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就是。赌就赌,不一定怎么着呢!”

任秋风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些莽撞?”

上官晃了一下头,说:“没有啊。我觉得,就该这样。”

任秋风看了她一眼,突然说:“你的裙子,很美。”

上官似乎是有点委屈地说:“你才发现?——人呢?”

任秋风说:“人,也美。”

往下,两人突然就沉默了……片刻,任秋风马上说:“好了,吃饭去吧,我

请客。”

第三天,见他们执意要做,好心的表哥就把他们领到广告部去了。在广告部,

他们再一次得到了“专业人士”的善意提醒,他们的意思是,最好不要做,白扔

钱,没有意义。听了这些话,上官云霓看了任秋风一眼,可任秋风仍然坚持说:

“做。”

在最后敲定的时候,广告部的人毫不留情地告诉他们,一分钟的广告,只能

给他们五秒钟的时间,也只能上一句话……问他们做不做?上官吃惊地说:“这

么短?!”可任秋风却说:“做。五秒就五秒。”那人又问:上什么时段?任秋

风说:“当然是新闻联播前的黄金时段。”那人面无表情地说:播一次五千。做

多少次?上官瞪着眼说:“等等,多少?”那人说:黄金时段,一秒一千,五秒

的广告,一次五千。任秋风问:“什么时候播?”那人说:这就看机会了,有机

会就给你们插上去……上官再一次直直地望着任秋风,象是在等他改变主意。可

任秋风眼皮都不眨,说:“连做一个月,三十次。”那人说:这好说,十五万,

交钱吧。

当他们走出广告大厅的时候,在六月的阳光里,任秋风转过头,仰望着高高

的广电大厦,默默地说:“赌一把吧。”

可是,他们没走几步,就碰上了那个“创意大师”。大师身后跟着一群人,

一路上张牙舞爪地说着什么,唾沫星子满天飞。这人跟上官的表哥打招呼说:

“怎么,做了?”表哥还有点不好意思,说:“做了。”不料,这人大咧咧地说

:“好,做了好!”上官说:“哎,你不是说……?”可那人却象是浑然不知似

的说:“我说什么了?我什么也没说呀?”走了几步,上官对表哥说:“这人怎

么这样?!”表哥说:“你别理他,这人就这样。”

后来,当广告播到了第十天的时候,上官的表哥从北京打来了一个电话。他

兴奋地告诉上官,这个仅有五秒的广告一炮打响!竟有许多人打电话来问……特

别是那仅有一句话的广告词:“中原之行哪里去,金色阳光是我家”,已传遍大

江南北,长城内外,可说是家喻户晓!表哥特别告诉她的是,那“创意大师”这

会是逢人就说:那广告是他的创意!在电话里,上官气恨恨地说:“你告诉他,

他才是狗屎呢!”

早上六点钟,当一个响亮的、军人式的咳嗽声响过之后,办公室的门开了,

任秋风扣好最后一个扣子,从里面走出来。

可是,他站住了。

因为,门口还立着“灯”样的一个人。那“灯”就是她的眼睛!

这人是江雪。她显然是下了火车直接赶来的,肩上挎着挎包,一只手就那么

按在竖起来的拉杆箱上。没人知道她究竟在门口站了多长时间,可她就那么倔倔

地站着。

任秋风扫了她一眼,说:“——进来吧。”

她就那么拉着箱子走进门去,仍是一句话也不说,就那么站着。

任秋风望着她,皱了一下眉头,说:“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江雪太委屈了!她一肚子委屈……可是,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泪,满脸满

脸的泪,无声地流下来。

不料,任秋风“咚!”地拍了一下桌子,吼道:“还哭?哭什么?你还有脸

哭?!我让你干什么去了?你的任务是什么?!”

在任秋风的喝斥下,她擦了一下泪,果然不哭了。可是,她抬起头来,却固

执地说:“我没有错。”

任秋风说:“什么,你没有错?你还不认错?!那是谁的错?我的错?!”

江雪仍然重复说:“我没有错。”

任秋风敲着桌子说:“你,你怎么……这么固执呢?!”

两人互相看着,那目光就象刀子一样,一凌一凌的,比试着锋利。江雪说:

“他的确受贿了。”

任秋风沉默了片刻,说:“我知道。”

江雪吃惊地望着他,往下,竟不知该怎么说了……可她的一双眼睛在说:你

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处理他?!

任秋风气冲冲地指着她说:“我看,你就是个木头疙瘩!我现在问你,你是

反贪局的?”

江雪不吭。

任秋风厉声说:“回答我的问题!”

江雪倔倔地说:“不是。”

任秋风说:“我让你干什么去了?你的主要任务是什么?”

江雪说:“进货。”

任秋风说:“那你任务完成的如何?货进来了么?”

江雪不吭了。

任秋风劈头盖脑地训道:“难道说你不知道什么叫轻重缓急么?我这里开业

在即,十万火急!你去给我反腐败去了?你知道这里耽误一天,会损失多少钱么?

几十万、甚至上百万!我这里,是分分秒秒掐着时间算的,我忙得头都炸了,

派几路人出去订货,你那里是最重要的一路……你懂么?!“

这时候,江雪慢慢抬起头,说:“我明白,是我错了。”

任秋风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还觉得冤么?”

江雪硬硬地说:“不冤。”

任秋风说:“这是我给你上的第一课。毛主席说,饭,要一口一口吃;仗,

要一个一个打。苹果,是要摘的,可你得等它熟了,得有梯子。”

江雪说:“我明白了。”

任秋风看着她,说:“你兴师问罪,到此结束了?”

江雪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

可任秋风却依然用嘲讽地口吻说:“你完了,我还没完呢。由于你的失职,

已经给商场造成了损失。让你跟老吴去,本来是想让你把这一块(所有的关系、

采购网络)接过来的……不客气地说,你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往下,我问你,

你是就此辞职不干呢,还是从头做起?”

江雪觉得她一下子“小”下去了。这一刻,她觉得她是那样地渺小,那样地

无助!脚下的地,象是抖然间裂开了一条大缝,她正在下沉……要知道,她和她

的两位同学都是做为“人才”引进的。她的老师,曾郑重地推荐过她们。现在她

的两个同学都是部门经理,并且都做得好好的。只有她,刚刚上任,就被撤职了。

这叫她怎么去面对母校和老师呢?!可她,还是坚忍地站住了。她站在那里,

咬着牙,默默地说:“我,从头做起。”

任秋风背过身去,说:“要哭你就哭吧。不过,你要想清楚,从头做起,就

得从售货员开始……”

可是,她没有哭。她心里说,她已经落到最低点了,哭也没有用。从今天起,

她再也不会哭了。

苗青青是在报社三楼的拐口碰上任秋风的。

在开业的前三天,本市的广告也铺天盖地的做起来了。任秋风在省市多家报

纸上,都打出了整版的广告。晚报这一家,由于苗青青这层关系,任秋风原来没

打算做。可报社的总编看到省报后,专门给他打了电话,说你是报社的家属,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