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佛煤矿和上青林转了两个多小时,三辆车才来到益杨沙州学院。

在侯卫东读大学的时候,刘光芬来看过他,此时旧地重游,她一景一物都看得仔细。

在教授楼前,一家人在专业摄影师的指导下,就以湖水为背景照相。

在楼上,郭师母站在阳台上,看到了侯卫东一家人,便给刘光芬打了电话,道:“刘老师,你来玩吗?”

以前刘光芬与郭师母见过两次面,两人算是认识。听到招呼,刘光芬就上楼与郭师母见面,站在门口,看到客厅里挂着的郭教授相片。她顿时感同身受,眼泪花就在眼眶里打转。

两人坐在客厅里,聊起来就没完没了。

侯家诸人就到了侯卫东房间里休息。

郭兰买了些东西,走回教授楼,见到了三辆好车,其中一辆是侯卫东的车,觉得很是惊讶。

第762章 生活还要继续(中)

上了楼,见侯卫东家门敞开,里面传来不少人的说话声,还有小孩子的吵闹声。

郭兰心脏“呯、呯”跳动起来,她忍住了没有去看隔壁。进屋,她又吃了一惊,只见自己母亲与一位同龄人正坐在沙发上,两人手拉着手,说着话。

刘光芬只到过沙州学院两次,与郭兰见过一次,这么多年了,郭兰对其的印象已经模糊了,只是见侯卫东家门敞开,便猜到是其母亲。

“这是刘阿姨,侯卫东的妈妈,你以前见过了。”

郭兰道:“刘阿姨好。”她与侯卫东有过亲密的接触,此时见到刘光芬,心理上就有障碍,客气两句,说了声:“阿姨你坐。”便将新买的东西拿进厨房。

等到刘光芬离开,郭兰问道:“妈,刘阿姨怎么跑到我家里来了。”

郭师母道:“刚才和刘老师聊了一会,她心事很重,肯定有什么事。”

“刘老师家庭幸福,儿女能干,能有什么心事。”

郭师叹息一声:“到我们这个年龄,最大的问题是身体不好,我估计是刘老师或者是段公安得病了,而且病很严重,他们一大家子人这才出来散心。”

这时,听到隔壁有说话声音和关门声。刘光芬站在门口,道:“郭师母,我们要走了,你注意身体。”又对郭兰道:“好好照顾妈妈,妈妈年龄大了,身体也一天天弱了,要多呆在她身边。”

刘光芬所言全是肺腑之语,她与郭师母与郭兰并不熟悉,只是作为邻居,她又是心有所感,因此才说出了这句话。

侯卫东最后一个出门,他关门之时有意慢了几步,等到众人都下了楼梯,他才来到郭家的门口,先向郭师母问了一声好,再抬头与郭兰对视一眼。

郭兰穿了一件雪纺小碎花衫衣,配了一条百折裙,外面套了一件米色的齐膝风衣,腰间有一条装饰性小腰带,如此穿着配上掩盖不住的书卷气,与女性领导干部就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你回来了?”

郭兰凝视着侯卫东,答道:“回来办点事。”

“学业忙吗?”

“还行,我能跟上。”

侯卫东心里有许多话,此时无法表达,道:“今天我陪老妈老爸到吴海县去散心,你要多关心郭师母。”

“这次与我妈一起到上海,明天走。”

侯卫东欲言又止,道:“照顾好郭师母。老人身体好,比什么都重要。我走了,明天你一路顺风。”

等到侯卫东离开,郭兰下意识地走到了阳台边上。

侯家人走向了湖边,然后在摄影师的指挥人,一大家子人在湖边站着照相,侯卫东身边站在张小佳,照相的时候,张小佳很自然地把手挽着侯卫东。

看到了这幅温馨的画面,郭兰马上就掉头离开,她进厨房之时,下意识地摸了摸那柄铜钥匙。这柄铜钥匙是岭西小区房门钥匙,她将这柄精致的铜钥匙做成了项链,就如小学生一般挂在脖子上。

郭师母走进厨房,道:“刚才侯卫东跟你说话,他是话中有话。”

郭兰以为被母亲窥破了心事,身体一下就僵住了。

郭师母继续道:“我总觉得这一大家子人奇怪,凭白无故跑到湖边来照相,你听刘老师和侯卫东最后两句话,都说要多关心我,这就说明他的妈妈或者爸爸有可能生病了,我的分析应该没有错,就是这么一回事。”

郭兰心里同意了郭师母的分析,嘴里道:“这是别人家里的事,何必管这么多。”

郭师母很羡慕地道:“侯家一大家子人,那几个小孩子长得真漂亮。”郭兰知道母亲又要劝她结婚,便借着拿东西,走回自己的房间。

坐了一会,平凡的电话打了过来,“你什么时候回来,坐哪一班飞机,我来接你。”

郭兰原本不准备让平凡来接机,此时,她情绪起了变化,犹豫片刻,道:“我是明天上午的飞机,到达机场在十一点左右,我这次带着我妈一起过来。”

平凡苦追郭兰,而郭兰一直若即若离,他总是不得要领。此时听到这句话,顿时精神大振,高兴地道:“那我准时过来接机。”

整个下午,郭兰脑中总是想着侯家人站在一齐照相的镜头,她无数次想将那柄铜钥匙扯下来,又舍不得。想给侯卫东打个电话,问问真实情况,却想到他家里人太多,一时之间,愁肠百转。

侯卫东见了郭兰,心情也很是激荡了一会,原本想发个短信说说发生的事,可是看着母亲的花白头发,心情就暗淡下来。侯家人在益杨开发区转了一圈以后,便离开了益杨。

回到了益杨,刘光芬坚持要去看一看市公安局,她当了一辈子公安家属,儿子如今成了市局副局长。但是她还从来没有到市公安局来过,看完小儿子曾经工作和生活过的地方,第二个大目标就是丈夫和大儿子工作的地方。

一家人站在了公安局指挥中心的顶楼之上,凭风而立,正面就是建设中的南部新区,南部新区就如一幅徐徐展开的画卷,虽然还有些简陋,可是骨架已经立了起来,已经有了现代化城市的风貌。

侯小英看着南部新区的景象,道:“小三,你在沙州南部新区当老大,何必跑到省政府去侍候人,你没有听说过宁当鸡头不当凤尾。”

“这叫做曲线救国。”侯卫东回应了姐姐一句,然后又挽着母亲的胳膊,介绍着南部新区的一幢幢建筑。

侯卫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远方。今天他见到了郭兰,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气质高雅的美丽女子就是照片上的那个女子,见到两家居然是邻居,他立刻就相信这个郭姓女子与小三肯定有特殊关系。一方面,他暗自赞叹小三的眼光,这个郭姓女子如雨后的茉莉,清新、淡雅,让他禁不住生出好感;另一方面,在他的心目中,小佳已是家里的亲人一般,小三与郭姓女子的另类感情让他暗自担心。

等到晚餐之时,侯卫国终于找到了一个单独的时间与侯卫东相对。

“那张照片就是这个女子。”侯卫国用肯定的语气道。

侯卫东抬头看着大哥,道:“现在不说这事,好吗?”

侯卫国目光如刀,“小佳是好妻子,郭家女子也是好人家的女儿,你要好自为之,我是第一次给你说这事,也是最后一次说起这事。”小三向来是侯家的骄傲,也是侯卫国心中的骄傲,如今看到了小三的情感纠葛,作为大哥,他有提醒的义务。

吃晚饭之时,刘光芬拿着筷子,又放下,道:“我平时都不打扰你们的工作,这一次,我就占你们几个孩子三天时间,陪我把应该去看的地方都看了,我也就没有遗憾。明天、后天,我们一家人到吴海去,看乡下我们住过的地方,看我们的老房子。”

“看完了,我就去做手术。”刘光芬抹着眼泪水,道:“小三,你到省城给我和你爸买房子,你们每个星期都要来看我。”

一席话,弄得大家鼻子酸酸的。

吃过晚饭,刘光芬对侯卫东道:“我还有话跟你说,到家里来。”

回了新月楼,跟着刘光芬上了楼,又进了里屋。

刘光芬面对着侯卫东,就少了伪装,眼泪水就稀里哗拉地往下掉。

过了一会,她道:“我走了以后,家里的事就靠你了,要照顾好爸爸,有合适的人要成家,你们别反对。他身体好,还年轻,应该有个老伴。”

“管好你二姐,她这人性子野,办事胆子大,我最不放心就是她。”

“你大哥,我不太操心,只是公安局里挺复杂,要让他走正道,千万别跟黑社会的人勾勾搭搭。”

“还有江楚,她是好人,就是太单纯了,耳根子软,容易相信人,她现在生活不好,我平时经常去看她,她如今想开个店,你得帮她,别让你嫂知道。”

“你的事,就是火佛煤矿让我操心,你进了省政府,官当得这么大了,火佛煤矿始终是个尾巴,如果被人踩着了,就是大事。”

刘光芬想的事情挺多,最操心的还是火佛煤矿的事情。又道:“共产党最怕认真,以后哪一年再搞运动,就是一大罪过。只是现在挺赚钱,处理掉了实在可惜。如果交给你二姐来管理,我也不放心,毕竟涉及到一大笔钱,不是小数目。”

侯卫东安慰道:“妈,这些事情交给我去处理,你别瞎操心了,你如今的任务是安心养病,你的身体好了,就是对全家最大的贡献。”

晚上八点,侯卫东接到了市长宁玥的电话。

宁玥道:“卫东,我听说伯母的事情了,现在方便吗,我过来一趟。”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自从脱尘温泉老总水平来了以后,侯卫东就想到母亲生病一事肯定包不住了,因此,接到宁玥的电话并不吃惊。

打完电话就下楼,过了一会,宁玥和杨柳就来了,而且开车的居然是杨柳。

宁玥身穿墨绿色小西服套裙,做工精良,一看就知道是高级定制成衣,左胸处戴了一枚别致的胸花,她道:“在岭西我就觉得你有心事,没有想到是伯母染病。”又道:“我知道你的心思,只有我和杨柳知道伯母的病。”

侯卫东也没有询问是谁透露的消息,道:“宁市长,你这么忙,还惦记着我妈的病,真心感谢你。”

宁玥走后,政法委书记洪昂又赶了过来。

第二天,侯家诸人开着车,直奔吴海县,去寻找曾经生活过的踪迹。

第763章 生活还要继续(下)

两天时间,侯家人一起重游了吴海故地,他们不是以成功者的姿态回家乡,而是陪着母亲怀旧,陪着母亲将家乡牢牢地记在心里。

第三天,侯卫东带着晏春平回到了岭西省党校。此时已经在省委组织部谈了话,只是调动文件未下,侯卫东还没有完成正式交接,因此,沙州市政府车辆和人员仍然由侯卫东使用。

晏春平提着包着侯卫东送到了宿舍,他一脑门的心事,站在房间里,欲言又止,欲走还留。

侯卫东正想和晏春平谈一谈,见他的神情,问道:“小晏,你有什么事吗?”

晏春平站在屋中间,将想法直接说了出来,道:“侯市长,我想跟你到省政府办公厅。”

晏春平最初当秘书之时,按侯卫东的评价是基本不合格。只是看在了晏道理的情面下,加上晏春平悟性确实还不错,侯卫东将晏春平留了下来,经过一番调教。如今晏春平已经是合格的秘书,而且在工作中两人也建立了感情。

对于侯卫东来说,调一位工作人员到省政府办公厅,并不是一件难事,他见晏春平主动提出了要求,道:“你到了办公厅,那春天怎么办?”

晏春平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道:“春天的事暂时不管,不管侯市长走到哪里,我都要跟着。”解决了自己的问题,就等于解决了春天的问题,这一点他心里有数,根本没有操心老婆的工作问题。

等到晏春平离开,侯卫东喝着新泡的浓茶,坐在窗边想了一会心事,他思来想去,还是拨通了郭兰的电话。这个号码他烂熟于胸,可是每一次拨打都让他带着紧张和企盼。

郭兰正坐在电脑前写文章,电话响起,她先看来电显示,见到了这个同样烂熟于胸的号码,慢慢地放到耳边。

“你好,我是侯卫东。”

“嗯,我知道。”那日侯家人在湖边团聚的情景,给郭兰留下了深深的印象,让她这几天情绪总是不高。

侯卫东知道郭兰情绪不高的原因,他没有解释,只是道:“在上海还好吗?”

郭兰并不任性,她很快就想起了母亲的推测,迅速调整了情绪,主动问道:“你那天在家门口给了说了一些话,让我想起父亲去世前后的日日夜夜,你是不是也遇到了相同的情况。”

“我妈得了肺癌。”侯卫东这是第一次主动谈起母亲的病情,说起病情,声音低沉下来。

郭兰心里一下就释然了,关心地问道:“肺癌,是早期、中期还是晚期?”在父亲住院以后,家里就订了许多种健康杂志,她经常读这些杂志,也有基本的医学常识。

“发现得比较早,属于早期。”

“如果是早期,手术治疗应该有效,书上说存活期也比较长,你得做通刘阿姨的思想工作,只要配合治疗,肯定有成效。”

“我妈知道了病情,她挺坚强,前两天就是带着全家人四处走一走,然后到岭西来作手术。”

打完电话,郭兰一直低沉的心理居然不翼而飞,她暗恨自己:“郭兰啊郭兰,你还是以前那个骄傲的女子吗,为什么他打个电话,自己压抑的心情就轻松了。”

郭师母从外面院子里转了圈,回来道:“兰兰,在这里太难受了,说话听不懂,总是个外地人。而且,在上海租房子,租金这么贵。”

郭兰道:“妈,你就在这里陪我两年多时间,等毕业以后,我们就回沙州了。钱的事情你就别考虑了,我们家虽然不富裕,但是这点租金还是有的。”

她随口说将刘光芬得了肺癌的消息告诉了母亲。

郭师母听了很是感慨,道:“刘老师还是乐观人,得了绝症还四处走,以前学院的詹老师是很男人味的一个人,你还有印象吧,就是个子高高的那位,他查出了癌症,当天就自杀了。”

两人稀嘘一阵,郭师母把话题转到了平凡身上,道:“平教授很不错,我发现你不喜欢人家,你也老大不小了,到底要找什么人,挑来挑去挑花了眼,以后真的嫁不出去了。你看看侯家那一大家子人,真热闹啊。”

自从郭教授走了以后,家里一直冷冷清清,郭师母每当看见一大家子人,就觉得羡慕。

郭兰知道郭师母的心结,为此也是深为内疚,不过她从小在校园成长,看着安徒生童话长大,王子与公子的童话成为了她的梦想,成为她的潜意识,续而转化成她的人生态度。

第一个白马王子跑到了大洋彼岸。

平凡虽然好,似乎也不是梦中的那位骑白马的王子。

那个喜欢听自己弹钢琴的黑大个子,就如印在瓷器上画,无论如何也不褪色。

郭兰和黑大个子一样,不愿意与母亲深谈此话题,她任了多年组织部长,与人谈话的水平早就练习出来,巧妙地换了一个母亲敏感的话题,道:“妈的普通话还是可以,跟周边人交流没有问题,你得多出去走一走,小区就有活动室,可以参加老年人的活动。”

这个话题是郭师母的敏感点,她生气地道:“到外面去还能说上话,小区里那些老太婆根本不理外地人,我不去。”

转眼间到了十一月中旬,在这一段时间里,生活如往常一样继续在不经意滑走,如细雨飘入原始森林,如泥牛入江,如一位普通人混入茫茫人海,再也找不到踪迹。

几件官面上的事:

侯卫东被任命为省政府副秘书长,兼金融办主任。

周昌全正式被任命为省委常委,省政府常务副省长。

随后,岭西省成立了整治城中村领导小组,以周昌全为组长,省委常委、岭西市市长熊大伟是副组长之一,侯卫东是成员之一。

宁玥被任命为沙州市委书记,成为岭西省历史上第一位女性市委书记。

杨森林被任命为沙州市委副书记、代市长。

洪昂被任命为沙州市委常委、组织部长。

易中达调到省委办公厅,另有任用。

几件私事:

侯卫东千挑万选,在岭西省第一人民医院附近一个高档楼盘买了两套精装修房子,这两套房子在同一个小区不同的楼盘,精装修,各有一百二十平方,来自同一个卖家。侯卫东很满意房子,卖家也很满意买主。以侯永贵名义和张远征名义各买了一套。

在刘光芬的坚持之下,她住进了岭西省人民医院。小佳给段英打了电话,段英的丈夫梁进文博士帮着办了手续,院方听说是新任省政府副秘书长的母亲,相当重视,安排了最好的房间,派了最好的医生跟踪负责。

至于益杨火佛煤矿,暂时没有考虑处理办法,由何红富代为管理。

在省政府上班第一天,等到周昌全副省长稍稍忙过,就来到了其办公室。

嫡系弟子再到身边,让担负重任的周昌全松了一口气,心情不错,见了侯卫东,开玩笑道:“秘书长同志,到省政府来有什么想法?”

侯卫东实事求是地道:“在周省长领导下,我有信心做好工作,只是,我没有从事过金融工作,担任金融办主任,有些信心不足。”

周昌全毫不在意,摆了摆手,道:“年轻人就是要压担子,你没有当过县委书记,在成津也干得很好嘛。”

“关于张小佳有什么考虑,是调到沙州还是在岭西,对了,你媳妇现在在哪个部门,我记得以前在建委吧。”

侯卫东由衷地道:“老首长记忆真好,她先在建设办公室工作,后来调到了园林局,现在是园林局的副局长。”他稍有迟疑,还是汇报道:“原本不用急着调动张小佳,只是家母近期查出得了肺癌,在省人民医院治疗,因此,想将张小佳调至省里。”

周昌全有些吃惊,详细询问了病情,他打了一个电话:“老康,省政府副秘书长侯卫东的母亲来住院,病人是工作了一辈子的老教师,医院要尽全力治疗。”

这是安抚手下人的手段,侯卫东心知肚明,可是仍然禁不住受了感动,道:“没有想到老首长还记得我母亲的职业。”

周昌全能从乡镇干部一步又一步当到省委常委,确实有过人之处,这份记忆力也在领导干部中出类拔萃。他道:“张小佳想到哪一个部门?”话说完,再道:“这事我就不管了,你自己安排。”

“老首长,近期最主要的工作在什么地方?”

“你要协助我联系发展改革、税务、城市规划建设管理、国土资源、开发区建设、金融、保险、证券等方面工作。主持省政府金融工作办公室工作,分管办公厅秘书三处。担子不轻啊,近期先到各联系部门去跑一跑,尽快熟悉工作。”

“除了日常工作,重点工作就是城中村改造,城中村改造的重点就是岭西市的改造。你要把主要精力集中在岭西市的城中村改造。”

侯卫东脑中浮现出了省委常委、岭西市长熊大伟的身影,这是一个强势的领导,也是一个有侵略性的人,他暗道:“上一次老领导把成津这个难题留给了我,这一次看来又让我来啃城中村这个难题。”

尽管周昌全并没有交底,可是侯卫东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复杂性,他尽量避免给此项工作预埋观点。

从周昌全办公室出来,侯卫东满腹心事,但是仍然不妨碍他眼观六路,他刚从楼道出来,就见到一位穿着风衣的年轻女人站在门口,正与楚休宏说着什么。

“侯市长,您好。”

在岭西,只有一个人坚持称呼侯卫东为侯老师,此人就是侯卫东唯一的学生。

十年过去,当年青涩的小姑娘已经亭亭玉立,站在侯卫东面前如一朵盛开的鲜花。

第764章 再论因与果(上)

铁瑞青进了屋,环视了屋内陈设,道:“侯老师,我还记得在上青林的时候,你的办公室在底楼,只有一张桌子、一张看上去就要散架的藤椅。”她想了一会,道:“屋顶还有一个风扇,一个热水瓶,整个屋子都是灰和那种灰黄的霉。当时的情景,我现在都记忆忧新。”

侯卫东亲自给铁瑞青倒了一杯水,道:“那一次我看到你,刚上高中吧,还趴在综合商店的柜台上写作业,转眼间已经成大人了。对了,你还在银监分局吗?我如今兼着金融办主任,对金融是纯粹的外行,你是内行,正好可以拜你为老师。”

铁瑞青道:“我哪里敢当侯老师的老师,今天看了文件,说侯老师曾经是我的老师,周局长原本要亲自过来拜访,由于下午要参加岭西市熊市长的会议,就让我先代表单位过来报到。同时代表周局长邀请侯老师共进晚餐。”她尽管在大城市多年,因为年轻而不施粉黛,素面朝天,依然如上青林山上的松树一样健康自然。而出身于教师家庭,身上的乡土味道又很淡,给人的印象就是阳光灿烂而具有现代气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用在铁瑞青身上很是恰当。

派一位小姑娘来请客,侯卫东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他初任金融办主任,两眼一抹黑,也有意与银监局接触,道:“周局长派你来请我,那你应该是单位骨干吧。”

听到侯卫东如此说,铁瑞青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在监管一处工作,原本不应该由我来请侯老师,只是我在办公室恰巧看到了您的任职文件,当时有些激动,办公室的人都知道了我们的关系,传到周局长耳朵里,他就让我来请您。”

侯卫东此时刚到省政府工作,正处于了解情况的阶段,基本上没有进入工作角色,手里也就没有多少事情,就道:“银监会是新成立的部门,我这个省金融办主任还真不知道银监会与人民银行的区别,你给我上上课。”

铁瑞青捂着嘴笑道:“我怎么敢跟金融办主任上课,应该是你来指导我们银监的工作。”

侯卫东实诚地道:“隔行如隔山,我们党政干部就如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根本不考虑专长。今天你要给我拿出专业精神,仔细地讲,免得我以后在周局长面前露怯。”

铁瑞青也不推脱,道:“我先回答第一个问题,银监会与人民银行不是领导与被领导关系,是分工不同的关系,这一点很多人都没有弄明白。”

“用最简单的话来表述他们的不同。”

“简单的说人民银行管货币政策、货币发行和外汇黄金储备;银监会负责商业银行运行、经营和统计。”

“再具体一点。”

“人民银行是国务院的组成部分。中国人民银行的具体职责是依法制定和执行货币政策;发行人民币,管理人民币流通;持有、管理、经营国家外汇储备、黄金储备;经理国库;维护支付、清算系统的正常运行;作为国家的中央银行,从事相关的国际金融活动。”

“银监会是国务院的直属机关,是国务院的银行业监管机构,地位比人民银行要稍低一些,形象地说,银监会就是银行的工商局、银行的公安局、银行的审批部、银行的统计局。银行的工商局就是银行的准入:机构、业务和人员的准入,高级管理人员资格的审核。公安局就是维护银行业的稳定运行,打击银行犯罪。统计局的职责是银行业的立法等等。”

侯卫东认真听着,一边听一边记还一边发问:“岭西银行要上市,就应该是省银监办的事吧。”

“对,而且正是我们处室在做具体事。”

侯卫东在沙州市里管过工业,知道中小企业贷款难,继续问道:“中小企业贷款难,是人民银行管,还是找银监局,如果作为金融办主任,我应该如何与你们打交道,换句话说,金融办的话,银监局是什么态度,我是你的老师,你得给我说实话。”他以前管企业,但是要贷款都直接找工商等商业银行,与人民银行或者是银监局都没有打过交道,如果换作外人,他肯定要藏拙,此时铁瑞青到来,他正好问个明白。

铁瑞青笑道:“侯老师,你是在考我吗?”

“在别人面前,我肯定装稳重,在你面前,我就不用装了,彻底问清楚。在这方面你是我的老师,最多半年,我应该就是合格且优秀的省金融办主任。”

“我相信侯老师,当初能无中生有修条路,现在肯定能当好金融办主任。”

很快,侯卫东的笔记本上记了满满三页,他对银监会与金融办又有了新的了解。

休息之时,他随口道:“你的同学周菁在哪里工作?”侯卫东工作以来认识两个周菁,一位周菁是益杨青林镇团委书记,另一位周菁是祝焱的侄女。

“她留在了北京工作,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