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侯卫东能当上祝焱的秘书,有一个重要原因是他在上青林修路引起了祝焱的关注,铁瑞青是祝焱侄女周菁的大学同学,正是她将侯卫东修路故事原原本本讲述给了祝焱。她不是官员,因此她的话更让祝焱相信。可以这样说,没有侯卫东,铁瑞青为母亲治病将有更大的波折,没有铁瑞青,侯卫东基本不可能给祝焱当秘书,他的人生也将会发生大的改变。

世界上的事都是有因果关系,或者冥冥之中有定数,前因和后果都是看不见之手在操纵。

提到了周菁,铁瑞青顺便八卦了一句,“以前周菁挺喜欢祝书记的前任秘书平凡,平凡后来不当干部,而是考到了北京大学读研究生,就与周菁有关。”

侯卫东以前在祝老爷子的小房间里,在半月谈上看到过“周菁”两个漂亮的手写体,后来看过平凡的手稿,才知道这是平凡的笔迹。这虽然是十年前的沉年旧事,侯卫东却记得很清楚。

“说起往事,当年是平凡在单相思周菁吗?”

铁瑞青是学金融的女子,但是八卦之心与世间所有女子一样,讲起这些事挺有兴致,道:“不是平凡单相思,而是周菁单相思。”

藏在侯卫东心里多年的迷团就这样轻易地解开了,他道:“我当年一直纳闷,平凡为什么突然就去读研究生了,原来还有这一段隐情。”

铁瑞青又道:“平凡和周菁现在关系挺不错,经常有接触,当然这是很正常的接触。据周菁同我讲,平凡正在与一名叫郭兰研究生热恋,郭兰听说是在职研究生,是沙州大学的组织部长。”

听到此语,侯卫东就如被孙悟空当头打了一棒,眼前一阵金花乱冒,铁瑞青后面又说什么,他几乎都没有听见。

“我给你倒茶。”侯卫东尽量控制着表情,去给铁瑞青继茶水。

铁瑞青忙道:“侯老师,让我自己去,您千万别客气。”

在铁瑞青在开水器边续茶之时,侯卫东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暗道:“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这不会是真的。”转念又想道:“我能给郭兰任何承诺吗,如果不能给她承诺,她难道不能找一位男友。”

理智告诉他,郭兰有找男朋友的自由,可是想起郭兰与另一个男人在一起的画面,侯卫东内心就如太上老君的丹炉在熊熊燃烧。

他看了看表,现在三点,距离吃晚饭的时间还早。

铁瑞青续水回来,看到侯卫东抬起手腕看表,便挺有礼貌地道:“侯老师,我就不打扰你了,晚上六点,在金星大酒店倒数第二层,到时我在大厅等侯老师。”

侯卫东内心如焚,表面上却是平静如常,甚至还带着些微笑,道:“我还有些小事,不留你了,晚上见。”

铁瑞青道:“我爸、妈都在岭西,我爸改天要请你喝酒,他请你吃益杨的风干鸡。”

侯卫东强压着内心的痛苦,将铁瑞青送到了门口,还装作很轻松,问道:“我一直忘记问了,你结婚了吗?”铁瑞青略有些害羞,道:“还没有结婚,男朋友是同学,在省建行工作。”

送走了铁瑞青,侯卫东把办公室门关上,在屋里踱步,他数次拨了郭兰的电话,又在中途放弃。

“不能给郭兰任何承诺,打电话又有什么用,这是自私,是占有欲。”

“我爱郭兰,就是不能让别人和她好。”

“凭什么郭兰就一定要跟着你。”

“我爱郭兰。”

踱步半个小时,侯卫东思想激烈斗争着。他猛地打开门,到省政府大院外的一处停车场,开了自己的奥迪车,直奔郭兰的小家。

自从侯卫国从房间里分别搜出了两人的照片以后,侯卫东就再也没有到过这个小区,此时听到平凡与郭兰恋爱消息,他就再次来到了这个小区。

打开房门,由于长期无人,尽管关着窗门,屋内桌面上有些灰尘,时间在这里停滞了。

侯卫东拿着抹布和拖把,挽起衣袖,在屋里大干了起来。当上了县委领导,他就很少做家务,今天在这个空房间,他彻底恢复了在上青林的蛮劲,至四点半钟,出了一身臭汗,他将房屋打扫得格外干净和卫生。

“也不知道郭兰还到不到这屋?”看着劳动成果,侯卫东暗自神伤。

到了五点,侯卫东开着车离开了小区,经过一个多小时的体力劳动,他的心情稍复,开车到了省人民医院。

母亲刘光芬此时已经住进了医院,在医院安排下,准备在医院观察几天,然后请最好的医生来动手术。

刘光芬见到了侯卫东,道:“你还没有下班,怎么就过来了。”

侯卫东进了医院,心思就彻底在母亲身上,他坐在母亲身边,道:“老妈,我等会要跟银监局领导吃饭。”

侯永贵在一边插话道:“你们那个金融办,到底是做什么名堂的。”

侯卫东道:“简单说,就是贯彻货币政策、制定金融业发展规划、协调金融机构,我才接手,一下也说不清楚。”

刘光芬即困惑又担心,道:“小三,跟钱打交道,你千万别犯错误。”

“我又不直接跟钱打交道,再说,现在我真的用不着打钱的主意。”

刘光芬看见儿子,就忘掉了自己的病情,道:“小三,虽然你听着烦,我还是要说,你官当大了,别去想钱,更不准乱搞女人,小佳是个好妻子,做人要有良心。”

她本是泛泛而谈,恰恰说中了侯卫东心中最纠结的地方。侯卫东连忙将话题岔开,谈起了小囝囝的教育。这是刘光芬的专业,她很快就兴致勃勃地谈起了教育小孩子的心得体会。

这时,省医院的康院长亲自过来查看刘光芬的病情,侯卫东这才与康院长认识。

康院长是眼高于顶的专家型领导,若是单纯的省政府副秘书长,他肯定要关照,却不会亲自过来看。但是常务副省长周昌全亲自打电话关照,他自然知道其中分寸。

他与侯卫东很亲热地握手,然后亲切地询问刘光芬的病情。

很快,好几位专家都来到了病房,围站在康院长身后。

最后,康院长很权威地道:“刘老师,你要有信心。你现在有三个优势,一是发现得早,现在还在早期,没有转移,做了手术以后,存活期十年以后没有问题;二是省人民医院在这方面治疗在全国都有影响,我们会组织顶尖力量为你会诊,在技术上就完全放心;三是我看刘老师也是乐观人,有信心就是最好的治疗。”

侯卫东对康院长的好感如滔滔江水一样涌来,查完房以后,将康院长送到门外,两人互相都很客气。

这时已是五点四十,侯卫东回病房与母亲说了两句,就准备到金星大酒店。在他在出门之时,刘光芬又道:“小三,你少喝点酒,喝多了对肝脏不好。”

到了金星大酒店,刚好六点。

侯卫东在楼梯口就遇到了铁瑞青,铁瑞青一脸歉意,道:“侯老师,周局长被熊市长请去开会,散会以后,熊市长坚持要周局长吃晚餐,他不好推。三位副局长都在楼上等着侯老师。”

这时,侯卫东手机响了起来。铁瑞青道:“应该是周局长打过来的,他要亲自给侯老师道歉。”接通以后,果然是银监局周局长的电话,他客气得紧,讲了原委,连连道歉。

侯卫东心胸开阔,又由于事出有因,他对于周局长的失约也不在意,与铁瑞青一起上楼,与银监局三位副局长见了面。

初次见面,大家客气得紧,谈点国际国内大事,气氛渐渐融洽了。

这时,一位面阔身壮的胖子走了进来。

铁瑞青连忙站起来,道:“周局长。”

周局长是典型的自来熟,与侯卫东握了手,热情地道:“熊市长在楼上,听说秘书长也在,一定要请你上去。”

第765章 再论因与果(中)

与周局长一起上楼之时,侯卫东暗道:“在没有摸清水深水浅之时,实在不宜与熊大伟接触太紧密。”只是此时已经遇上,无法回避。他跟着周局长身后,眼光四处扫射,所幸没有遇到省政府的人。

“秘书长,坐到我身边来。”熊大伟见到侯卫东进门,没有进身,但是很热情让侯卫东坐在自己身边。

侯卫东注意到熊大伟身边的座位空着,餐桌上摆着一套新餐具,应该是周局长下楼之时由服务员临时收拾了一个位置。

“今天金融办主任到了,银监局长也到了,我正有事要找你们两位。”熊大伟亲自拿起了茅台酒,道:“老周是海量,不知侯秘书长酒量如何,你当过县委书记,肯定不差。”

熊大伟是省委常委,很强势的一位领导,如此折节下交,让侯卫东很是不安,暗自小心。

喝了酒,熊大伟满脸通红,他兴致很高:“岭西,不仅是岭西市,还包括岭西省,上市的企业都不多,全省在这方面工作比先进省有大差距。岭西市政府提出了今年至少要包装上市三家本地企业。”

“上市圈钱,是圈全国的钱,何乐而不为。如果今年岭西市能有三家本地企业上市,我给鹏程老弟和卫东老弟记头功。”

银监局长周鹏程宽皮大脸,酒喝了不少,脸上却丝毫没有反应,他对熊大伟颇为恭敬,道:“熊常委,为了推动岭西市企业的上市工作,结合岭西市的优势产业、特色产品、资源条件等情况,本着‘培训一批、整合一批、成长一批’的工作思路,逐步实现上市目标。”

熊大伟点了点头,道:“很好嘛。”

“银监局准备了四条措施,一是优选储备上市企业对象,重点培育我市优势产业和骨干企业。二是不定期举办企业上市和资本运作讲座、推介会等,邀请上海证券交易所、深圳证券交易所、证券中介机构与企业进行面对面信息交流。三是积极引荐有经验、信誉好的辅导机构,辅导我市企业上市工作。”

侯卫东注意到,周鹏程特指的是“岭西市”,而不是大家常说的省略句“岭西”,更不是“岭西省”,暗道:“周鹏程作为银监局长,地位应该很超然,他对熊大伟的态度太下级了,有些奇怪啊。”

熊大伟扭过头来,道:“卫东,岭西市的上市企业不多,与岭西市在全国的地位不符,你是金融办主任,新官上任三把火,我建议就从岭西市企业上市开始抓起。”

侯卫东忙道:“熊常务,金融办将认真研究岭西企业上市的问题,尽早拿出工作方案。”他有意识地将“岭西市”后面那个“市”去掉,作为省金融办主任,他的职责在全省,而不是岭西市。在这种环境之下,他没有必要与省委常委顶牛,却也没有轻易地附和熊大伟。

官至厅级,如果依然没有独立的人格和官格,是一件让人悲哀之事。

熊大伟没有在意或者说忽视了侯卫东的用语,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道:“除了企业上市,还有一个难题要交给你们两人。中小企业融资难,我希望通过政企联手,创新融资方式,帮助中小企业破解融资难题。如何操作,这个任务今天也交给你们两人了。”

他是省委常委,有资格说这个话。

作为岭西市长,他说话的方式又显得太领导了。

酒宴结束,熊大伟有些酒意,他大步走在前面,侯卫东和周鹏程跟在了后面。

在大厅里,铁瑞青以及银监局几个副职都等着周鹏程,等到熊大伟上车离去,银监局诸人簇拥着周鹏程离开了。

铁瑞青在临走前,抓紧时间道:“侯老师,你喝了洒,别开车了。”说完,她挥了挥手,快走几步,去追赶周鹏程等人。

熊大伟走了,周鹏程走了,铁瑞青也走了。侯卫东站在富丽堂皇的大厅,一时有些失神。

背后被人拍了拍,他回头一看,是满脸笑容的石小磊。

“秘书长,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走,一起到楼上玩玩。”石小磊看见了侯卫东与熊大伟在一起,他装作不知道,热情地邀请侯卫东上楼去唱歌。

侯卫东道:“感谢了,你们玩,我先走了。”

“秘书长,办公厅要参加年底的歌咏比赛,请了几个老师,刚刚训练完,年轻人要唱卡拉OK。你一起参加吧,都是厅里年轻人。”

侯卫东还要回家看母亲,再次委婉地拒绝,道:“石书记,确实有事,改天。”

石小磊是坐小车先到,厅里的同志坐着两辆商务车被扔在后面,此时年轻男女下了车,说说笑笑走进了金星大酒店大厅。

侯卫东和石小磊皆站在大厅正中央,在灯光下明晃晃一片,就如带着佛光一般。

“和石书记站在一起的是谁,挺帅的小伙子。”一位即将满三十的大姐看到了侯卫东,调侃了一句。

另一位在人事处工作的女孩子道:“蒋姐,你搞什么搞,那是新来的副秘书长侯卫东,金融办主任。”

一起进来的教练却是侯卫东的熟人,年轻漂亮的晏紫。她见到了侯卫东亦是吃了一惊。她自幼习舞并痴迷于此,个性虽然泼辣,经历其实挺简单,在沙州为朱莹莹出头已经是很出格的事情了,办完了朱莹莹的事情,她对社会的认识加深了不少,对侯卫东的印象自然格外深刻。

等到众省厅的年轻人与侯卫东握手以后,晏紫才道:“你调到省政府了?”她是艺术界人士,没有称呼侯卫东的官职。

能进入省厅的女子大多数相貌姣好,被选来唱歌的人自然都是漂亮人,可是在辉煌的灯光之下,身材高挑的晏紫如鹤立鸡群,将一群女子都比了下去。论身材,她自然是没有话说,论相貌,她其实并不比省厅女子更好,只是气质摆在这里,格外引人瞩目。

“我才调来不久。你还在省歌舞团?”

“嗯。”晏紫曾经和其柳洁团长一起在大周公子的音乐网站兼职工作过,后来大周公子的音乐网站随风而逝,她仍然专心在省歌舞团为了艺术而工作。

自从在一月前见到教练晏紫,石小磊就垂涎三尺,他是省政府的副厅级领导干部,平时主动投怀送抱的女子并不缺乏,就养成了他在女人方面的自信心。他策划着要将晏紫搞到手。

此时,见晏紫与侯卫东旧识,而且从晏紫的神情来看,两人绝对还发生过什么事,石小磊暗自恨道:“夺了老子的副秘书长位置,又想来夺我的女人,他妈的。”

侯卫东的眼光迅速从晏紫有腰肢滑过,然后又对石小磊道:“你们慢慢玩,改天我参加大家的活动。”

那位蒋姐是工会干部,性格活泼,道:“秘书长,你不能脱离群众,我们全体真诚地邀请你参加年轻人的活动。”

侯卫东笑容满面,拱了拱手,道:“等到歌咏比赛之时,我给你们加油。”

挥手告别以后,蒋姐道:“侯秘书长年龄不大,很有领导风度嘛。”

人事处女孩道:“侯秘书长以前曾经是最年轻的县委书记,我看简历,好象当时才满二十八岁。”

听说是二十八岁当县委书记,女人们七嘴八舌议论着,上了歌厅。

侯卫东是开着车来到酒店,自从很早以前“两树夹一车”以后,他一直坚持不酒后驾车,打了出租车以后,便直奔自己医院。

到了单间病院,侯永贵和刘光芬还在看电视,侯卫东进屋道:“妈,你怎么还不睡,医生说要休息好。”

“睡早了,反而睡不着,我和你爸看一看电视,然后按照正常时间睡觉。”刘光芬闻到了一身酒味,又道:“小三,你开车没有,喝了酒就不要开车了。”

“我坐出租车到这的。”

刘光芬有些忧伤地道:“你年轻,要注意身体,象我这样得病了,就拖累大家。”

“什么拖累不拖累,老妈说什么话。”

侯卫东陪着刘光芬说了一会话,临走之时,又把侯永贵叫了出来。

侯永贵平时不用戴眼睛,进了省人民医院,突然间就觉得老花得历害,根本看不清医院开的单子,因此就临时配了眼镜。

“什么时候动手术?”

“十一月九日动手术,是全院最好的医生。”

“妈的情绪怎么样,平时我要上班,爸爸要辛苦一些。”

“你妈是乐观人,要是换作别人早就垮了。你妈还是想多活些日子,她舍不得你们几个,看她努力的样子,我难受。”

侯卫东与侯永贵父子俩谈了一会,往日如山一般坚强的父亲,在小儿子面前也露出了柔软的一面。

深夜,侯卫东作了一个梦,梦中有晏紫妙曼的身材,弹性十足的腰身很有真实感,不过晏紫只是一晃而过,很快,梦中又闪过了熊大伟的面容。

梦深之时,侯卫东梦到了平凡,他提着刀猛追着平凡,而郭兰则紧追着两人的步伐。跑到后面,侯卫东越来越慢,又奇异地拐了弯,莫名其妙地到了医院。透过门前小缝,他看到小佳牵着小丑丑站在母亲刘光芬面前。

惊起了一身大汗,醒来以后坐在床上,好半天不敢入眠。

早上,太阳依旧升起,侯卫东心情这才恢复如初。

上午开会,石小磊与另一位副秘书坐在一起。

“侯秘书长很能干,进入角色很快,昨天看见他与熊市长、周鹏程在一起喝酒。”

熊大伟向来无视省政府,这位清瘦的副秘书长顿时就皱起出眉头。

第766章 再论因与果(下)

开会,这是所有领导干部的基本功。

从益杨县上青林到省政府,侯卫东开了数不胜数的会议,他从上青林一直开到了省政府,开会内容随着地位提高已经变得太多。今天的会议就是关于全省工业发展的相关议题,彻底脱离了沙州市的范围。

而多数上青林的干部永远只能在上青林开会,重复着相同的开会内容。

在正、副秘书长里,侯卫东年龄最小,资历却不浅,被戏称为年轻的老领导。开会之时,他并不太在意其他几位副秘书态度,遇到自己管辖之事,直指要害,简明扼要,绝不拖泥不水,也不推诿。遇到自己无关之事,就紧闭嘴巴,绝不伸手过界。

散会以后,他回到办公室。重新泡了一杯茶,然后从手包里取出一本《金融入门基础知识》。

俗话说,当个舅子就要象个舅子,当个金融办主任就要象个金融办主任。如果没有基本金融知识,侯卫东觉得没有任何底气。

翻开了书,他看到了“准备金”这个概念。书面解释为:“准备金(reserve)商业银行库存的现金和按比例存放在中央银行的存款……自20世纪30年代以后,法定准备金制度还成为国家调节经济的重要手段,是中央银行对商业银行的信贷规模进行控制的一种制度。”

他仔细思考了一会,用自己的语言作了总结,并写在了笔记本上:“为保证客户能随时取钱,银行至少得做好两方面的事,一是它放出来的钱要能够收回,二是它不能把客户的全部存款都放出去赚钱,它必须留下足够的钱来准备客户提款,留下来的钱就是准备金。”

这个概念他以前经常听说,只是有些似是而非,今天静下心看了书,心里就明明白白。

弄懂了“准备金”的概念,头寸的概念自然就浅显易懂,准备金加上可以贷出去的钱就是“头寸”。

准备金占存款余额的比例就是“准备率”。

商业银行每天结帐之时都要保证准备金符合央行规定的比例,否则不能“轧帐”

准备金就是纲,纲举目张,侯卫东通过准备金这一个概念,就弄懂了准备率、头寸和轧帐等一系列概念。随后,他又弄明白了“再贴现率”的意思。

弄明白了这些以前听得耳熟实质并不真正把握的概念,侯卫东如饮甘泉,就如作爱一般愉快,这是很单纯的快乐。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没有料到学了一串新名词,就能让他如很愉快。

“古人云,朝闻道,夕可死,倒真是没有骗我。”

高兴这后,侯卫东抬手给省金融办综合处的晏春平打了电话,“晏春平,到我办公室来。”

晏春平接到电话,很快就来到了侯卫东办公室。

侯卫东到了省政府,很快就将晏春平调到省政府办公厅,编制放在了省金融办。省金融办挂靠省政府办公厅,机构编制、干部人员、行政后勤、工资福利、党务工会、纪检监察等纳入办公厅统一管理。

金融办的人多数认为晏春平就是侯卫东放在金融办的一粒棋子,其实,侯卫东将晏春平放在金融办的真正原因是自己用起来方便,算是将自己原秘书带到了省政府。

“没有事,你坐到我对面来。”侯卫东有些不怀好意地看着晏春平,道:“你去找一张纸一枝笔来,不用笔记本,就用一般的稿纸。”

晏春平拿着纸、笔,有些莫名其妙。

“今天我就是老师,你是学生习,我们来进行名词解释的考试。我说一个词,你把准确的意思写出来。听清楚了,准备率、头寸、再贴现率、公开市场业务,这四个名词的准确意义。”

晏春平的头一下就昏了,这四个名词就如明星一般,在报上经常看到,看得眼熟,也明白基本意思。可是这四个名词毕竟是明星而不是自己的老婆,要准确地说出年龄、籍贯、父亲母亲,当真是一件难事。

磨蹭了一会,晏春平还是按着自己的想象写了几句,交给侯卫东之时,脸红得如抹布。

侯卫东也是刚刚才彻底明白这一串概念的准确意义,现在就开始教训晏春平了,道:“小晏啊,你在什么地方工作?”

“省金融办综合处。”

“综合处的职责是什么?”

“写规划和工作计划,还有提政策建议,还有负责文字工作,对了,还要配合人民银行等等部门开展反假币和反洗钱工作。”

“你还将职责记得基本清楚,只是你连金融的基本知道都不懂,如何能在省金融办开展工作,虽然你现在没有职务,但是迟早都要任职,我给你讲一讲这些概念的现实意义。”

侯卫东讲完了课,脸色严肃起来,道:“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到时我要再考你,若答不上来,别怪我不客气。”

此时,晏春平深深地打上了侯系胳印,侯卫东准备让他在金融办综合处工作一段时间,然后安排个职务,因此也就抓紧时间敲打他。

晏春平被考得脸红耳赤,心里纳闷侯卫东如何就成了金融行家。回到了综合处,看到对面同事在看金融杂志,随口问道:“小柯,公开市场业务具体含义是什么?”

与他同坐一间办公室的眼镜女小柯安静地看着金融杂志,听到了晏春平的问题,反问道:“你这是考我?”

晏春平笑道:“我是请教,请教。”

小柯毕业于名牌大学,分到省金融办总觉得屈才,听了晏春平问话,翻了一个白眼,鼻孔里轻轻哼了一声,这一声哼若有若无,没有让晏春平听见。

“公开市场业务是指中央银行在金融市场上买卖政府债券,从而调节货币供应量。当需要增加货币供应量时,中央银行买进债券放出货币,反之卖出债券,收回货币,减少货币供应量。”

小柯用专业术语解释一遍,又补了一句难听的话:“公开市场业务1996年正式启动,1997年停止了交易,1998年上半年恢复操作。这些在金融办都是常识,难道你不知道。”

晏春平有着晏道理爱动脑筋的先天遗传,又跟着侯卫东日久,比起小柯来说经验丰富得多,他被抢白了一句,心里着恼,脸上却带着谦虚的笑意,道:“术业有专攻,闻道有先后,小柯,你说是不是。”

综合处长老崔恰好在门口,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他也是科班出身,可是在官场时间长了,深知晏春平的重要性和特殊性,听到最傲慢的小柯胡乱说话,心中暗喜。

他回到办公室坐了一会,然后给晏春平打了电话,“春平啊,我是老崔,我们马上就要搞一个金融知训培训班,这事说了一年多,一直没有搞起来,你来拟草一个方案。”他知道晏春平是侯卫东的嫡系,一直想打入侯家军的队伍中,今天遇到此事,他就针对晏春平的情况,专门让其负责一期金融业务知识培训。他相信晏春平是聪明人,会明白自己的苦心。

老崔是资深处长,业务能力强,人脉也宽,他是发自内心尊重。晏春平放下电话,拿起笔记本就朝老崔办公室走。

从老崔办公室回来,他按照其意思,又将以前在沙州市培训企业干部的方案从自己的资料库中调了出来,以此为本子,很快就拟草了一份培训计划。

老崔没有想到晏春平不到一个小时就拟出了方案,仔细看了看,确实还是挺正规的一份培训计划,心中松了一口气,笑道:“这份方案水平很高,我没有意见,只是有两点需要商榷。”

提了意见,他签道:“请侯秘书长阅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