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十二作坊(13)

  叶倩眼里闪出一种叫泪花的东西,盈盈的。您看不上我?她问得有点傻气。

  不是,易木水回答得很坚定,我很想留下你,但我不能,请原谅。

  可我想留下。叶倩还是不想走,这时候她早把田丰华交待她的话忘了,她说的是自己的话,尽管二者最终导致的结果很可能一样,那就是让易木水睡她。只有让易木水睡了她,田丰华才有理由看不起易木水,否则,田丰华这辈子都赢不了易木水。男人的逻辑有时候荒唐得连孩子都不如。

  你会后悔的,我也会后悔,你不能让我们为这一夜背负上太沉重的东西。易木水说得有些深奥,叶倩没听懂,但她感觉懂了,她的感觉总是不骗她。叶倩吻了易木水的额头,谢谢你,晚安。

  那夜,易木水没睡着。

  叶倩更是睡不着。

  田丰华请易木水喝十二作坊时,叫上了叶倩。叶倩一开始战战兢兢,田丰华说,你大方点,今天我不会骂你,我郑重给你介绍易木老师,希望你能抓住机会。

  易木水和叶倩互相望了一眼,他们发现彼此认识已很久了,都有点地老天荒的味道。那场酒喝得的确痛快,三个人都有点高,但都没醉,田丰华确实没骂叶倩,而且出奇地尊重,仿佛她不是自己曾经睡过骂过却又真心付出过的女人,倒像是易木水的女人,或者就是易木水的化身。后来田丰华让叶倩送易木水回去,他第一次光明磊落地说,从今天开始你们的事跟我没关系。那晚他们应该睡在一起,至少田丰华这个疙瘩解开了,但是没有,这一次是叶倩不允许自己。

  叶倩躺在另一张床上,两张床有一定的距离,灯光调到只能朦朦胧胧看见对方脸的程度。那种朦胧真叫微妙,两个人彼此欣赏着对方,感觉着对方,却又离道德良心这些肉麻的词远远的。他们一次次问自己,对面那个是他(她)吗?大约是夜晚太美的缘故,两人都不愿浪费掉,他们说起了话。叶倩告诉易木水,田丰华确实睡过她,睡了三年,是她自愿的。叶倩还说,她不恨田丰华,如果不是田丰华,她这样的女孩为了养家说不定得去做鸡,她的家境很是不好。叶倩笑了笑,她第一次有了如此轻松的笑。叶倩略带几分俏皮,还朝外伸了伸修长的腿,她相信易木水看到了,那腿美得连她自己都忍不住想抚摸,她没有收,就那样露着,很惬意地享受着易木水的目光。做鸡也没什么不好,但母亲一定会很伤心,她像是自言自语。这样过了一阵,叶倩忍不住又说,她想嫁给田丰华,有一阵子田丰华也想娶她,直到见了田丰华的妻子,她就不这么想了,还劝田丰华也别这么想。田丰华为此打了她,还让她滚,叶倩说我不滚,我就守在你身边,时刻给你提个醒,再不要把感情用在一些不值得的女人身上了。

  叶倩的故事讲完了,她让易木水讲。易木水说我没故事,或许以后会有,等有了再讲给你。叶倩说以后的故事不用你讲,我自己会体味。

  这句话一下让夜晚充满暧昧。

  那一刻,易木水忽然想起了结发妻子曲雅。他好久没想她了,是叶倩让他想起了她,他觉得她们有点像,但又确确实实是两类人。易木水哭了,流了不少泪,这是易木水第一次流泪,他没想到自己还会有泪水流出来,以前他总觉得自己是一个没有泪水的人。易木水同时知道,这泪是为曲雅流的,他觉得爱情比起生命来,还是生命要美得多。

  现在,叶倩就坐在易木水边上,跟田丰华没关系,是叶倩自己来的。你真要走?叶倩问。要走,易木水说。还会来么?叶倩问。不知道,易木水说。两个人便沉默,他们感到话说到这儿触到了一个暗礁,轻易绕不过去,他们的方向都有些模糊,不知道是前行还是后退,索性就停在那儿。等潮水过去,或许暗礁就不再成阻碍了。

  我陪你去街上走走吧,叶倩说。

  好主意,易木水总算轻松了。

  两人来到街上,望着川流的车,拥挤的人,感觉心里空荡荡的,没有房间里那么踏实。但谁也不敢再回到房间去,怕出事。能出什么事呢?叶倩笑了笑,易木水也笑了笑。这时易木水忽然看见一家店,店不大,但挤满了人,店名叫"三味一绝--田瘸子猪手",易木水眼睛一亮,顿觉香味扑鼻,忍不住就往里扑。叶倩说,你进去吧,我在这等你。

  易木水没理会,径直走进去,果然有一种走进梦里的感觉。店主人是一个中年妇女,长得有点糙,腿还罗圈着,人收拾得倒很利落。易木水说,来两个。中年妇女看他一眼,说一个就够了,吃不了浪费。易木水说那就来三个。中年妇女真就给了他三个,眼睁睁望着他一气啃下去,好像还意犹未尽。你是外地人?中年妇女问。不,地道的本地人。多年没吃了?嗯。易木水用手抹着嘴,目光还馋滴滴盯在猪手上。中年妇女又问,你觉得味道纯么,跟老瘸子的比起来,咋样?易木水结舌了,红着脸瞥了一眼店主人,匆匆付账走了出来。

第23节:十二作坊(14)

  易木水压根就没吃过老瘸子的猪手。

  叶倩望着他的样子,说,她就是田总老婆。

  是么?易木水怅然地盯着小店望了会儿,默默转身,默默融进人流。

  人生或许根本没有混沌与清澈之分,易木水发现是自己把问题搞复杂了,他在自以为是的路上走了很多年,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错在了哪里。

  八

  易木水决计要走了,临行前他想做最后一件事,看望一眼林大年。

  顺着路人指的方向,易木水努力辨认着,海子巷陌生得让他不敢相认,却又那般亲切,仿佛一刻也没离开过。在一幢破旧的居民楼里,易木水敲开林大年的门,林大年高大的身子弯曲着,背驼了,腰也弓了,咳声连连。林大年似乎知道他要来,又像是一直在等着他,进了屋,一张方桌上摆着两瓶酒,一瓶十二作坊,一瓶十三作坊,极品,两个酒盅,林大年正在独自品饮。

  坐吧。林大年并没认出他,但这没关系,来谁都一样,包括那些跟他儿子讨饭碗的。

  来一盅?

  来一盅。

  爷儿俩碰了一杯。

  林大年又斟满,这次是十三作坊。尝出什么了?林大年问。

  易木水摇头。林大年又斟满,这样反复了几次,易木水忽然明白了什么,吃惊地说,不可能,绝不可能!

  林大年笑了,啥叫可能,啥叫不可能,年轻人,你能让我明白么?

  易木水最终也没告诉,他就是易风寒的儿子。他陪老人坐了一个下午,喝完了两瓶酒。暮色落下的时候,老人说,回去吧,他不会来我这儿,等也是白等。

  易木水很想说他不是在等,他只是想坐坐,想闻闻他身上的酒味,可他啥也没说。一个人走在暮色里,易木水感到悲凉得很,路过一家小卖部,易木水一眼望见了一瓶十二作坊,他问多少钱,店主见有人问起十二作坊,一下来了兴致,说这酒卖疯时好几十块一瓶,后来居然五块钱都没人要,现在涨价了,十块。易木水问为啥,店主说有人收购呀,可惜没货了,就这一瓶,留个念想,多少钱也不卖。易木水又指着一瓶极品十三作坊问,店主说,这个贵,零卖一百二,你要可以优惠点,一百整。

  易木水无言地走出来,店主奇怪地盯住他,半天都搞不清这个神经质的男人打听价格做啥。

  古城墙依旧,可惜那片艾草不见了,再怎么寻觅,也无法从高楼大厦里看见荒草的影子。易木水怔怔地望了望,忽然听见一个声音--长大了做屠夫,天天吃猪手。

  十二作坊就在眼前,空荡荡的厂门,几片枯叶在风中飘零,酒香不再,往事不再。易木水突然感到腿沉得迈不动,看来他只能就此止步了。

  夜色沉沉地降下来,大地出奇的静。

  许开祯,生于1966年,甘肃省文学院签约作家。曾做过政府秘书,乡企厂长,后担任某国有大型企业集团副总经理。2002年辞去公职,在家专事写作。己出版《省委班子》、《打黑》、《人大代表》、《政法书记》、《上级》、《堕落门》、《大兵团》、《女县长》等十余部有影响的长篇小说。

第24节:还给官人绿帽子(1)

  还给官人绿帽子

  唐达天

  国荣升为副局长后,身份、地位、待遇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过去,他受人支配,现在他却支配他人,过去上下班骑自行车,现在有小车接送,过去他见了领导要点头哈腰,现在,别人见了他要点头哈腰。更使他感到受用的是,经常可以被请吃请喝。渐渐地,他的人际交往也宽广了,觉得越活越滋润。他以切身的经验体会到,权力真是个好东西,难怪古时为了争权夺利,演绎出了宫廷政变、弑父杀兄的许多悲剧。为了一个"权"字,父子之间、兄弟之间尚且如此,何况他人乎?

  国在单位上混了七八年,还没混出个名堂,就有些窝火。他的几个老同学就纷纷给他出主意,说国你不能太老实,该走的门子还得走,俗话说得好,生命在于运动,当官在于活动,不请不送原地不动,又请又送才能提升。国的这几个老同学现在都混得不错,在国听来都是些经验之谈,可是国却不知道该怎么去活动。

  等客人一走,国的妻子芳诡谲地笑着说,我认识县委的张书记,不知能不能帮上这个忙?国吃惊地说,你认识张书记?你认识张书记怎么不早说?芳便笑着说,我也是最近才认识的。国说,太好了,认识张书记真是太好了。只要他能给我说一句话,我的头上就能晴开一片天。芳说,那就想办法让他为你说一句话,让我们的国头上晴出一片天来。

  芳在县剧团当演员,这家剧团为了多向财政上要点钱,动不动就安排几场小型的舞会,专请县上的头头脑脑放松放松。头头脑脑们一来,团里的女演员们都得去陪舞,不去扣奖金,去了却不发加班费。尽管如此,女演员们还是乐此不疲,个个打扮得光彩夺目,生怕落在人后。芳就是在这种场合认识了县里的一号人物张书记。一来二往间,芳便与张书记混熟了,两人在舞场上也有了话题。张书记说,你的舞跳得真好,与你跳舞真是一种享受。芳心里一热,就将小胸脯朝前挺了挺说,张书记真是过奖了,只要你高兴,我可以随时奉陪。张书记一激动,就将芳的小腰儿朝怀中揽了揽,说,需要我办啥事就吱声。张书记又说,求我办事的人多得很,成天忙得推都推不了,可是你要是有啥事,我会竭尽全力的。芳明显地感觉到,张书记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他那只胖乎乎的大手将她越搂越紧了。芳一阵感激,觉得像张书记这样的大人物不是谁想接触就能接触上的,她能接触上是她的福分。所以,她没有理由拒绝他的这份热情,更无法拒绝那只缠绕在她腰间的胖乎乎的大手。

  有了这样的前提,芳觉得有必要找找张书记。于是,在一个和风习习的夜晚,芳与国敲开了张书记的家门。张书记一看进来的是芳,目光猛然亮了起来,就嗔怪芳说,你看你,来就来呗,拎这么多东西做啥?芳便莞尔一笑说,初上你的家门,岂能两手空空?说着就将所拎的东西放在了一边。落座寒暄了一阵,张书记就对芳说,有啥事儿嘛?有啥事儿就直说无妨。芳迟疑了一下说,没有,没啥事儿,我们就是来看看张书记。芳觉得开口要官的话她实在不好说,就只好把它咽在肚中。张书记噢了一声,说,以后要是有啥事儿就吱声,能帮的忙我一定会尽力而为。芳就灿烂地笑着说,谢谢张书记的关心,以后免不了要来麻烦你。

  国一直傻呵呵地坐着,像个白痴。但他却把这一切一一看了个明白,在回来的路上才说,芳,以后张书记再问起你,你就可以说了。芳说我知道。国说,张书记这个人不错,有机会你可以多接触接触。芳说我知道。国又说,你要把握好分寸。芳说你烦不烦呀。国就不吱声了。

  很快,团里又组织了一次小型舞会,专门招待县上的领导。张书记自然来了,芳自然也得去了,他们相视而笑,就算打了招呼。舞曲响起,芳就主动邀请张书记下了舞池。张书记高兴地说,芳,你知道不知道,这场舞会我是专为你举办的。芳说,怎么是专为我举办的?张书记说,我想见你又见不上,就只好让你们团举办了这场舞会,这样就能见到你,并且,还能堂而皇之地与你跳舞。芳一听不知说啥好,就将她的小手窝在张书记的那只胖乎乎的大手中,感到无比自豪,小鸟依人般地伏在他的怀中说,其实,我也想你,挺想你。

  后来国就被单位派到南方学习去了,一个月回来后,国在家里遇到了张书记。那天正好是晚上十点多,张书记说,国你回来了?国说回来了,张书记好?张书记说,还好。说着就招了招手,示意他坐下。国就恭敬地坐在了一边。国坐下来后才感觉有点不对劲儿,好像自己成了客人,张书记反倒成了主人。这时候芳说话了,芳说,国,辛苦一下,到我家把小国接回来。国就向张书记打了一声招呼,去接孩子。国来到丈母娘家,小国已经睡着了,国返回时,懊悔无比,心想这女人太有心计了,支使我像支使儿子一样,这简直太不拿我当人了。

  国悻悻回到家里,见张书记已经走了,脸就立马拉长了,正待发作,芳却说,你的事儿我跟张书记说了。国的那张拉长的脸渐渐舒展了。芳说,你的事儿很快就会得到落实。国的脸上浮出了喜色。国说,等落实了,再好好感谢感谢张书记。

  果然,没过多久,就下文了,国被任命为副局长,原来的副局长被调到了别的单位,他便一跃成了二把手。国欣喜若狂,回家就把这个喜讯告诉给了芳。芳说,我知道了,张书记已经打电话告诉了你的事。国说,这下可要好好感谢感谢人家张书记,我们抽空再把他请到家里来招待招待。芳说,人家宴会都多得参加不过来,哪有工夫到咱这寒舍里来?国说,要不,再给他送点烟酒,表示表示我们的谢意。芳说,送烟酒的多得很,他才不稀罕。国说,那怎么办呢?干脆就送点钱吧。芳说,等以后再说吧。芳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显得非常平静,以至于使国产生了很多想法,觉得女人这个东西是不能得志的,一旦得了志,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国荣升为副局长后,身份、地位、待遇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过去,他受人支配,现在他却支配他人;过去上下班骑自行车,现在有小车接送,过去他见了领导要点头哈腰;现在,别人见了他要点头哈腰。更使他感到受用的是,经常可以被请吃请喝。渐渐地,他的人际交往也宽广了,觉得越活越滋润。他以切身的经验体会到,权力真是个好东西,难怪古时为了争权夺利,演绎出了宫廷政变、弑父杀兄的许多悲剧。为了一个"权"字,父子之间、兄弟之间尚且如此,何况他人乎?

  当然,国也有心理不平衡的时候。比如说,他一想起那次出差回来,芳像支使儿子一样把他支使出去,他就觉得这里面很有学问。继而,他又联想起仅凭两条烟、两瓶酒就能打动张书记,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所以,当他这样想的时候,心情非常糟糕,就觉得自己这个副局长当得真他妈的窝囊。当然,这种想法只是偶尔流露流露而已,更多的时候还是很畅快的,尤其是在他使用权力的时候。他的心情一畅快,也就想开了,觉得任何事都是有得必有失,为了个人的前途,损失一点也没有什么。男人嘛,要以大事为重,该睁一只眼闭一眼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能太斤斤计较。

第25节:还给官人绿帽子(2)

  日子一晃就翻了年。2月14日,这是流行到中国的一个特殊日子,国却不知道。就在这一天的早上,他接到了一个女孩的电话,声音脆生生的十分动听。女孩在电话那头说,今天晚上你有空吗?有空我请你吃饭。那个女孩叫云,是国的下属。国说,你怎么想起请我吃饭?云像只小母鸡一样咯咯地笑着说,你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不是答应过要请你吃饭吗,你怎么忘了?国说,没有忘,你还挺讲信用的。云说没有忘就好,今天晚上就兑现,怎么样?国感觉到血一浪一浪地涌到了头部,心率也一下加快了许多。同一个漂亮的女孩单独去约会,这是一件多么令人激动的事,然而,担心也由此而产生了,我与她约会时,倘若被同事瞧见了,或者被老婆单位上的人瞧见了怎么办?国这样一想,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舌头一滑就说出了一句拒绝的话。国说,云,改天吧,改天我们再约个时间好吗?今晚我还有点事。云有点不高兴地说,改天?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不想去拉倒。再见。说完,云就把电话挂了。

  国的心犹如放在电梯上,一下下地沉了下来,放下电话老半天了,他的心还邪在云上无法平静下来。

  云真像一朵云,一朵飘在天上的火烧云,热情、奔放、活泼、可人。那次单位集体去敦煌旅游,国一不小心就给云多拍了几张照片,其中的一张是以莫高窟为背景的半身照,风光鉴人,很有个性。冲洗出来后,云非常高兴,就向国要底片去放大。国说,版权是我的,你想要,先付两千元订金再说。其实,国有时候是挺幽默的,他这一幽默,往往使上下关系处得很融洽,大家也乐于同他接触。经国这么一说,云却不依不饶了,云说,我的版权归了你,我怎么不知道?大家一听,就起哄了,云自知失言,也跟着乐。国就红着脸说,好好好,我正式宣布版权放弃。我们的小姐个个是山下的老虎,惹不起我总能躲得起吧!云笑着接过底片说,改天请你吃饭,算作对你的酬谢。国觉得云不过是随口说了句客气话,没想到几个月过去了,云竟然想起来要兑现。

  晚上,国回到家里,芳却没回来。芳给他打了个电话,说晚上有事晚回来,让他自己把自己照顾好。国无法把自己照顾好的,儿子在他姥姥家,他一个人懒得做饭,就上街吃了一碗牛肉面,回到家里打开电视,才知今天是情人节。顿时,心里翻江倒海,那气就一浪一浪地涌上胸口。国很清楚芳所说的有事指的是什么事,她肯定与那个大人物在一起,共度着这个浪漫而又温馨的节日。一想起这些,国就心如刀绞。当然,国很会调整自己的情绪,当他的情绪不好的时候,他就尽量地去想一想高兴的事儿,以此来冲淡不愉快的心情。于是,他就想起了一些令他愉快的事儿,想起他的职务带给他的许多荣耀和实惠。这样一想,他的情绪就慢慢地好转了。继而又想,如果他的职务能够再大一些,能够当上一把手该有多好呀!想到这里,他就不再生芳的气了,不但不生,还希望通过芳的努力,能使他再上一个台阶。他非常明白这样一个道理,一个人要想干大事,就必须要有大胸怀,想得到一点什么,就必须得付出点什么。

  当国再次把心态调整好之后,他就非常懊悔,他的过错不是对妻子的宽容,而是不该失去与云的单独约会。一想那朵天边燃烧的火烧云,他的血液就马上沸腾了起来。他想云单独请他吃饭绝不仅仅是为了兑现一句玩笑话,肯定还有更深层次的含义。倘若不是,她为什么约我呢?而且,又选择在情人节这一天。情人节,这是一个多么温馨浪漫的日子,我怎么就让它白白地从我的时间长河中一划而过了呢?怎能让那朵火烧云从我的身边消失呢?国越想越后悔,他决定要来一次走火入魔的游戏,亡羊补牢,莫过为迟。

  次日一上班,国在楼道口碰到了云,国的心口突突突地好一阵跳,他正红着脸准备同云打一声招呼,没料云却一扭头走了。国就感到非常尴尬,心里暗暗骂了一声小婊旦儿。回到办公室里,细细一琢磨,不禁偷偷乐了起来。国凭自己的经验感觉到,这里面其实是很有学问的,倘若她见了我一如既往地客客气气打招呼,说明她的心里并不在乎我,她请我吃饭也不过是一般性的礼节而已,绝没有别的想法。倘若她为此而生我的气,就说明她非常在乎我。而事实正是后一种结果,这不能不使他感到激动万分。他就这样慢慢回味了好久,然后,点了一支烟,一边吸着,一边打通了云的电话。

  云一听是他的声音,口气冷冰冰地说,局长大人,有何吩咐?国一听她还在生他的气,就越发高兴,竟忍不住在心里笑了起来,笑完才说,昨天实在对不起,今晚我请你好吗?云说,对不起,我没有兴趣。国说,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云说,谁生你的气了?你不来正好,给我省了钱,我高兴还来不及哩。云越说不生气,国就觉得她还在生气,就说,好了,今天请你吃饭,就算向你赔个不是,好不好?国说完之后,就听到云在电话那头偷偷地笑了。国也就悄悄地笑了。云笑完之后还是假装生气的样子说,还有谁?国说,就你一个。云的声音一下变得富有感染力了。云说,真的?国说,不是真的难道是假的?云说,那好吧。

第26节:还给官人绿帽子(3)

  晚上,他们如约来到了一家名叫望月楼的餐馆。在温馨的小包厢里,他们吃得高兴,说得也高兴,两情相悦间,国顺手剥了一个香蕉递给云,便突然想起了一个段子,就笑着向云讲了起来。国说,有一少妇买了一串香蕉拎着上了公共汽车,因车上人多,把香蕉串儿挤散了,少妇无奈,就索性抓住了一个。走了一站,她用手捏了捏,又走了一站,她又捏了捏,到了第三站,旁边的一个小伙子腼腆地说,大姐,请你松松手,我要下车了。少妇恍然大悟,知道自己抓错了,马上松开手,脸已红到了耳根。国讲完后,就笑眯眯地盯着云看。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就问,她抓到哪里了?国说,你想想看,她能抓到哪里?云略一思忖,突然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用小拳头打着国说,你真坏!真流氓!毒害未婚女青年,该当何罪?国躲闪不及,就干脆将云一把揽入怀中说,我不能白白背上这个罪名,要毒害就真的毒害一把。说着就亲了云一口,接着又亲了一口,于是就亲到一起了。

  国与云好上之后,顿觉头顶上亮出了一片天,心情要多畅快有多畅快。他再不为生活而苦恼了,他完全找到了一种心理上的平衡,因而,对芳的所作所为也就不太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