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英并没有理会男同事的心思,她哼着歌进了卫生间,又给侯卫东打了电话:“卫东,情况如何?”

“谢谢,两位记者已经转变态度,我安排章主任与他们吃饭,安排了两个小红包。”

“这样就行了,晚报副总编打了招呼的,他们不会乱来。”

解决了晚报记者的问题,侯卫东心里松了一口气,眼见着到了午饭时间,给季海洋打了电话,季海洋道:“我在等黄子堤,中午在水库吃饭,你要提前去看一看,一定要有河鲜,下午看情况,黄秘书长喜欢打麻将,我们找个安静地方。”

“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

季海洋叮嘱道:“黄子堤是昌全书记身边的人,说话是有作用的,今天有空过到益杨来,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你要高度重视。”

侯卫东接受任务以后,便直奔张家水库。

他已经成了张家水库的常客,刚下车,老板就热情地迎了上来,道:“侯主任,按照你的意见,我在水边修了两个大台子,很不错的。”

这是一个伸进水库约五米的简易楼阁,坐在楼阁里,可以品茶,可以钓鱼,还可以吃饭,这种楼阁在岭西郊区很常见,但是在益杨还是头一家。

老板将侯卫东带进了厨房,他用网兜舀了一条大黄鳝,道:“这是青鳝,八十块钱一斤,沙州大餐厅里最流行吃这个玩意。”他又用网兜在水缸里搅了一会,又舀出来几条灵动的小鱼,道:“这是水米子,正宗的长江鱼。”

侯卫东道:“东西不错,就不知你的手艺如何?”老板将胸脯拍得直响,道:“侯主任就放一万个心,我专门学过这几样菜。”

陪着老板聊了一会,听见公路边传来几声喇叭声音,侯卫东就快走几步,还没有走上公路,就见到季海洋陪着黄子堤走了过来。

季海洋和侯卫东一左一右簇拥着黄子堤,来到了平台上,老板早就将鱼杆弄好,鱼钩上活蹦乱跳的蚯蚓,黄子堤笑道:“连蚯蚓都挂上了,这是钓老爷鱼,显不出我的水平。”他还是接过了鱼杆,很娴熟地一抛,鱼线在空中划了一个漂亮的弧线,落在水中,激起了一圈涟漪。

在厨房,老板手脚麻利地开始杀青鳝和水米子,过了一会,淡淡地香味便飘在空中。很快,青鳝、水米子以及土生草鱼、鲫鱼,摆了满满一桌,季海洋的司机又从车里拿过来两瓶茅台酒。

黄子堤呵呵笑道:“这个青鳝,恐怕不是水库的特产吧。”季海洋道:“秘书长到了益杨,光弄点草鱼,我们心里可是过意不去,青鳝和水米子都是专门派车送过来的。”黄子堤是个洒脱之人,他道:“美食美酒,也是人生一大享受,老季,我可不是那种老古董,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品尝了细嫩的青鳝和鲜美的水米子,黄子堤吩咐道:“青鳝一般,水米子的汤味真是鲜。”

季海洋道:“小侯还为秘书长准备了几斤,等一会放在尾箱里。”黄子堤道:“小侯不错,新管会很有成绩,昌全书记还夸奖老祝会用人。”提起了祝焱,他感慨地道:“老祝没有当成副市长,却当了茂云地区的副书记,说不定再等一、两年,他就成为茂云地区专员,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季海洋是多年的县委办公室主会,而黄子堤是市委秘书长,两人有多年的业务来往,关系很不错,季海洋就问了一个敏感问题,道:“秘书长,益杨下一步格局如何,县委书记是老杨还是老马?”

“这个嘛,昌全书记一直没有下决心,两人都有资格当县委书记,各有千秋,各有缺点啊。”黄子堤对这个问题说得很含糊。

季海洋是益杨副书记,按理来说,他也可以当副书记,只是他的资历不如马有财,排序上又位于杨森林之后,所以此次他没有参加县委书记的角逐,而是沿着祝焱的足迹,通过黄子堤的关系,慢慢与市委书记周昌全同志接近。

喝了几杯酒,黄子堤略有酒意,道:“市委对益杨县委书记的人选很慎重,特别是对杨森林的争议很大,有领导对他很不满。”

侯卫东暗道:“秘书长口中的领导,也就是市委书记、市长、市委副书记等几个人,马有财与刘兵市长关系很好,估计是刘兵对杨森林有意见。”

季海洋是县委副书记,地位不低,跟黄子堤说话也就随便许多,道:“听说市里、省里都收到不少检举信,针对马有财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县里把这事传得纷纷扬扬。”

“市里已经有结论了,这封检举信纯属诬告,没有这回事,写信之人也是昏了头,越是在关键时期,用这种方式来竞争,就越让人反感,这人啊,真是利令智昏。”

杨森林初到市委办公厅时,黄子堤还是副秘书长,两人因为工作原因争吵过多次,黄子堤成为秘书长以后,曾经想挤走杨森林,试了两次,杨森林却岿然不动,反而升为综合处副处长,黄子堤他这才明白其背后还站有大人物,两人于是和平相处,但是,黄子堤心中的疙瘩始终没有解开。

侯卫东听了黄子堤此言,心中一惊,暗道:“杨森林锐气太足,看来以前得罪过黄子堤,他要转正恐怕有些危险了。”“如果马有财当上了县委书记,我应该怎么办?”

第328章 乱麻(下)

马有财认真地清理了自己的财产,工作二十多年,前十几年级别低、工资低,他家基本上没有什么积蓄,九十年代以后,他当上了副县级、县级领导,收入也、就渐渐多了起来,家中这才有了积蓄。

他将床下的箱子拉出来打开,取出四个存折,一张是岭西的,二张沙州的,还有一张是益杨的,益杨的存折里有十一万块钱,这是夫妻俩存的工资,当了县长以后,有县长基金,他的工资向来分文不用,全部交给老婆存了起来。

岭西的存折有三十来万,这是各部门发的过年钱,沙州的两张存折有近七十万,这是他们过生日、生病之时,朋友们送的红包。

这几张存折,有灰色收入,但是不至于有牢狱之灾。

这个箱子里除了存折外,还有两百万现金,这是易中岭当益杨土产公司总经理之时,分三次送给他的,他一直没有存进银行,就是因为这两百万现金,让马有财想起就如坐针毡。

这两百万现金绿油油一片,就如会吐出氧气的森林,马有财拿起一叠钱,在手里拍了拍,钱币发出哗哗声音,格外清脆悦耳。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将这两百万解决掉,否则自己必然会被易中岭所拖累。

前年祝焱追查益杨土产公司,易中岭被逼得紧了,曾经向他发出过威胁,这一事情以后,他对易中岭深有戒心。

而这一次,易中岭极为热心极为主动地帮着自己夺权,其用意自然不言而喻,马有财将一叠钱往箱子里一丢,道:“想要控制我,没有这么容易。”

马有财老婆端着茶杯走了进来,道:“我就不相信其他县长就这么清白,你这一辈子,又赚得到几个两百万,等到退休以后,看谁来理睬你。”

“这钱咬手,现在不想办法处理了,只怕以后要毁在这监狱里。”马有财取出一张纸条,道:“明天,你到沙州去,将这钱寄到甘肃去,捐给贫困地区办希望小学,我这里有地址,记住汇款条子一定要收好,这或许是保命的条子。”

马有财老婆极不情愿,道:“你真是胆小如鼠,我就不相信祝焱是这么清白,他一边拿钱一边升官。”

马有财脸一沉,道:“你少啰嗦,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为了这两百万,把你老公送进监狱,到时你就是劳改犯家属,出去抬不了头。”他见老婆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缓和了语气道:“你别贪这些钱,我再当十年领导,过年的奖金、工资,加上过生收的钱,拢在一起,至少还有三百万吧,这钱够我们晚年生活了,而且这钱来得理直气壮,晚上睡得着,家里也平安。”

马有财老婆看着箱子里的钱,道:“我也是穷怕了,才结婚时,我们俩就是一条破被子,连双开门柜子都打不起。”她和马有财都是下乡的知青,回城以后都在县里的企业,她一直在企业工作,直到破产,而马有财从工交政治部的一般工作人员,一步步走到了县长的工作岗位,他们一家人的生活就随关马有财位置的改变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易中岭自然不知道马有财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晚上,他将易中成约到了别墅,两兄弟整了几个热菜,边喝酒边谈。

易中岭抿了一口酒,开始诱导易中成,道:“杨柳有什么才能,就凭着几分姿色,当上了办公室主任,侯卫东把你弄到研究室,就是为了给杨柳腾位置,只要侯卫东还在新管会,你只能走下坡路,绝对没有爬起来的机会。”

易中成闷着头想了一会,道:“侯卫东这人品行不怎么样,但是工作能力还是可以的,比杨大金和张劲都要强,新管会发展势头极好,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

易中岭生气地道:“你真是书生意气,菩萨心肠,侯卫东将你拿下的时候,没有想到你的好处,你这个研究室主任,一点权力也没有,有屁个意思。”

“可是,侯卫东没有什么大问题。”

“什么叫做没有大问题,他和杨柳就是有私情,这一次游勇将农民耳朵打聋了,他作为新管会一把手,是不是也应该负上领导责任,另外,新管会卖了这么多土地,我就不相信他屁股是干净的。”

易中岭又道:“游勇打人事件的总根子就在杨森林身上,他初到益杨,没有调查研究,就当起了钦差大臣,工作作风粗暴,不实行民主集中制,不经过集体研究,就将四个利税大户厂赶走了,结果留下了无数后遗症,你是文化人,又在县政府工作过,如何给杨森林和侯卫东上眼药水,应该比我内行。”

易中岭这是一石两鸟之计,即搞了杨森林,顺手也将斩于马下。

易中成是教师出身,虽然已经身在官场,可是这种事情他从来没有做过,良心上似乎也觉得过意不去。

易中岭看出了易中成的犹豫,鄙视地道:“难怪毛主席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官场商场都如战场,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被易中岭激了数次,易中成终于接受了堂兄的观点,他道:“我虽然离开了办公室,但是对侯卫东做的事情还是很清楚,要编一封检举信还是轻而易举,这种信要七分真话三分假话,这三分假话就是最具杀伤力,比如杨柳的事情,我就可以说见过两人关起门在屋里呆了一个多小时,这事弄出去,侯卫东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而且越洗越黑。”

“般云药厂是侯卫东的朋友蒋大力带来的,我就说他在中间拿了好处费,出卖了新管会的利益。”

“还有,我听人说,侯卫东在青林山上开有碎石场,他还卖得有私车,还是一辆好车,我就说这些是受赌所得。”

易中岭很高兴,道:“中成,你到底是读过书的,脑袋瓜子就是灵活。前一段时间,我派了人天天盯着杨森林,发现杨森林也有一部私车,他经常开到沙州去,这部车也应该是受赌得来的,七分真三分假,哈,他百口难辩。”

易中成说干就干,晚上他写了两封信,一封是检举侯卫东,列举了六条罪状,另一封是检举杨森林,列举了四条罪状,他是用左手写的宋体,也就是用红岩英雄陈然的方法,这样做,其他人就查不出笔迹。

辛苦一晚上,弄出两封信,第二天,他坐公共汽车到了沙州,在沙州复印了数十份,把信发到了省、市、县的重要部门,从沙州回到了益杨,下了高速路,他一眼就见到耸立起了十来幢高楼,六幢是步高公司的,七幢是精工集团的,除了高楼,还是宽敞的大街,进出了货车,一派兴旺发达的景象。

看到这一切,他用手扇了自己一巴掌,道:“易中成,你真卑鄙。”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他头中突然涌出了北岛的两句诗,当年这一首“我不相信”,让易中成为之激动不已,如今十来年时间,他就成为了一个自已瞧不起的“卑鄙者”。

回到新管会,就见到侯卫东、张劲等人陪着庆达集团黄亦舒副总经理从楼上下来,侯卫东穿着一件休闲夹克,正在跟黄亦舒说着什么。

易中成站在门口,下意识地停了下来,等到侯卫东与黄亦舒都上了车,他才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侯卫东坐车走出了新管会大门的时候,也看见在门口的易中成,还在车里朝着他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

到了氨基酸厂,占据厂里的农民们全部搬了出去,所有厂房都打扫得很干净,加上树木的绿叶刚刚发出来,看上去颇有生气,与前些天满院的凌乱、破败相比,已是一个天下,一个地上。

黄亦舒将四个厂全部走完,他很满意厂里的情况,道:“前些天听老陈说,厂里被农民占据了,我还有些不放心,侯主任真是守信,如今在岭西省,官员们可不太守信用,即使签了合同也是说变就变,这在美国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只有同侯主任合作,我最放心。”

听到黄亦舒的夸奖,侯卫东道:“清理场地本身就是新管会的责任,应该做的,不值一提。”

他又道:“如果真觉得新管会不错,我希望多承接庆达集团的工厂,黄总在工商界朋友多,可以介绍一些朋友过来,新管会虽然是县级开发区,从水、电、气、交通以及政策服务上,都不比地级开发区差。”

黄亦舒道:“庆达集团前一阶段,扩张很快,收购了九个资不抵债的工业企业,这些企业都是千人左右的规模,产品、技术基本同质,问题很多,集团准备将这些企业重新整合,组成一个机械总公司,扩大规模,形成核心竞争力,这样才能在市场上立足,总部嘛,就准备设在新管会。”

这其实也是张木山的意图,他收购的这些企业大多数是县属或地属企业,均位于城中心,腾出这些厂子,原来的地盘用来搞房地产,这将是庆达集团未来最大的利润增长点。

庆达集团将机械总公司设在新管会,对于新管会来说是一件大好事,侯卫东当即热烈欢迎,“黄总,你放心,我代表新管会欢迎机械总公司入驻,优惠条件同以前一样,更为关键的是,新管会有一个信誉良好、作风过硬的团队,这才是我们同其他开发区相比最大的优势。”

他自信地道:“美国以前有个门户开放政策,我这里搞一个最优惠政策,全省十六个开发区,他们有的优惠政策,我们新管会都有。”

见到黄亦舒满意的笑容,侯卫东暗道:“幸好解决了粟家林的事情,否则就会错失一个大好机遇。”

第329章 尘埃落定(上)

蒙厚石带着夫人到省城做手术,他有熟人在省一院当主治医生,熟人熟路,很快就将夫人安顿好,他就抽空到了省委副书记朱建国家里。

“森林这孩子象极了他爸爸,个性太直,性格冲动,代理了一年县委书记,惹出不少事情,刘兵对他很有意见。”蒙厚石是特意来谈谈杨森林的事情。

朱建国没有接话头,他将自己珍藏的和田玉围棋拿了出来,道:“我给省院的苟院长打了电话,将弟妹安排到高干病室去,你就别操心了,来,杀一盘。”

当年在工厂时,朱建国、蒙厚石就常常下围棋,而这幅围棋就是杨森林爸爸在抄家时搞到的,在文化生活极度匮乏的时代,有了这幅围棋,三位年轻人的业余生活便丰富了许多,下围棋的习惯便一直保留下来,并传给了下一辈。

两个人手谈了一会,朱建国突然道:“森林的事情已经有安排了。”

他凝神看着棋局,落下一子,才接着道:“森林在益杨主持县委工作,总体来说是好的,政治上没有偏离方向,工作上抓住了关键,生活上亦没有什么大问题,他啊,还是性格问题,和他爸爸一个模子倒出来的,冲动,不稳重,作为县委一把手,还欠着火候。”

蒙厚石道:“前一段时间,有人写信检举马有财,虽然不知是谁写的信,但是不少人都认为是森林写的,我相信森林不会写信,他有不少缺点,但是人品还是相信的。”

朱建国点了点头,道:“关于针对森林的检举信,沙州纪委也派人进行了暗中调查,关闭四家氨基酸厂,我认为是合理的,污染问题在发达地区已经显现出来,只是沙州地区还处于对资金的高度饥渴期,大家并没有真正认识到环保问题的重要性,这一点,森林是对的。但是,在车辆问题上,森林就说不清楚了,他确实借了一辆车,只要是事实,这事就说不清楚了,这孩子,糊涂。”

蒙厚石当了多年秘书长,心细如发,道:“我认真研究了两封检举信,我的感觉,这两封信手法、措词都很相似,应该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朱建国沉吟道:“马有财其人如何,我不清楚,也不必弄清楚,这事我还得尊重沙州市委的决定,我相信昌全同志,他当过我多年副手,是一个很正派的人。”

“前几天,昌全到了省里,特意谈了益杨的事情,这次准备让森林任县长,马有财出任县委书记,马有财本身就是多年的县长,出任县委书记很正常,这个方案符合惯例,我同意昌全同志的意见。”

沙州市委调整一个县级班子,并不需要给省委副书记汇报,只是由于杨森林的关系,周昌全特意找到了朱建国。

蒙厚石对杨森林感情很深,他道:“我相信森林不会用这些文革手段。”

“不管其他人用了什么手段,森林在工作和为人处事中确实存在着问题。”

“这种安排,对森林来说是一个大挫折,他性子傲,一心想着当县委书记位置。”

“森林这孩子,性子还需要磨一磨,他需要经受挫折,才能真正成熟起来。我这一届还有几年,如果森林能挺过这一关,我就再扶他上一个台阶,我退下以后,他能走多远,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见老伙计神色有些黯淡,又道:“老蒙,你要理解我,我这是对森林负责,当能力不到之时,扶他上位,反而是害了他。”

蒙厚石听朱建国如此说,心知大局已定,这个结局虽然不是最理想的结局,却也是可以接受的,就看森林能否正确对待这次人事调整。

当正式消息传出之时,益杨舆论大哗,几家欢喜几家愁,这却是侯卫东最不愿意看到了结果,此时,他在益杨已经很尴尬了,马有财曾经是祝焱的死敌,虽然后期被迫俯首称臣,但是心里肯定不会服气,只是形势使然,他上了台,侯卫东自然进不了他的圈子。

而侯卫东与县长杨森林关系倒是越来越近,只是杨森林在益杨县里地位很微妙,他又不敢跟他靠得太近,免得被误伤。

与祝焱约好以后,侯卫东便直奔岭西,下午三点钟到了岭西党校,很不巧,省委副书记、党校校长朱建国突然到党校开座谈会,祝焱作为学员代表之一要参加座谈会,晚上还要与朱建国共进晚餐,侯卫东只得在学院等着。

给王兵打电话,他正好送祝梅回沙州聋哑学校,侯卫东开着车在岭西城东游西逛,一个多小时,将岭西东西南北主要城区全部逛完,回到金星宾馆,开房间睡了一小会,却辗转反侧,睡不了。

五点,侯卫东起身给李晶打了电话,“我在岭西,金星宾馆,晚上请你吃晚饭。”此时,李晶正在郊区的工地之上,她随手摘下安全帽,笑道:“到岭西是专门看我吗,我可是受宠若惊。”

“我到岭西向祝书记汇报工作,朱建国正在召集他们开座谈会。”

李晶快走几步,与身后几个手下拉开距离,道:“我还以为你是来专门看我,原来是顺道,不过也有进步了,知道给我打电话,我不想到外面吃饭,你先到家里等着,我一会就赶回来,以后到了岭西,你也别开宾馆了,直接到家里去住。”

项目经理老郑原来是沙投司很能干的一个项目经理,如今沙投司效益大不如前,当精工集团向他摇出了橄榄枝以后,他便义无反顾地投奔了精工集团,如今是岭西外环路一标段的项目经理。

他对李晶的上升轨迹很清楚,心道:“精工集团成立以后,李晶便脱胎换骨了,她是靠着男人一步一步爬上高位,现在居然开口闭口就是市场规则,这个女人真他妈历害。”

他见李晶打电话时笑得极为温柔,又嫉妒地道:“我就不信她要永远打单身,看她打电话的样子,肯定是情人,不知是那一个狗日子的,真是好福气。”

想到这里,他眼睛在李晶背影上留连了一会,虽然她是穿着一身牛仔服,可是身体的曲线仍然很是让人流口水。

老郑五十来岁了,常年在外面跟项目,家中老婆基本不用,早就习惯了在外面风流快活,不过,他也有自知之明,李晶这种女人他消受不起,只能意淫而已,又在心里道:“操,是哪一个狗日的,真他妈的好福气。”

“老郑,我有事先走,刚才发现的问题,必须在五天之内解决,到时我还要来检查。”

老郑满脸堆笑,道:“李总,您就放心吧,这些都是小问题,马上就让人解决,我做的工程不会出问题,这么多年了,您应该相信我。”

李晶道:“老郑,这是岭西重点工程,省领导经常来看,要注意细节,给他们留下好印象,以后拿工程才理直气壮。”老郑拍着胸脯道:“李总,别等五天,明天你来检查,保证没有问题了。”

老郑看着李晶匆匆忙忙的脚步,使劲咽了咽口水,转过身,对着自己的手下道:“日你妈的屁眼,你是怎么把关的,扣钱,没得说。”

李晶在车上,拿出手包中的小镜子,仔细看了看,由于是查看工地,她只是化了淡妆,在工地走了一圈,风吃沙起,弄得脸上满是灰尘。

到了家门口,一眼就见到熟悉的蓝鸟车,她紧走几步,到了电梯间,平时很快的电梯,居然慢如蜗牛。

开了门,就见到侯卫东正悠闲地坐在客厅看电视,她道:“你急着找祝焱做什么?”

侯卫东站在卫生间门前,抱着手,看李晶洗脸,道:“益杨班子定了下来,杨森林是代理县长、县委副书记,马有财当上县委书记了。”

李晶将牛仔外套脱了下来,里面就是薄衫衣,衫衣扎在皮带上,很精干的样子,她回过头,道:“你找祝书记,是想调走吗?精工集团在新管会可有一个大工程,你先别急着走啊,我听说茂云那边挺复杂的,祝焱只是副书记,我建议你还是等一等再说。”

“朝中有人好作官,这是岭西的官场规矩。按照益杨这种格局,我要发展起来很难了,即使调到沙州去,没有强力人物保架护航,要想进步也很困难。”这是侯卫东对自己工作经历的总结,他初到青林镇之时,由于朝中无人,便被赵永胜随意安置,自从给祝焱当上秘书以后,仕途就开始一帆风顺。

李晶洗完脸,轻轻吻了吻侯卫东,道:“我建议你先等等,我们的工程还有几个月就做完了,到时你再拍屁股走人。”

第330章 尘埃落定(中)

侯卫东是第一次看见李晶穿牛仔裤,也觉得新鲜,趁着她过来亲吻的时候,伸手再其屁股上拍了拍,道:“这牛仔裤看上去不错,就是摸上去粗粗的,手感不好。”

李晶屁股扭了扭,道:“这是在工地穿的,在家里自然不会这样穿。”

两人就抱在一起,身体摩擦着,吸呼都有些急了。

“我帮你换衣服。”侯卫东建议道。李晶点头,娇声道:“到卧室去吧。”

进了卧室,侯卫东顺手将空调打开,开到二十八度,这是初夏的温度,皮肤感觉最好。

“孙猴子,你开空调干什么?”李晶明知故问。

“帮你换衣服啊,你别动,乖乖的。”侯卫东将李晶抱到床上,在其额头上亲了亲,慢慢地从上到下地解开李晶衫衣扣子,解开一颗,他就低头亲几口。

李晶睁着眼,看着眼前英俊而成熟的小伙子,道:“你晒黑了,天天在工地上跑吗,我认识好些个新管会主任,都是肥头大耳,你倒一点都没有变,还是刚刚认识的模样。”她开玩笑道:“还是青林镇的乡干部模样。”

李晶上衣已经被全部解开了,露出了镶着金边的乳罩,这个乳罩是在香港买的,据说很时尚。

侯卫东没有急于动手,他慢条斯理地欣赏着自己的女人,目光向下,就是小腹平坦,在小腹中间,便是如珍珠一般小而圆的肚脐,精致而漂亮。

坐在床边,侯卫东如欣赏艺术品一样,看着眼前的女人身体,心道:“如果人真的就是女娲所造,寻女娲就是艺术家,女人的身体真美。”他用手她平坦的小腹上一点一点地滑动着,道:“白骨精,你的肚脐好漂亮,以前怎么没有注意到。”一边赞美着,一边伸出食指,沿着肚脐的边缘,不停地绕着圈子。

李晶咬着嘴唇,道:“我全身哪个地方你没有看过,啊,你轻点。”她身体不停地扭动着,脸上皮肤迅速地红成了一片。

侯卫东有些诧异,前戏才刚刚开始,李晶身上皮肤就开始变红了,这正是她兴奋的标志,他俯下身,压在李晶身上,在她耳边道:“白骨精,我知道你的敏感点在什么地方,你的敏感点是肚脐。”

在大手的挑弄下,李晶只觉小腹一阵酥痒,她道:“谁的敏感点在肚脐,你乱说。”

侯卫东笑道:“你别否认,我再来检验。”于是他跪在床上,嘴唇亲吻着小腹的每一寸皮肤,最后把嘴唇停在了圆圆的肚脐处,舌尖就在肚脐里揽动着。

李晶只觉得一阵阵热浪从小腹向四周扩散,这是一种全新的感受,她的身体已经被挑逗着充满了渴望,就如一块在太阳上暴晒的海绵,只要有水,就要拼命地吸收。她抬起大脚,将侯卫东身体紧紧夹住,双手紧紧抓着床单,细细的汗珠从毛孔处渗了出来。

等到侯卫东松了口,“啊。”李晶长长地呻吟了一声,身体皮肤已是绯红一遍。

“你这坏家伙,故意挑逗我。”

“哪里,我这是帮你换衣服。”

“你怠工,忙了半天,一件衣服也没有给我换掉。”

侯卫东这才将李晶上衣脱掉,又解开了乳罩,两粒乳头早就硬硬的挺立着,他暗自坏笑着,握住其乳房,拿出小时候在家里揉面的劲头,不停地做着圆圈运动。

不一会,侯卫东后背完全打湿了,他停下手,几下就将上身脱掉,露出了八块整齐匀称的腹部肌肉。李晶已经彻底迷失在五月的下午,她闭着眼,道:“猴子,别停下来。”

玩火之人必自焚,侯卫东感到了下身胀得历害,便不再进行前戏了,他解开她牛仔裤上的皮带,三下五除二就将其长裤脱了下来,又将李晶的左脚朝左边分一些,右脚朝右边分一些,只见李晶白色内裤已经湿成了一片,一大片椭圆形的湿印子,很显眼。

“啊、啊……”在李晶一声比一声高亢的呻吟声中,侯卫东只觉火山猛地爆发了,他大吼了一声,猛地加快了节奏,用尽全身力气冲刺着,发出“噗、噗”的响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太阳完全落下山,几道金黄色的阳光斜斜地从西边窗户照了进来,将窗帘照得火红一片,李晶全身皮肤就如这夕阳一般火红,特别是胸脯这一块,红得灿烂,如春天山上的一大片杜鹃。

两人赤条条地趟着,疯狂之后,此时无声胜有声,也不知过了多久,侯卫东肚子突然响亮地叫了数声,李晶这才撑起身体,爱怜地看着眼前健硕的身体,她将头靠在侯卫东胸膛上,道:“跟你在一起,我才觉得当女人真好。”

起床以后,侯卫东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李晶在厨房里忙碌着,不一会,屋里就飘浮着番茄炖排骨的香味。

饭菜弄好以后,两人相向而坐,李晶脸上红晕也渐渐消失了,她道:“我有几个省里的朋友,他们应该说得上话,需不需要我帮你活动。”

侯卫东摇头,道:“不用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先与祝焱见面再说。”在内心深处,他并不愿意让自己的仕途由李晶来安排,其中的感情很微妙,可意会不可言传。

李晶也就不谈此事,她为侯卫东盛了一碗浓浓的蕃茄排骨汤,道:“这是我最拿手的,很有味道。”她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着侯卫东喝汤,此时她就如邻家的小媳妇一般,没有丝毫董事长的神采。

晚上八点,侯卫东接到祝焱电话,很快就赶到省党校附近的一家大型餐厅,刚到门口,就见到一位年轻女子站在门口打电话,她五官长得颇为精致,侯卫东不由得看了她一眼,这才进了餐厅。

找到“春兰”间,推门进去以后,就见到里面坐在三个人,唯独不见祝焱,他们见有陌生人走进来,都回头望着他。

侯卫东记得很清楚,祝焱说的就是春兰,他回头问带路的服务员,这是春兰吗?服务员肯定地道:“这是春兰,是梁先生订的。”

正在尴尬且疑惑中,座中一位瘦小的汉子问道:“你找谁,找祝书记吗?”

侯卫东道:“是祝书记通知我过来的。”那汉子站起身,热情地伸出手,道:“我是茂云组织部的,梁云山。”旁边一人就道:“这是组织部梁部长。”

“梁部长,你好,我是益杨新管会的侯卫东。”侯卫东听到瘦汉子的身份,就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想来他们也是与自己一样,到岭西来拜会祝书记的。

“来,坐在这。”梁云山热情地拍着他身旁的椅子,他是多年组织部长,为人很是精明,侯卫东虽然年轻,能被祝焱叫来一起吃饭,肯定与祝焱关系不一般,所以他的态度很好。

春兰厅摆放的是中型桌子,八人的标准位置,里面坐了三个人,其中二个人坐在下首位置,梁云山坐在主位旁边,他旁边的位子空着两个,并没有人坐。

这也是官场中一般规则,官越大,座位也就越宽松。

侯卫东得知眼前之人是茂云地委常委、组织部长,便迟疑了一下,梁云山道:“小侯,别楞着,过来坐。”

梁云山端着不锈钢茶杯喝了一口,道:“前一段时间岭西日报刊登过益杨新管会的采访报道,新管会搞得很不错啊,比我们茂云开发区要成功。”侯卫东就道:“益杨新管会是祝书记一手搞起来的,没有祝书记的支持和关心,新管会也就没有现在的成绩。”

“祝书记来了。”一个清脆的女生从门外传来,进来的就是那位在门外打电话的女子。

梁云山站起来,在门口与祝焱握了手,握手之时,两人很亲热地摇了摇,梁云山道:“今天组织部班子成员全部到了,等一会敬酒之时,我依次介绍。”

祝焱见侯卫东站在梁云山身后,介绍道:“这是茂云地委常委、组织部长梁云山,这是益杨新管会主任侯卫东。”

梁云山笑道:“好年轻的新管会主任,今年满三十没有?”侯卫东道:“也不年轻了,今年二十八了。”

梁云山就一本正经地对祝焱道:“祝书记,茂云开发区排名在全省靠后啊,作为地级城市的开发区,排名还不如益杨的新管会,说起来汗颜啊,我建议把侯主任调到开发区来任主任,好好将茂云开发区工作抓起来。”

落座以后,梁云山便依次介绍,侯卫东也认真地记,一位是茂云地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张宏,一位是副部长朱仁义,那位漂亮的女子是办公室主任郑红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