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春平走出了办公室,仔细回想了侯卫东交待的话,心道:“我看重点就在合情合理上面,什么叫合情合理,就是死者不狮子大张口,煤矿及时给钱。”

他马上打了电话给父亲晏道理,讲了这层意思。

晏道理正在死者家里,儿子传达的意思基本上也是他的想法,他把手机放回裤袋里,回到死者家里。

死者的母亲和一帮子亲戚去了矿上,父亲与见过世面的堂兄弟留在了家里,他们把村支书晏道理和村主任刘勇请到家里,大家都沾亲带故,一齐商量事情。

一位堂兄道:“把事情闹大,让矿里拿钱,不拿钱就抬棺材到镇里,实在不行就抬到县里去。”

另一人道:“听说煤矿是侯卫东开的,他可是副市长。”

“就是侯卫东开的矿,平时是侯老爷子在这里守着,我在那里拉过煤,侯老爷子为人还是可以,应该要出钱。”

死者父亲抱着脑袋,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让他没有了主张。

晏道理抽了一会闷烟,对死者父亲道:“代二哥,人死不能复生,你别闷在心里怄气,不管这是谁的矿,都得按规矩办事,应该给的钱必须要给足,我们找矿上的目的就是拿钱,你说是不是。”

大家都知道这是矿难的规矩,开始集中精力讨论钱的事情,由于青林镇矿难较多,也有现成的例子,死者父亲咬了咬牙,道:“我儿死得惨,不拿十万块钱,搁不平,天王老子我也不怕。”

得到了这个数字,晏道理给儿子晏春平打了电话。

侯卫东得知了这个数据,心中也就有底了,他给父亲侯永贵打了电话,道:“我摸了底,红坝村的那家要十万,我的想法是只要不离谱,尽量满足,一定要注意好分寸。”

过了半个小时,侯永贵又将电话打了回来,道:“如今县安监局、镇政府都到了矿上,唐树刚镇长刚和村民开了座谈会,赔偿定在六万一人。”

“爸,这两年煤矿生意好,赚钱也不少,别亏了死者,尽量满足他们。”

侯永贵道:“刚才唐镇长和我私底下交谈了,他的态度是我们不能超标准赔付,我们把标准提高以后,以后镇政府就不好谈判了,唐镇长的意思是青林镇赔付标准就在六万块,我们每家给六万就行了。”

这倒让侯卫东感到为难,他略为思忖,道:“这事处理一定要干脆果断,不能让村民闹起来,即使明面上给六万,暗地里也可以多给一些,当然不能留下后患,手续要干净。”

挂断电话,侯卫东把晏春平叫到办公室,道:“春平,你有多长时间没有回去了,我放你两天假,回家看看你爸。”

晏春平顿时两眼放光,他知道为侯卫东效力的时刻到了,他挺着胸膛道:“侯市长,你有什么话要带给我父亲吗?”

侯卫东道:“晏书记说死者要十万,我同意死者的要求,可是唐树刚的说法也有道理,你到了镇里,与矿上的何红富联系一下,想办法给每个村民补足十万,这样才不会亏欠死者。”

他补充道:“这次是放假回家,顺便办事,别在镇里招摇,住上两天马上就回业,我再给你一个号码,侯永贵,XXXXXXXXXXX。”

晏春平尽管还不太稳重,可是爱动脑筋这个特点越来越象晏道理,办事也灵活,因此,让他回去办理此事,还是比较放心。

等到晏春平离开了办公室,侯卫东对矿难就没有什么担心的,他思路转到了省纪委身上。

“自己当初还是不果断,如果将煤矿处理了,就不会有现在的事情。”侯卫东进行了自我批评。

另一个声音道:“煤矿行情起来了,这就不是一笔小数目,轻易让出去损失太大了。”

“你还是贪婪,本身就处于矛盾的旋涡之中,你自身还有缺陷,这就是给人当靶子啊。”

侯卫东在屋里转了几圈,暗道:“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火佛煤矿和我在法律上没有任何关系,我也没有在上面签一个字,就算调查又有什么关系。”

话虽然如此说,可是他也明白,作为领导,其直系亲属在分管领域里经商办企业,这不符合廉政规定的。

这一条,或许就是致命伤。

侯卫东没有猜错,此时省纪委办公室收到一个电话,报告了侯卫东的煤矿发生了安全事故。

白包公高祥林听到汇报,高度重视引事,立刻指示带队到沙州的廖平,道:“这是一条重要线索,你派人去暗访,看他们到底是怎么办事情的。”

廖平道:“出矿难的是火佛煤矿,侯卫东以前在这里工作过,这人煤矿是他母亲刘光芬名字办的所有手续,平时是他父亲侯永贵在经营。”

高祥林已是心里有数,道:“侯卫东这几年做了不少难事,官声不错,你要尽量收集客观资料,注意分寸。”

廖平又道:“我觉得侯卫东的问题不太严重,问题严重的是黄子堤,沙州土地买卖很不规范,易中岭和黄志强两人拿了百分之六十的地,黄志强就是黄子堤的儿子,不过黄志强已是外国籍。”

高祥林沉吟着道:“此事线索是出来,但是涉及到正厅级领导,必须要有实实在在的证据,否则最多就是擦边球,这个公寸你要掌握好。”他加了一句:“你在沙州的活动,只能让朱民生和济道林两人保持联系,这两人都是政治觉悟高的党员干部,可以信赖。”

放下电话,高祥林心情也很沉重,心道:“侯卫东是全省最年轻的副厅级干部,发展潜力很大,如果犯了错误,就太可惜了。”

第706章 黑白(上)

在事故当天,晏道理安抚了留在村里的家属,又接到镇里的电话,让他赶紧到火佛煤矿去招呼红坝村村民。

他是知道内情的,赶紧到了煤矿。

在处理此事时,市安监局也派了三位同志参加,他们看了火佛煤矿处理事故的现场,在青林镇政府在与村民谈判之时,一名安监局的同志便不动声色地来到了围观人群之中。

他看到了一位矿工模样的人,便散了烟,道:“听说这个矿是侯卫东开的,他开的矿怎么也出事了?”

矿工抽着烟,他没有理会第一点,道:“青林这边的煤矿都是高瓦斯矿,容易出事,火佛这边设备最好,安了瓦斯报警器,这是第一次出事,煤矿要出事,谁能说得清楚。”

那人又继续问道:“这是侯卫东的矿。”

矿工道:“我不晓得,厂长是何红富,平时倒有一位侯老头在这边。”此人来到矿里只有一年多时间,对矿上的情况还是一知半解。

此时,晏道理恰好在劝说村民,耳朵里听到这几句对话,他斜着眼睛看了那人一眼,心道:“这人还有些怪,怎么总是问侯卫东,莫非有什么名堂。”一般来说,智者多虑,晏道理仔细看了那人,越看越是怀疑,凑了过去,仔细听那人说什么。

“平时你看到过侯卫东来没有。”

晏道理在一旁接口道:“侯卫东在市里当官,到矿上来做什么,我几年都没有见过他了。”

那人见晏道理一幅农民相,道:“我听说这个矿就是侯卫东的,他还真有钱,买得起煤矿,这几年赚钱赚惨了。”

晏道理对眼前人已经很有怀疑了,道:“老板是谁管我们屁事,只要按时发工资就行了。”他对那名矿工道:“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我就知道火佛煤矿工资最高,条件最好,老板大方。”

那一位矿工并不认识晏道理,附合着道:“火佛煤矿伙食好,澡堂子还是淋浴,还给工人买了保险,工资也高。”

晏道理散了一枝烟给那人,道:“你是县里的干部,怎么不到里面去坐。”

那人道:“我是安监局的。”

晏道理觉得此人奇怪,正在问他几句,这时接到了儿子的电知。

“侯卫东叫你回来处理这事。”

“他没有明说,就是这个意思。”

晏道理脑筋转得快,道:“侯卫东这人精明,他派你来处理这事,你一定要好好办,办好了就能得到他的信任。”

晏春平道:“我走之前,给侯叔叔打了电话,他说可以出十万,明里不好办,暗中都可以操作。”

“既然侯卫东愿意出十万,这事就好办了。”晏道理的眼光看来,钱是最缺的东西,有了钱,村里的事情就太好办了。又道:“对了,我刚才遇到一位干部,很有些奇怪。”

晏春平得知此事信息,赶紧给侯卫东报告。

经过一天紧张的讨价还价,加上晏道理暗中帮着矿上使劲,死者明里拿了六万补偿,暗地里又各拿了四万,聚在矿上的人也就散了,县安监局给火佛煤矿下达了整顿通知,也就撤回了县里,一场风波基本上消于无形。

侯卫东对于瓦斯爆炸并不是太担心,当他听到了晏春平的报告以后,他便猜到这多半是省纪委的人跟了过去,尽管无法证实这个想法,他心里还是沉甸甸的。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它去了,我不想这事了。”侯卫东甩了甩头,似乎这样就可以将所有烦恼扔进太平洋。

他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案头上的改制方案。

这个改制方案是借鉴了最流行的管理层收购,进行了调研以后,请省计委鲁军作了指导,并征求了绢纺厂管理层意见,在各职能部门共同努力下,做出来的绢纺厂改制方案。

沙州市绢纺厂改制方案:由现有领导层作为经营团队融资控股、职工持股并引入战略投资伙伴的产权改革方式,绢纺厂管理层持股比例这51%,绢纺厂职工通过工会持股29%,引进战略投资持股20%……

侯卫东已经看了好几天,他将火佛煤矿一事扔在了一旁,在方案中加了两条要求。

要求一:管理层按政府规定不以国有资产抵押融资。

要求二:为做好清产核资,防止国有资产流失,绢纺厂改制要充分利用了社会中介力量,由岭西中介机构介入改制进程,市政府多个部门协同监控。资产评估报告初稿由监管部门认真审核,交市政府部门反复讨论,并将意见反馈给评估机构。

写了两条补充意见,他又在方案前面的意见栏签下:“原则同意此方案,送子堤市长阅示,侯卫东。”

黄子堤看了方案,把侯卫东叫到了办公室,道:“方案我没有意见,目前全省都在流行管理层收购,绢纺厂就是沙州市管理层收购第一案。”

“我有一个问题,如果真不准国有资产抵押融资,绢纺厂管理层哪里有资金持股51%,如果谁有这个能力,此人一定是贪污分子。”

“也就是说,你这个管理层持股的方案根本不能实行。”

侯卫东也考虑到这个问题,道:“如果用国有资产抵押融资,则是用国资的油来熬国资的骨头,管理层等于是空手套白狼。”

黄子堤扶了扶金丝眼镜,道:“岭西比起经济发达省,还比较封闭,这个方案出台,我们要背骂名,一句败家子是跑不了的。”

侯卫东心里只想将事情做好,道:“骂名无所谓,我是分管领导,就由我来背这个骂名。”

黄子堤道:“绢纺厂职工比较多,可以将职工持股提高到32%左右,你将此方案修改以后,先召集绢纺厂领导层见个面,听取他们的意见。”

蒋希东、项波、杨柏、高小军等领导层很快来到了市政府,将改制方案初稿发给众人以后。

蒋希东苦心经营多年,今天终于要见分晓了,内心如擂鼓一般,脸上却仍然是黑脸黑面的样子,闭了一会眼睛,这才打开了厚厚的草案。

看到管理层持股比例,他心中一阵狂喜,几年来,他们团队一起另起炉灶,将厂里的利益剥离了一块在三大销售公司,这三大公司的资金就是他们用来管理层持股的资金。

抬起头来,正好看见了杨柏的目光,两人眼中皆有压抑不住的笑意,两人目光一碰就分开,低头掩饰着。

约摸半个小时,侯卫东问道:“这个草案,大家有没有意见。”

厂长项波脸上一阵发白,他当厂长以前,一直是党委书记,被蒋希东排挤在了决策层以外,这也意味着,他前几年并没有多少财产,因此第一个发言:“绢纺厂资产不少,管理层持股55%至少有好几千万甚至上亿,不准抵押融资,大家就是卖屁股也拿不到这么多钱。”

蒋希东针锋相对地道:“我愿意卖房子卖血,也要把钱凑出来,大家愿不愿意。”

所有高管异口同声地道:“我们都愿意。”

项波见到所有高管都是神采奕奕,包括杨柏都是满脸笑意,他顿时感到大事不好,联想到隐约听到的事情,暗道:“这是一个圈套,我还是被蒋希东耍了。”

他当厂长这一年,给了易中岭行了不少方便,可是易中岭话说得漂亮,其实并没有拿出实际行动,他的家底也就是三十多万,算是房屋货款,顶多能凑到五十万,这个股份在新的厂里,自然就只能算是小股东的。

散会以后,项波发疯一样去找易中岭,易中岭在岭西办事,项波连忙坐车赶到了岭西,到了岭西,易中岭却又上了回沙州的高速路。

折腾了几个来回,终于在易中岭别墅里找到了人。

“虽然签了销售合同,前期铺垫了不少费用,我还亏了钱,能拿多少?”易中岭说得轻描淡写。

项波急红了眼,道:“易总,你怎么能这样,当初不是说好了,销售的利润五五分成,现在怎么变卦了。”

易中岭一脸无奈,道:“我们说的是利润五五分成,现在销售公司根本没有利润,如何分?”

“易总,我可是拿的低于成本价给你,怎么会没有利润。”

“我刚才不是说了,销售渠道的建立要花钱,培训人员要花钱,租房子要花钱,现在公司还没有利润,这事可怪不得我,如果这个模式再坚持一年,我们就能赚钱了,可惜了。”

看着易中岭皮笑肉不笑的面容,项波恨不得一拳打将过去,可是他还是忍住了。

等到项波离开,易中岭到了后面的那幢别墅,此时黄子堤正在悠闲地享受着美人和美酒。

“改制方案是由侯卫东提出来的,责任他来背,但是战略投资者有两家,其中一家占9%,这家公司是由易中岭暗自控股,而这家公司里有黄二的45%股份,更妙的是,黄二是外国国籍。”

黄子堤想到这里,不禁为自己的聪明而自得。

“侯卫东这个改革先锋,倒也真有功劳。”

第707章 黑白(中)

侯卫东此时并不知道省纪委主要是调查黄子堤,他反复考虑了自己存在的问题,严格来说还是有些违规,但是还不至于违法犯罪,也就将省纪委之事丢在了一边,绢纺厂改制大方向定下来以后,清产核资、做群众工作等一系列事情接踵而至,他这个分管领导坐镇指挥,也是费尽了心力。

这次改制是采用当时全国最流行的管理层收购,稳定了绢纺厂的中层以上干部队伍,又由于有部分职工股,有钱的职工也能买到一些股份,因此总体上还是较为平静,可是不和谐因素也着实不少。

厂长项波就是最不如意之人,他重当厂长以后,忙碌了大半年,却是为了他人做了嫁人,实在不心甘,他一方面暗中组织了部分贫困工人到市委市政府集体上访,一方面向黄子堤提出交涉。

黄子堤将事情推得干净,道:“方案是厂里提出来的,由侯卫东在主管,我尊重厂里的意见,你是厂长,我就是尊重了你的意见。”

项波此时是赌输了赌徒,说话也就不客气了,道:“黄市长,我没有功劳也是苦劳,当初在易中岭家里,我们可是有言在先,现在将我抛开,太不仗义了。”

黄子堤脸上闪出了怒气,道:“有言在先,有什么言,你说说。”

当初的一些话,有黄子堤在场,都是用的暗示、隐语,真正说到关键之处,黄子堤都没有在场,项波被堵了口,冷笑着道:“嘿,嘿,你们能作初一,不怕人做十五。”

正所谓穿鞋的怕光脚的,黄子堤手握重权,家有巨款,与项波一般见识实在不划算,便放缓了口气,道:“你作为管理层,其实也有利的,如果真的缺钱,到时搞个个人货款什么的,我可以帮你说话。”

项波道:“货款的事情,放在下一步再说,我得拿回属于我的钱。”

黄子堤放低声音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和易中岭的事情与我无关,你有事,得找他谈。”

这时,刘坤进来送文件,黄子堤不动声色地道:“我要开会去了,你想想我说的话,到时我会为你的事打个电话的。”

项波出了黄子堤办公室,下楼之时,暗道:“拼个鱼死网破,对我有什么好处,黄子堤毕竟是市长。”可是就这样放手,他又咽不下这口气,到了厂里,直接去找了几个老工人。

下午,数十个工人集聚在市政府,拉出了横幅:“我们要吃饭,我们要劳动”、“劳动是第一个公民的权利和义务”、“反腐败、反贪污”、“我们工人反对国有资产流失”。

侯卫东站在窗台上,看着群情激愤的群众,他给杨柏打了电话:“杨柏,有几百工人在围市政府,要想改制成功,你们领导层还得多下功夫,否则要影响改制的进度。”

杨柏接到电话,不敢怠慢,立刻找到了蒋希东,蒋希东黑着脸,道:“绢纺厂有六千多职工,这次改制总有几个不满意的,算不得什么大事。”

杨柏道:“我瞧着项波情绪不太对头,若是他象疯狗一样四处咬人,此事还麻烦,而且他和黄子堤有索连,若真是咬出什么贪污案,打断改制的进展,就惨了。”

蒋希东道:“你的意思?”

“我跟项波谈一次,看他什么意思,若他明智一些,就跟他合作,毕竟他现在还是厂长。”

蒋希东断然道:“合作,怎么合作,我们的事绝对不能让他参加,他只能做为普通中层干部拿出自己的财产来买股份,以后他只能是普通股东,想进厂里的领导层是不可能的事情,你要记着农夫和蛇的故事。”

杨柏没有多说,他已经打定主意找一找项波,如果项波同意,他可以从销售公司拿出二十万借给项波,让他多一点股份,又不至于股份太多,他深知蒋希东性格强硬,项波情绪又不对头,打定主意在蒋、项两人之间搞点润滑剂。

侯卫东给杨柏打了电话以后,正准备出门,接到大哥的电话。

“小三,江楚跳楼了。”侯卫国的声音格外低沉。

“什么,现在情况怎么样。”

“在沙州医院重症监护室。”

尽管是前嫂子,侯卫东还是马上取消了会议,直奔医院。

在重症监护室门前,侯卫国正失神落魄地守在了门外,江楚的家人都在吴海县,赶过来还需要时间。

听说副市长侯卫东到了医院,沙州医院院长赶了过来,院长与侯卫东握了手,道:“侯市长,我已经与省医院联系了,他们派了专家,正在朝这边赶,最多半个小时就到了。”

侯卫东含蓄地道:“江楚是我的亲戚,作为病人家属,我希望尽全力抢救,不管发生了多少费用,我们都会处理。”

院长忙道:“救死抚伤是我们医生的天职。”

正在手术之时,江楚家人也赶了过来,见到侯卫国,江楚母亲眼泪水就下来了,道:“卫国,江楚活得了吗?”

侯卫国与江楚家人关系都还不错,仍然称呼道:“妈,省里最好的医生也来了,你放心。”

这时,小佳也赶了过来,并带了三万元现金,悄悄地给了侯卫国。

焦心地等了六个多小时,手术室终于打开了,江楚家人反而怯生生地看着医生,紧张得不敢开口,侯卫国主动道:“医生,情况怎么样?”

那医生站了几个小时,也累了,冷冷地道:“脱离生命危险了,可是双腿保不住了。”

医生走了,江楚的妈妈腿一软,就坐在了走道上。

安顿了江楚家人,侯卫国、侯卫东和小佳一起走出了医院,侯卫国脸色很差,心情也糟糕,侯卫东建议道:“晚上我们到水陆空吃晚饭,喝一杯,一醉解千愁。”

到了水陆空,侯卫国也不喝酒,只是吃菜,连吃两大碗干饭以后,他抹了抹嘴巴,道:“我现在还是说,江楚是单纯的女人,就是传销害人,我手里有传销的案子,前几天我还觉得没有意思,现在我要亲自出马。”

侯卫东提醒道:“你是刑警支队,似乎不用你去管传销了,江楚的事情你已经尽力了,别作傻事。”

侯卫国有着老刑警的血气,他瞪着眼睛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前妻也是妻,我得为她报仇。”

“江楚是自己跳楼的。”

“如果没有传销,江楚不会走到这一步,她是一辈子要做轮椅。”侯卫国又道:“传销不归我管,可是出了人命案子就归我管,借着这机会,我要扫荡了沙州的传销团伙。”

吃过晚饭,各自回家。

“你大哥还挺男人味,前妻也是妻,说得多好,可惜了江楚,真是被鬼迷了心窍。”小佳给了男人味十足的侯卫国打了高分。

“你爸也挺历害,穿着旧警服就和糟老头差不多,那一天我陪着爸妈到商场,正好看到有小偷,你爸一嗓子过去,小偷硬是吓得一哆嗦。”

侯卫东道:“虎老不倒威,我爸在火佛煤矿也能镇得住场子,何红富也是很有板眼,但是怪了,在我爸面前规矩得很。”

“火佛煤矿瓦斯爆炸,我还听了一些闲话,都说里面炸死了不少人,由于是侯市长的煤矿,这才强压下去。”

“你从哪里听到这些瞎话的。”

“我和你不同,你这人平时板着脸,没有多少敢于同你亲近,我和朋友们打打麻将,什么话都听得到,我还听说省纪委要市里查案子。”

侯卫东基本上不将工作上的事情带回到家里,听了小佳的话,心里有些不安,可是他没有表现出来,很快,两人的话题又转到了传销之上。

夫妻俩有一句无一句地闲聊,而侯卫国却是说干就干,他回到刑警支队,将涉及传销的杀人案卷宗提了出来,认真研究了一番,然后将嫌疑人提出来挖根刨底地审问。

他这一审,还真是审出了问题。

随后几天,沙州几大警种联合起来扫荡沙州的传销,由于行动突然,出动警察多,将沙州的传销组织几乎一网打尽,然后顺藤摸瓜,将岭西的传销组织也捉了现行。

端掉岭西窝点以后,侯卫国带队下了南方,与广东警方一起,将总窝点连根拨起。

当清集团传销头子被蒙头带个警车,他如果想到其庞大帝国被横扫的原因是由于江楚跳了楼,一定会气得吐血跳楼。

侯卫国参与了审讯工作,当审到一位脖子上有伤疤的人之时,总觉得此人有些面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此人极为狡猾,东拉西扯就是不肯就范。

这位脖子有伤疤的人说着一口带着广东话的蹩脚普通话,可是有些话语中又带着些岭西这边的口音,他暗自留了心,在用普通话审读之时,偶尔插了几个沙州地区特有的土语。

伤疤脖子听到土语之时,仍然在用广东话胡说八道,而侯卫国心里雪亮,眼前这主明显就是听懂了沙州话,只是他没有意识到。

由于公安内部还没有完全联网,侯卫国出了审讯室,立刻将伤疤脖子的照片传回了沙州刑警支队,让他们查一查此人。

第708章 黑白(下)

凌晨,一阵刺耳的铃声将侯卫东从睡梦中惊醒。

“老公,谁这么晚打电话。”小佳受到了侯卫东影响,对夜晚的电话格外敏感,当年正在做爱之时,得知了上青林秦大江的死讯,这让小佳记忆犹新,因此听到半夜铃声,便觉得有大事发生。

侯卫东原本是躺在被窝里,听到大哥从广东传过来的声音,在深夜里,每一个都是那么的清晰,就如在耳边的蚊鸣,他猛地将被子掀开,从床上跳了下来,光着脚在屋里走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