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餐显然有含金量,有几位领导原本有约,可话说得非常动听:你欧阳来了,再重要的人也不见了。即使如此,欧阳佟的大方,还是令他们大跌了一次眼镜。凡是来开会的,每人五条极品江南,批发价就要九千。

欧阳佟想将一项体育赛事拉到江南省一事早已经说过,好几位领导都知道。他们主动问起欧阳佟的打算。欧阳佟说,这次主要是配合德山市庆,而江南省属于中部欠发达地区,德山又是江南省的中流水平,经济实力有限,体育场馆条件不是太好,那些对运动场要求太高的比赛无法举办。他因此想,能不能在德山举办明年的乒乓球超级联赛。这个想法一提出,便被否定,根本原因在于这项赛事的赛制不允许。这是一个借鉴足球超级杯赛设置的赛制,分主客场,不可能集中一地比赛。虽有改为巡回赛的动议,但目前还没有定案。欧阳佟因此又提出,羽毛球、体操之类也可以。国家体育总局的领导告诉他,明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比赛年,需要全力以赴备战多哈亚运会,将一个固定的赛事安排在德山,有一定困难。但可以变通一下,比如搞一个邀请赛,将备战、练兵结合起来。

听了这话,欧阳佟显得有点失望。邀请赛毕竟不太正规,影响力应该不够。可体育总局的领导说,这说明你不太了解体育赛事。近几十年来,中国的竞技体育发展非常之快,早已经成为体育大国,有些项目,甚至拥有绝对优势。比如乒乓球是中国的国球,也是全世界所有国家的假想敌。近些年,欧洲男子乒乓球水平上升很快,对中国形成了巨大威胁。而亚洲的日本、韩国和朝鲜,女子乒乓球水平大幅度提升,将会成为中国女队的极大挑战者。强敌当前,彼此都希望更多地了解对方,邀请赛没有金牌压力,谁都会放开打,更能体现平常的训练水平,也能表现出技战术。因为放松,比赛也更加精彩,可看性要强得多。何况,毕竟是一场国际性赛事,比国内赛事自然高一个等级,连门票都可以卖得高一些。操作起来,手续也更加简便一些。

欧阳佟有点拿不定主意,下午便给王文青打电话。让欧阳佟意外的是,王文青倒更乐于举办国际邀请赛。不过,这件事他说了不算,需要征求曾宪平的意见。他将此事向曾宪平一说,曾宪平也倾向于举办国际邀请赛。他刚好有点时间,便通知市体育局几位领导赶到他的办公室,开了一个短会。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举办国际邀请赛更好一些。

当天下午,体育局的几位负责人便赶到省里,将此事向省体育局汇报,并且在第二天由省体育局一位副局长领队,赶到北京,具体洽谈此事。

欧阳佟借了江南烟草驻京办的奥迪车,去机场将他们接到酒店安顿下来。吃过午饭,下午便去了乒羽管理中心。国家体育总局的一位领导早已经打过招呼,乒羽中心几位负责人专程在办公室等着他们。恰好乒羽中心也想在明年举办一次国际邀请赛,双方一拍即合,余下的事情,便是乒羽中心去德山考察场地设施以及商谈合约条款。

双方约定了前往德山考察的时间,体育局的领导们还要赶回去汇报,离开了。欧阳佟想着要和武蒙见上一面,便在酒店里等着。直到第四天,中央首长要开一天会,武蒙才总算有了时间,两人约着一起去爬香山。

这个机会,让欧阳佟喜出望外。他还在考虑怎样向武蒙开口,倒是武蒙先说了。

武蒙说,我知道你不是办事,而是专程等我的,是不是?说吧,我当一回你的观世音。欧阳佟说,江南相邻的江北省,对江南烟草实施坚壁清野。他的话还没说完,武蒙就说,这件事,你别打主意。欧阳佟说,我还没说,你知道我打什么主意?武蒙说,别说你,打这个主意的人多了,无非就是想让江北省开禁。你也不想一想,人家会吗?省里市里,指望着烟草的税收呢,这么大一笔钱,谁肯白送给你?欧阳佟说,不就是为了税收吗?让江南烟草进去,他们难道就不能有税收了?可以采取一种合作的方式嘛。比如成立一个公司,共同经营,且一定要在当地纳税。武蒙说,就算能办成,能组建一家公司,你又能得到什么?

欧阳佟觉得,既然武蒙不太赞成他干这件事,继续往下说,意义不大,搞不好,他还会反感。好在自己此前有一定准备,便转换了话题,告诉他,自己搞了一间公司,目前是做广告。但有一个朋友告诉他,广告业竞争太厉害,利润率越来越低,越往后走越艰难。建议他搞资源整合。武蒙对资源整合这个名词虽然不陌生,但对于欧阳佟具体要干的业务,并不十分了解,便问,这样一间公司,到底做什么业务?欧阳佟将自己想到的可能涉及的业务一一举例说明。

武蒙说,这个还有点意思。欧阳佟说,你也觉得这个业务前景看好?武蒙说,主要是可做的事非常多,就看你的资源整合能力如何。欧阳佟说,我能有多大能力,你还不知道?这事,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可能干不了。武蒙问,你想我怎样帮你?欧阳佟说,假若我整合一间公司,想弄上市,可行吗?武蒙说,你忘了,我妻子就在体改委。

等了一个星期,欧阳佟要的就是这句话。得到这个答复,他心中的一块石头,也就落地了。两人继续往山上爬,武蒙突然说,听说你和王禺丹关系很好?欧阳佟看了武蒙一眼,难以判断他问此话是何意。当初,他引荐王禺丹见武蒙,可武蒙临时有事来不了,只是认识了武蒙的老婆,现在,武蒙竟然主动提起王禺丹,充分说明,王禺丹并没有闲置这个资源,并且运用到了极致。他难以判断的是,武蒙问此话的用意,也无法确认他们的关系到底深到了何种程度,只好说,她是我姐。

此时,武蒙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他说,女人从政,难度是大一些。

欧阳佟的心暗跳了几下。这话是否暗示,王禺丹竞争雍州市长一事,可能性没有了?还是关键时刻,陈运达觉得王禺丹只是一个女人,让这样一个女人成为平衡赵德良的一枚棋子,力量弱了?抑或王禺丹的竞争力不如别人?按说,武蒙既然说出这样的话,证明他从中活动过,难道他的活动,也不能起到作用?

可见,仕途变幻莫测,受制约因素太多,没有超凡的能力超强的毅力以及超常的人脉,恐怕难以应对。欧阳佟常常声讨杜崇光,认为他是一个政棍,只会玩手段弄权术。可有好几次,王禺丹有意无意地表明一种观点,其实,权力法则是所有人类总结出来的所有人文学科法则中,最顶级也是最难掌握的法则,最考验一个人的智商,也显示一个人的情商。同时,王禺丹也向欧阳佟暗示一种观点,中国文化中,将权术当成一种类似于骗术赌术诈术的卑劣手段,因此称为厚黑学。可实际上,权术是非常正面的,大概属于哲学的一个分支,且是最深奥的一支。

与这些官场中人相比,欧阳佟觉得正如王禺丹所说,自己的情商是零。既然缺乏情商,肯定不能在官场中混,当初,自己从仕途挂冠而去,看来是非常正确的。

欧阳佟在北京期间,包括和武蒙在香山的那个下午,一直都在考虑回雍州后的工作,其中最重要的工作,是要找一个合作伙伴。这个动议是王禺丹提出来的,王禺丹之所以提出这个建议,出于两种考虑,其一是缓和与朱丽依的关系;其二,欧阳佟很清楚,王禺丹担心欧阳佟的公司根本做不下如此之大的项目。事后仔细一想,对于这两点,欧阳佟非常认同,只不过,第一点,他过不了自己这关,第二点,倒是极其重要。

初步的设想,要在雍州当地找一家甚至两家实力雄厚并且执行力超强的广告公司合作。然而,考虑合作公司的时候,欧阳佟发现,他怎么都绕不开星期七。无论是实力还是执行力,星期七都排在第一。除此之外的其他广告公司,虽然也号称大公司,但与星期七相比,差太远。

经过更进一步思考,欧阳佟想到了一种办法,如果一家广告公司不行,那么,我为什么不能找两家合作?各司其职各负其责,大家都有钱赚,这大概就是商场合作法则吧,既然如此,我何乐而不为?反正社会上的钱多得很,我一个人又赚不完。欧阳佟想到可以有两家广告公司合作之后,立即想到,既然可以有两家,为什么不能有三家?既然省内广告公司可以参与,为什么不能有省外公司?

于是,他脑中冒出了一个念头,再搞一次招标,在全国范围内,征聘合作伙伴。

想到这一点时,欧阳佟显得有些激动。如果可能,每个省征聘一家广告公司合作,大概是最好的形式了。

尽管他考虑这个计划时,完全将星期七以及朱丽依排除在外,但王禺丹和邱萍的话中,有一句,他是听进去了的,不以朱丽依为敌。他是真的想过,以后再不与朱丽依斗了。至于杨大元,暂时避开他好了,等他在朱丽依面前原形毕露的时候,让朱丽依来收拾他好了。

可是,他没有想到,接连发生的两件事,将他不可避免地拖进了战斗的旋涡。

20

从北京返回雍州的飞机上,欧阳佟在想着王禺丹的话,打出自己的节奏。

他心目中已经有了一个堪称完美的招标计划,首先在全国范围内发广告,先选几个主要城市,比如雍州、北京、上海、广州的媒体,看一看效果。如果效果理想,再推广到其他主要省会城市。可能的话,争取在每一个省会城市选择一家合作公司。这些公司并不承办德山市庆的组织工作,仅仅只是负责德山邀请赛以及各论坛的广告招商。能拉到广告,他们就有收入,拉不到,他们也没有多少损失。这样的招商,应该还是有吸引力的。对于资圆博通来说,更大的吸引力在于,能够拉到足够的广告,他们的收入就会大大增加,就算拉不到广告,通过这一活动,与全国的广告公司建立了横向联系也不错。

至于他自己,将整个德山市庆的活动交给许问昭,如果可能的话,向王禺丹借用胥晓彤,资圆公司付她一份额外薪水,由她和许问昭全权负责这个活动的筹备。他可以趁着公司有相当财力的时候,全力以赴实现公司转型。

转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首先需要选定一个好的项目。欧阳佟想,最好先找一个希望上市的公司,自己参与整体的运作。

恰在此时,嘀嘀两声巨响。之所以说巨响,当然是与环境相关的。欧阳佟此时坐在飞机上,飞机正航行在万米高空,机舱内十分安静,除了发动机的轰鸣,简直就听不到别的声音。说起来也真是奇怪,飞机发动机的声音够大的,在如此嘈杂的机舱内,一个手机短信的声音,为什么显得如此的突兀和响亮?

欧阳佟想到某次和一个作家朋友同乘飞机的经历。那位老兄忘了关手机,这东西在万米高空不识时务地突然鸣叫。机舱内所有的人,一瞬间将全部目光投向他,每一双目光,就像两把锐箭,轰然射过来。老兄手忙脚乱,迅速从胸口衣袋里掏出手机。好笑的是,这位老兄赶时髦,竟然用了两部手机,机型一样,响铃声也一样。他无法判断是哪一部手机响,只好将两部手机全都掏出来。掏出来的时候,手机还在拼命而固执地叫着。他终于判定了响铃的那部,也顾不上看一看号码,立即伸手,将手机关了。没料到,打手机者显然知道他的两个号码,这个不通,立即拨打那个。这位老兄刚刚将这部手机关了,另一部又接力一般响了起来。这一次,周围的目光就更加愤怒了,有着将他扔到飞机外的强烈冲动。

在飞机上不关手机并且行迹败露,和飞机上暗藏一个身绑炸弹的行迹败露差不多,所有人恨不得将你一口吞掉。欧阳佟的行迹并没有败露,只不过败露了飞机上有一台未关的手机。所有的乘客,在那一瞬间警觉,张目四顾,寻找声音来源。这情形颇有点像谁在会议室里放了个响屁,包括放屁的人在内,都会四处张望,以掩盖自己的过错。欧阳佟也可以这样做,但他没有。他竟然将手机掏出来,在众人愤怒的目光包围下坦然地看着短信。

短信是骆虹发来的,短信说:你的消息很准确。你在哪里?有时间见面吗?欧阳佟明白了,魏厅长一定结束了他的海外考察回到了雍州,正考虑董事长的新人选。他对骆虹说过,需要的话,他可以助她一臂之力,她大概记住这话了。他并没有立即给她回信,而是慢慢地将手机关了。

他想,下飞机后就给她打电话。如果她能当上董事长,说不准可以在德山市庆中出一份力。至少,道隆公司将会成为他的大客户之一。

飞机的起落架刚刚接触雍州地面,广播里还在告诫乘客,飞机尚未停稳,暂时不要打开手机,欧阳佟已经将手机打开了,准备给骆虹打电话。在此之前,他想给郑秘书打个电话,了解一下情况。可他没料到,手机刚刚打开,一条短信进来了。这次发短信的是贾宇革,他在短信中说,杨大元倒霉了,被一个女人泼了硫酸。最初,欧阳佟并没有太在意这条消息,还在翻找郑秘书的电话号码,也就在这个瞬间,他稍稍想了一下,突然冒出一个名字:文雨芳。

他立即放弃了给郑秘书打电话的念头,拨通了贾宇革的电话。

他说,杨大元被人泼了硫酸,到底是怎么回事?贾宇革向他介绍了事情的经过。今天上午,杨大元从公司溜出来,去幽会一个女人。中途,杨大元接了一个电话,匆匆赶出来。岂知,他刚刚走到门口,便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迎上去。两人站在路边说话,很快起了争执。女孩从包里拿出一瓶东西,泼到了杨大元的脸上。杨大元惨叫了一声,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乘客开始下飞机,欧阳佟一边随着人流向前走,一边和贾宇革通话。他没有问杨大元的情况如何,而是问,那个女孩呢?后来怎样了?贾宇革说,杨大元当时痛得在地上打滚,像被杀的猪一样嚎叫。女孩却非常从容,站在那里没走,而是打电话。没过多久,来了一辆警用摩托车。贾宇革估计,是女孩向警方自首了。又过了不久,来了一辆警车,将杨大元拉走了,那辆警用摩托车则带走了女孩。

尽管贾宇革不知那个女孩的情况,欧阳佟却认定,她一定是文雨芳。那一瞬间,欧阳佟心中一根最隐秘的弦被拨动了。她这样做,有什么特别含义?证明她是清白的?还是证明她爱上了他?如果是后者,他觉得有些荒诞不经。她爱吗?他怎么一点都感觉不到?如果说她不爱,又有什么必要闹出如此之大的动作?不管文雨芳出于什么动机,欧阳佟都被这件事震撼了,他因此意识到,自己将会一生与这个女孩有着某种情感上的勾兑。他讨厌这种感觉,他认定自己的情感是封闭的,不希望与任何女性有情感上的交集。可是,他又不可能置之不理,毕竟,人家的行为与他相关,甚至可以说,人家未来的命运,都和他扯上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他能因为情感上的不肯依附,彻底撇清自己?那可不是他的性格。

他对贾宇革下达了一道命令,马上去了解一下那个女孩的情况。

接下来,他拨打文雨芳的电话,没想到通了。接电话的不是文雨芳,而是一个男人。欧阳佟说,你是谁?她的手机,怎么在你这里?男人说,先别管我是谁,能不能介绍一下你是谁?欧阳佟说,我是她的朋友。她在你身边吗?能不能把手机给她,我和她说几句话。男人说,你的朋友现在情绪不是太好,恐怕不想和你讲话。如果你说明自己是谁,我或许可以安排你们见面。欧阳佟说,我叫欧阳佟,江南卫视副台长。对方显然没料到他会这样自我介绍,也没料到竟然是这么个有身份的人,愣了片刻。不久,电话转到了另一个人手上,同样是个男人,对方说,是欧阳副台长吗?欧阳佟说,是。请问你是谁?对方说,我是新城派出所副所长王卫国,你的朋友出了点事,我们能不能见面谈?

到达派出所后,欧阳佟立即被请进了王卫国的办公室。看到王卫国,欧阳佟就想笑。在他看来,派出所所长往往是那种人高马大的猛张飞,往当阳桥上一站,犯罪分子便闻风丧胆。没料到,面前这个王卫国,竟然和自己一般身型。王卫国对欧阳佟非常客气,握过手后便向他递烟,欧阳佟将烟接过来,放在面前的办公桌上。掏出自己的身份证,递给王卫国。王卫国看了一眼,上面自然没有副台长这样的职务,但住址是江南卫视。他说,能介绍一下你们的关系吗?欧阳佟说,这个介绍可能有些复杂,我想,还是你先介绍一下情况比较好。

王卫国说,怎么搞得像采访一样?开了句玩笑之后,便说,你的这个朋友非常特别。她往别人脸上泼了硫酸,然后打电话自首,却又不肯说叫什么名字。我们取得了她的手机,正准备研究她的通信录,以便确定和谁联系。结果你的电话打进来了。

欧阳佟说,那个被她泼硫酸的人叫杨大元。他的情况怎么样?

王卫国说,杨大元正在医院接受处理,我们还来不及问讯。不过,医生说,由于抢救及时,烧伤面积不太大,生命危险肯定没有。面部皮肤烧伤较严重,是否会留下永久疤痕,现在还难说。欧阳佟问,她始终不肯说出自己的身份?王卫国说,是,她一直哭,什么话都不说。欧阳佟说,王所,我肯定配合你们工作。不过,配合之前,我想见一见她,不知能不能通融?

如果是普通人,这种要求肯定被当场拒绝。可欧阳佟不是普通人,大概在他到来之前,派出所已经查过他的身份。王卫国说,就是你不提,我们也有这种想法。原只是想先向你介绍一下情况,再征求你的意见,请你帮我们做做她的工作。既然你主动要求,我们现在就去?

不知是不是欧阳佟的原因,派出所对文雨芳还算优待,她被安置在值班室里,值班室有两张床,她双手抱膝坐在床上,头搁在膝盖上。她对面的床上,坐着一名女警。女警显然无聊至极,拿着手机玩游戏。王卫国和欧阳佟进去的时候,女警立即站起来,叫了一声王所。王卫国向女警介绍,这位是江南卫视的欧阳副台长。欧阳佟和女警握手,说,欧阳佟,很高兴认识你。

欧阳佟说话的时候,用眼角的余光瞟着文雨芳,发现她的身子震了一下,却没有抬头。

欧阳佟走到她的面前,紧挨着她坐下来。他感觉到,她向床的另一边移动了一下,似乎是给他让出些空间。他说,告诉我,为什么干这种蠢事?她动都未动。他说,你傻呀,杨大元是什么人?那是垃圾。你拿自己的命运去扫垃圾?你太崇高伟大了吧。说着,他拉起了她的手,握在自己手里。你是研究生呀,这样的道理,你难道不懂?她突然扑进他的怀里,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就是你,我恨死你了。欧阳佟轻轻伸出一只手,揽住她的肩,说,你这件事玩大了。我在考虑,恐怕得联系你的父母。文雨芳没有表示反对,也没有赞同的表示。欧阳佟想,到底是小孩,现在一定是吓坏了,心里应该期望父母或者别人救她吧。他说,别担心,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就一起来承担,好吗?他感觉到她在自己的怀里点了点头。

他交代几句,站起来,和王卫国一起回到办公室。欧阳佟并没有立即和王卫国谈话,而是给泸原市政府的一个朋友打电话,要到了文杰明秘书的手机。接着,他将电话打给文杰明的秘书,自报家门,说,我是江南卫视的欧阳佟。我想问一问,文副书记的女儿,是不是叫文雨芳?秘书虽然没和欧阳佟打过交道,却知道他的大名,热情地说,是欧阳台长呀,你好你好。是叫文雨芳,雨芳怎么了?欧阳佟说,文雨芳出了点事,我想直接和文书记聊几句,他在你身边吗?电话很快交到了文杰明手里,文杰明说,小欧呀,好久不见了。我女儿怎么了?欧阳佟说,遇到点小麻烦,她在派出所。文杰明显然有些吃惊,说,派出所?她怎么会在派出所?

欧阳佟不得不小心地向他解释,事情说起来有点复杂,她往别人脸上泼了点东西,目前,派出所正在了解此事。文杰明说,她在你身边吗?我和她说几句话。欧阳佟说,她的情绪很不好,估计不会在电话中对你说什么。文杰明说,那你身边有派出所的负责人吗?你把电话给他,我和他说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