总值得交往。”

“第二个约定,江南地产不会要求你们出具施工单位同意无条件放弃优先受偿权的书面承诺。”

在高州,建设单位在进行开发建设时往往缺乏足够资金,需要将土地使用权及其在建的工程抵押给银行以获得贷款。银行为了保障贷款资金的安全,往往会凭借放贷人的优势地位,要求建设单位出具施工单位同意无条件放弃优先受偿权的书面承诺。建筑商出于下游地位,只能被迫签下这个书面承诺。

这是江南地产废掉了第二项武功,弄得三个建筑商既高兴,又担忧。

“第三个约定,江南地产选择了诸位,就是看中了诸位的实力,我们不允许非法分包、转包和挂靠。”

前两个约定算是自废武功,这一个约定算是废掉建筑商的武功。

非法分包、转包和挂靠是法律明文禁止的行为,这是在高州建筑市场禁而不止,一方面是由于建筑市场严格市场准入,大量无执照、无资质、有关系、有资金的包工头希望进入施工市场分一杯羹,有市场需求;另一方面正规的施工企业管理成本高,在利润空间压缩的情况下,也乐意出借资质、出让工程给下家,不劳而获的获得固定利润。

很多房地产商为了各种关系,甚至还授意施工方违法分包、转包或出借资质。

第三个约定算是针对双方都有效。

三个建筑商都是明白人,对于这条没有异议。

“第四个约定,建筑质量大于天,也是我们要成立业主监督小组的原因。我们会给监理打招呼,绝不会和你们拉拉扯扯。还有质检站的同志,我们会让他们每一步都盯紧你们。原因很简单,这是江南地产的第一个产品,我们不想坏了自己的名声。而且,我和董事长都不是科班出身,必须依靠外力进行监督。”

“第五个约定,你们还是需要按高州规矩进行垫资,我不想彻底改变高州建筑市场的规矩。但是,江南地产会根据进度拨款。实话给你们说,江南地产资金雄厚,自有资金和银行资金都充足,简称不差钱。我在这里代表董事长承诺,不会有意拖延你们的辛苦钱。”

三人想起一片掌声,这次是真心的。

随后,由三个建筑商提建议。

朱永波首先提议:“希望能对江南地产提供的图纸图纸会审,会审后,要有图纸会审纪要。如果图纸有明显的瑕疵的,图纸会审纪中要体现。”

这一条与建筑质量有关,张小兰和侯沧海都同意。

司马国文提出与结算有关的提议:“希望做好工程签证。工程签证影响到工程量变化和工程款增减,签证必须及时,而且要详细具体。在签证过程中,希望业主方代表以及监理方尽量不要拖延。”

这一条也是合理建议,张小兰和侯沧海同意。

苏希望则提出合法分包和内部项目承包管理的问题,最后还开玩笑提出不要用房子来抵建筑款。

这个问题,由参加饭局的工程科老戴进行了回答。

这一顿饭,将江南地产和三个建筑商的合作方式都讲得非常清楚。

对于三个建筑商来说,这是与开发商合作历史上最为透明和公平的一次协商,也是对双主都有利的协商。

大家都有了信心,也各有盘算。

第一百八十八章 意外

锁厂有一幢老办公楼,位于大门附近,与拆迁的住房以及厂区都较远,江南地产便将此办公楼整理出来,暂时作为江南地产在工地的落脚点。一般情况下,开发商都不会在工地找落脚点,由于侯沧海和张小兰都没有在建筑行业从业的经验,决定靠前指挥,每周到工地来个两三天,从头到尾全过程参加楼房从地基到出售的全过程。

有了这个经历,他们才算真正进入房地产行业。

与三个建筑商正式签完合同以后,由于**形势渐紧,建筑商的队伍暂时没有进场,依然由蒲小兵带着锁厂人马在完成基础工作。

在江南地产位于新城区的办公室里,侯沧海将梁期罗叫到了办公室,狠狠地说了一顿。

自从那天与三个建筑商搭成协议以后,梁期罗对“建筑商少垫资的决定”深恶痛绝,劝说张小兰没有效果以后,直接跑到张跃武办公室,痛斥侯沧海是崽卖爷田不心疼。

“不管是江州还是高州,建筑商垫资都是惯例。侯沧海屁都不懂,处处大手大脚。大笔资金存在银行,一年利息都是钱啊,更别说高息借出去赚到的钱。更重要的是让建筑商垫了钱,他们就是菜板上的肉,随意我们拿捏。现在按期付了款,小心这些建筑商翻脸不认人。张总,你不能放任侯沧海乱搞,得出面管一管。小张总如今完全受了蒙骗,对侯沧海言听计从。”梁期罗在张跃武面前是绝对忠臣,说到后来,几乎声泪俱下。

张跃武如今被刚刚完成收购的国营煤矿弄得焦头烂额,对婆妈的梁期罗有些心烦,敷衍几句后,将其丢在办公室,又带着技术人员下井。

梁期罗郁闷地回到办公室,忍不住又到张小兰面前啰嗦此事。

张小兰站在侯沧海这一边,对梁期罗好言相劝,但是明确表示与建筑商的协议不可更改。

梁期罗见张小兰执迷不悟,对侯沧海变得很是愤怒。恰好这时陈杰过来报账,顿时成为梁期罗的出气筒。

陈杰拍了桌子,气得扬长而去。

侯沧海从江莉处知道事情经过,将梁期罗叫到办公室,给出了两个选择:要么一切行动听指挥,要么滚蛋。

这是侯沧海第一次在梁期罗面前露出獠牙。

梁期罗想到大小张总的暧昧态度,心凉了半截,最终表示屈服。

梁期罗离开办公室不久,侯沧海接到了一个来自江州的电话。

“侯总,我是杨亮,有事过来找你。你修了这么一个高档小区,肯定要用监控吧。”

打电话的是陈华的老乡杨亮。他的夫人王桂梅开了一家经营监控器材的公司。在熊小梅做电科院一食堂时,如果没有这一套监控设备,一食堂极有可能陷入不利的境地,惹上大麻烦。正因为这件事情,侯沧海对王桂梅和杨亮心存感激,有意在锁厂危房改造中安装监控器材。

“你怎么知道我在做危房改造工程?”

“陈华给我说的。我现在就和陈华在一起,等会我们三人一起过来。我们有新的监控系统,效果比以前的那一套系统好十倍。”

“闹**,你们也敢走?”

“没事,我们开私家车,从山路直接过来。让陈华给你说两句?”

陈华是无意中说起侯沧海正在做危房改造工程。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杨亮和王桂梅夫妻立刻意识到里面蕴含的巨大商机。监控器材竞争越来越激烈,得知这个消息以后,他们一天也不想耽误。

陈华接过杨亮递过来的电话,道:“我们快来快去,来回顶多三个小时,不和其他人接触,应该没有问题。”

侯沧海略为沉吟,道:“你们直接到高州锁厂,我在那里有办公室,平时主要在那边办公。”

之所以要让陈华直接到锁厂,原因很简单,侯沧海不愿意让张小兰与陈华面对面。女人往往都有惊人直觉,特别在涉及男女关系时更加敏感。张小兰是女人,还对自己有暧昧情愫,因此她十有**会觉察到自己和陈华那微妙的关系。

侯沧海以前与姚琳有过关系,并不回避张小兰。

但是陈华是江州市委宣传部干部,侯沧海要保护其**。

放下电话,侯沧海来到张小兰办公室,打过招呼,前往锁厂工地的办公室。

来到锁厂办公室后,他在底楼找到新来的厨房李前宏,安排道:“李师傅,今天中午有几个江州客人,多弄几个菜。”

李前宏以前是江州面条厂的厨师,后来到了电科院一食堂当大厨,近期他通过侯沧海大舅舅的关系,又过来给侯沧海煮饭。江南地产已经有了厨师,侯沧海将李前宏安排到位于工地的办公室。这样一来,不管在哪个办公地点,侯沧海都能吃到可口的饭菜。开过一年食堂,给侯沧海留下了深刻印迹,他对食品变得挑剔起来,对水平不高的饭菜深恶痛绝。

李前宏乐呵呵地道:“还有两条水库鱼,正好弄水煮鱼。江州客人,是谁啊?”

侯沧海道:“以前给一食堂安监控的那家。”

李前宏对这事印象深刻,道:“杨公安啊,那次多亏了有监控。”他再次想起了熊小梅,想着两人分手的原因,暗自惋惜。

在充满消毒水味道的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儿,侯沧海换上雨鞋,又去查看景观带基础工程的进展情况。整个工地写了不少诸如“一手搞**,一手抓建设”标语。工地外面还有十几面红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蒲小兵看到侯沧海过来,迎了上来,道:“工地围墙马上就完工了,以后加上一个门,我们就可以在里面封闭施工。现在施工的都是锁厂老工人,不是流动人口,**绝对进不了这道大门。”

锁厂地处南城的角落,再往外走就是农村,如今房子被拆除以后,整个工地显得极为开阔,看起来与**极不搭界。

侯沧海不敢放松,指着远处的工棚道:“蒲总,马虎不得,按照南城区防非要求,要建立人员进出档案,不能有空缺。”

蒲小兵自豪地道:“锁厂是老国营厂矿,这点自觉性和组织能力还是有的。目前小团姐专门登记,凡是有人进出都建得有名册,具体到每一天哪一个时间段哪一个出门,哪一个时间段进门,都记得一清二楚。小团姐被那个病她毁了,要不然,她会是我们新公司的骨干力量。”

在挖土机不断工作下,以前家属院变成一条约百米长的水沟,只等与环绕在锁厂外的小溪水接通,就是一个天然河道。站在工地边上,侯沧海完全能够想象河边长满芦花的美景。而且这个美景是自然景观,不是人工景观,更具有生命力和观赏性。

正在憧憬未来美景时,一辆小车开进了工地。

工地守卫者熟悉这辆小车,没有阻拦,放行。

张小兰拿着一卷图纸,走向景观带。她经常跑工地,喜欢穿宽松工装。宽松工装仍然遮掩不住青春女子的窈窕身材,在工人群中仍然如此卓然不群。

第一百八十九章 隔离

陈华陪着杨亮夫妻来到高州,在工地停留时间大约也就一个小时时间。所以,侯沧海让三人直接到锁厂工地。在锁厂工地谈事,吃饭,然后各回各家。谁知,原本不准备到工地的张小兰突然来到工地。这就意味着张小兰必然要和陈华碰面。

“我在办公室看图纸,商品房这一块有地下车库。我有点担心地下水太丰富,处理得不好,会对车库造成影响。”张小兰站在沟边,望着新挖出来的溪水发愁。

侯沧海道:“专业的事要给专业的人去处理。我给设计单位打过电话。他们准备约做地勘的工程师一起过来,再做一次专题研究。如果有必要,由他们出补充设计。”

蒲小兵走过来,谈了一会儿现场挖出地下水的情况。

聊完地下水,张小兰和侯沧海到办公室商量给居委会留房间的事情。这事原本不在议程之内,整个设计方案里也没有居委会办公用房。刚才张小兰接到南城区杨副区长的电话,杨副区长在电话里提起了给居委会留办公用房的要求,据说这是山南省最新出台文件的要求,必须要留。

给居委会留办公用房,这实际上将占用商品房面积或者说是门面的面积,从经济角度看不是一笔小数,张小兰挂完电话,便直接来到工地,先看一看地下水,再和侯沧海商量留哪一块区域作为居委会办公用房。

侯沧海则从另一个角度理解此事,道:“我觉得这是好事。民间有一句俗话,叫做客走旺家门,菜市场、医院、小学、居委会,这些服务机构都能增加我们商品房的卖点。”

“你这人倒是看得开。”

“我是从全局考虑问题,高质量修好房子,然后全部卖出去,实现赢利,这是我们的最大目标,所有行为都要围绕这个最大目标推进。梁期罗在私下说我崽卖爷田不心疼,主要原因是他局限于自己的业务,没有考虑全局问题。”

“你当时真准备赶他走?”

“确实下了决心,作为部下,反复阻挠上司决策,这绝对不行。”

回到办公室,两人摆开图纸,准备找一块既能给政府交差,又不占用黄金位置的区域作为居委会办公用房。两人在图纸前反复比划,最后决定将第七幢商品房的底楼一处门面房作为居委会住房。

他们准备采取增加铁栅栏等措施,将居委会和小区进行物理隔离,杜绝到居委会办事的居民进出小区。

两人专心致志研究居委会用房,不知不觉中到了午饭时间。

外面响起了小车声音。侯沧海看了看时间,估计是杨亮的小车开到了锁厂。果然,楼底传来李前宏的招呼声:“杨公安,你过来了?”随后传来杨亮惊奇的声音:“你认识我?”

李前宏道:“我以前在一食堂当过大厨,那次二食堂老板过来投毒,我就在场。”

侯沧海对张小兰道:“我有一个熟人,是做监控器材的,想来揽生意。”

张小兰道:“质量怎么样?”

侯沧海道:“以前我做电科院一食堂时,用过他们的器材,质量不错。后来整个电科院采用了他们的监控器材。”

“既然质量可以,可以纳入采购备选名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社交圈子,其间必然夹杂着利益互换。张小兰如今对这事挺理解。她大学室友韦苇近期也要过来,准备推销一款防盗门。

这句话刚刚说完,杨亮、王桂梅和陈华出现在门口。

陈华得知眼前女子是江南地产董事长以后,极为迅速地看了侯沧海一眼,在脑中将一男一女并排在一起。这幅画面在脑中停留时间极短,迅速被陈华强行按进了大脑的某个角落。

张小兰得知陈华在市委宣传部工作,脱口而出:“陈文军以前在市委工作,现在调到了高州新区,你们应该认识?”

陈华微微一笑,道:“陈文军是我的前男友,后来分手了。”

张小兰愣了愣,道:“对不起啊。”

陈华道:“没有,都是陈谷子烂芝麻的往事。”

“陈姐是江州师范学院的?”

“我、陈文军、侯沧海都是一届的同学,只是不同系。”

张小兰顿时想起了侯沧海的前女友熊小梅。她忍住没有问,又与杨亮和王桂梅聊天。杨亮是城区派出所老公安,三教杂流人物都有接触,与张小兰父亲张跃武也有过数面之交,算是认识的朋友。

寒暄之后,王桂梅开始介绍公司的监控系统。王桂梅拿下电科院全校的监控系统后,又做了另一个学校,这两个大单让公司实力一下就提升起来。

她打开笔记本电脑,放映由生产厂家提供的宣传片。

宣传片还没有播放完毕,外面传来不断的汽车刹车声。紧接着,锁厂蒲小兵一阵小跑来到楼上。

“侯总,张总,刚才我接到南城区打来的电话。因为我是锁厂搞土建的负责人,又是锁厂工人,他们先找到我。据他们所说,高州出现了一例**病例,是外来人员。经过政府排查后,发现我们锁厂有一个叫李帮友的工人和那个**病人坐过同一辆长途客车。李帮友下车后,直接步行回到工地。他虽然没有发烧,但是需要紧急隔离。”蒲小兵平时挺稳重一个人,此时说起话都露出紧张之色。

侯沧海道:“南城区来人没有?”

蒲小兵道:“南城区、小河坝街道以及市公安局、卫生局的同志已经到了外面。我已经按照南城区的要求,把李帮友从工地上被叫了出来,坐救护车悄悄转移到隔离点。李帮友工作积极,回来后连家都没有回,直接先回工地。他平时住在工棚,工棚有几十号人。所以整个锁厂片区马上要全部封闭,观察十五天以后,才能准许人们进出。”

“你有多少人在工地?”

“连工人带驾驶员,七十七个。”

“全部在工地上吗?”

“这两天恰好有突击任务,全部在工地上,一个不少。”

这时,侯沧海和张小兰的电话几乎同时响了起来。

给侯沧海打电话的居然是黄德勇。黄德勇几句话讲了事情经过,又询问侯沧海当前位置。当得知侯沧海正在锁厂工地时,黄德勇声调明显高了几分,道:“锁厂工地从现在起要紧急隔离十五天,隔离以后,将有专门通供提供食物和药品,你作为江南地产的开发商,要配合政府,组织好隔离区的工作。”

侯沧海接到电话时,与张小兰对视了一眼。他声音平稳地问道:“黄市长,我们在工地有多大的危险性?”

黄德勇直言道:“谁都没有遇到过**,所以只能采取最严的措施。十五天时间,你就当成一次休假,希望侯总能配合政府工作。这件事情顺利结束以后,你就是高州有功之臣,高州人民和政府将有更重要的工作交给你去做。现在,我们将放置一套隔离方案在大门口,你赶紧去取,然后与蒲小兵一道,给正在工地的工人讲明白。半个小时后,我们将实施隔离措施。”

当杨亮、王桂第和陈华得知要被隔离时,大惊失色。他们急急忙忙从江州过来,如飞蛾扑火一般,朝着隔离区扑了进来,简直是自投罗网。

陈华站在门口,瞧见了警车和救护车。她在单位请了半天假,如今陷在高州,如何给单位解释是一件极为麻烦的事情。

第一百九十章 隔离(二)

侯沧海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若是锁厂那位工人真被传染了非典,又和大家生活在一起,那么很有可能不少工人都会受到感染,自己和工人们困在一起,说不定真的难逃此劫。

他有需要养病的妈妈,还有养育双胞胎的妹妹,是家中货真价实的顶梁柱。如果逃不脱此劫,家庭将受到致命一击。

想到此处,恐慌情绪迅速蔓延至全身,让侯沧海在这一瞬间产生了逃出锁厂工地的念头。凭着他对工地的熟悉程度,要找个薄弱环节逃出去应该能办到。但是,逃出去以后,他在高州所有工作将全部清零,还将背负懦夫之名,甚至面临着牢狱之灾。

正在内心交战时,蒲小兵了过来,道:“现在怎么办?”

侯沧海立刻将软弱情绪镇压下去,语气平淡地道:“遇到这种倒霉事情,还能怎么办,只能见招拆招。当务之急要把工人稳住,不能乱跑。若是几个或者几十个带着传染病毒的工人到外跑,高州就完蛋了,甚至山南也完蛋了。所以,我们必须守在这里。”最初侯沧海的口气还有些犹豫,说到后来,细思逃跑的后果,他真正地冷静下来。

蒲小兵沧桑的脸上涌出悲哀之情,道:“在工地的锁厂工人沉沦了十年,终于重新找回做男人的尊严,没有料到遇到这事,老天爷不长眼。”他用猛击了铁栏杆,发现沉闷响声。

“我们侯氏家族流传过这样一句话,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怕个屌。这句话用到这里挺适合。张小兰董事长是女人,不适合在这种事情上出面,所以这个工地将以我们两人为主。我们要把所有软弱情绪收起来,就算死,要死得象条汉子,要死得有意义。而且,我们不一定会死。刚才我和黄市长通了电话,他直言没有遇到过非典,全无经验,所以按照最严的方法来做,虚惊一场的可能性很高。我们两人把工人组织好,就是给市委政府解决了大问题,以后我们在高州就算是有了背景。我们两兄弟赌一把。”

侯沧海试着给蒲小兵鼓劲,其实也是为自己鼓劲。

“赌一把就赌一把,赌赢了,我带着锁厂老工人们重头再来。赌输了,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我喜欢这句话。”

统一思想以后,侯沧海和蒲小兵一起朝着大门走去。

特警在门口拉起了警戒线,防疫部门穿戴整齐,反复消毒。空气中充满了医院特有的味道,让人心悸。

南城区区委书记正在门口,紧张地看着来人,担心这两个人走出了警戒线。

预案和宣传资料放在警戒线前面,厚厚一堆。。预案里面还夹着非典的知识手册,以及宣传提纲。

侯沧海从容不迫地捡起了一份预案,站在公路边仔细阅读了一会儿

蒲小兵也拿起预案,也站在侯沧海身边细读。

区委书记直接拨通了电话:“侯总,里面情况怎么样?”

侯沧海道:“工人全是锁厂老工人,他们出自于国营企业,觉悟挺高,情绪还算正常,至少暂时如此。我和蒲总准备拿到预案后,就去给他们开会。你们一定要保障工人们的生活。多配些预防药,就算没有作用,也有心理安慰。”

区委书记满口答应:“你们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出来,我们绝对满足。”

蒲小兵主动要过电话,道:“你们要做通家属的工作,有家属配合,里面的人才不会乱,这一点非常非常重要,一定要记住。送两台电视机过来,还要找些碟片,工人们需要娱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