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侯沧海作为不管部领头者,能够容忍手下不同的性格,与此同时也在观察手下心性。他没有出声,继续旁观。

杨兵听到任巧再一次申明时,笑了起来,道:“好好好,我承认你是分享,不是销售。任巧别急,我是真承认,不是讽刺。”

面对着杨兵包容式误解,任巧涨红了脸,道:“兵哥,我真是分享。”

杨兵道:“我说过,承认你是分享。”

任巧肤白,红脸后衬得肤更白,被侯沧海再次误解后,着急地解释道:“兵哥,你还是有误解。”

杨兵被任巧倔强而不合时宜的态度逗笑了,道:“我真没有误解,你确实是分享。我们不能把药当饭吃,你能天天吃营养素。”

众人笑了起来。

“你们别笑,我就是分享。”任巧迎着笑声站了起来,委屈泪水冒了出来。

任巧这一段时间销售挺不顺利,今天到一个朋友的朋友介绍的朋友家里分享清涟产品。这人才从国外回来,在国外接触过清涟产品,承认这是优秀的营养补充剂,但是听到价格后就翻了脸,原因简单,国外清涟产品价格至少比国内的清涟产品少三分之一。她如赶骗子一样将任巧赶出家门,还站在家门口道:“国外工资比国内高得多,国外价格还是便宜这么多。你们这一群专门骗同胞的钱,给我滚出家门。”

灰溜溜离开那家后,任巧反复告诉自己:“是那个人与健康无缘与幸福无缘,而非自己受到了伤害。”

精神胜利法起到了一定作用,让她暂时忘记受到的屈辱,又不屈不挠给另一个潜在客户杨兵打去电话。她虽然用精神胜利法表面上战胜了那个伤害自己的人,实则还是在内心留下了伤口。当与一群医药代表分辨自己是“分享”不是‘推销’时,情绪失控。

不管部五个人都曾经受过推销对象“伤害”,也都有压抑不住愤怒的时候。江莉经历复杂,对此更有切肤之痛,站了起来,递了一张纸巾过去,道:“没事,要哭就哭吧。”

任巧抽泣道:“我就是去与她分享对产品的感受。她凭什么骂我是骗子,还让我滚。定价权在公司,又不是由我来定价,我怎么知道国内的价格比国外还要高。”

听罢任巧陈述,几个医药代表生出同仇敌忾之心,一起批判那位从国外回来的傻瓜。

国内价格高于国外价格,这让侯沧海也怀疑起清涟产品。他没有挑明这个观点,对任巧道:“你既然觉得这个工作不爽,那就换一个吧。”

“我不想随便换工作,清涟产品是好产品,我只是没有做好。”

在清涟产品宣传体系中,一直强调自加压力,强调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具体行动是购买产品,让自己赶紧行动起来。任巧相信了“自加压力”的说法,已经购买了超过四万块钱的清涟产品放在家里,今天上午其老师又打电话让其购买产品,想起堆在屋里的产品以及日渐枯竭的钱包,她咬牙坚持,压力如山。

聚餐结束,杨兵等人集体去看电影《指环王》。

侯沧海接到了伟哥电话,又回到了办公室。传哥一脸郁闷地道:“侯子,山南二院到底搞定没有,如果搞定,赶紧让我们的四个主力品种进去。然后我才有依据给你申请奖金。赶紧去办,越快越好。”

侯沧海很敏感地道:“二七高层又有变化?”

伟哥道:“高层争斗,波及到分公司了。听说有个蠢货提出分公司经理对调,美其名目八大军区司令员对调。我如果在被调之列,你的奖金就不敢打包票了。”

伟哥平时大大咧咧,在关键时刻能保护手下。所以山南二七分公司虽然表面上看起来管理松散,大家没老没少地都互称绰号,可是整个公司风气还算正,业绩仍然排在公司第一位。侯沧海在公司内迅速崛起,没有引起员工多少怪话,正是这种风气的产物。

侯沧海表示遗憾和惋惜之余,也为山南二院之事伤起了脑筋。

自从吴小璐与亲生母亲见面之后,侯沧海一直未再与周家人以及吴小璐联系,而周家也没有主动联系他。

侯沧海是医药代表,肯定希望周瑛能让二七公司进入山南二院。最佳结果是周瑛主动提起此事。如果由自己提起要求,未免就有“携恩以求回报”的意味,这种做法并不受到传统道德褒奖。

传统的理想模式是李白所描述的“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这是一种理想境界,但是与侯沧海当前面临的境遇南辕北辙。他很清楚当前处境,根本没有资格玩“深藏功与名”式潇洒,于是主动打电话联系了周鑫,“周院,这几天处理了些杂事,没有过来拜访你。你今天在哪里,我们喝个茶。”

周鑫接到电话后,用一种哥们式语气道:“我请了公休假,这几天都在南州。你过来吧,在上次见面的茶馆。”

侯沧海乘坐一辆出租车,很快来到山南二院外茶楼,要了一个面朝二院的透明房屋,点了一壶龙井茶。二十分钟后,周鑫走进小屋,进门后就发出感慨,道:“这几天家里乱了套。”

侯沧海道:“突然从天下掉下来一个女儿,肯定会打破原来的平静。”

周鑫猛喝了一口茶,道:“我姐夫早就知道我姐以前的事,找到了小璐,他能接受。关键是我姐对小璐的婚姻不满意,小璐二十出头,居然找了马忠作丈夫。马忠是我们一辈的人,还经常打交道,是熟人,小璐应该叫马忠为叔。”提起这事,他不停摇头。

侯沧海劝解道:“这是以前的事情了,无法追述。小璐一人不容易,总得找个依靠。”

周鑫瞅了侯沧海好几眼,道:“小璐经常谈起你。看得出来,她对你很有好感。当初,她在黑河卫生院,你在黑河镇政府,你们就没有想到耍朋友?如果你们当初耍了朋友,我姐也不会气得睡在床上。”

“我当初有住在一起的女朋友,谈婚论嫁了。”侯沧海不愿多谈熊小梅,话题回到周瑛身上,又道:“我建议不要干涉小璐。婚姻之事都是命中注定,当事人觉得好就行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算了,不说此事,下棋。”提起家务事情,周鑫就是一阵烦恼。他打开随身提着的包,将那幅青杠木象棋拿了出来。

两人暂时将话题放下,专心下棋。

有了象棋,时间过得特别快,转眼间就混到晚饭时间。周鑫已知棋艺稍逊,面对两败一平的战果已经很满意了,道:“晚上我们就不吃饭了。我要去看大姐。大姐是家里的主心骨,她卧床不起,家里气氛都被冻住了。”

如果按照侯沧海原来的性格,肯定不会在这个节骨眼时提出自己的事情。此时二七高层变动在即,为了早日能让药口进入山南医院,他决定放下无谓自尊心,理直气壮讲出自己的期望:“周院,希望你给周主任吹吹风,看我的药是否能机会进入二院。”

第四卷 高州的日子

第一百二十七章 高州

侯沧海是医药代表,在那个山坡唱那个山歌,提出这个要求合情合理,也在周鑫意料之中。如果侯沧海帮助周家做了这么大一件事情,不提要求,反而不正常。

周鑫客客气气地道:“我给大姐说说,先搞点临时进药。但是我说了不算,大姐这个人脾气犟,她认定的事情九条牛都拉不回来。我尽力去给她说。”

侯沧海道:“临时进药也比不进强。临时进药虽快,但是不是固定进药模式,每次把药用完还得打报告,还得把所有流程走一遍,重新与各个宰相菩萨沟通,太麻烦。我希望在临时进药的同时在药事会上能及时跟进。”

周鑫对此表示赞同,答应尽力帮助。

周瑛愿意推进就推进,不愿意则罢。事情做到这一步,侯沧海不准备进一步深入推进了,更不准备向吴小璐提起。吴小璐处于情感激荡期,还需要与强势的母亲磨合,凡是与医药代表有关的事情,侯沧海都不想与她沾边。

侯沧海在街道漫步,正在严肃思考如何解决晚餐,伟哥电话又打了过来。

侯沧海回到公司时,正好遇到老段从伟哥办公室走出来。手里拿着厚厚一叠票的老段将侯沧海拉到一边,道:“侯子,让兄弟们赶紧开发票,多准备点,让伟哥签。”

侯沧海压低声音道:“伟哥当真要走?”

老段道:“他不肯说。但是我觉得十有**要走。我去找他签字,他以前总要啰嗦两句,今天干脆得很,拿笔哗哗就签。伟哥是有本事的人,有本事的人待部下都比较宽厚,如果换一个老板,我们日子就要难过许多。”

走进办公室,伟哥以四十五度角度的方式看着窗户,一脸沉思的模样。侯沧海招呼了两声,伟哥才回过神来。

“二院怎么样?”

“我正在推进。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伟哥坐正了身体,道:“你们不管部工作成绩有目共睹,鸿宾医院、杜青县的医院,这些都是我们以前忽略的,如果能搞定山南二院,不管部就真是牛。但是不管部始终没有根据地,老是打游击也不是办法。”

二七公司经营山南多年,每个地区都由“山大王”占领着。不管部表现不错,但是没有自己基础领地,始终难以形成大气候。

侯沧海闻言一喜,道:“伟哥,那块地方需要不管部介入。”

伟哥道:“你小子真是聪明,和你说话就是不费力。高州老代表方景波要辞职,高州这一大块就交给你去搞,直接对我负责。方景波打电话摞挑子,你最好今天动身,明天与方景波办好交接。杨兵和吴建军都是老油条,你带上一个,把交接手续办理好。”

高州是山南省最偏僻的地区,山高林密,经济落后。正因为经济落后,高州成为二七公司最薄弱的一环,只有一个老代表方景波,平时由老段代管。

方景波是本地人,以前在本地医药公司工作过,熟悉医院,内退出来以后进了二七公司。他年龄偏大,有退休工资,对二七公司业务不太上心,守着市区三所医院,每个月能拿到几千块钱,觉得非常满足了。

方景波满意了,二七公司就不满意。只不过高州太偏远,伟哥懒得增派人手,容忍了方景波。方景波前些日子满了六十岁,准备完全退下来带外孙,于是主动辞职。二七总部正在发生变动,伟哥自己的位置或许有变,也就没有心思大力开发高州,为了图方便,干脆将高州整体划给了不管部。

得到这个好消息以后,侯沧海马上给杨兵和吴建军打电话。

杨兵带着江莉正在扫荡李渡县的医院,接连两天都与医生约得有饭局,暂时脱不开身。

吴建军和朱颖一起回到江州,据称是正在攻克以前忽略的两所部委工厂的内部医院,也走不开。

侯沧海分别给两人交待了准备报销票据,然后独自前往高州。

坐了近五个小时的长途汽车,屁股差点被摔成了八瓣,侯沧海在晚上十点独自一人来到了高州。高州市城区人口只有五十多万人,是全省城区人口最少的地级城市。城市基础设施不行,郊区路灯昏暗,沿途没有多少漂亮大楼。

背着小包,行走在高州,侯沧海惊讶地看见高州破烂街道上有很多好车,奔驰、宝马车比比皆是,在到达高州市人民医院对面的高州宾馆时,还看见了一辆在南州都很少见到的宝时捷。

订了宾馆,站在八楼上俯视高州街道,从灯光分布面积来看,高洲比起省城南州差得太远,比起江州和秦州也颇有不足。在距离宾馆不远处,有一处热闹的大排档,人来人往,却是热闹非凡。侯沧海晚饭是匆匆吃了一碗面条,坐了几个小时长途客车,又饿得前胸贴后背。他没有洗漱,下楼,来到了大排档,准备吃点宵夜

高州此处的大排档比起南州的聚集地还有火爆,划拳的、唱歌的,各种声音不绝于耳。侯沧海独自一人正在东张四望,在大排档里响起一声招呼:“侯沧海。”

侯沧海听到这声招呼,感到很是惊讶。一是惊讶在高州居然还有人认识自己,二是惊讶这一声招呼居然是江州口音。他左寻右顾,很快看到了正在挥手的张跃武,身边坐着其女儿张小兰。

“张总,你们怎么在这里?”侯沧海走了过去,坐在了临时加起的空位上。

张跃武喝了不少酒,脸色红红的,道:“我正想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侯沧海道:“公司派我来负责高州这边的事情。”

张跃武丢了一瓶啤酒在侯沧海面前,道:“我在这边有生意,这一段时间都在高州。”

侯沧海又饥又渴,一口气喝了大半瓶酒,放下瓶子,问张小兰,道:“前些天还在南州见到你,怎么跑到高州来了。”

张小兰穿了t恤和牛仔裤,比起在山岛酒吧惯常形象要朴素得多。她也没有想到居然在这个偏僻之地遇上了侯沧海,道:“公司如今主要业务在这边,我跟着过来做业务员。以前什么都不做,你们都把我当纨绔子弟了吧。”

第一百二十八章 狐气

“在我眼里没有纨绔子弟,所谓纨绔子弟只不过适应了他当时的生活状态。当生活逼迫之后,任何人都必然会随着环境变化改变自己。所谓的纨绔子弟要么沉沦,要么自救。十有**会适应新生活,最大的纨绔子弟是谁,是未代皇帝,他一样适应了最后新生尖。”

侯沧海这一番话结合了自己的人生经验。脱口而出。

张小兰道:“你怎么满口心灵鸡汤。”

“是吗?”

“真是。”

侯沧海倒了一杯啤酒,道:“那就将心灵鸡汤倒掉,我敬张总一杯。张总在高州是做那什么生意?”

张跃武被众人围坐在中间,与当日到黑河镇要钱的困境大不一样,自信心如早上的太阳一般喷涌而出,他侃侃而谈道:“到高州做生意,有一项最发财,那就是煤炭。房地产、餐饮、宾馆等行业都靠着煤炭才能活跃。高州以前是小高州,全省到数第一,谁都瞧不起。现在不一样,有黑金被挖出来,街上跑的车,还数高州最好。”

他看了一眼女儿,将“夜总会小妹还数高州最漂亮”这一句话剪切掉。煤炭行业复杂,特别是在高州做煤生意,什么事情都能遇上,他还真不希望女儿陷在煤炭行业里。

讲了这里时,张跃武看着侯沧海心中一动,这个小伙子曾在政府机关工作,是个能干人,可以将其吸纳到自己麾下。具体来说可以帮助女儿搞搞其他行业,这样女儿就不至于陷在煤炭行业里。

这是灵光一现的主意,张跃武越想越觉得自己的主意很妙。给女儿一笔钱,让她独自做个与煤炭行业无法的生意,这样既保护了她,又不妨碍自己大刀阔斧做生意。

有了这个主意,张跃武便发动手下和侯沧海喝酒。张跃武在高州的这帮子手下都是老江湖,黑白都能沾的人物,见老板想要灌这个年轻人的酒,便陆续起身敬酒。他们做得很隐晦,没有群起攻之,而是你一下我一下,有掩护,有主攻。

张小兰与这一群老江湖都挺熟悉,但是仅限于在家里喝喝酒,偶尔和他们的家属出去旅游。老江湖们将张小兰视为小辈,收起黑暗之心,将善良的一面展现给漂亮的小姑娘。因此,张小兰看到的叔叔们都是慈眉善目,最起码是有点手段的好人,而不是恶人形象。张跃武不想让跟随自己打江山的手下与女儿接触太深,也有这方面的心思。

张小兰没有注意到侯沧海在不知不觉中喝了不少啤酒。

与张小兰坐在一起的是武雪,武雪太了解老板的习惯,今天对一个年轻人过于热情,又发动大家以酒为武器,全面进行围攻,绝对应该有什么想法。而这个年轻人不过是离职的原干部,如今是不入流的医药代表,实在没有值得围攻之事。

张跃武看到侯沧海脚下的七个空啤酒瓶,继续豪爽,道:“今天难得遇到江州的家乡人,光是喝啤酒不过瘾,我们开一瓶白酒。”

七瓶啤酒转眼间就进了肚子,侯沧海肚子被啤酒胀得鼓了起来。在众多江州老乡热情相劝下,这一瓶白酒他又喝了三分之一。

啤酒和白酒夹攻,让侯沧海酒意迅速上头,眼睛明显露出酒意。

当张跃武又要开一瓶酒时,侯沧海抱拳道:“张总,确实不胜酒力,再喝下去,我就要现场直播了。”

张跃武豪爽地指了指角落,道:“男人嘛,现场直播正常得不得了。”

侯沧海走到角落,哇哇地大吐了一通。啤酒、白酒混合着江湖菜,从胃里喷出来,味道十分鲜美。

张小兰觉察到爸爸做得有些过了。侯沧海是山岛俱乐部的成员,还是清风棋苑的快刀手,凭着这两条,都应该帮助他。张小兰看着父亲还要拿酒,道:“爸,侯沧海不能再喝了。”

侯沧海脸色苍白,摇摆着回到座位,道:“我真吐了,大家见笑啊。”

张小兰一把就将侯沧海面前的酒拿开,道:“你们人多,他才一个人,别喝了。”

张跃武见女儿罕见地维护一个男子,有些奇怪地看着女儿,心道:“刚才我的想法有问题,这个侯沧海长得一本人才,让他帮助女儿,如果这人品行有问题,把女儿骗了,我就是引狼入室。”

有了这个心思,张跃武有意考验侯沧海,道:“算了,今天小侯喝得不少。大家都要在高州混,以后时间还长得很。”

一个叫六指的汉子护送侯沧海回酒店。六指在这帮汉子中相对文雅,说起话来也有点文化人的味道。他很热情地将昏头昏脑的侯沧海送到房间,开了几句玩笑,这才离开酒店房间。离开酒店时,顺手取了插在取电口的门卡,插上另一张随便拿来的卡片。高州酒店的智能措施一般,酒店插电卡如傻瓜一样,只有插进去一个东西,立刻受骗,如某些无脑的女子一般。

半个小时以后,一个打扮得清爽又漂亮的的年轻女子来到了侯沧海房间,用酒店钥匙刷开了房门。

侯沧海今天喝得又急又猛,回到酒店后又在马桶前吐了一通,没有洗澡,如一条麻袋般摔在了床上。迷糊之中,他被人推醒。醒来之时,见到一个穿着清凉的女子坐在床前,满身香气,很是漂亮。

侯沧海吓了一跳,道:“你是谁?”

女子顺手将身上最后一片纺织品取下,美好春光如导弹一样射向侯沧海。她笑道:“侯哥喝了酒,别动,我给你做个保健。做完了,身体就舒服了。”

她的手一点都不老实,朝着不该去的部位拂了拂。

侯沧海是年轻的喝了酒的男人,面对如此旖旎风光,身体里自然有了**。只是初来高州,此情此景有些诡异,他的理智迅速压制住了**,盯着对方眼睛,道:“你出去,我不需要。酒喝得多,现在只想睡觉。”

“我帮你做一做,很舒服的。六指哥叫我来的,绝对可靠。”

“谢谢,你走吧。”侯沧海用语客气,态度坚决,翻身起来,不由分说要将春光无限的漂亮女子往外推。将女子推到门外后,他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六指是谁。

女子抓起那片布,被推出门,手忙脚乱穿上。她到了楼下,气呼呼地对六指道:“那是谁啊,假模假样,把我的手臂都弄痛了。你要多付钱。”

六指抽出几张钞票,夹在手指尖上,道:“少啰嗦,一分钱不少你。”

办完事,六指给张跃武打去电话,讲完事情经过。

侯沧海早上醒来,始觉昨日女子来得奇怪,犹如古庙青灯的狐仙。他随即自嘲道:“自己真是有病,还想起狐仙,不过就是风尘女子而已。”由于酒醉,他确实记不清那个女子如何进屋,于是暗自告戒在高州行事要多加小心,此地大有狐气。

第一百二十九章 走麦城(一)

啤酒混合白酒,总会制造出更大杀伤力。

早上起来,侯沧海头痛得紧。酒精通过肠胃进入血液,然后循环到身体各处,最后变成一个个小人,不停地啄打着他的头。

侯沧海翻身坐在床边,用两根手指压着太阳穴,仔细回想了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昨天的事情如此不真实,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而事实上,喝酒与清凉女子都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情。

洗过澡,到楼下宾馆吃了自助餐,侯沧海彻底从昨天的“狐气”包围中解放出来。他给老代表方景波打了电话,约定见面时间和地点。电话里,这个老代表态度还不错,客客气气,听不出什么负面情绪。

侯沧海再给杨兵打电话,询问接收细节。他从老段手里独立出来以后,与老段在公司平起平坐,这些细节上的事情就不好意思询问老段,只能与杨兵商量。杨兵在二七公司时间不长,虽然号称年轻新锐,却还真没没有做过接收地盘的事情。两人在电话里推敲了一会儿,定下“当着医生的面结清临床费、看医院库房查进货”策略。

商定策略后,侯沧海有了底气。

九点半,在高州第一人民医院与方景波见了面。方景波白白胖胖,头发根上有些白发痕迹,总体来不显老。他穿了一件灰色衬衣,扎进裤子里,有着典型的国有企业医药公司职工的神情。他与侯沧海握手以后,热情地道:“我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侯主任盼来了。我当外公了,要去照顾小娃儿。家里那位老太婆天天在催,让我马上去。那老太婆想孙子想疯子,摧得我心脏病都要发了。侯主任来了,我总算解放了。”

侯沧海听到方景波说话,立刻感受到了熟悉味道。这是在黑河镇政府和江阳区委政法委听惯了的腔调,虽然口音有所不同,但是遣词用句几乎一模一样。

“我不是侯主任,按照二七公司惯例,叫我侯子。”

“你是领导,我怎么能叫绰号。不叫侯主任,那得叫侯经理。”

“老方,我不是侯主任,也是侯经理,大家都叫我侯子。”

“你在不管部,那就叫侯部长。”

在称呼问题上争执了一会儿,最终没有达成共识。方景波坚持称呼“侯主任”,侯沧海坚持称呼“老方”。

这一回合结束后,方景波主动道:“我和侯主任一起先把一院临床费结了。当面结临床费,我们两人就能交接得清清楚楚,没有纠纷。我这人在二七公司工作几年,把城内三家大医院都守住了,虽然没有将所有医院一网打尽,也对得起二七公司了。高州是被遗忘的地方,杨总这几年没有来过,段经理一共才来过三次。”

杨总自然就是伟哥,段经理就是老段。由于南州二七公司流行绰号文化,侯沧海几乎忘掉了伟哥是杨总、老段是段经理。

从公司得来的消息,方景波这人不思进取,几年来只是守住了三家医院,每月销售就是十七八万,是鸡肋。

在方景波观念中,他在此地苦苦支撑,功劳大大的,至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侯沧海没有评价老代表方景波,只是跟着他到医院结清临床费。

结清临床费的过程也是与各科医生见面的过程,能全面掌握方景波的工作关系。方景波即将离职,也就没有必要将自己的关系户藏起来。

在前往高州的车上,侯沧海一直在反复默记二七公司提供的高州三家医院医生档案复印件。他已经记住了许多名字,在交接过程中,将努力让名字和真人一一对应起来。

方景波是地头蛇,又在医院公司工作多年,与医生们确实很熟悉。在结算临床费时,方景波拍肩膀拉胳膊地与医生开起玩笑,凡是年龄稍大的医生都显得与方景波熟悉,总会开几句表示亲热的荤玩笑,更准确地是互相骂几句,调侃几句。如果是遇到年长的女医生,方景波就讲讲孙子的事情。

侯沧海很冷静地在旁观,将医生的相貌气质和档案中的名字一一对应。走了几个科室后,他觉得这种交接收获极大。

将高州一院所有临床费发出去后,侯沧海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方景波笑嬉嬉地道:“侯经理,我们去库房查一查货,这样更放心。”

来到库房,意外地发现大门紧锁。方景波拿出手机当着侯沧海的面打电话:“老董,关键时刻要掉链子,我和领导要看一看库房。”

打这个电话时,他用的是免提,让侯沧海也能听到。

老董毫不客气地道:“我等了你一个小时,刚刚接到头儿的电话,有一个应酬。”

方景波道:“我去发临床费去了,大家好聚好散,我走之前总得把该发的钱弄明白。你能不能抽空回来一趟,我们领导等在库房,要看二七公司的货。”

老董大声道:“我是市一院的人,又不是二七公司的人,你的领导要来,关我屁事。我是看你方景波的面子,换个人,我才懒得搭理。”

关掉电话后,方景波急忙给侯沧海道歉,道:“侯主任,你别介意啊,老董就是这个臭脾气,为人挺好,办事耿直,没有什么歪心。我办事,你放一万个心,绝对不会有超方。”

库房无人,侯沧海无法验库。他又问道:“老方,你这边统方的人在哪里,我们一起吃个饭?”

方景波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转身去打了个电话。这个电话打了十来分钟,回来时,景波愤愤地大骂道:“现在养儿子没有什么用,三天两头催我们去带孙。山南老年人真是悲摧,明明退休了,还要为了家里当牛作马。我说晚两天,儿媳妇还说些酸溜溜的话。”

他随即又将矛头指向伟哥,道:“我对杨总还是有意见的,高州是堂堂一个地区,三百万人口啊。杨总作为二七公司在山南的掌门人,居然从来不过来指导工作,临床费也给得少,还没有其他政策,有医生要求发点论文,也没有相应支持。我在这里苦苦守了四五年,没有我,二七公司早就被赶出高州了。”

发泄一通后,他又道:“侯主任是杨总心腹爱将,你来了以后情况就大不一样,肯定各种资源和政策就要向这边倾斜。我老了,确实该走了。”

侯沧海一直在观察方景波,从目前情况看,这个老代表确实牢骚太多,进取精神严重不足,还患有国企职工依赖症。而从昨天大排档了解到的情况来看,高州煤矿众多,经济条件根本不差。另外,高州地处偏僻也是一条优势,高州病人只能在高州治疗,很少外出。综合以上诸条件,一院的销量翻两翻都有可能。

基础销量低,实际条件好,这是上天赐给不管部的大肥肉。想到这一点,侯沧海暗觉兴奋。

走出医院,方景波抢着要请客,带着侯沧海来到一家当地土餐馆,吃了一种当地土特产——尖头鱼。

餐馆大厅,玻璃柜子里养着十几条尖头鱼。尖头鱼整体色彩略淡,身体修长,游动速度快捷,姿态优美,它们更像是观赏鱼,而不是等在鱼缸里被宰杀的食用鱼。

方景波站在玻璃柜前噼里啪啦地介绍了一番尖头鱼来历,又亲自指挥服务员当场抓了两条。

侯沧海道:“老方,我们两人吃一条就够了。”

方景波摇头道:“酸菜尖头鱼,味道霸道,一条不够,我们两人一人一条。我老方即将退出二七公司,临走之时,还是让我尽尽地主之谊。二七公司是我工作的最后一个单位,值得纪念啊。”

进了包间后,方景波拿出交接表,请侯沧海签字。

侯沧海回想了一下整个交接过程,在交接表上签上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