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赵丽雅问骆虹要不要安排点活动,骆虹摆了摆头,说,算了,你把路演的材料送到我们的房间,趁晚上看一看,明天不能出洋相。赵丽雅就拿着两份材料跟上来,骆虹问欧阳佟,去我的房间一起商量一下?欧阳佟不太喜欢去别人的房间,关键是别人的房间没有香水味,哪怕是女人的房间,也不会像他一样,进门就洒满香水。他总觉得,房间如果不洒满香水,就有一股很浓的人的皮脂气味,女人的皮脂气味淡一些,且类型也多一些,但总体来说,仍然是夹杂着汗味的。除非某些极其特殊的情况,他更愿意待在自己的房间。

他说,还是去我的房间吧。他的房间和骆虹的房间对门。赵丽雅安排这个房间的时候,显然是考虑过一番的。照理说,上次去北京,赵丽雅和欧阳佟他们并不住在一起,并不清楚他和骆虹之间发生的事。难道说,赵丽雅很清楚骆虹是个什么样的人,才认定她一定不肯放过欧阳佟,必然有事发生了?不然的话,她为什么将房间安排得如此暧昧?欧阳佟开门的时候,骆虹并没有动,随后,便和赵丽雅一起走进了欧阳佟的房间。

就算是两个女人,进门之时,也都不约而同地举起手在自己的鼻子前扇动着。赵丽雅说,我的天,这是谁的房间?骆总,是你的吗?骆虹说,我怎么觉得自己走进了女人的闺房?香水味这么浓,想熏死人呀。

三人坐下来,赵丽雅和骆虹并排坐在一张长沙发上,欧阳佟坐在侧面的短沙发上。赵丽雅便将材料分发给他们。骆虹看得很认真,不时就某些问题问一问赵丽雅。欧阳佟就不同了,虽然也在看,可也一直不停地和文雨芳发短信。坐了一个多小时,骆虹该问的,似乎都问了,却又没有走开的意思。赵丽雅便站起来,说,你们看吧。我受不了,再多坐一下,我就要昏过去了。说着向外走,在门口,按下了请勿打扰灯,将门反锁之后走了。

骆虹又看了一会儿材料,见欧阳佟和文雨芳还是热线联络不断,便有些忍不住,说,我是不是打扰你了?要不我回去了。欧阳佟看了她一眼,说,没办法,她就是缠人。骆虹说,刚刚分开就这样,如果在一起,你们是不是抱在一起,不肯分开?欧阳佟说,还真是这样。骆虹哇地叫了一声,说,不会吧。欧阳佟说,我感觉,她和你属于同类型的女人。骆虹不相信,说,她怎么和我同类型?欧阳佟说,见了面,就恨不得一直做爱。

骆虹便挥起粉拳,在欧阳佟肩上拍了一下,说什么呢你?欧阳佟说,不是吗?好像永远都吃不饱一样。骆虹将手上的材料往旁边茶几上一扔,站起来,坐到了欧阳佟的腿上,说,那我现在就要吃。说着,便将自己的一对奶子,顶在了他的脸上。他见她扑上来,便将手上的材料放下,因此动作迟缓了一点,等他的双手空下来时,她的胸已经贴住了他的脸。他于是用双手抓住她的胸,向前顶了顶,说,我怕。她问,你怕什么?在家里被掏空了,怕交不出货?欧阳佟说,弹精粮足,只不过担心就算有再多粮食,也喂不饱你这只饿老虎。

如果仅仅从性的角度说,欧阳佟还真喜欢骆虹和文雨芳这种类型的女人。刚开始和文雨芳在一起的时候,她似乎比较害羞,每次都显得比较被动。但几次之后,她已经完全把欧阳佟那里当成了自己的家,果真像女主人一样,在那里生活得很自如很坦然。这时候,她的本性就显露出来了,非常喜欢和欧阳佟无休无止随时随地做爱。偶尔,欧阳佟在家里休息不用上班,那是她最喜欢的。她不让欧阳佟穿衣服,她自己也整天什么都不穿,哪怕是做饭,她也仅仅只是在裸体之上系一条红围裙。

要说骆虹和文雨芳的不同,那就在于骆虹要的是实干,文雨芳更多要的是情调。许多时候,文雨芳只需要欧阳佟尽到一种形式,或者说蜻蜓点水式的浅尝辄止。她也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说是男人的精血非常重要,流失太多,对男人身体不好。因此,她虽然不断地要,却总不希望欧阳佟将一套程序做完。骆虹则不同,她需要完整的过程,包括最后男人的喷发。做完以后,男人往往需要一段时间休息,她便会极其主动地使尽各种手段,让男人再一次振作起来。而男人真的开始非常努力地耕作之后,她则会拼命地大叫,我不行了,累死我了。让男人真的觉得她的体力已经严重透支。然而,男人一旦高挂免战牌,她又开始如狼似虎。

两人正闹得兴起,欧阳佟的手机短信又一次响起来。骆虹愣了一下。她正将自己的舌头伸进他的口腔里搅动,听到响声,便停了下来。她显然希望欧阳佟不去理,可欧阳佟的想法不同,推开了她,拾起扔在地上的衣服,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短信,又开始回复。

骆虹顿时没了兴致,裸着身子,坐回到正面的长沙发上。

欧阳佟回了短信,走过去,坐在她的腿上。这次,是她开始推欧阳佟了。欧阳佟说,怎么啦?吃醋了?骆虹说,我才不吃醋。欧阳佟便伸手到她下面摸了一下,说,还说不吃醋,黄河都已经干了。骆虹说,我忍了很久,实在忍不住了,要批评你几句。欧阳佟半真半假地说,那我去洗一下耳朵。话虽这样说,人却没有动,而是弯下身子,咬住了她的乳头。

骆虹再一次推开了他,说,别闹,我真的是想好好和你谈一谈。

欧阳佟见她十分严肃,便也端正了自己,说,你想谈什么?骆虹说,无论男人女人,尤其是成功的男人和女人,有些男女之间的事,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所谓食色性也。大家都是饮食男女,谁都离不开这个。但是,像你现在这样,就有些过了。为什么说过了?理由很简单,现在的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你了,你已经是成功人士,并且还会更加成功。你会接触很多不同的人物,不仅仅是女人,当然也包括很多男人。比如说谈生意什么的。你一遍又一遍回短信,第一,对人家不礼貌;第二,给人的印象是不敬业。

对于她的话,欧阳佟有些不以为然,说,没这么严重吧。骆虹说,哪怕是一件小事,体现的也是一种人生态度、工作态度。我告诉你,我们公司的员工,如果是一天几个电话和对象聊天,我肯定不要这样的人。很简单的道理,我能相信这样的人会把心事放在工作上?我能相信他干得好任何一件工作?

欧阳佟沉默了。他以前一直以为,骆虹和王禺丹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女人。许许多多的细节,王禺丹见到了,就会提醒他。骆虹此前似乎完全不会顾及这些。仔细想一想,一个并不考虑细节的人,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说明自己确实做得有些过了。

欧阳佟是个从善如流的人,尽管骆虹说这番话有吃醋之嫌,可仔细想一想,她又确实在理。可这件事,自己想容易,要真的做,还有一定难度。文雨芳能理解吗?如果她不理解,又认为他对她有了别的想法,他就无法解释了。看来,这事还得找个合适的机会。

上海的路演很成功,欧阳佟等人打道回府,接着是2006年元旦,公司准备放假。欧阳佟就想,不如趁着这几天假,带她出去玩一下,找个机会和她说。可她说,她不想出去玩,如果要去玩,她想回到他的乡下去看看。这话,她已经提过几次了。欧阳佟心里明白,她是想让他带自己去见未来的家公家婆,以这种方式,在他家取得合法地位。他却隐隐有些担心,自己出身农村,父母一辈子当农民,近些年生活虽好些,可农民的底子还是在的。文雨芳呢?她可是干部家庭出身,她会和农民出身的父母搞得好吗?转而一想,这一关,总还是要过的,万一她看不上自己的农民父母,自己也好及时抽身。

旧年的最后一天,欧阳佟驾车,载着文雨芳回家。一路上,文雨芳显得特别兴奋,又特别紧张,一再问欧阳佟,你的父母会不会不喜欢我?又问,我应该怎么做,他们才会不讨厌我?到了家,文雨芳表现还真不错,让欧阳佟事先的担忧一扫而光。后来他才知道,文雨芳从小离开父母,在姑姑家长大。文雨芳的爷爷奶奶过世很早,她便在姑姑的家公家婆中找到了这种亲情。现在见到欧阳佟年事已高的父母,又一次找到了祖孙间的情感对应,亲得什么似的,既体贴又会撒娇,让两位老人心花怒放。

回来的路上,文雨芳问欧阳佟自己表现怎么样。欧阳佟伸出大拇指,说,非常棒。文雨芳撒娇地问,那你怎么奖赏我?欧阳佟说,随你说。文雨芳想都没想,便说,我要爱爱。欧阳佟大吃一惊,说,你疯了?这是在高速公路上。文雨芳说,那你在下一个出口出去。欧阳佟说,你可真骚,怕了你。文雨芳说,这才刚开始呢,你就怕了。那我以后怎么办?欧阳佟作势叹了一口气,说,遇到你,真不知是我的福气还是我的霉气。文雨芳说,当然是你的福气。

欧阳佟见气氛不错,便对她说,你现在也是老板了,你怎么评估一个员工的工作?文雨芳说,我虽然是老板,可是甩手掌柜,所有一切,都是关关说了算。欧阳佟说,可是,你总归会管人事的呀。说不准哪一天,让你管一个几百上千人的企业呢。文雨芳说,你对我的能力没有信心?我告诉你,就是一万人的企业,我也能管。欧阳佟说,那真是太好了,我正好有个难题,你帮我解决一下。文雨芳问,什么难题?欧阳佟说,公司有一个员工,刚刚开始恋爱。这种恋爱的年轻人,你也知道的,巴不得一秒钟都不分开。早晨才分开,到了公司,就一次又一次发短信。发完短信还不够,还要打电话。她每天给男朋友发差不多五十条短信,打至少五个电话。

文雨芳说,这样的人,你还要?立即炒了她呀。

欧阳佟说,可是,我没法炒呀。没有那么大的锅。

文雨芳不解了,说,她到底是来上班,还是来谈恋爱?还不能炒?她是什么皇亲国戚?欧阳佟说,你别说,她还真是很有来头,而且来头不小。文雨芳说,你说说看,是什么来头。我正想见识一下有来头的人是不是三头六臂。欧阳佟说,两个字,漂亮,四个字,非常迷人。文雨芳一下子警惕起来,说,该不是你的老情人吧?欧阳佟说,正是。文雨芳突然挥起双拳打他。他吓了一大跳,立即将车停在一边,说,你疯了?这是在高速公路,你想自杀呀。文雨芳大概也吓了一大跳,连忙收了手,又说,谁让你乱说的?

欧阳佟慢慢启动汽车,对文雨芳说,我告诉你,你怎么说都可以,但不准动手。就算是要动手,也要等车停稳以后。文雨芳说,好,那你告诉我,那个女人到底是谁?欧阳佟说,哪个女人?文雨芳说,那个两个字加四个字。欧阳佟说,不告诉你。文雨芳说,停车,立即停车。欧阳佟不停,问她,干什么?文雨芳说,我要揍你。欧阳佟说,那我更不能停了。文雨芳说,你停不停,不停我就动手了。欧阳佟说,好好好,我告诉你,还不行?她姓文。文雨芳一愣,问道,姓文?和我同姓?欧阳佟说,不仅和你同姓,而且和你同名。

文雨芳一下子明白过来,说,闹了半天,你是在说我呀。话音落,粉拳又举起来了。欧阳佟早有防备,立即说,别闹别闹,开车呢。文雨芳将手放下了,人也沉默下来了,嘴巴翘得老高,不再出声。欧阳佟逗了半天,她才说,我生气了。欧阳佟故作不知,说,我说真话,你干吗也生气?文雨芳说,你嫌弃我呀。欧阳佟说,我哪里嫌弃你了?文雨芳说,那你干吗指桑骂槐?欧阳佟说,我骂了吗?文雨芳说,比骂还恶毒。

欧阳佟说,好了,别生气了。你看,你也知道,如果一个员工每天发五十条短信,打几个小时电话,肯定是要被老板炒鱿鱼的。文雨芳说,借口。欧阳佟说,怎么是借口了?前不久,我和新天地公司谈合作的事,开始谈得非常好,我还以为这次的合作肯定成功。可是,分开以后,那边一点音信都没有了。我不好直接去问人家为什么不合作吧,只好托王禺丹侧面打听了一下。你知道为什么?文雨芳问,为什么?欧阳佟说,人家见我一直和你发短信,觉得这个人不值得合作。文雨芳说,为什么?发个短信怎么了?欧阳佟说,我也这样觉得呀,所以,我没太当一回事。后来王禺丹对我说,人家的想法是对的。第一,你工作的时候,老发短信,对人家不尊重,是不是?第二,一个人如果花太多时间在这种事情上面,能相信他会全力以赴地工作?如果这个人不能全力以赴地工作,你能和他合作吗?

文雨芳沉默了。

欧阳佟借机说,听说这件事后,他想了很久。觉得这确实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但另一方面,他又确实很享受和文雨芳之间的这一切。所以,他觉得两难了。犹豫了好长时间,才想到用这样一种方式说出来。文雨芳想了想,说,如果不让我给你发短信,那我会好寂寞的。欧阳佟说,我知道。你放心好了。只要我空下来,我就给你打电话,好不好?

节后上班,欧阳佟把许问昭叫进办公室,聊起博亿公司的情况。欧阳佟说,杨大元到博亿上班已经一个多月了,那边的情况怎么样?许问昭带点诡谲地一笑,说,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呗!欧阳佟说,就那样是哪样?许问昭说,具体情况,她也不十分了解,仅仅只是从财务进账可知,情况并不好。一个半月以来,杨大元又招了十个业务员,可是,进账仅仅只有三万多。如果把这些算作一个月的收入,那么,这个月,博亿实际亏损超过五万元。如果算一个半月的收入的话,那就更好玩了。欧阳佟说,这才刚刚开始呀。朱丽依应该有些办法的。许问昭说,我听员工说,杨大元一再向他们表示,朱丽依有大量客户,他根本不担心拉不到业绩。只不过,如果朱丽依那边拉来的业务,博亿的业务员就不可能有提成。所以,他希望大家努力,尽快打开局面。但我从别人那里听说,星期七那边,差不多歇菜了。欧阳佟说,这是可以想象的。朱丽依以前之所以做得大,是因为有很多官员替她出面。广告行业,其实是帮某些官员洗钱最好的平台,王才新出事,等于星期七上了黑名单,还有哪个官员敢靠近?

有一点,欧阳佟没有告诉许问昭,他从贾宇革那里得到的信息是,朱丽依的日子很不好过。星期七最红火的时候,有近两百员工。朱丽依出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大裁员,裁到后来,只剩下四十多人。这剩下的人,还是因为星期七欠了他们的广告回扣款,不然,可能已经裁到只剩十几个人了。即使如此,仍然无法维持,朱丽依便放出风,想将星期七出手卖掉,已经有好几家公司和他们接洽,但不知什么原因,一直没有谈拢。杨大元之所以接博亿,心里打着小九九,想好好利用利用星期七的人脉,他在博亿招的人,也都是星期七裁下来的广告员。

在公司谈到朱丽依,没想到,晚上王禺丹约着喝茶,话题又一次涉及朱丽依。

还是三个人,还是喜来登三十八楼。王禺丹还是那么慵懒地坐在沙发上。这种聚会,纯粹是闲谈,漫无目标,东扯西拉,想到哪里说到哪里。最初的话题,自然是关于欧阳佟。这个话题,是由邱萍提起的。邱萍对王禺丹说,怎么样?当初我向你介绍小佟子,你还不想见,现在觉得怎么样?王禺丹说,悟性还不错。孺子可教。

邱萍说,还是你的功劳。你看看这一年多时间,小佟子的变化多大,简直变了个人。欧阳佟说,我哪里变化大了?是哪里大了还是哪里小了?邱萍说,那确实,以前是个愣头儿青,愤世嫉俗。现在是个成功人士,开始有了容量。王禺丹接过去说,以前是个自以为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才子,现在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奸商。邱萍说,奸商还谈不上吧?我怎么看,他还是蛮正直的,而且,蛮率真。

王禺丹一下子笑起来,说,还率真呢。邱萍说,我觉得他蛮率真呀。

王禺丹换了一下坐姿,说,什么儒商奸商,全都是瞎扯淡。这个世界上,其实只有两种人。邱萍问哪两种人,欧阳佟说,一种管人的人,一种被人管的人。王禺丹说,也对也不对。一种是被别人玩弄于股掌的人,也就是欧阳说的被人管的人,或者说被管理者。一种是玩弄别人的人,也就是管人的人,或者管理者。前一种人,因为被别人玩弄于股掌,所以内心不平衡,总是愤世嫉俗,眼里容不得沙子,缺乏容量。表面上,他们自诩为清流,实际上是因为不入流。后一种人,属于这个社会的强者,资源分配者和资源占有者。因为这类人最大限度地享受着社会资源,所以,他们的心态完全不一样。有容乃大了。

欧阳佟说,好一个有容乃大。王禺丹说,你自己想想,你会不会不像以前那么愤世嫉俗了?欧阳佟说,那是因为我觉得,我同流合污了。王禺丹,错,那是因为你觉得自己成了社会资源的占有者,心中少了不平和怨愤。如果你占有了如此之多的社会资源之后,还是一个愤世嫉俗者,那是不可想象的。

欧阳佟冷静想一想王禺丹的话,觉得还真是有道理。不久前,有一次在路上遇到杜崇光,自己竟然还主动和他握手,两人甚至站在那里聊了几句。杜崇光对他说,欧阳啊,你怎么说走就走了?电视台现在正缺你这样的人才呀,前几天开大会,我还说,欧阳佟去哪里了?我们的人才为什么都不见了?你回来吧?当时欧阳佟觉得,杜崇光看上去和善了很多,现在听王禺丹一说,才知道是自己有容乃大了。

王禺丹见他认同自己,便接着说,不过,你还没有修炼到家。

欧阳佟不解,问道,你指什么?王禺丹说,如果是我,我这时候就会放朱丽依一马。欧阳佟问,为什么?王禺丹说,很简单,朱丽依和杨大元不同。朱丽依之所以和杨大元搞到一起,也算是误入歧途。女人就是女人,总难免被一个情字所困。只有等她们痛了,伤了,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最不可靠的,就是这个情字。退一步说,世上确实有很多事不可原谅,但唯独这个情字,是最值得原谅的。

欧阳佟的心动了一下。从王禺丹的这番话中,他触到了她心灵深处最柔软的一面,这种柔软,让他有一种莫名的激动和冲动。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无论他多么坚韧,心灵深处,永远都会有一个角落,显得那么的柔软,那么的妩媚动人。欧阳佟几乎一冲动,想答应王禺丹,转而一想,朱丽依和杨大元给过自己那么深刻的教训,就这么放过,太便宜他们了。

邱萍见欧阳佟不说话,便接过话头说,如果你肯听我们的,我建议你,不要再和杨大元纠缠了。你们已经不是一个级别。他看到你现在的成功,心里不知会是什么样的煎熬。王禺丹说,物极必反,像杨大元这种人,你如果把他逼急了,狗急还会跳墙。他如果跳起来,破坏力,是我们无法估计的。邱萍说,俗话说,坐车的怕走路的,穿鞋的怕赤脚的。杨大元是个穷光蛋,你呢?道隆股份已经开始排序了,过不了几天,就会网上申购,估计申购价会突破十块。那时,你就是亿万富翁了。你拿一辆宝马去和石头碰,犯不着嘛。

欧阳佟虽然觉得她们所说在理,可也有些不服气,说,当初,你们可不是这样的态度。

王禺丹说,此一时彼一时。那时,你们都是资源被分配者,只是大哥和二哥的区别。现在你自己想想,你是什么?他是什么?邱萍说,你们三个人,你和杨大元,两个初涉江湖的新人。朱丽依已经小有名气。你就像那个郭靖,不知东西南北,不知江湖深浅。王禺丹说,那叫不知天高地厚。

她们就像说相声一样,一个捧一个逗,欧阳佟在一旁听着,脑子却在飞快地运转。

对于她们的观点,他不能说全部认同,但至少是大部分认同的。放过朱丽依,他不太在乎,他虽然是农民出身,却也读过不少书,他的性格中,既有中国农民的率直,也有外国骑士的坚执,甚至还有古代侠客的仗义。面对朱丽依这样一个女流之辈,他完全可以表现出一种绅士风度。但面对杨大元,他就不可能不像江湖人士那样有仇必报了。放过杨大元,他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但王禺丹和邱萍的话是有道理的,你已经是亿万级的大人物,是资源占有者,是这个社会的强者,掌握着将某些人玩弄于股掌的力量。而杨大元只不过一小小无赖,正面和他斗,从道义上说,失之于缺乏雅量。何况,真的逼得他狗急跳墙?杨大元急了,是一定会跳墙的。所以,对于杨大元,一定要充分运用谋略。

这就是一个矛盾。目前,朱丽依和杨大元是两位一体,放过朱丽依却又不放过杨大元,在目前语境下,肯定办不到。要达成这一目标,自己必须做一件事,那就是让朱丽依和杨大元解体,然后各个击破。

想清楚这些之后,欧阳佟对王禺丹和邱萍说,你们的意思,我完全明白了。现在的问题,不是我放不放过朱丽依,而是天放不放过她。星期七目前的状况,不知你们清不清楚,有出账没有入账,谁都不敢把广告交给她,公司基本处于停转状态。这样的状况,在短时期内,根本不可能好转,只可能持续恶化。她现在就像一个绝症病人,只可能一步比一步更坏,而不需要外力作用。

邱萍说,女人到底是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为了一个情字,就把自己一生的事业断送了。如果是一个值得自己付出的人,还可以理解。

王禺丹说,有一个办法,我们可以把星期七收购。星期七在江南省是有一定影响力的,收购过来,既帮了朱丽依,也壮大了我们自己。

欧阳佟说,你这想法,是不是有点一相情愿?第一,人家愿不愿意出手?第二,就算愿意出手,我们出面收购,人家还以为我们落井下石。最重要一点,你们大概还没有意识到,杨大元正在收罗星期七裁掉的广告员,其实是在挖朱丽依的墙角。这时候,我们出手收购星期七,等于是在逼杨大元跳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