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在星纪出道的待遇不好,半年都接不到一部戏。”裴曜见她笑了,心脏都停跳了半拍,眼神越发痴迷地盯着那张美人脸:“但是我却非常赏识你,贺南枝——知道什么是资源置换吗?”

  贺南枝蓦地悟了:“你想潜规则我?”

  裴曜没有否认,从初次在剧组见到她起就生出不少邪念,偏那时没机会私下接触,直到今晚也不再伪装,从裤袋里掏出金色房卡,两根修长的手指夹着,暗示性递到面前:

  “杨弋导演最近筹拍一部大ip悬疑电影,还在选角,今晚你来我房里,能争取到试镜的机会……”

  “唔,可我近日不缺床伴。”

  贺南枝指尖随意地划过玻璃酒杯,丝毫没有要感恩戴德的意思。

  并且——

  熟悉她的人也能感受出来。

  耐心即将消失。

  偏生裴曜不懂,又往前怼了怼房卡。

  贺南枝年幼起便接受家族传统的诗书礼仪教育缘故,在外时刻谨记身份,就连即将发脾气,都不忘赏人一抹招牌式礼貌的微笑,唇间轻轻地问:“而你——”

  “不配。”

  平平静静的两个字,落了地

  这让裴曜动作当即一滞,像是无形中感到了侮辱:“你别不知好歹。”然后就伸手,想用冰冷的房卡去拍她的脸。

  房卡离贺南枝鼻尖距离不过半寸。

  她没躲,音色透着股泠泠似雪的语调:“我啊,从小就知道自己这张脸很宝贝,旁人是一根手指头都碰不得的,你知道上个企图想碰的人是什么下场吗?”

  “什么?”

  裴曜下意识问。

  视线陡然定格,只见那白如羊脂玉的手在眼前一晃,冰冷的香槟迎面泼在了他痴人说梦的脸上,酒精也随之浸透进了右眼,针刺般的疼痛惹得他狼狈退后半步。

  贺南枝泼完:“就这样。”

  这边动静不小,宴会厅顷刻间陷入安静。

  人群中,围观的众宾客窃窃私语了起来。

  “那个不是最近水涨船高的新晋顶流裴曜么,怎么被泼了一脸啊?”

  “泼他的是谁啊?”

  “不知道是哪来的十八线外小新人吧,也太不尊敬前辈了。”

  “——”

  就在气氛凝固住,有好事者开始呼唤主办方时,谭颂刚踏入宴会厅就听到一阵喧闹声,原是想过来看戏的,直到发现主角之一是他家艺人,当场差点晕厥过去。

  但是,身体已经条件反射般冲进去护驾,挡住了两人之间,连忙又问这个罪魁祸首,语言系统分崩离析:“南——枝——你都做了什么?”

  贺南枝:“我只是举手之劳,帮他卸个妆啦。”

  卸个妆?

  裴曜痛苦地捂着眼,咬牙切齿:“今晚没个说法,你别想给我走。”

  -

  主办方循声赶来,一看这混乱场面,极其熟练地找了间贵宾室私下解决。

  空旷的奢华室内,寂静无声。

  直到裴曜的经纪人周令格带了两名黑西装保镖闻讯赶来,一进门就先关心自家艺人有没有被毁容,见到裴曜右眼的伤势后,冷脸道:“知道我们家艺人这双眼睛多珍贵吗?出道就成投了千万保险,你们赔得起吗?”

  黑色长桌,双方人马分坐两侧。

  相较于对方的气势汹汹。

  贺南枝抬手接过谭颂递来的珠光银披肩随意裹在身上。

  慢悠悠地靠在真皮椅背,轻薄透纱的布料沿着膝盖垂坠到雪白脚踝的位置,完美抵御了丝丝冷气。

  谭颂心惊胆战听完,猛地转头:“一千万啊,把你论斤卖了都赔不起,赶紧给裴老师道歉。”

  顶上清冷的灯光落在她侧颜,抬起的卷翘眼睫掠过几许讶然,看向隔着一张裴曜那张脸。

  就这?

  价值一千万?

  笑话。

  贺南枝摇头,直截了当:“我是正当防卫,不道。”

  谭颂身为经纪人职业素养,丝毫不屈辱地要站起来,生怕这位又要闹出什么大动静!

  却被一双纤白的手拦住。

  “你不道我道,别拦我!”

  贺南枝淡色的唇轻抿:“是你别给我丢人。”

  谭颂:“宝贝,这都什么时候了……对面那位顶流,不是我们十八线能得罪起的,何况他们还有保镖!”

  顶流?

  贺南枝眸色微亮了瞬,被点醒到般想到手机名单上的熟人名字,要说顶流,她发小迟林墨才是货真价实的顶流,谁在娱乐圈还没个人脉了?

  瞥了眼对面若有所思地点头:“有点道理,我方确实势单力薄。”

  谭颂略松口气。

  还未说话,周令格耐心早已耗尽,抢先一步的语调极为讽刺:“伤了人就想道歉一笔勾销?这只眼,没个一千万赔偿,我们不接受和解!”

  一千万?

  狮子大开口。

  谭颂脸色瞬间死气沉沉。

  反应极快地,转头求助主办方:“这算敲诈勒索吧?”

  主办方探究的视线越过谭颂,落在了贺南枝身上。

  娱乐圈里从不缺美人,但是她这种顶级美貌的,任何人第一眼看到的反应都会被惊艳到,又是小新人,绯闻少,身上还有种纯粹未经雕琢的干净。

  也难怪裴曜会仗着身份,想要潜规则她。

  主办方心如明镜,却不愿得罪咖位更大的那方。

  沉吟半晌,开口:“不算。”

  空气凝固刹那。

  贺南枝纤瘦的背向椅子靠,迎着在场神态各异的注视,清灵的音色溢出唇:“好呀,不过我没有一千万,等片刻,有人过来付钱。”

  随即,朝着自家经纪人伸手:“手机给我。”

  谭颂下意识递给她:“干嘛?”

  贺南枝手指细白将手机划开,轻轻笑了声:

  “摇人。”

  在场被她这句理直气壮的话给震到了。

  居然真的安静下来。

  *

  直到半小时后。

  墙上的挂钟——滴答一声秒针归零。

  裴曜坐在长桌对面,从未像此刻这么狼狈过,燕麦色西装沾了颜色深的酒渍,领带微散开,一手拿冷毛巾冰敷右眼,冷视着贺南枝的侧颜。

  “摇不到人,给我签个卖身契……”

  不必这么拖延时间。

  挑衅的话音戛然而止。

  华美的两扇门蓦地被两位西装革履的年轻秘书推开。

  所有人的视线整齐朝门外望去。

  正两手交叠坐在正中间的主办方猛地站起身,低呼了声:“怎么是这位!”

  同时疾步走出贵宾室迎接。

  嗯?哪位?

  她家墨墨的咖位已经高贵到这种地步了吗?!

  贺南枝正玩着手机,侧眸顺着声源遥遥望去,视线蓦地顿住。

  身形极高的男人被训练有序的保镖簇拥在前方,一袭手工定制的西装清贵矜冷。

  偏偏她先是看到了男人随意垂落的修长指骨——

  虎口那颗朱砂色的小痣映入瞳孔,灼灼生辉。

  怔了几秒,她视线无意识上移。

  入目是一张俊美到近乎昳丽的容貌,天生的美人骨相,侧脸线条精致完美,如极寒白玉雕琢而成,偏生一双深眸冷冽至极,凌然不可侵犯的风采袭来。

  辨识度极高。

  让人见而难忘。

  尤其是,于贺南枝而言。

  记忆在脑中撕扯,

  梦境里那个模糊又熟悉的男人,仿佛从旖旎虚幻中陡然有了一丝真实感。

  是他,谢忱岸。

  而此时。

  谢忱岸仅淡淡扫过方才说话的裴曜,一双眼眸漆黑如墨,没有半分情绪泄露,似一尊垂眸看凡尘的冷玉观音,仿佛众生皆是蝼蚁。

  男人好听声线似沾了凛冽风雪,冷而清晰地溢出两个字:“凭你?”

第2章 “禁果”

  “嘭——”偌大的房门,被秘书小心翼翼地带上。

  宽敞的贵宾室在极短时间内迅速被清场,之前的喧闹烟消云散,仿若被一层冰冷透明的屏障罩住。

  贺南枝纤长的眼睫微颤,视线落在对面。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仪态矜贵从容,修长指骨漫不经心地拂过主办方离开时不忘奉上的热茶,未沾一口。

  熟悉的面容让她略有些恍惚。

  怎么会是他来了?

  没记错的话,自己摇得那位是——迟林墨吧。

  贺南枝眉心微蹙,正想着拿出手机确定一下。

  大抵是察觉到她的注视。

  谢忱岸忽而抬眸。

  贺南枝尚未来得及躲避的眼眸撞进了男人墨色深瞳。

  没等她反应,却见对方长指提起精致瓷白的茶壶,纡尊降贵地亲自倒了杯,不疾不徐地推过来:

  “想喝茶?”

  贺南枝眼尾无意识垂落。

  灯光下,男人色调极冷的长指微微屈起。然而虎口那颗靡艳的小红痣灼了她乌黑瞳仁。

  脑海中不受控的浮想联翩。

  她转瞬就移开了视线,免得继续冒出什么色情画面。

  想到什么似的,贺南枝冷静下来,稍微坐直了些。她本就穿了袭霜色的曳地长裙,雪白的肩线很美,一改先前慵懒状态:

  “谁想喝这个了。”

  “倒是你……墨墨呢?”

  见她这副恨不得划清界限的模样,谢忱岸神色淡薄了几分,随即拿起被她拒绝的茶,气定神闲地抿了口:“有事,我来。”

  贺南枝原本只是欲拒还迎一下,没想到他递出来的茶又收了回去。

  怔了几秒

  轻勾淡红色的唇:“谢总这么大牌的人物,我呀,可请不起。”

  这话,听入耳像是阴阳怪气的恭维。

  换旁人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谢忱岸面前这般放肆。

  反观谢忱岸并未生气,被茶水润过的薄唇多了几分绮丽之色,更显得那张俊脸浸透着祸国殃民的瑰美。

  他轻应了声,同意道:“你确实请不起。”

  “……”

  贺南枝面子挂不住,合理怀疑他这是在内涵自己小糊咖的身份,不服输似的想要呛声回去,转念又止住——

  谁要跟他这个没有凡人七情六欲的资本家比权势财力,简直是自取其辱!

  话哽在唇齿间,半响才微微一笑:“那你屈尊降贵来做什么,看我笑话?”

  谢忱岸眼眸微微眯起,刚准备开口,随手搁在桌面上的手机铃声蓦地响起。

  气氛似是静止了。

  除了闹得让人心脏不适的铃声外,再无其他。

  谢忱岸视线掠过屏幕上方,并未着急接通。

  反而极慢地掀睫看向她,清冽声线续了点意味深长:

  “还债。”

  还债?!

  贺南枝头脑风暴,秒懂他的话中意味。

  这辈子的好教养都用在了这一刻,眼尾跟着浸透出淡淡胭脂色。

  是气的。

  这时,他似是觉得气得不够。

  又慢条斯理地补充了句:“但仅此一次。”

  贺南枝:!!!

  一辈子的脏话在脑子里说完了。

  谢忱岸不给她机会,神情自若地站起身,缓步离开长桌,走到了巨幅落地窗前的位置接通电话。

  透明的玻璃足以俯瞰外面整个璀璨夜景,恰好有光照进来,无形中将他极其俊美的侧颜轮廓勾描出一抹凌冽的弧线。

  这种让人望而生畏的身居高位者气场,哪怕是简单站姿的侧影,都像在冰冷无情的俯视众生——

  贺南枝没有刻意去偷听谢忱岸与人谈事的商业机密,只是那双清透带了点控诉的眼眸,盯着这个看似端方禁欲,西装革履的男人。

  实则要不是亲身经历,难以想象他会在床上裸着性感身躯,极具破坏欲的模样。

  而她怎么能不气?

  这么身娇肉嫩的身子,从小养得都没怎么生过病,第一次受伤这么严重住院,居然还是跟谢忱岸初尝禁果,拜他所赐进医院的!

  现在区区一千万,就算是还债了?

  还得哪门子债?

  短短五分钟。

  在她已经打好腹稿,要跟他讲大道理的时候。

  贺南枝还不忘记润嗓子,下意识地抬手,拎起对面的白瓷茶壶,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地倒了一杯稍微冷掉的茶水。

  自然不过的端起抿了口。

  恰好谢忱岸那边挂完电话,转过身过来。

  继而,薄唇勾起淡弧。

  贺南枝清醒了瞬。

  润着水光的双唇微微抿起,还来不及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