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虽然痛一点,但是浑身舒服,仿佛身体轻了十来斤,走路也轻松了许多,祝焱酒意一扫而空,道:“真是舒服。”他调侃道:“在益杨我的知名度太高,有一次身体太僵了,想到一家盲人按摩店,刚进门就被人认了出来,结果成了大熊猫。”

此时才九点多一点,祝焱道:“你先跟我上楼,我要跟黄常委联系,如果联系不上,我们就蒙头睡觉,联系上了,可能还要参加一些活动。”

侯卫东帮祝焱泡好茶,就坐在沙发上等着。

“黄常委,我是祝焱,呵,在哪里潇洒。”

黄子堤此时正忙着,压低声音道:“老兄,我哪里有你潇洒,省里来人搞了两天,我还在鞍前马后地服务。”

“你这大管家可不得了,管着几百万人啊,说正事,我就在沙州,老弟明天有空没有,把老孔、老方约出来,我们提前过春节,节后太忙,不容易聚在一起。”

黄子堤是聪明人,在电话里“哼、哈”了一会,道:“祝兄,我们好说,随时都可以欢聚一堂,你恐怕想找晶全书记吧,你来得太及时了,昌全书记春节以后就要去旅游,要拜年恐怕要抢到节前,这个消息要绝对保密。”

祝焱就焦急起来,道:“明天能否见到昌全书记?”

“这个不好说,省里的人明天走,但是不知上午走还是下午走,你就在沙宾等着,见面的时间恐怕也不多,随时听我电话。”

打完电话,祝焱道:“争取明天见昌全书记。”又问,“身上带了多少钱,黄常委节后很可能不在沙州。”

侯卫东道:“钱没有问题,备得很足。”

祝焱没有多说,道:“你回家吧,明天早点过来。”

回到新月楼,小佳不在家,这家就不成家,冷冷清清的,侯卫东看了一会电视,又把电脑打开,邮箱里有一封信,是小佳寄过来的。

信件,是传送信息很古老的方法,在古代由于交通这不便、信息不畅,书信就成为了远方人最重要的传递信息的手段,诸如鲤鱼传书、鸿雁传书等等优美故事,实质上都讲述信息不灵的古代社会的相思之苦,或思家人,或思故土。

如今地球已经变成了村庄,信息传递可以有N种方式,书信这种方式也就落伍了,尽管是电子信件,可是坐在静悄悄的家中,读着充满小佳相思话语的信件,开头一句“亲爱的”,就如温暖的热带乌龟慢慢在心头爬过。

看完信,随意浏览了一会新闻,无甚看头,便准备关电脑,看到桌面上证券之星的图标,却也懒得打开。

第二天早早就来到了沙州宾馆,陪着祝焱吃完早饭,祝焱在宾馆后面的花园转了一会,道:“你到新化书店给我找一本书,《万历十五年》,一直想看看,今天偷得半日闲,正好可以阅读。”又道:“如果没有这本书,就给我买一套金庸的《鹿鼎记》,新华书店应该有这书,这两种都没有,你看着办,主要买历史类的,不要编著类的。”

老柳带着侯卫东到了沙州最大的书店,侯卫东也没有东翻西找,直接问了服务员,幸运的是两种书都有。

厚厚六本书,捧在手中,散发着印刷品特有的香味。

祝焱拿着几本新书翻看几遍,道:“《万历十五年》留着慢慢看,现在还是看轻松一点的书?”

此时黄子堤已经打来电话,告诉了一个好消息:“昌全书记答应中午一起吃顿饭。”祝焱心中亦就有数了,安静地在宾馆等着。

“祝书记你慢慢看,我在老柳房间里。”

祝焱兴致很好,道:“你也拿一本去,偷得浮生半日闲,不容易啊,我们好好享受阅读的快乐。”

上午的时间一晃而过,眼看着要到十二点,侯卫东来到祝焱房间,见县委书记坐窗边,还在津津有味地读书,侯卫东也不多问,道:“祝书记,我去安排午饭。”

祝焱合上书,这才道:“不忙,等着黄常委电话。”

接近一点钟,祝焱亦看了好几次表,终于,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祝焱平时有两部手机,一部是在益杨县机密电话本中公开的手机号码,今天为了免受打扰,这部电话就由侯卫东拿着,另一部手机号码很隐秘,只有十来个人知道,此时响起来的就是特殊电话。

“好,我知道那个地方,马上就过来。”

不到五分钟,祝焱已经坐上了老柳的车,直朝河滨路走去,开进了一道红瓦高墙房屋,侯卫东把手包递给了祝焱,没有下车,道:“我们在外面等着。”

祝焱看看表,“下午四点钟昌全书记有接待任务,我们有一个半小时的吃饭时间,你们两人找家馆子先去吃饭。”

河滨路是沙州新兴的美食街,距城远,需要有车才方便,正因为此,河滨路餐厅针对的客户都是有车一族,档次自然不低,老柳开着车转了一圈,看到一道正宗水煮鱼的招牌,便问道:“侯主任,这水煮鱼火得很,我们尝尝味道。”

这水煮鱼不知何时侵入了沙州,立刻就红得一塌糊涂,大堂足有二十来张桌子,全部都是满满的。两人点了四斤水煮鱼,侯卫东又要了一瓶啤酒,为老柳要了一瓶果汁,慢慢享受着口腹之美。

正吃得高兴,老柳将目光抬了起来,有些惊异,侯卫东回头一看,只见段英端着一杯啤酒,正站在自己身后。

侯卫东与段英有过两次肌肤之亲,每次结束以后,两人都很有默契地不再找对方,这半年一次也没有联系过,忙道:“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段英已经喝了些酒,脸微红,道:“刚才下车就看见你了,这车是祝书记的吧。”她在益杨日报的时候,多次跟随着祝焱进行采访,对于祝书记的车也熟悉得很。

“这是柳师傅。”

“段记者。”

段英道:“柳师傅好,我曾经坐过你的车。”老柳笑道:“我记得段记者,以前在益杨日报的。”

寒暄几句,段英举杯,对侯卫东道:“今天同事在给我饯行。”

“你要到哪里去?”

“我调到岭西日报去了,是借调。”段英一边说,一边偷眼打量着侯卫东,半年多时间不见,侯卫东愈发有男子汉的沉稳味道,仰头喝酒之时,头脑间猛地窜出了两人在一起缠绵的片段。

这个片段通常是在夜间出没,今天见了男主人,便不合时宜地出现了。

她猛地咳嗽了几口,脸愈红。

第263章 家务(上)

段英敬完酒,似笑非笑地与侯卫东对视一眼,便回到同事中间。

侯卫东又要了一瓶啤酒,喝了,心中感慨道:“人的命远真他妈的说不清楚,想当年段英差点就下岗,现在却调到省报,总算也了解这一段不明不白的情人关系。”

老柳不知侯卫东心中滋味复杂,道:“段记者以前是刘部长的媳妇,不知什么原因吹了。”

侯卫东不愿说这个话题,举了举啤酒杯,道:“老柳,再来一瓶果汁。”

老柳意犹未尽,“刘坤当镇长了,两人倒是郎才女貌,可惜了。”

吃完饭,又回河滨路,小车就在红瓦高墙外等着,两点刚过,就见到黄子堤陪着祝焱走了出来,两人握手以后,黄子堤回屋,祝焱快步向小车走了过来,侯卫东早已站在车门口,习惯性地接过手包。

祝焱额头又有一片酒红,脸色倒也平静。

侯卫东一直在注意观察,看着祝焱嘴角微微上翘,也就放心了,他早已注意到:“如果祝焱不高兴,嘴角总是微微朝下的,若高兴,则正好相反。”

“祝书记,我们到哪里。”

“先回宾馆休息一会,三点钟我们出去一趟。”

老柳房间是标准间,侯卫东斜趟在床上,电视里正放着不知什么地方的模特大赛,大冬天的,十几个佳丽也不怕冷,穿着三点式在舞台上扭来扭去,台下几位评委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群美丽女子,很是一本正经。

看着光屁股佳丽,侯卫东不知不觉联想到段英跪在床上腰间充满诱惑的曲线,想了一会,腹部以下的某个部位又开始硬绑绑了。

听到马桶传来的哗哗水响,侯卫东下意识换了一个台,里面正有几个穿着明显低劣军服的军人,假模假样地战斗着,这正是老柳最喜欢看的节目。

侯卫东放下摇控版,道:“老柳,你的节目。”老柳果然就坐在电视机前,认真地观看起来。

空调开得很高,屋里显得很闷热,侯卫东便走到阳台上,给小佳拨打了电话:“怎么,今天都是立春了,大年三十能回来吗,争取一起看春节联欢晚会。”

小佳声音很低,“我是在咖啡厅里,这里人说话很小声。”又道:“我们学习很紧,二月六日上午才放假,我提前订了下午回岭西的机票。”侯卫东道:“我到岭西机场来接你,对了,我换了一辆车,蓝鸟,二十来万,我开新车来接你。”

想到小佳后天就要回来,侯卫东心情也好了,三点钟,就来到祝焱房间。

祝焱安排道:“我们花一个小时到聋哑儿童学校,四点半朝岭西走,在岭西吃晚饭。”

侯卫东跟了祝焱这么久,对祝焱的情况很是了解,他知道祝焱曾经离过婚,离婚原因很简单,当发现女儿是聋哑儿以后,年轻的母亲承受不了这种压力,离婚以后就出国了。

当时祝焱心灰意冷,当时省里正组织百名优秀青年干部下基层活动,他便到了当时的沙州地委,十多年以后,当年的百名优秀青年干部大多数回省城了,他则成了益杨县委书记,女儿也一直在沙州聋哑学校。他现在妻子是沙州人,原本是沙州第一人民医院的医生,结婚以后,便调到了益杨医院,现在已是副院长。

侯卫东听到祝焱的安排,也就知道他要去看女儿了,在车上,他暗道:“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祝焱在益杨是一言九鼎,风光无限,谁知却有一个聋哑女儿。”

聋哑学校在城郊,青山绿水,风景还不错,门卫很熟悉这辆奥迪车,挥了挥手,让车子开了进去。

祝焱进了校门,脸色便沉沉的,走到一楼第三间教室窗户前看了看,教室格外空旷,只是六、七个学生焉焉地座在里面。过道外,一位穿着皱巴巴西服的男子走了过来,老远就热情地招呼:“祝书记来了。”

祝焱与他握了握手,道:“杨校长,春节要到了,怎么还有这么多孩子没有回家。”杨校长苦着脸,道:“现在留下来的孩子,除了祝梅是要学画,其他的都不回去,留在学校过春节。”

“怎么春节都不接孩子?”

杨校长道:“这也是没有法子,他们的家长们都在外面打工,就是要多给孩子们存些钱。”

祝焱给侯卫东道:“你回去给残联老刘说一说,让他们组织点经费,在春节来看看孩子们。”

杨校长脸上全是感激之情,搓着手,道:“祝书记上一次捐了些健身器材,孩子们欢喜得很。”

上了三楼,是一间画室,一个十六、七岁的瘦小女孩子正在专心画画,她扎着马尾巴,身穿一套干净的牛仔服,侧影看上去很清秀,祝焱等人走进去,她一点也没有察觉,等到祝焱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扭过头来,脸上露出高兴的神情。

祝梅长得很象祝焱,表情却很阳光,微笑着,与想象中的聋哑女孩并不一样,她在画板上写道:“爸爸,今天我的任务完成了,正在等你。”

祝焱流利地给他打了几个手语,祝梅就把画夹子收了起来,到屋角洗了洗手,快乐地挽着父亲的胳膊。

杨校长陪着祝焱,一路上讲了些感谢的话,又道了些聋哑学校的苦处。

祝焱很慷慨地道:“杨校长把聋哑学校办得这么好,成绩有目共睹,各界都会支持的,益杨马上要成立慈善协会,争取多捐一些款子。”聋哑学校是沙州聋哑学校,并不是益杨聋哑学校,祝焱讲话很有分寸。

杨校长知道祝焱说话向来算数,心里也是乐呵呵的,暗道:“这聋哑学校多住进几个大官子女就好了,免得我为了经费挠头皮。”

一行人上了车,祝焱与祝梅父女俩便用手语来交谈,侯卫东和老柳不忍心打扰这父女俩,都闭口不言。小车出了沙州界,祝梅就靠在祝焱肩膀睡着了,祝焱神情极为温柔,也不管女儿已满十六岁,让她平趟在怀里,不时看看女儿的眉眼。

到了岭西郊外的家,已是六点半了,堂屋摆了一张大圆桌,几个小孩子在外面放着鞭炮。

祝焱的夫人、儿子、女儿以及其他小孩到侧房吃饭,因为是家宴,祝焱请老柳坐到大圆桌上,老柳却死活不同意,还是到了侧房,侯卫东就跟着祝焱坐到了堂屋大圆桌。

祝老爷子坐在上位,他左右都是些颇有官威的中年人,祝焱与他们很熟,一一握手,打了招呼。

侯卫东很快就听明白了,座中诸人多是祝老爷子的下级,当年祝老爷子任省计委一把手,业务精,威信高,为人耿介,提拔了不少年轻干部,这些年轻干部散到各方,今天在座都是手握实权的厅处级领导干部,有省财政厅副厅长老蒋、省政府副秘书长老郑、省委组织部丁处长,另外还有两位国企老总。

酒过三巡,丁处长道:“今天要喝祝老弟的酒,开了年恐怕就要再上一个台阶。”屋里没有外人,祝焱也没有过于客套,道:“我听到过风声,只是没有正式来文件,什么事情都会发生,沙州正处级干部都是很有竞争力的。”

丁处长表情丰富地笑道:“到时候祝老弟就知道了。”

老郑道:“丁处长向来口风紧,他都说这话了,祝老弟肯定没有问题了。”

祝焱端起酒杯,道:“各位省里领导,我先说益杨的事情,明年你们几个大哥尽量要在资金上多给点倾斜。”他接连喝了六杯,又把侯卫东推了出来,道:“这是益杨主持县委办工作侯卫东。”

侯卫东依次敬了六杯,祝焱拿了一个大杯子,倒进去六杯酒,道:“你再敬各位领导,他们只要嘴角洒点出来,就能让益杨吃饱饭。”侯卫东酒量甚好,也不推辞,举起杯子,道:“祝各位领导节日快乐、万事如意、身体健康。”

十二杯酒下去,足有半斤,侯卫东面不改色,不卑不亢,很沉稳的样子。

组织部丁处长对侯卫东颇有兴趣,道:“小侯今天也就二十六、七岁吧,是选调生吧?”

侯卫东老老实实地答道:“我是九三年沙州学院法学系毕业的,当时益杨公招了一批公务员,我是考进来的。”

祝焱这种场合能把侯卫东带来,肯定是其心腹了,丁处长就建议道:“五月份省委党校要办一个青干班,为期半年,争取让小侯主任也来渡渡金,对以后发展很有好处。”

祝焱满口答应。

晚餐过后,诸位领导都是一方诸候,时间金贵得很,纷纷告辞,奔赴下一个饭局。

祝老爷子略有酒意,指挥着一家老少到了楼上的一个大房间,里面有一个大蛋糕,上面写着:“祝梅十六岁生日快乐”,在大家簇拥之下,祝梅来到了大蛋糕前,她带着几分羞涩,安安静静地看着蛋糕,祝焱牵着她的手,做了几个手势。

大家一齐拍手唱生日歌,祝梅虽然听不见,却看得见大家的表情,俯下身将蜡烛吹熄,然后腼腆地回头看着大家。

第264章 家务(中)

晚上,侯卫东还是睡在楼下的老房间,他在床头仍然看见那本《半月谈》,上次他在书里看到许多题词,今天再看,已认出是前任秘书平凡的笔迹,暗道:“平凡考上了北大研究生,也不知今年春节是否回来。”

关了灯,一时睡不着,在黑暗中,想着祝梅在空荡荡画室作画的情景,侯卫东莫名其妙觉得堵得慌,暗道:“祝书记在外面风光无限,谁知家中也有难念的经,谁摊上这样的事情都很痛苦。”

“祝书记给这许多领导都送了礼,我从情理两方面都应该给祝书记拜年。”绞尽脑汁想了一会,他想了一个点子:“今年春节干脆送一台笔记本电脑给祝梅,作为给祝书记的礼物,有了电脑,祝梅的生活可以过得丰富多彩一些。”

转念又想到:“祝书记的小儿子祝健明天也要回来,还有侄女周菁也有回来,如果只送礼物给祝梅,不送祝健和周菁,似乎说不过去,周菁读大学,送笔记本应该没有问题,祝健还在读小学,又送些什么?”

翻来覆去想了一会,他还是决定:“从祝书记的表情来看,他从心底里肯定格外疼爱祝梅,我只送祝梅一人,送多了就是显摆。”

可是到了祝老爷子家里,春节不送点礼物,又有些说不过去,侯卫东将祝老爷子住房仔细想了一遍,发现了两个问题,一是洗衣机稍显破旧,二是没有微波炉。

他反复考虑,觉得这两样礼物应该比较合适,便给李晶打了电话,并将祝老爷子的地址给了李晶。

第二天一早,县委办另一台车将祝焱夫人蒋玉新和儿子祝健送了过来,祝健十一岁,还在读小学,长得虎头虎脑,下了车就轻车熟路地缠着爷爷去钓鱼,祝老爷子心情极好,乐呵呵地取了钓鱼杆子,带着孙子就去河边钓土鲫鱼。

张姨在一旁喊,“老头子,梅梅要写生,你们一起到河边去。”祝焱见老柳坐在堂屋无所事事,道:“老柳喜欢钓鱼,你去不去?”老柳也就跟着祝老爷子去河边钓鱼。

祝焱和蒋玉新就在厨房里帮着理菜。

“我吃了午饭就要回益杨,事情还多着,你先在爸妈这时住几天,大年三十下午我回来。”

蒋玉新习惯性地扶了扶金丝眼镜,道:“就你事情多,地球离了你还不是一样转。”她又道:“我今天在电视里看到一条新闻,说是美国出现了一种新技术,只是有微弱听力,可以通过一种特殊手术,将听力提高数倍,我记得梅梅小时候,曾在睡梦中被春节鞭炮惊醒过,我觉得她应该还残存着听力。”

为了治病,祝焱带着祝梅走遍了全国所有好医院,他对治疗早就失望了,道:“也不知这种新技术是否可靠?”

“电视里说还是实验期,只是取得了一些成果。”

祝焱便叹口气,低头理菜。

侯卫东院子外面的农田随意转着,抽空又给李晶打了电话,“我是侯卫东,还没有起床?”

李晶还舒服地趟在床上,道:“精工集团放假了,我天天睡懒觉,能睡懒觉的日子真是舒服。”她道:“孙猴子,你放心,事情我记在心上,我让行政部小刘去办这事,十点钟准时送到家门口。”

“感谢了。”

“感谢不能只是口头话,上一次你吹牛,说是三打白骨精,你只完成了两打,什么时候补上第三打。”

李晶声音带着些慵懒,把侯卫东撩拨得喉咙发紧,他转移话题道:“春节如何安排?”

“今天睡了懒觉,下午就回家。”想着别扭的家庭,李晶兴致就提不起来,道:“回家也就是完成任务,看了老妈我就回岭西。”

十点过五分,岭西百货的送货车就停在了门口,送货员就要过来签单子,侯卫东赶紧跟了过来,望着祝焱迷惑的眼神,解释道:“春节到了,我给老人家送点礼物,一台全自动洗衣机,一台微波炉,主要是方便两位老人家。”

张姨在一旁道:“你这孩子,怎么不声不响就把东西买回来了,这都是挺贵的东西,你也是靠工资吃饭的,工资又没有几个,怎么能让你破费。”

祝焱看着工人开始卸货,也就道:“小侯,下不为例,只此一例。”

等到送货员将东西洗衣机和微波炉放好,并作了调试,侯卫东道:“祝书记,我去河边看钓鱼,老柳最喜欢吹牛,我看他能钓几条。”

看着侯卫东离开了小院子,蒋玉新悄悄对祝焱道:“侯卫东工作没几年,年轻人又存不下钱,这个礼送得太重了。”

祝焱笑道:“你别看侯卫东年龄小,他是个土财主,在上青林工作的时候,用他妈妈的名义开了一个石场,这几年益杨大办交通,狠狠地发了一笔财,我估计他至少有几十万。”

蒋玉新惊讶地道:“没有想到小侯还很有经济头脑,他是党政干部,难道准许他经商吗?”

祝焱不以为然地道:“现在什么时代了,还讲究这些,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调查过,小侯这钱来得干净,而且用的是他妈妈的名义,只要没有人故意找麻烦,就不是问题,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小侯经济条件好,我用起来更加放心,不用担心他借着我的名义弄钱。”

“你是这种观点,手下日子也就好过一些。”

“水至清则无鱼,我不想成为和平年代的英雄,就想成为一位能做点事情的官员,如果以后升不动了,我决不会勉强,升官则办些实事,退二线则享受生活。”

蒋玉新是益杨医院里最著名的妇科医生,她吃技术饭,对官员尔虞我诈从来都很不屑,道:“如果大家都是你这种想法,益杨官场也就清静了。”她又想到道:“我们也要为梅梅存些钱,说不定那天就能做康复手术,费用肯定不低。”

祝焱道:“这事八字还没有一撇,以后再说。”

吃了午饭,祝焱就回益杨,到了益杨已是五点半钟,他马不停蹄地来到了县委大礼堂,参加益杨团拜会,这也是一年一度的例行节目。

能参加团拜会的,都是各行各业的精英,以及各地各部门的一把手,晚宴之时,坐了四十多席。侯卫东是委办主持工作的副主任,也有一席之地,结果陪着祝焱挨坐敬酒,刚刚坐下,就有不少人过来敬酒,喝了十来杯酒,侯卫东见势不对,赶紧放下碗,跑到餐厅外面的休息室里等着祝焱。

粟明找了一大圈,才在休息室里找到了侯卫东,他把侯卫东拉到了外面,找了一个清静角落,轻声道:“祝书记春节有什么安排没有,我是第一年当镇委书记,与祝书记不熟悉,想给祝书记拜个年。”

侯卫东想了想祝焱的安排表,道:“祝书记太忙了,节前肯定没有时间了。”粟明笑着道:“这事交给老弟了,只要祝书记有空,你便记得通知我。”

这是侯卫东到委办的第一个春节,他对于祝焱过春节是否有潜规则并不熟悉,只是以前听季海洋说过,春节期间,诸如城关镇、孟东镇等大镇党委书记要在祝焱家里吃饭。

侯卫东在青林镇工作之时,粟明对其深为重视,两人私人关系还算不错,工作上配合得亦好,侯卫东也不愿意当黑脸包公,道:“今晚祝书记没有具体安排,蒋院长也到岭西去了,如果晚餐结束以后没有安排,我给你打电话。”

粟明急匆匆地走了。

团拜会结束,人大几位主任起哄,非要请祝焱参观人大的新年活动,祝焱也就答应了。

人大礼堂张灯结彩,所有工作人员都在外面迎接祝焱等人,侯卫东见祝焱被人大第一美女拉着唱起了《敖包相会》,便赶紧出来给粟明打了电话,粟明在电话里很是失望,再三叮嘱侯卫东要寻找合适时间。

挂了电话,正准备进人大礼堂,建委张亚军打电话过来,开门见山道:“侯主任,感谢你对建委工作的支持,我到北京出差,给你带了一件皮衣,放在老柳车上,你今晚回家试一试,如果不合身再换。”

建委张亚军电话刚挂断,公安局长商光化的电话打了过来,他道:“公安局今年是负重前行了一年,检察院案子未破,全局上下都感到压力大,侯主任是学法律的,也是内行,希望在祝书记面前美言几句,春节前后,我和政委单独请你喝酒。”

九点半,祝焱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人大,侯卫东原以为祝焱要回家,上了车,他却道:“到交通宾馆。”

交通宾馆位于客运站对面,去年动工,今年八月才投入使用,属于交通局的资产,有十二层高,是益杨目前最高建筑,装修水平与益杨宾馆相差不多,由于位置好,建成以后抢了益杨宾馆不少生意。

曾昭强、朱兵等人早在楼下等着,簇拥着祝焱上了不对外营业的十二楼。

第265章 家务(下)

副县长曾昭强曾经担任过交通局长,颇受祝焱赏识,在去年增选为副县长,他与祝焱关系不同,也就不必通过侯卫东传话,直接给祝焱打了电话,发出了邀请。

在酒桌上,曾昭强简单汇报了益杨交通建设的情况,然后就开始轮番向祝焱敬酒,由于交通局班子全部到齐,加上曾昭强这个老局长就有六个人,眼见着是以多对少的局面。

祝焱酒场经验丰富,又是益杨老大,就订了规矩:“第一个敬酒的,我喝一杯,敬酒者喝一杯,第二个敬酒的,我一杯,敬酒者二杯,以此类推,第六个敬酒的,我一杯,敬酒者六杯。”

在益杨官场,敬酒也有先后顺序的:“基本原则是官大的先敬,如果职务一样,比如都是交通局副局长,则以机密电话本上排序为准,排在前面的优于后面的。”

祝焱所订规矩,也就意味着曾昭强只用敬一杯,朱兵敬二杯,交通局排名最后的局级领导就要喝六杯。

曾昭强是副县长,只喝一杯,当然举双手赞成,规矩也就生效。

交通局排名最后的是党组成员、纪检组长龙琳,龙琳是女同志,平时并不晚酒,可是在这种场合之下,不喝是不行的。当轮到她敬酒时,祝焱满面笑容道:“龙组长是纪检干部,工作要发挥监督作用,生活也要严格把关,特别是朱局长,人年轻长得帅,你可要把好八小时以外的关口。”

面对祝焱善意的调侃,曾昭强在一旁敲着边鼓,道:“龙组长,这可是祝书记亲自交办的任务,你一定要做好。”又道:“六杯酒倒在一起喝,我们交通人干工作爽快,喝酒也要爽快一点,酒风可是代表着作风,婆婆妈妈的怎么干好工作。”

龙琳被逼到风尖浪口,望着满满一杯酒,还是一口就喝干了,喝完这一杯,她脸上立竿见影地出现了一圈红晕,眼泪水也被呛了出来。

龙琳在交通局班子里酒风向来不正,局长朱兵曾想尽千方百计劝她喝酒,很少得逞,今天见她眼泪水都喝了出来,交通局几位经常喝醉酒的班子成员都感到痛快万分,皆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这也是酒文化的独特之处,总是想着记对方多喝一点,如果人们对待多数事情的看法都与喝酒一样大公无私,社会必然会太平许多。

散场的时候,交通局陈副局长悄悄塞给侯卫东一个信封,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从交通宾馆出来,祝焱全天的活动也就结束了,将他送回家以后,侯卫东也觉得颇为疲惫,回到家中,把信封打开,里面是二千元钱。

这春节以来,侯卫东陪着祝焱送了不少钱,却也搭着祝焱收了不少红包,光是上千元的红包,他就收了六个,加上这上二千元的大红包,他已经收了八千块,另外还是建委的皮衣,公安局已经约好了要吃饭,肯定也有表示。

侯卫东把钱扔到床头柜上,心道:“这钱也来得太空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