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好歹也是黄总了,别把自己弄成了文艺青年,现在不流行这个了。”黄子堤每次看见儿子的披肩长发,就是气不打一处来,可是儿子从小就长反骨,根本不听他的话,让他无可奈何。

“国内的人总是不做正事,专门盯着别人的私事,我留长头发是我的自由,并不碍着谁。”黄二把脚放在前面的茶几上,很懒散的样子。

又道:“听说农机水电局将修办公楼和培训基地,汉湖将修疗养院,我想做这单生意,你出面给那个侯卫东打个电话。”

这几年来,黄子堤在沙州位高权重,出面办事皆迎刃而解,顺风顺水,只是在侯卫东面前碰个钉子,听说是农机水电局的事情,道:“侯卫东的头很不好剃,如今沙州生意这么多,何必盯着水电局,你换个项目,这个电话我不会打。”

黄二素来瞧不起自己的老子,斜着眼睛道:“侯卫东算什么东西,你是市委副书记,他是小小的农机局长,我怎么觉得你还怕他。”

黄子堤被气得够呛,指着黄二道:“你这是不知天高地厚,以前读大学之时,说些不负责任的话还有情可原,现在出了社会,还象以前那么天真,最好别做生意了,你以为侯卫东就是侯卫东吗,侯卫东背后站着周昌全,还站在祝焱。”

“你跟着周昌全鞍前马后跟了那么多年,我就不相信,为了一个侯卫东,他会跟你翻脸。”黄二始终觉得父亲窝囊,这是从小就形成的观点,很难改变。

黄子堤气哼哼地不说话,他和周昌全一直保持着比较密切的关系,但是论到亲密程度,他心知比不上侯卫东与周昌全的关系,近一年来,周昌全两次到沙州,都是首先和侯卫东联系,由侯卫东全程陪同。

“我还是哪一句话,现在生意多,不必非得吊在农机水电局这颗树上,而且这一次水利厅出资不少,谁知道里面有什么内幕,蒙夫人是水利厅的副厅长,这些人你惹不起,最好别瞎掺合。”黄子堤坚决反对去碰农机水电局的工程。

黄二出门之时,说了一句,道:“我就不相信侯卫东有三头六臂,我得去会一会他。”

出了门,黄二到银行提了三十万现金出来,直奔沙州农机水电局。

“侯局长,听说农机水电局将修办公楼和培训基地,我现在成立了开发公司,想来为农机水电局服务,承建这个项目。”黄二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黄二不是黄二,黄二是黄子堤的儿子。

侯卫东得知黄子堤与易中岭交往日深以后,他便不想成为黄子堤的朋友,但是黄子堤是沙州市委副书记,他也不想与黄子堤成为敌人,如果不是朱小勇和陈曙光插手了农机水电局的项目,这个工程拿给黄二去做未尝不可。

侯卫东必须要拒绝黄二,在心里叹息一声:“黄子堤,看来我们俩的八字真是不和。”

“感谢黄总对农机水电局的关心,关于此项目,今天下午我们要开班子会,会上要成立项目领导小组,到时,黄总派人把公司资料送到了领导小组,局里会综合考虑。”侯卫东对黄二打起了不痛不痒的官腔。

官腔这东西,是经过数十年,甚至是数百年积淀的精华,它和算命先生的语言差不多,事前听起来给人以希望,事后又总是能自圆其所。

黄二显然听懂了话外之意,笑道:“那还请侯局长多关照,我不打扰了。”他站了起来,潇洒地向侯卫东挥了挥手,便离开了办公室,他来时带了一个手包,走时,将手包放在了椅子上。

开车离开了农机水电局办公室,黄二拿出手机,给侯卫东打了电话,打电话之时开启了录音功能。

“卫东局长,我是黄二,刚才走得匆忙,忘记了一件事情,我到海南去了一趟,到了一点小特产,放在椅子下面,请你笑纳,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侯卫东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情,正要拒绝,黄二已经挂断了电话,再拨打回去,已经关机。

手包放在椅子下面,侯卫东提上桌子,拉开拉链,里面全是钞票。“怎么能用这种方式来办事。”看着这个手包,侯卫东很鄙视黄二的办事方法。

不过,黄二是黄子堤的儿子,这事就稍有些麻烦。

上交市纪委,这种方式有利一面是简单明快,弊处在于将黄家完全得罪了,而且有出风头的嫌疑。

退还给黄二是最恰当的方式,只是这个黄二把手机关掉,这就让事情复杂起来。

侯卫东从政以来,在经济上向来极端清白,他不愿意让这一包钱留在这里过夜,他想了一会,还是下定决心给黄子堤打了电话,“黄书记,我想见你一面。”

“有事情吗,我还在开会。”

侯卫东客气地道:“等你开完会,我到你办公室来。”

“我现在到了会场外面,有急事吗?”

“在电话里不方便,我还是到黄书记办公室。”

“那好,五点钟,我在办公室等你。”

到了四点五十,侯卫东提着手包来到了黄子堤办公室,他笑道:“黄书记,今天黄总来找了我,他的手包落在了我办公室,我联系不到他,给您送过来。”

黄子堤接过手包,脸色铁青,道:“这个小子,办事不着调,我会教育他的,谢谢侯局长。”

侯卫东并不想与黄子堤撕破脸皮,他诚恳地道:“黄书记,农机水电局办公楼项目,得到了市委市政府以及水利厅的大力支持,否则不会这样顺利地办下来,水利厅相当重视这一块工作,出于对沙州市的厚爱,厅里将疗养基地放在了沙州汉湖,吴英副厅长多次指出,要将沙州项目办成精品项目。”

他特意点出了吴英,也是对黄子堤变相的说明。

黄子堤在官场沉浮了几十年,对于侯卫东的意思很明白,表态道:“你放心,市委将会一如既往地支持水电局。”

第619章 观风(上)

侯卫东离开了市委大楼,突然想起一事:“我把钱还给了黄子堤,没有人证和物证,如果黄二那一天出了事,我还有些麻烦。”他做事素来谨慎,今天这事办得并不周全,留了一些破绽。

当然,这只能是破绽而已,若真要查下去,他仍然能够说得清楚。

“这个黄二,办事也真是鲁莽,与步高相比,差得太远,以后坚决不能合作。”侯卫东在成津当县委书记之时,为了与黄子堤改善关系,曾经还打算让黄二进入成津建筑市场,通过这两次接触,黄二已经被列入了不可合作的黑名单。

来到了办公楼,一眼就瞧见步高的那辆宝马车,步高以前开过一部皇冠,去年新换了一部宝马,这部黑色的宝马静静在停在了水电机的角落,但是侯卫东隔老远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部车。

上了楼,步高从沈东峰办公室走了出来,他加快了脚步,在楼梯上等到了侯卫东。

“稀客,步总还是第一次到水电局。”

步高已是岭西省有名的青年企业家,省人大代表,他的实力和黄二完全不是一个级别,言谈举止比以前更显得稳重与平和,与侯卫东握了手以后,道:“侯局长这是批评我,我认罚。”

他接过晏春平递过了茶杯,很有风度地说了一声“谢谢”,道:“侯局长到水电局,确实是大材小用,你是方面之才,在线上工作屈才了。”

步高这话,即是恭维,更是真心话,他认识侯卫东之时,侯卫东还是益杨县青林镇的副镇长,他认真研究过侯卫东的发展轨迹,对其能力有着最充分的认识。

侯卫东在步高面前收放自如,稍作寒暄,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步总有什么事,请直说。”

“侯局是爽快人,与你交往很舒服,我就直说了,农机水电局的工程,你有什么安排没有?”

“按照沙州市招投标制度,这项工程原本是应该参加招投标的,只是水利厅投了不少钱进来,因此水利厅有发言权,他们有明确的要求。”

步高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这工程有主了。”

“下次还有合作的机会。”侯卫东坐座位上起身,从茶味柜里取出了一大盒茶叶。

“给祝主席带盒茶叶,这是上青林的手工茶,是上青林小学铁校长的亲手炒制的,不输名茶。”

步高手里拿着茶叶,道:“我代表老爷子谢谢你,什么时候到家里来坐一坐,我家老爷子还经常念着你。”

侯卫东道:“这是一定的,下个星期周省长要来打网球,我到时与祝主席联系。”

步海云、侯卫东都是周昌全阵营里的大将,步海云当过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朱民生主政沙州以后,步海云被调整到市政协任主席,由副厅变成了正厅,总算是升了一格。

侯卫东从县委书记位置上被调到农机水电局,相较之下,步海云被安置得更好,只是侯卫东如初生之朝阳,还有很强的发展前景,步海云则是日落夕阳,市政协主席已经是他政治生命中的最后一站。

步高离开一会,侯卫东抽屉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抽屉里的手机是李晶专用手机。

“我生小小丑丑的时候,你真的能到香港来吗?”自从侯卫东答应在香港陪着自己生小孩,此事就成为了李晶每次谈话必须要重复的话题,她把此事当成了人生中最甜蜜的事情。

“我说过的话,一定会办到。”侯卫东如今在钢丝绳上跳舞,要想当一个花心郎,其实需要有着些无赖精神,侯卫东是言出必践之人,所以当起了这个花心郎很有些压力。

“我天天在盼着这个日子,你能来陪我,我死了也满足。”

侯卫东历声道:“你说得是什么话,赶紧收回去。”

李晶也意识到自己失言,道:“我收回这话,呸,呸,呸,我收回这话。”又道:“你儿子在肚子里动来动去,我觉得又是一个好动的小家伙,他又用脚踢我肚子。”

侯卫东此时也真想飞到香港,摸一摸李晶的肚皮,这无关情色,而是亲情。

聊了一会,李晶道:“吴总这几天总是给我打电话,说是水电局有工程,你能不能拿给吴总做,这一段时间精团吃不饱饭,吴总睡不着觉。”

“这个工程已经有主了,背景很深,你别打主意了。”侯卫东有个原则,坚决不在自己的业务范围内与精工集团打交道,断然拒绝了李晶的请求。

“算了,我也是随便提一提,精工集团今年的业务不太好,我准备生了小小丑丑以后,还是回到岭西,这是我的大本营。”

侯卫东道:“这一段时间煤炭行业在转暖,我以前买了火佛煤矿,如今比石场要赚钱了,茂云的大山里产煤,我建议精工集团抽出一部分资金,在茂云去买煤矿。”

“那我生了小小丑丑以后,就去考察市场。”

“若是再等上几个月,行情又不同,你让吴总近期去茂云实地看一看,买下两三个煤矿,对集团发展肯定有好处。”

李晶见侯卫东说得这么肯定,也心动了,道:“这一段时间在美国和香港,对国内的信息陌生了,我听你的,马上派老吴到茂云去,如果有合适的煤矿,就买下来。”

祝焱是茂云市委书记,精工集团到茂云投资,只要国际国内大行情没有恶化,开煤矿肯定赚钱,侯卫东暗道:“李晶还真是天生的生意人,懂得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她出钱治好了祝梅的眼睛,在茂云市做生意则一往无前。”

接连应付了黄二、步高和李晶,侯卫东心里被弄得很烦,他把沈东峰叫到了办公室,道:“沈局,你是培训中心的项目负责人,我可以给你交底,此项目水利厅出了钱,业主选择他们有发言权,朱书记和刘市长都知道此事,我尽快安排你与开发商见面,这个消息你可以若隐若现地发布出去。”

沈东峰知道此事是吴英在安排,他点头道:“我知道了。”

侯卫东又交待道:“开发商都是有背景的,你多给他们接触,会有好处。”

通过这一段时间的观察,他觉得沈东峰是办事的人,人品也不错,就渐渐地将农机水电局的担子朝沈东峰肩上移,在他心中,农机水电局局长之职不过是个过渡,他将在这里稍稍歇息,然后还得用力跳起来。

在省纪委,白包公高祥林将省纪委第一监察室主任陈再喜叫到了办公室,陈再喜从研究生班毕业以后,头发秃顶得更历害了,进门以后,在高祥林面前规规矩矩地坐好,等着高祥林发话。

高祥林把文件夹里的信件看了一遍,道:“陈主任,你先看看这些来信。”

陈再喜接过文件夹,慢慢地翻看着,里面有六封人民来信,全都是匿名信,可是内容却写得很实在,看起来很有真实感。

等到陈再喜看完,高祥林道:“虽然都是匿名信,可是连细节都如此详细,我们不能等闲视之,你悄悄到沙州去一趟,还是老办法,先观风,核实信上所言,可以与沙州市纪委见面,但是暂时不能惊动当事人,毕竟黄子堤是实职副厅,我们一定要慎重。”

陈再喜将信中内空记得分明,带着助手连勇就来到了沙州。

侯卫东心里烦得很,他尽管把项目的事情推到了沈东峰头上,可是应该来找的人一个都没有少,他刚刚送走了统战部副部长李光中,电话又响了起来。

“还让不让人活了。”侯卫东以为又是一位揽工程的人,忍了半天,还是接了电话。

“我是陈再喜,你当了县委书记,就没有见到你来上课,罚酒三杯。”

侯卫东笑道:“真是贵客,你在哪里,我来接你。”

“就在你的楼下,已经听到你的说话声音了。”

侯卫东放下电话,走出门,一眼就瞧见了一个光闪闪的秃顶,他和陈再喜是研究生班的同学,两人关系一般,可是同学找上了门,侯卫东还是表现得很是热情。

另外,省纪委有白包公高祥林坐镇,威信不断升高,连带着省纪委干部的地位也得到了提高,陈再喜作为省纪委第一监察室主任,也算是省纪委的钦差大臣,凭着这一点,也值得侯卫东高度重视陈再喜的到访。

“陈主任,你突然到我这里来,吓了我一跳。”侯卫东开玩笑道。

陈再喜道:“现在各地都要求密切联系基层,还规定了下基层的时间,第一监察室联系三个地区,我今年还未到沙州来,这次请了几天假,算是到沙州来调研。”

他笑眯眯地道:“沙州政通人和,有什么值得调研的,我是假公济私,先会一会同学。”

陈再喜如此解释,侯卫东却是愈发地不信,他知道纪委办案的规矩,也不多问,道:“今天我们两同学好好喝一杯。”

陈再喜道:“郭兰在成津县当组织部长吧,晚上把她约上,我们三同学聚一聚。”

侯卫东暗道:“陈再喜是什么意思,他肯定有所意图,不会凭白无故地到沙州来喝酒。”他接通了郭兰电话,道:“郭部长,我是侯卫东,再喜班长到了沙州,晚上想一起吃顿饭。”

五月的探戈,时常盘旋在郭兰的脑海之中,深情的一吻,轻易打碎了她的防线,此时,听到了侯卫东的声音,她心里如有小鹿在跳,离开办公室时,她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面容。

第620章 观风(中)

郭兰以前在市委组织部门工作的时候,来过农机水电局,她站在楼下,抬头就看见了侯卫东和陈再喜站在楼上向自己招手。

陈再喜在楼下和郭兰握了手,道:“来得很快嘛,我记得成津到沙州的距离不短,要走两个小时时。”

“沙成路去年就完工了,通车以后,四十多分钟就能到沙州。”郭兰穿了一身淡紫色的长裙,留着小卷发,端庄而美丽。

美丽和漂亮不同,漂亮更多的是指外貌,美丽不仅是指外貌,更指心灵,郭兰身上挥之不去的书卷气,如一块温润之玉。

侯卫东与郭兰没有握手,两人快速地对视一眼,又迅速地将眼神移开。

“宾馆的菜式就那么几样,我请班长吃点有沙州特色的菜品,扁鱼,如今是沙州特色,这里面还有我的功劳。”侯卫东在称呼之时,把陈再喜的官衔去掉了,他一直称呼陈再喜为班长,是为了增加三人之间的气氛。

来到了知味轩,陈副支队长脸上红通通的,站在门口打电话,看到侯卫东下了车,把电话挂了,道:“侯局长来了,快里面请,你哥也在楼上。”

陈副支队长此时已经退休了,他在家里坐不住,天天泡在老婆的餐馆里,算是发挥余热。

几人上了楼,金总迎了过来,她经营餐馆十来年了,以前初见侯卫东之时,还是徐娘半老,如今脸上的皮肤明显老化了,她倒是对年龄看得很开,不再打扮得性感,穿着朴实起来。她热情地招呼道:“侯局,今天来不来点扁鱼,最新鲜的,早上才从竹水河运来。”

扁鱼是竹水河特产,以前知味轩并没有这道菜,是侯卫东将这道菜引进到知味轩,并成为了金牌菜式。

几人在包间里坐定,侯卫国就走了过来。

郭兰是第一次见到侯卫东的家里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侯卫国和侯卫东两兄弟都是国字脸,坐在一起,不用介绍就知道是两兄弟,侯卫国脸上的轮廓线比侯卫东更加分明,脸颊瘦得多,眼圈微微发黑,总体气质带着几分凌历之气,很符合公安局刑警支队副支队长的身份。

侯卫国习惯用刑警队长的眼光来看人,他眼光从陈再喜的脸上滑过,这是一张典型的官员脸,官员脸没有特征,却有一种独特的气质,让人一看就猜到是官员。

当他的目光滑到郭兰脸上之时,忽然停顿了,这是一位具有浓浓书卷气的女人,精致而优雅,应该是书中或是电影中的人物,却突然出现在了面前。

侯卫国听到了郭兰的身份,吃了一惊,说了一句很俗套的话:“郭部长,久仰了。”

出于爱屋及乌的原因,郭兰对英气勃勃的侯卫国也很有好感,道:“侯支队长是第一次听到我的名字吧,其实我早就听说过郭支队的名字,沙州打黑除恶的英雄,三等功获得者。”

侯卫东道:“郭兰以前在市委组织部工作,对市里干部的情况很熟悉。”

大家客气了几句,陈再喜随口道:“我看见这里有不少民警在这里吃饭,餐馆老板人缘很好。”

侯卫国知道陈再喜是省纪委的人,不过陈副支队长爱人开餐馆光明正大,他也没有掩饰,道:“这里的老板是我们原来副支队长的爱人,价钱公道,味道还不错,我们都喜欢到他这里来吃饭,这里管理人员好几位都是公安民警的家属。”

侯卫国与陈再喜和郭兰分别碰了啤酒,道:“你们慢慢聊,我那边还有些弟兄。”侯卫东跟着大哥站了起来,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过去跟你的同事碰一杯酒。”

进了另一个包间,里面坐了好几位精干的小伙子,另外还有蒋笑。

“这是我的弟弟,侯卫东。”侯卫国坐在蒋笑旁边,把侯卫东介绍给了刑警队的同志们。

刑警队同志们对侯卫东的名字都不陌生,可是大部分都是第一次与侯卫东见面。

郭平留着极短的寸头,身高体壮,他端着酒杯道:“侯书记的大名在沙州谁人不知,今天才见到庐山真面目,我敬你一杯,希望侯书记早日当上市长,你当上了市长,一定要向公安部门倾斜,多发点钱,多配点设备。”

侯卫东喜欢郭平的豪爽劲,道:“我和公安是有缘分的,家里男人大部分是公安,同学中公安也不少,工作中的好朋友也多,家春老哥、罗金浩,我们都是很好的朋友。”

他轮流与刑警队诸人碰了一杯啤酒,自从当了县委书记,就很少有人劝酒了,今天见着了大哥的同事,他豪气上冲,接连喝了八满杯啤酒。

轮到与蒋笑喝酒时,侯卫东问了一句:“蒋笑能喝吗?”蒋笑点了点头,笑眯眯地道:“以前老是听说你喝酒海量,还从来没有机会,今天要喝一杯。”

年轻人们都高兴地起哄,侯卫东与蒋笑“当”地碰了一杯酒,两人都是一口将大杯酒喝干。

侯卫东对于前嫂子江楚还是有着一份亲情,当年大家都一样年轻,都面临着生活的压力,江楚从炒股到做传销,还是想改变家庭环境,只不过她选择了另一条道路,而且一直没有能从传销的泥潭中抽身。

他尊重大哥的选择,同时,对江楚始终抱着同情之心,对于大哥新女朋友蒋笑,说实话,他还没有太多的了解,感情自然不深,只是觉得蒋笑和江楚完全是两种不同类型的女孩子。

喝完酒,侯卫东团团抱拳,道:“大家慢慢喝,我那边还有客人。”

蒋笑跟着侯卫东出了门,在走廊处,道:“你星期六有空吗,我过生日,想请侯叔叔、刘阿姨、二姐和你一起到农家乐吃饭,我父母要过来,还是我姑父也要来。”

蒋笑的姑父是蒙厚石,此人官职并不大,不过是位职深人士,素有“沙州师爷”之称,侯卫东以前同他打交道的时间不多,由于大哥与蒋笑的关系,两人如今天居然成了转了弯的亲戚,他还真有与蒙厚石会一面的愿望。

“那就是两家正式见面?”

“主要是周末大家玩一玩,顺便也见面吧。”蒋笑尽管平时大大咧咧,可是涉及到自己的婚姻之事,她还是显出了女孩子的羞涩。

“不是顺便见面,是正式见面,到时我一定参加。”

蒋笑叮嘱了一句:“带上小佳姐和小囝囝,小佳姐麻将打得真是好。”

到卫生间痛快地放了水,这才回到了包间里,进门就看见陈再喜在灯光下闪亮的头顶。

“刚才和郭兰谈到了易中岭,听说你和他挺熟悉。”陈再喜还是那幅很随意的样子。

只要是关于“易中岭”的三个字,侯卫东都会很敏感,他立刻判断出:“陈再喜绝对不是来玩,他的目标就是易中岭,甚至是黄子堤。”

侯卫东将思绪略加整理,道:“说起易中岭,从某种程度来说,他是岭西县属企业经理的一种代表,当年经营益杨铜杆茹之时,也曾经创下过辉煌,后来随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确立,缺少创新、技术和资金的益杨铜杆茹就跨了。”

“至于易中岭是否从企业中搞了一笔,没有证据,我不能说,但是有一个事实,易中岭从益杨铜杆茹厂辞职不久,就成为私营企业老总,他的第一桶金从何而来,不得而知。”

“在他辞职前,益杨检察院曾经查过铜杆茹厂的问题,可惜检察院资料室莫名其妙地失火,后来一位重要知情人死在了县检察院,此案便成了无头公案。”

陈再喜对此事很是关注,道:“卫东,你能不能把此事说得详细一些。”

想起当年往事,侯卫东仍然有些心潮难平,道:“当时我在县委办工作,县委当时很重视此案,我经常来往于县委和检察院,对案情很熟悉。”

陈再喜听得很仔细,再三追问了细节,等到侯卫东将这一段公案细细地谈完,他暗道:“真是踏破铁蹄无觅出,得来全不费功夫,没有想到侯卫东居然是当年的直接知情人。”

郭兰安静地听着侯卫东叙述当年之事,那时她还是组织部的普通工作人员,听闻此事,可是并不知道如此多的细节,从这些故事中,她似乎伴随着侯卫东,与他同呼吸共命远,她甚至能感受到检察院那一场大火以后侯卫东的震惊。

她不禁又想起了美国之行所遇到的事情,暗自:“黄子堤这人能和易中岭混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好人,迟早要出事。”

正想着,郭兰的手机响了起来,手机显示是黄子堤的号码,这让她如看到浓绿毛毛虫一般,不由自主地涌起一阵恶心。

当手机响起第二遍的时候,郭兰还是拿着手机到了走廊外面。

“明天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有工作需要同你商量。”手机里传来了黄子堤的声音,声音充满了热情。

作为成津县委组织部部长,郭兰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市委副书记的安排,她平静地道:“黄书记,明天什么时候。”

“我上午有个会,明天三点半钟,你到我办公室。”

黄子堤放下电话,心里也觉得不舒服,对自己道:“黄子堤啊黄子堤,难道你被鬼迷了心窍,难道真要堕入地狱。”

他来到酒柜前,打开了一瓶葡萄酒,喝了一大杯。

卫生间里还有着“哗哗”的水声,一个女人哆声道:“子堤,帮我的内衣递过来。”

第621章 观风(下)

黄子堤拿着女人的内衣,在门口楞了一会,他并不想过现在这样的生活,可是现在荒唐的生活就如大河中的旋涡,其力量之大,让他身不由已陷了进去,随着时间的增长,他越陷越深,越难以挣扎。

“子堤,快一点。”里面又传来了软绵绵的女声。

黄子堤将头脑里不合时宜的思绪扔到了一边,推开门走进了,里面雾气腾腾,一条白生生的影子在水雾中,就如盘丝洞里的妖精,他将内衣丢在了铁架子上,上前就搂住了这赤条条的小妖精。

“嗯,别弄,你才要了我,怎么又想要了,都说老来骚老来骚,以前我还不信,现在,哎哟,轻点。”

黄子堤就如溺水之人抓住了稻草,将赤条条的女子抱到了浴盆里,放了水,脱了自己的衣服,那女子吃吃地笑着,道:“子堤,你要弄死我啊。”

黄子堤也不说话,只是奋勇地努力着,终于,他大叫了一声,猛地加快了速度。

“你这人,别射在里面,别射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