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里还有一个事情,侯卫东提议将场镇清洁费的收费权委托给居委会,镇政府不出钱也不收钱,只管检查,我算了算,这事可行,赵书记的意见?”

赵永胜对场镇卫生并不是太重视,他也就乐得卖一个面子,道:“这是政府的事情,你安排就是了。”

侯卫东得到粟明确切的回答以后,又兴冲冲地来到了居委会办公室。

尹荣正在陪着小孙子玩耍,见到侯卫东,道:“侯镇,快来坐。”尹荣的儿子尹兵拿着本书,坐在椅子上,他听说过侯卫东的名字,却一直没有见过面,禁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却并没有起身。

尹荣对尹兵道:“快去拿包烟来。”

侯卫东已经取出了红塔山,散完烟后,道:“今天上午说的事情,我回去仔细考虑了,还是没有头绪,又过来请教尹主任。”

“我也真没有好办法,只有镇政府肯给钱,多请两人来扫地,环境卫生自然就会好起来。”

尹兵插话道:“侯镇,我听过铁校长说起你,如果没有你,上青林公路也不知拖到何年何月,你是办实事的人,当了副镇长,真应该好好抓一抓场镇卫生,脏得也太惨不忍睹了。”

侯卫东心中早有方案,他慢慢在套话,“我个人觉得,场镇卫生还是得靠居委会。”尹荣急忙摆手,道:“居委会只有四个人,根本没有办公经费,侯镇让我们如何管得好环境卫生。”

侯卫东追问道:“尹主任,你觉得要多少钱,才能将卫生搞好。说个实数,我好给政府争取?”尹主任算了算,道:“一年两万元,居委会保证将卫生管理好。”

侯卫东故意道:“现在不过七千多,这一下也增加得太多了。”尹荣就以为侯卫东在讨价还价,解释道:“这么大一个场镇才两万元,其实也不算多,如果实在不行,就降至一万八,我们居委会也可以将场镇卫生接管过来。”

侯卫东这才抛出镇政府的决定,道:“以前场镇的清洁费是由居委会再收,后来调整为村建国土办收,如果仍然由居委会来收,收来的费用就作为场镇的清洁费,这种方案你能否接受。”

尹荣曾经收过清洁费,明白只要把关系理顺,每月至少能有二千多,他心里暗喜,却故意很犹豫地道:“清洁费的标准是几年前订下的,现在物价这么高,工资也涨了,恐怕收不了多少钱,青林场镇的人又穷又恶,哪怕是收三、五块钱,都要吵半天架。”

侯卫东心中有已有数,道:“如果可行,这事就订下来,你们收钱打扫卫生,由镇里来来负责监督检查,当然,你们的收费方案和清扫方案就要抱镇政府。”尹荣心中窃喜,表情却痛苦得紧,道:“本来不想接招,看到侯镇的面子,我就把事情答应下来。”

“青林场镇的环境卫生我就交给尹主任了,我有一个想法,就在近期,发动机关干部、场镇居民和学生,对青林镇来一个彻底的大扫除,清除卫生死角,然后你们再接手,务必做到日收日清。”

“还有,还有绿化问题,青林场镇光秃秃的,没有行道树,也没有绿化,难看得很,我准备在植树节的时候,开展捐树活动,树木要求至少有碗口粗,村社、学校以及场镇各单位都可以捐,然后由镇里统一做一批吊牌,写上捐助者的姓名或单位。”

侯卫东这个想法,是借鉴上青林小学的做法,青林山上森林植被丰富,挑选一批腕口粗的树,即便宜经济,又能很快出效果。

尹兵听到侯卫东的想法,拍手称赞,道:“大学生当领导就是不一样,这个思路,赵永胜一辈子都想不到,如果真要发起这个活动,我个人也要捐一颗树。”

一天之内,就顺利地完成了场镇环境卫生的体制调整工作,侯卫东自已也觉得自已工作能力还不错,再看到暴露垃圾,也觉得没有早上那么刺眼。

还没有走到镇上,挂在腰间的手机剧烈地振动了起来。

“朱局长,有何指示。”侯卫东笑了笑,道:“那天怎么把我一个人扔在汉湖,不够意思。”

“我们把如花似玉的李晶留给了你,为你创造了战略性机遇,你不感谢当哥哥的一片好心,反而指责我,真是恩将仇报。”

两人开了一会玩笑,朱兵道:“告诉你一个好事,我们马上就要去提新车了,你很快就是有车一族了。”

侯卫东也很高兴,道:“我还不会开车,朱局,你现在是交通局老大,能不能给我找一个好师傅和一辆车,费用当然由我支付,这事办好了,扔我在汉湖的事情就一笔勾销。”

侯卫东一直在帮着朱兵打理着大弯石场,两人利益相连,说话也就极为随便。

“好好,就按照你说的办。我得到了准确消息,岭西高速公路就要动工了。”

侯卫东道:“那天李晶到了上青林,主要是替公司查看石料基地,凭着上青林的生产能力,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没有问题就好。”

朱兵的电话刚刚挂断,手机又响了起来。

是派出所秦所长的电话,他道:“侯镇,给你说一个好消息,上青林杀人案破了。”侯卫东愣了愣,这才大声地道:“杀人案,曾宪刚家里的发那一件?”

“对,就是这件案子,今天早上我接到县公安局的电话,说是沙州刑警支队破了一起入室抢劫案子,审问过程中,罪犯交待了在上青林作的案子,我随着县局的同志都到了沙州,经证实,确实是他们一伙人做的案子,只是首犯逃掉了。”

秦所长在电话里兴奋地道:“破案的人就是你的大哥侯卫国,他就我身边,让他跟你说两句吧。”

侯卫国嗓子有些哑,道:“三弟,昨天到沙州来没有,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你嫂子一直想请你吃顿大餐,下一次过来,无论如何也要给我打电话。”

听到大哥的声音,侯卫东高兴地道:“好几次我到沙州,你都不接我的电话,嫂子倒经常和小佳联系,她们两人关系还不错。”

“前一段时间大案子不断,忙得不可开交,破了这个抢劫杀人大案,我也可以松一口气了,秦所长是我的好朋友,听说你分管政法和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工作,要多和秦所长联系。”交待了几句,侯卫国还是忍不住说了一事,道:“你要多和小佳联系,她各方面条件都好,你要小心点,最好早些把婚结了。”

挂断电话,侯卫东赶紧给曾宪刚打了过去,曾宪刚家里的电话却使终占线,过了一会才打通。

侯卫东还没有说话,曾宪刚就哽咽道:“疯子,刚才我也接到了秦所长的电话,说案子破了,县公安局马上要派车接我过去。”

“我刚才也接到了秦所长的电话,这个案子性质极为恶劣,肯定要有人被敲脑袋,上天有灵,总算给嫂子报了仇。”

曾宪刚恨恨地道:“听说还有一个领头的没有被抓住,我要把他的姓名记下来,到他家去守着,若是让我遇见他,一定会将他打成肉酱。”

侯卫东劝道:“我们国家禁止私刑,你动手也是违法的,这事还是要依靠公安机关。”

曾宪刚在电话里气得牙咬,道:“你嫂子跟着我一直吃苦,好不容易有钱了,却被杀了,还有,儿子现在还不开口说话,我实在是憋不下这口气,不报此仇是龟儿养的。”

侯卫东在电话里又劝了几句,仍然解不开曾宪刚的心结。

回到办公室,侯卫东又想起了大哥说的几句话,再联想起被跟踪的事情,很不是味道:“肯定有一位强力人员在追求小佳,否则没有这样大的手笔,从益杨跟到了汉湖,看来大哥大嫂也听到了什么。”

想到了汉湖,侯卫东灵机一动,道:“我怎么这样愚蠢,能进入汉湖的人,肯定都有头有脸,一问李晶就清楚了。”

给李晶打了电话,李晶却给了一个含糊的答案,“我们住户的资料保密,只是出于私人关系,我违反纪律给你说一说,昨晚进汉湖的有七批人,三批人是沙州的大老板,还有几位沙州政府官员,名字就恕不奉告了。”

李晶在电话里冷冰冰的,侯卫东也就不好多问,等了一会,他再给大哥打了一个传呼。

过了一会,侯卫国回过来电话,道:“我在开会,有什么要紧事吗?”

“大哥,刚才你说的几句话,让我心里不好受,小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哎,你问这事,早知道就不跟你说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你大嫂有一天和小佳一起逛商场,在商场遇见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人,看上去很有钱,对小佳大献殷勤,一幅追求者的样子。”

“这人到底是谁?”

“当时你大嫂没有多问,总之是一个有钱人,长得还不错,你们现在房子已经买好了,还是要把婚结了,免得夜长梦多。”

大哥的再次建议提醒了侯卫东,房子有了,小佳父母也基本接受了事实,等车子买回来,交通问题也就解决了。

一切条件皆成熟,确实可以结婚了。

侯卫东在办公室想了好一会,就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

听说儿子想结婚了,刘光芬高兴得合不拢口,道:“这是大好事,我们支持你,小佳是一个好女孩,我们全家都接受她,江楚打电话回家,也经常提起她。”

高兴过后,刘光芬在电话里叹息一声:“别人说,接一个媳妇丢一个儿子,你大哥好久都没有回来了,你也是,买了新房子,也不请我和你爸去看一看。”

侯卫东连忙道:“妈,等到爸爸退休以后,我给你们两位老人家在沙州买一套房子,我们一家人在沙州团聚。”

“真是乖儿子,妈没有白疼你,我在沙州没有熟人,还不如在吴海。”这时,刘光芬在电话里大声道:“小英,你弟弟也要结婚了。”

侯小英走了过来,一把抓过电话,道:“上次给你说的事情,你到底办了没有?”

“什么事情?”侯卫江有些莫名其妙。

“货款的事情,我们还差些流动资金。”

“你上次不是办了这事,现在还差多少?怎么是一个无底洞。”

“四十万,好弟弟,想办法给我们货四十万,解燃眉之急。”

侯卫东想了想,道:“我们亲兄妹明算帐,我只是联系,具体的事情,我一概不插手。”

第132章 爱之深(六)

“我们结婚吧。”

侯卫东心中闪出了这个念头,就如蔓草一样的生长,他仔细想了一会,就给小佳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里,小佳显然很意外,冲口道:“怎么突然就想到结婚了?”

“没有理由,我觉得应该结婚了。”

小佳想了想,道:“这样也好,调动起来理由更加充足。”

侯卫东笑道:“小佳,这么美好的时刻,你怎么想到调动,把这些俗事抛在一边,我们来谈爱情,你准备给你买一颗钻戒,你喜欢哪一种?”

小佳道:“在我的心中,你早就是我的老公,不需要那一张纸来证明,也不需要其他人来承认,至于钻戒,是身外之物,我们的爱情不需要钻戒来证明。”

侯卫东被小佳的表白弄得很是幸福,打完电话,就坐在办公桌前傻笑,综治办主任付江带着一名略有些秃顶的矮小汉子走了进来,付江连叫了两声,侯卫东都没有回过神来。

付江用手指头敲了敲桌面,大声地道:“侯镇,遇到了什么喜事,高兴成这样。”

侯卫东这才回过神来,忙道:“付主任,晏书记,请坐。”

这位矮小汉子便是兴平村有名的难缠人物,在下青林各村中颇有名气的支部书记晏道理,他坐下以后,接过侯卫东递过来的香烟,黑着一张脸,自顾自地抽了起来。

付江对侯卫东道:“侯镇,去年的提留统筹,兴平村还有一半没有交,镇里催得很紧,今天晏书记过来,我们商量一下个解决办法。”

侯卫东暗自思忖:“看晏道理的模样,也是一个老奸巨滑的人物,一定要想办法收服他,否则,驻村工作难上加难。”他不动声色地道:“晏书记,具体情况你介绍一个。”

“兴平村,是下青林的一个大村,全村有二千八百二十六人,六个生产队,也是最偏僻的村,至今没有通公路,因此也是最穷的村。”

晏道理口才不错,对村里的情况掌握得也情楚,将村情介绍一番以后,又道:“由于村里穷,所以提留统筹、农业税都没有交齐,是历年来欠款最多的一个村,刚才赵书记找我谈了话,说是将兴平村定为落后支部,派侯镇来摘帽子,我代表村两委表示欢迎,侯镇是大学生,人年轻,点子多,肯定能想办法让兴平村脱平致富。”

付江深知兴平村工作难做,他心道:“看来赵永胜是给侯卫东难题,我真他妈的冤枉,跟着受罪,就看侯卫东如何接招。”

付江原来是驻场镇附近的兴隆村,兴隆村各方面条件都比较好,距离场镇近,社员一般比较富裕,提留统筹、农业税等应交款项都拖欠得少,而且他与村社干部已经混得很熟,村里的事情一般不用他来操心,如今调到了兴平村,下村不仅要走一个多小时,而且长期完不成任务,在大会小会上难免要多受批评。

对于这个调整,付江也是有意见的。

这两年,侯卫东长期都在上青林,对下青林各村并不熟悉,他从来没有到过兴平村,也对这村没有具体的印象,就道:“既然镇党委安排我和付主任来驻兴平村,我们两人对兴平村就有义不容辞的责任,兴平村被定位落后支部,只是暂时的,我没有掌握具体情况,也不想说大话,只是希望村两委和我们两人密切配合,尽快将这个落后党支部的帽子扔掉。”

晏道理对侯卫江的表态不以为然,眯着眼,抽着烟。

侯卫东加重语气道:“还是那句老话,是驴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清楚了,还在是将来的工作中见分晓。”

晏道理抽完烟,道:“侯镇说得好,我们就不谈具体工作了,以后有的是时间,我们等一会一起出去吃午饭,刘主任和其他几个村干部也要来。”

侯卫东点头道:“也好,大家在一起聚一聚,想互认识一下。”他对付江道:“综治办有没有经费,既然到了镇里面,这顿饭就由我和付江来请。”

综治办在镇政府序列中,是一个麻烦事不少,却基本没有经费的部门,付江这个综治办主任,比起社事办、计生办、国土办等部门,由于手中无钱,底气也就不足。

晏道理是老江湖,自然知道综治办的情况,他看了付江一眼,道:“兴平村虽然穷,这顿饭还是吃得起。”

付江想说什么,被侯卫东用眼神制止了,他对付江道:“既然这样,我们也不客气,先和大家见个面。”

到了午餐时间,侯卫东就到一楼,叫上付江和综治办的方劲,一起来到张家馆子。

村委会刘勇主任、文书老唐、妇女主任秦梅已经在张家馆子等着,侯卫东一到,刘勇解释道:“晏书记有事耽误一下,马上就过来。”妇女主任秦梅连忙给侯卫东倒下茶水,道:“侯镇长,欢迎你来驻我们村,我姐夫就到独石村,是三社的社长,他经常跟我摆你的龙门阵。”

三社长曾昭勇和曾宪强是远房亲戚,辈份也排得起,侯卫东也认识他,笑道:“秦梅,你就是曾昭勇的姨妹,我听他说起过你。”刘勇是个肉乎乎的中年人,他就笑道:“姨妹姨妹,姐夫来睡。”

秦梅也有三十岁左右,她性格很开郎,听到刘勇开玩笑,也没有生气,就道:“刘主任,你有三个姨妹,是不是都睡过,我要去问问嫂子。”

开着玩笑,气氛就轻松起来。

几分钟以后,晏道理走了进来,副书记刘坤就跟在他的身后,他见到侯卫东也坐在里面,就扭头对晏书记道:“晏书记,你不是说只有兴平村的人吗?”

晏道理知道选举时的情况,当刘坤一问这话,他立刻就印证了刘坤与侯卫东不和的传言,故意装傻道:“侯镇是联系兴平村的领导,付主任和方劲老弟是驻村干部,他们当然都是兴平村的人。”

新班子成立以后,刘坤数次想按照父亲的意见,化解选举时积累的怨气,但是,他试了许多次,却很难平静地面对侯卫东,两人形成了大路朝天各走半边的格局。现在,被晏道理请到了张家馆子,刘坤就不好离开。

在这一桌里,以他和侯卫东级别最高,他们两人就并排坐在了上首。支书晏道理和村主任刘勇就分做两边。

菜上得很快,还有两斤青林镇老白干,这是酒厂自酿的烈酒,度数极高,超过了六十度,但是据说吃醉以后不上头,侯卫东虽然酒量好,却有些怕吃这种酒,他闻到浓烈的酒味,心里也暗自发怵。刘坤酒量不行,现在已经到了谈酒色变的地步,他被晏道理堵着,根本没有落荒而逃的机会。

张家馆子里平时有两种酒杯,一种是半钱左右的小杯子,另外就是接近一两的大杯子,青林场镇俗称良种杯子,桌上摆着了良种杯子。

晏道理亲自倒酒,每人一杯,他举起酒杯,道:“兴平村作为后进党支部,能请到刘书记和侯镇长,你们两位领导给了天大的兴平村面子,喝了今天这顿酒,我们兴平村就开始为期一年的摘帽子工作,如果一年摘不掉帽子,我晏字倒起写,大家举杯,喝了。”

他话说得好听,口气却不佳,侯卫东心道:“看到兴平村被定为后进党支部,这个晏道理心怀不满。”由于他对晏道理的性格不了解,也就没有多说话,端起酒杯就痛快地喝了,一股热辣辣的感觉从小喉咙直扑到小腹,他禁不住道:“好辣的酒。”

晏道理盯着刘坤道:“刘书记,你是党的书记,酒风看作风,你要把这杯酒喝了。”

刘坤用手掌捂住了酒杯,道:“晏书记,我不会喝酒,而且下午要开会。”

晏道理不依不挠地道:“兴平村是后进村,刘书记是管党务的副书记,为了让兴平村脱掉后进的帽子,你一定要喝这一杯,不喝,就是瞧不起兴平这个落后党支部。”

让自己处于弱势地位,用话对方副入死角,让其碍于面子,不得不喝酒,这是劝酒的最常用招式之一,晏道理深悟此道,一上来就将了刘坤一军。

对于这种无赖行为,刘坤深恶痛绝,由于上一次选举给了他深刻的教训,可是他又不能真的拉下面子拒绝晏道理,他无可奈何地苦笑道:“今天我最多喝一杯酒,要不然下午就只得去睡觉,酒量浅,没有办法,请大家原谅。”

晏道理看着刘坤喝了下去,给刘坤舀了一碗鸡汤,道:“侯镇是新来的挂村领导,也就是我们兴平村的干部,刘书记,你一定要和侯镇喝一杯,有了你们两位的支持,我们兴平村才能顺利地脱倒后进的帽子。”

说到这里,晏道理就朝着侯卫东眨了眨眼睛,侯卫东明白他的心思,他心道:“与刘坤同是班子成员,长期抬头不见低见,天天苦着脸,也让人不愉快。”他知道刘坤酒量确实不行,道:“晏书记,换一个小杯子来喝,可以多整两杯。”

晏道理不断摇头道:“新一年新气象,怎么还能用小杯子,侯镇是镇领导,不能这样小气,兴平村穷虽然穷点,但是这点酒钱还是有。”

晏道理在青林镇的村干部中,是出了名的胡揽蛮缠,侯卫东总算领教一二,他笑道:“好,今天我来兴平村报到,就听晏书韵安排,但是我在这里说好,下一次就要听我安排了。”

他站起身,真诚地对刘坤道:“刘书记,我们两同学还是碰一杯,同学四年,如今又在一起工作,也是缘分,挺不容易的,这一杯酒,我敬你,以后多多关照兴平村。”

第133章 爱之深(七)

刘坤家庭环境好,他又是家中独子,受到了家人的宠爱,从小学、初中到大学,都没有遇上什么挫折,由于一路太顺,其胸襟也就小了些,意志力也就弱了些。

在青林镇换届选举的失败,是他人生经历中的第一次大的挫折,这种体验是痛苦的,也是刻骨铭心的同,此时,面对着侯卫东的橄榄枝,他心里挣扎了片刻,理智还是战胜了感情,他接受了侯卫东示好,举起了杯子,可是看着这个大杯,他就皱着眉头,道:“侯镇,这酒太烈性,喝了这杯,我就要倒下了。”侯卫东就宽和地道:“那我喝大杯子,你喝小杯子,来碰一杯。”

晏道理在一旁唯恐天下不乱,道:“一个是书记,一个是镇长,大家一视同仁,都要用大杯子。”几个村干部都跟着附合。

刘坤是咬着牙齿将这杯酒吞了下去,这是他喝的第二杯酒,二两酒下肚,刘坤只觉肚子里有一股火在燃烧,白净的脸上已涌出了一股血色,连毛孔里似乎都在滴出酒来。

侯卫东放下酒杯,就主动招呼道:“晏书记,刘主任,你们也别光看我们喝,大家先吃两口菜,垫垫肚子。”

晏道理看到刘坤已经将头垂在了桌子上,便稍作让步,道:“大家先吃菜。”他吃菜也很有特色,将肉丝、凉拌菜、汤菜都放到碗中,用筷子使劲揽了几下,就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侯卫东看直了眼睛,道:“晏书记,你怎么这样吃菜,完全是糟蹋了美食,就如吃猪食一样。”他在上青林山上住了两年,天天与村干部泡在一起,对村干部的脾气摸得很准,语言随便一些,粗俗一些,他们反而认为是亲热,所以,虽然是第一次与晏道理见面,他也就是想什么说什么。

晏道理对侯卫东的玩笑果然很受用,他笑咧咧地道:“你就不懂了,这种吃法,各种味道都有,才是最正宗的吃法。”

等大家吃了一会菜,晏道理又开始说话,他将桌上的酒杯全部倒满,道:“既然镇党委认为兴平村是后进村,我们村两委就在这里向刘书记表一个态,希望能够在镇党委的领导之下,早日将后进支部的帽子脱掉,刘书记,后进村兴平村两委干部集体向你进一杯酒,这杯酒你无论如何也不能推脱。”

他说完这番话以后,主动站在刘坤身边,所有的村干部都站了起来,端着酒来到了刘坤身边。

侯卫东暗道:“这个晏道理花样还真多,看来他极不满意将兴平村列入了后进支部,这样不行,我要先下手为强,免得被他灌醉。”

付江看刘坤确实不胜酒力,就劝道:“晏书记,刘书记确实不行了,让他歇一会。”

晏道理不满地道:“付主任,你是兴平村的驻村干部,我们敬了刘书记的酒以后,你也得敬,否则,明年摘不掉后进支部的帽子,你要负全部责任。”

付江本来就是老油条,笑道:“我有狗鸡巴那么大的责任。”

晏道理和付东极熟,平常经常开玩笑,他回头不怀好意地笑道:“既然这样,九社的提留统筹就由付主任去收。”九社是兴平村最远的一个社,今年这个社有提留统筹绝大部分都没有交,先后三个社长辞职不干,是极啃的硬骨头。

付江骂道:“晏道理,日死你屁眼,你自己屙的屎,凭什么让我去开屁股。”

晏道理不再理睬付江,村两委几个人就集体站在刘坤面前敬,刘坤被逼上梁山,只得又接过一杯酒,当这杯酒下肚,刘坤捂着嘴角冲出了张家馆子,刚到门口,就哇地吐了出来,由于没有吃几口菜,吐出些清汤寡水的东西。

侯卫东一直在观察晏道理,见刘坤酒醉以后,他脸上出现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更是暗生警惕。

等到大家重新回到桌子上,不等晏道理开口,侯卫东豪爽地道:“我今天和晏书记是第一次见面,一定要认真搞一下。”他抢过酒盆,连舀了十杯酒,又拿了两个大碗,各倒了五杯酒,对晏道理道:“晏书记,我们两人第一次喝酒,来个痛快的,干了这碗酒。”

晏道理已经喝了三杯酒,如果将这半斤酒喝下去,肯定就有问题了,他不敢接招,道:“我和侯镇喝了,现在应该刘主任与侯镇喝。”

侯卫东也犟头犟脑地道:“不行,这两碗酒我必须和晏书记喝,其他人等一会。”

两人就争执起来,侯卫东丝毫不退让,他从晏道理刚才的系列行为已经得知,这个晏道理是个性极强的村支书,村主任刘勇完全是看他脸色行事,如果不能将他收拾住,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晏书记,第一次见面,这碗酒必须喝。”

“你先跟刘主任喝。”

“我们两人先喝,你不喝,今天我就不喝酒了。”

晏道理酒量一般,他想利用群狼战术,把刘坤和侯卫东灌酒,这其实是发泄兴平村被定为后进村的不满。

定哪一个村为后进村,主要责任在赵永胜和粟明,这一点晏道理是清楚的,只是他不笨,绝不会在赵永胜和粟明两个一把手面前放肆,刘坤和侯卫东都是刚刚上任的年轻副职,是最好的发泄对象。

以友谊的名义灌醉了刘坤,他自以为得计,没有料到自己却被侯卫东盯上了,整整半斤高度白酒,要一口喝完,实在是超出了他的能力。

僵持了一会,在侯卫东的坚持之下,晏道理被迫举起了酒碗,两人一口喝下这半斤烈酒,一股股烈火从心腹间不断患了上来,侯卫东赶紧喝了一大碗鸡汤,这才把酒意压住。

晏道理承受不了这样重的酒气,他黑着脸坐在桌前,镇定自若地吃了两口菜,忽然身体一软,就从椅子上滑到了桌子下面。等众人把他拖起来,晏道理已经不会说话了,他紧紧闭着眼,喘着粗气,脸色黑得怕人。

见他这个模样,侯卫东也有些担心,道:“晏书记到底能喝几杯酒?”村主任刘勇道:“他酒量不大,最多也就半斤的酒,今天已经喝了八两,而且喝得太急了。”

“算了,送到卫生院去吊盐水,免得出事。”

晏道理被送到卫生院吊盐水,整整睡了六、七个小时,这才醒了过来,第一句话就是:“狗日的侯卫东,整死我了。”

这一场酒战,以刘坤和晏道理大醉而结束,侯卫东喝酒不好惹的威名,立刻传遍了兴平村各社。

赵永胜很快就听说这事,不禁在心中暗笑:“晏道理酒量不大,却向来喜欢在酒桌上发起战争,这一下踢到硬石头了。”

隔了一天,侯卫东带着付江,前往兴平村,这是侯卫东第一次到兴平村。走了半个多小时,就到了兴平村的地界,又走了半个小时,就来到了一条小河沟,河沟不宽,有水的地方只有三米,另有四米左右的河岸。

付江介绍道:“兴平村一直没有通公路,主要原因就是这条河,这条河平时水量小,可是溺水期间,水量特别大,要修公路,必须要修一条跨河桥,镇里请人测算了一下,至少要十几万,镇里没有这个财力,村里更没有办法。”

侯卫东站在河岸,仔细观察了一会,发现在河岸不远处有一座裸露的大石壁,自从开石场以来,侯卫东就对石头产生了兴趣,也算得上半个专家,看到这一整块大石头,他眼前一亮,就走到了石头旁边。

东走西瞧,侯卫东发现,这座石壁规模不小,而且整体性很好,有开采价值,只是从感觉来说,这些石头硬度不如上青林的石头,需要进行检测,他大致判断道:“这里的石头最适合打条石。”

条石是做保坎和边坡的必备材料,沙州道路工程公司也需要进一些条石,李晶为此曾经询问过侯卫东,在上青林,由于石质过硬,反而不太适合打条石,侯卫东打了许多地方,也没有发现合适的,如今踏破铁蹄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意外地发现了这块石壁,侯卫东对修桥之事就有了想法,但是他没有在付江面前表露。

过了河,又走了十分钟,就见到一处竹林茂密处,有一幢两层红砖楼。

来到楼边,两只小黄狗就活蹦乱跳地跑了出来,在侯卫东脚前闻来嗅去,晏道理不在家里,付江都在坡上去找,侯卫东一人站在坝子里等候。

晏道理的坝子相当干净,木柴也码得整整齐齐,院里也没有常见的鸡粪。

几分钟以后,晏道理扛着锄头就回来了,进了院子,见到侯卫东,就道:“侯镇,你害得昨天还睡了一天,以后,再也不和你喝酒了。”

在屋里喝了水,侯卫东道:“不好意思,耽误了你的事情,今天来兴平村的目的,主要是到村里实地转一转,我们边转边聊,据我所知,兴平村被戴上后进支部的帽子,主要原因是农业税、提留统筹任务完成得不好。”

晏道理承认这一点,道:“兴平村最大的问题就是不通公路,每年交公粮,硬是整死个人,我们修房子,光是请马帮来运砖,就比通公路的地方多上好几千的运费。”

侯卫东看上了这一块石壁,话就朝着这上面引,道:“也就是说,任务完成得不好的主要原因是不通公路,不通公路的主要原因是修桥太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