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小陶笑着说:“我?怎么可能?这不是开玩话么。”任秋风说:“不

是开玩笑。西方的就不说了,那太多了。范蠡,你知道么?还有当年的西施,都

是大商人。”女人,都是爱美的。说到西施,纵然没有别的什么,陶小桃心里还

是热热的。于是,她们三个——中原商业院最优秀的同学,就一同走上了一条通

往商场的路。

现在,当她站在商场职工面前的时候,她的“甜”帮了她大忙,同时也给她

带来了一些麻烦,她镇不住人。她站在那里,对职工们说:“咱们先练站姿。站,

是一种风度和教养的体现,是一种礼貌。站,要挺胸、收腹、提臀,两腿并拢,

微微含首,目视前方15度……”可是,有几个男职工偏偏扭着身子,做出女人样,

有的故意仰头往上看,还调侃说:哎哎,15度是多少?……逗得女工们哈哈大笑!

陶小桃只好说:“重新来,重新来,要认真,严肃。再来一遍……”可是,

一连三次,每次都有人出洋相,逗得女人们笑得站都站不直了。就在这时,只听

后排传来了一声断喝:“——停!”人们回头一看,就见任秋风在最后一排,象

柱子一样站着!于是,那笑声戛然而止。任秋风大步走上前去,怒斥道:“笑什

么笑?

有什么可笑的?!你们还笑得出来?!“众人勾着头,谁也不敢吭了。陶小

桃站在那里,一时也显得有些尴尬。接着,只见任秋风伸手一指:”你!——你!

——还有你!——出列!“他们不知道什么是”出列“,他们都站着没动…

…于是,他更加恼火了,厉声喝道:”没听见么?你,你,你!站出来!“那三

个人很勉强地站出来了,一个个扭着脖子。有人小声嘟哝说:”军阀作风。这又

不是军队……“任秋风说:”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那人一付霍出来的样子,

又顶了一句:”军阀作风。“任秋风笑了,说:”说得好。我告诉你,军阀不够,

小了一点。小军阀。我还再告诉你一句话,这句话是敌人说的,不该用。可我看

对你合适。故且用在你这里。你听好了,这句话叫做:无霹雳之手段,不显菩萨

之心肠!——你回去吧。还有你,你,都回去。我彻底给你们放!“三个人一下

子蔫了。这时候,陶小桃心软了,她看不下去了,忙说:”任总,这样吧,我看

他们也不是故意的,就给他们一次改正的机会吧。“任秋风却厉声说:”不行!

我说过的话,决不更改。——李尚枝就是例子!还有比李尚枝资格更老的么?

我告诉你们,谁想拿自己的饭碗开玩笑,就站出来吧!“众人哑然。往下,任秋

风再次声明说:”从现在起,凡是不听从陶经理指挥的,凡是不认真参加培训的,

一律下岗!这个事不用请示,陶经理就可以定。“说完,他扭头走出去了。小陶

追出来,拦住他说:”任总,还是,不要这样吧?干事,得有个过程,咱慢慢来

……“

任秋风回过身,说:“慢?慢到什么时间?小陶,我告诉你,慈不带兵!”

小陶说:“可他们不是兵。我看那谁,都掉泪了……”任秋风说:“我知道。

你刚出校门,不懂,听我的吧。不然……好了,别再罗嗦了,就这样。”小陶没

有办法,很沮丧地走了回来。可是,当她回到众人面前时,却意外地发现,还是

这些人,还是这些脸,经过任秋风的一顿训斥之后,竟一下子都变得严肃起来,

每个人都站得直直的……她怔了片刻,只听站在前排的一个女工小声怯怯地问:

“陶经理,开始吧?”于是,她说:“好,咱们开始。”

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事情,谁能说得清呢?

这天上午,听到敲门声的时候,苗青青先是没有动。从医院出来,她已在家

休息了半个多月了。在这半个多月时间里,她几乎把一生都想遍了,越想越觉得

委屈,泪水把枕头都流湿了。人在身心俱乏的时候,是很脆弱的。时不时会想,

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早上,天下雨了。雨先是无声的,一点儿一点儿地扑在窗上,尔后是一印儿

一印儿地汇着,聚成一道道蚯蚓般的细流,慢慢,就有沙沙声响起来了。那声音

真好听,就象是一把梳子,润润地,在梳你的心。让你平和,让你安详。可人,

又怎能安详得了?“寸寸柔肠,盈盈粉泪,平芜尽处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

大学四年,学了这些无用的,又跟何人去说?

就在这时候,那敲门声响了。家中的电话线早就拔掉了,就是不想见人。况

且……这是谁呢?苗青青心思稍动,可她还是等到那敲门声响到第三遍的时候,

才穿衣下床,迟迟疑疑地取下了门锁上的挂链。拉开门时,却见是那个人。那个

她最不想见的人,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

苗青青想要关门,却已关不上了,那人的一只脚已伸了进来。两人就那么挤

着、扛着,各不相让……说实话,要是下了死心,邹志刚是进不来的。可是,在

僵持中,苗青青的手,却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松了。那门就一缝儿一缝儿地开

……到了最后,苗青青索性松开手,扭身走了回去,冷冷说:“你还来做什么?”

邹志刚说:“我来……看看你。”

是啊,不该让他进门。你怎么这么贱呢?!苗青青心里埋怨自己。可是,可

是什么呢?你泼了他一脸酒,他还是厚着脸皮来了。他是“挤”进来的。“挤”?

假如你心里没有缝儿,他“挤”得进来么?她恨这个人!可她,还是把他放

进来了

邹志刚是轻车熟路。他把那束带着水珠的玫瑰放在了客厅桌上的花瓶里,就

此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那桔黄色的沙发,是他帮着挑的。

苗青青没好气地说:“谁让你坐了?你的脸皮怎么那么厚啊?”

邹志刚说:“你见过长城么?明长城最宽六米;汉长城最宽十米。我就是那

汉长城带拐弯——厚上加厚。”

这么一句幽默、调侃的话,要在平时,苗青青一准会笑出声来。可这会儿,

她绷着脸,仅是“哼”了一声。

邹志刚说:“你还真生气呀?咱们之间,都到这个地步了……就不用生真气

了吧?”

青青尖锐地说:“什么地步?!——你不就是说,我跟你上床了么?是,我

是无耻。可你比我更无耻!我至少敢做敢当,天塌下来,我一个人顶!可你呢?

你是个什么东西?!“

邹志刚用息事宁人的口气说:“算了,青青,是我不对。都是我不好。是,

你说的对,我不是东西。这行了吧?你看,我也没有躲起来么?今天,我不是来

了么。”

苗青青气呼呼地说:“谁让你来了?你走。你现在就走!”

邹志刚说:“青青,剖心来说,这么长时间了,你应该知道,我是爱你的。

那次在黄山,咱们还共同拴过一把锁,说过‘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

年同月同日死’的话。这话,我不会忘的。至于其它,说白了,我是有过担心。

那是因为,不到万不得已,我,我们……都不愿做违法的事。当然,还有一

个原因,我现在还不便给你说,以后,你会知道的。“

男人的剖白,总是很能打动人。尤其是那带一点悬念的,就象是树枝顶端挂

着的一颗红樱桃,高高远远地悬在那里,明知够不着,可它诱人哪!它逗着你想,

你也不由不想……苗青青不屑地“哼”了一声,说:“原因?什么原因?你说吧,

我倒要听听。”

邹志刚说:“算了,不说吧。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苗青青说:“不说就不说,谁稀罕!”

邹志刚仍不说原委,他说:“青青,这些事,我本不想让你知道……我会处

理的。”

苗青青说:“你走你的吧,咱们两清了!”

邹志刚沉默了片刻,说:“好吧,这事,你知道就行了。还记得么?那次在

上岛,你曾经问过我一句话,当时,我没有答应你。那是,那是因为我家里那一

位,她,刚刚查出了一种病,是癌症。医生说,她的时间,不多了。你说,在这

种时候,我就再不是人,能……提离婚的事么?”

苗青青一下子怔住了。她说:“真的?”

邹志刚点了点头。

苗青青还是一个心底善良的人。她眼窝里慢慢就有了泪,她喃喃地说:“对

不起。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咱们,没想害人,咱也不是害人的人。你说是

吧?”

邹志刚一时脸色凝重,说:“我知道,你很善良。你没有害人之心。这事,

就让我来处理吧。”

苗青青说:“你要,对人家好一点,好好待人家。”

邹志刚点点头,说:“我会的。我会。”接着,他又用调侃的语气说:“我

虽然没你能撑事,虽然长了一个狗胆。可我也是个站着尿尿的人。”

苗青青说:“啥话,难听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