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国庆出了O 号厅,七转八拐又到了楼上的另一个雅间。那雅间的门上标的是"2 号厅。推开门,只见又是一桌丰盛的酒席:酒上的仍是" 茅台" ,烟上的也是" 大中华"( 真的!) ,主菜自然也是飞机空运来的" 大龙虾"… 客人是刚到不久的省报副总编冯云山,在一旁作陪的是县委宣传部的徐部长等人。进了门,呼国庆三步两步抢上前去,跟冯云山握手:" 冯老师,实在对不起。有个会,晚来了一步。"

  冯云山笑着说:" 不晚,不晚,我也是刚到。"

  待呼国庆坐下后,在一旁作陪的徐部长也赶忙介绍说:" 冯老师,在我们颍平,这算是最高规格的接待了。咱这里没有1 号厅,1 号不好听不是? 在咱颍平,2 号其实就是1 号,是' 老一' 亲自出面才用的。除非省里来了贵宾,一般进不了2 号…" 呼国庆又是脸一嗔,批评道:" 你说这些干什么? 冯老师省报总编,啥没见过? 啥没吃过? 在冯老师眼里,这算什么? 咱颍平小地方,要啥没啥。要不是我亲自打电话,你能把冯老师请来么?" 徐部长连连点头说:" 那是,那是。"

  冯云山很矜持地笑了笑说:" 太丰盛了,太丰盛了。像这样有龙虾的酒席,在省城,一桌也是要上千元的。谢谢,谢谢。"

  呼国庆说:" 咱闲话少说,倒酒倒酒,冯老师轻易不来,我得跟他好好喝两杯!" 冯云山马上说:" 酒是不行,我高血压,肝儿也不好,医生不让多喝。"

  接着,他又暗示说," 那' 神人' 倒是可以见一见。"

  呼国庆说:" 那没问题。先吃饭,今晚上我就陪你去!" 听了这话,冯云山高兴了,说:" 国庆,有见报的任务没有? 要有,我回去就发!" 呼国庆就随口说:" 回头再说,回头再说。"

  第二天,梅局长一觉醒来,头仍是晕晕的。看看表,已近十一点了,却不见县里有人来。梅局长的脸当下就沉下来了。一直等到十一点半,范骡子才匆匆赶来了。他一进门就说:" 对不起,对不起,来晚了,来晚了。"

  梅局长黑着脸,一句话也不说。范骡子说:" 梅局长,实在是对不起。昨晚上,局里出了车祸,伤了好几个人…" 一听他这么说,梅局长的脸色才慢慢缓过来了,说:" 我们来这里是工作的。你要有事,可以让别的同志来嘛。"

  范骡子说:" 基层这些人,都没见过啥世面,我是怕他们照顾不周…" 梅局长说:" 那好,下午就开始工作!" 范骡子抬头看了看表,说:" 先吃饭,先吃饭。"

  就这么,三说两说,就又把这一行人领到餐厅里去了。这一次,范骡子还特意叫来了一个" 酒篓" 。在平原,可以说各县都有这样的" 酒篓" 。" 酒篓" 是专门来陪客的,只要" 酒篓" 一上桌,那是一定要喝倒人的。不料,等菜上齐之后,梅局长突然一变脸,很严肃地说:" 从今天起,酒是一滴都不喝了。"

  范骡子讪讪地站了起来,陪着小心说:" 梅局长,你是上级领导,到咱颍平,要是酒一滴不喝,我也没法给县委交待。这样吧,入乡随俗,不能多喝,就少喝点。"

  这时," 酒篓" 就站起来了," 酒篓" 说:" 梅局长,你是省里来的大领导,到咱颍平小县,那是上上的贵宾! 是八抬大轿都请不到的。酒你可以不喝,我的' 段子' 你不能不听。我现在给你讲三个' 荤段子' ,讲了之后,如果有一个人不笑,我把这桌上的酒全部喝光,喝光后我站起就走,决不再为难领导! 这行不行? 咋也是到咱颍平来了,礼数还是要讲的。对不对?" 范骡子在旁边一唱一和地说:" 好,好。你说吧。可有一样,要是领导不笑,你咋办吧?!"" 酒篓" 说:" 我不是说过了么,要是领导不笑,我头朝下从这间屋里' 轱辘' 出去!" 于是," 酒篓" 就开始讲他的" 段子" 了。讲了第一个,梅局长仍是紧绷着脸,没笑;讲第二个的时候," 酒篓" 刚说了一半,只听得" 噗" 的一声,一口茶水从梅局长嘴里斜翅着喷了出来,立时就是前仰后合,满桌大笑! … 再往下,就由不得客人了," 酒篓" 的才华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 他先是敬酒,二是劝酒,三是跪酒( 那是在客人面前双膝跪倒,双手捧着一杯酒,高高举起,顶在头上,可以说是到了顶礼膜拜的程度,你还能不喝吗?!)… 就这样,三瓶酒下来,已是一片狼藉!

  等梅局长再次醒来,已是华灯初上了。他看了看带来的四个人,有三个还在床上躺着,吐得是一塌糊涂! 梅局长气呼呼地说:" 这酒是坚决不能再喝了!"

  谁知,晚饭并没再让他们到餐厅去吃,却让小服务员一一送到房间里来了。想的倒是周到:一人一碗醒酒汤,一碗败火的绿豆粥,一碟炸好的小馒头,四样爽口的小菜,还有水果之类,都是他们心里想吃的。于是,也就不好再埋怨什么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范骡子带着一辆面包车赶到了招待所,又把他们一一请上了车。待车子开出县城时,梅局长突然觉得不对劲,就质问范骡子说:" 停车! 这是到哪里去呀?" 这时,范骡子赶忙解释说:" 梅局长,这是先拉你们到弯店去实地考察一下,弯店就是那个有名的造假亿元村… 另外,本地也有一些古迹,想你们来一趟不容易,也顺路看一看。"

  梅局长脸一沉说:" 老范,你是不是想封锁我们呢?!" 范骡子很委屈地说:" 梅局长,你是省里来的大领导,我就是长一百个脑袋,也不敢封锁你呀?" 一时,场面就显得非常尴尬,几个人都望着梅局长,谁也不敢吭了。这时,同来的一个女士说话了,这女的看上去有三十来岁,她爱人是省委组织部的,大约是有些依仗,她用手绢拍了梅局长一下,娇气气地说:" 梅局长,你不要动不动就板脸嘛。人家也是一片好意…" 经这女的从中一说,气氛才又慢慢地缓过来。梅局长的脸色温和多了,就说:" 老范,你不要计较,我也是为了工作嘛。"

  范骡子连连点头说:" 那是,那是。我是生怕接待不好,完不成县委交给的任务。"

  那女的就说:" 梅局长,就按人家老范的安排,去弯店吧。反正早晚要去的。"

  梅局长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于是,这辆面包车就顺着平原上的大道一路开下去。路上,这里一个景点,那里一个景点,这里一个典故,那里一个典故,车也就开开停停,范骡子还把照相机带来了,就这里照上一张,那里拍上一景… 待车到弯店的时候,天已黑下来了。天黑,梅局长的脸更黑! 在车上,面对前边的一片灯火,范骡子就那么伸手一指,说:" 前边就是弯店。你们还看不看了?" 到了这会儿,一天玩下来,已是十二分的疲乏了,看梅局长一声不吭,众人都说:" 不看了,不看了。"

  就这样,一拖拖了三天。到第四天头上,呼国庆才亲自出面了。这时,省报已登出了颍平县打假的长篇通讯,题目就叫做" 平原第一案" 。招待所天天都送报纸,想必梅局长已经看过了。所以,当着梅局长的面,呼国庆就对范骡子说:" 情况给梅局长汇报了么?" 范骡子说:" 还没顾上汇报呢。"

  呼国庆就很严厉地批评说:" 你是怎么搞的,到现在还没汇报? 太不像话了! 现在就给我汇报!" 范骡子嚅嚅地勾下头去,也不解释。于是,一行人来到会议室,分宾主坐下,在县委书记呼国庆的主持下,范骡子给省调查组念了一叠子准备好的材料… 待他念完后,呼国庆郑重其事地问:" 材料就这么些么?" 范骡子说:" 就这些。"

  呼国庆就说:" 那好,现在请梅局长做指示。"

  说完,他率先从提来的一个小包里拿出了一个小本,一支笔,做好记录的准备,很认真地望着梅局长。

  梅局长冷冷一笑说:" 报纸都登出来了,我还能指示什么? 既然这样就办移交吧。把查办的一切统统移交给调查组,尔后我们再重新复查。"

  这时,呼国庆说:" 按说,上级派来了调查组,做为下一级,是应该无条件执行的。可现在材料可以移交,这是没有问题的。至于扣押的那些东西,就无法移交了。"

  梅局长质问说:" 为什么?"

  呼国庆说:" 梅局长,不是我不想交。主要是这个案子目前已进入了司法程序。对蔡花枝公安局已经立案侦察,检察院也已正式办了批捕手续。也就是说,行政上已经无权干预了。"

  梅局长怔了一下,顿时脸红得像鸡血! 尔后他一连说了三个" 好!" 字。接着,他站起身来,一声不吭地走了出去。跟他来的一干人也都鱼贯而出… 走出门后,梅局长咬着牙暗暗地说:看来,我是败在那一张张笑脸上了!

  当天,梅局长就带着人赶回省城去了。

  四一粒花生米

  蔡先生上路了。

  蔡先生是有文化的人,蔡先生从没上过当,这一次,却是永远。

  蔡先生临走的时候,正在给娘梳头。蔡先生是个孝子,每次从外边回来,都要给娘梳梳头。可这一次,梳着梳着,那梳子掉在地上了。娘看了看他,娘的眼睛说:" 你心里有事。"

  蔡先生把梳子从地上捡起来,吹了吹,说:" 娘,没事。"

  此后,蔡先生就被人叫走了。

  走时,蔡先生也有些疑惑,问:" 呼书记找我谈什么?"

  范骡子说:" 那些机器设备,有人要买,出价七千万。给你明说吧,县里想扣下来两千万。所以,呼书记想找你谈谈。"

  蔡先生想了想,说:" 这事,王华欣书记知道么?"

  范骡子看了看蔡先生,只眨了一下眼。

  蔡先生领会了他的意思,就说:" 那我给王书记通个电话。"

  这时,范骡子说:" 老蔡,这样就不好了。你要这样,我就很难做人了…"

  这句话说得有些含糊。蔡先生想,范骡子原是王华欣的人,现在又跟了呼国庆,要是当他的面打这个电话,骡子的确是有些难堪。也许,他跟王书记私下里还有接触? 人这东西,很难说呀! 于是,他决定跟呼国庆谈了之后再说。经过这一次,他也不想再" 假" 了,他也想" 真" 哪! 要是那些设备能卖七千万,就是县里硬扣下来两千万,他不还落五千万么? 这就够他干些正当生意了。到时候,看你们谁还来查?! 这么一想,蔡先生的心就动了,说:" 那就见见吧。"

  上车的时候,蔡先生又留意了那车的牌号,那果然是县委的" 一号车" 。蔡先生就不再怀疑了。上了车,范骡子笑着说:" 老蔡,咱们可是老伙计呀! 有哪些对不住的地方,你多包涵。"

  蔡先生冷冷地说:" 不伙计你还不下手哪。"

  范骡子说:" 这个事,一言难尽哪!" 往下,蔡先生再不吭了。车快到县城的时候,蔡先生包里的手机响了,蔡先生把手机从包里掏出来,对着" 噢" 了一声,听出电话里是八哥的声音,八哥告诉他,省调查组就要到颍平了。他自然不想让范骡子听到些什么,就淡淡地说:" 知道了。"

  话刚一说完,就赶紧收线了。不料,十五分钟之后,蔡先生已坐在了另一辆车上,手上戴着一副手铐!

  换车时,蔡先生笑了,蔡先生对范骡子说:" 人家说,平原上的人,说假话不眨眼。可你眨眼了。"

  范骡子也笑了,范骡子说:" 一个鸟样!"

  眼前又是茫茫、漫漫的平原。说是秋了,可秋后加一伏,天还是很热的。警车在公路上飞快地行驶着,过了一个镇又一个镇,过了一个乡又一个乡,太阳已经西斜了,这是要把他送到哪里去呢? 蔡先生知道他上当了。可蔡先生心里并不是十分焦急。他心里有数,他们不敢" 怎么样" 他。于是,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组一组的数字,那些数字都是有出处的,那些数字后边都有一串一串的"O" ,这就是他多年来喂下的" 窝" 。一旦他真的出了事,那些人是不会袖手旁观的。假如那些人把他撇下不管,那么,他们的下场也是很惨的! 尤其是王华欣,他从他这里拿出了多少带"O" 的东西,那账要一笔一笔算起来,就是一个吓人的数字。他能不管么? 他敢不管么? 况且,王又是一个很仗义的人,他与市委书记李相义的关系,蔡先生也是知道一些的,他的能量大着呢,他不会不管。再说了,他还埋有一支" 奇兵" ,那就是八哥。八哥刚才已经跟他通过电话,说是省调查组就要到了。那么,往下的事,只怕省里就要插手了。只要省里一把案子接过去,县里就管不了了,到了那时候,他就是弯店的大功臣! 他甚至想到,回村时,只怕会有成百上千的群众到村口去迎他,那将是一个多么激动人心的时刻啊! 所以,到目前为止,蔡先生还是很乐观的。

  傍晚时分,车速慢下来了。周围开始有了喧闹的人声,那显然是城镇了。尔后车七拐八拐的,到了一个地方,只听见铁门" 吱" 的一声,开了,警车就这样开进了一个院子。接着,人们把他从车上拽了下来,就在一花眼之间,蔡先生明白了,这里是东平县的一个看守所。他们把他弄到东平来了,东平、西平,都是颍平临近的县份。那么,他们把他弄到东平干什么? 蔡先生想了想,突然明白了,这么说,他们主要是想隔绝他与外界的联系,他们也知道他不是一个简单人物哇! 于是,蔡先生就很平和地跟他们进了一道道铁门,来到了一个小屋子里,先是搜了他的身,而后让他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来。看来对他还是很客气的。过了一会儿,就有两个警察坐在了他前边的桌后,开始询问了。这两个人都是从颍平来的,蔡先生跟他们是挂面熟悉,但并不认得。其中一个高个,看了他一眼,说:"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蔡先生说:" 不知道。"

  那人就说:" 那我告诉你,这里是监狱。"

  蔡先生" 噢" 了一声,默默地点了一下头。

  接着,那人就问:" 姓名?"

  蔡先生说:" 姓蔡。"

  那人说:" 问你姓名?"

  蔡先生很大气地说:"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蔡花枝。"

  那人" 吞儿" 笑了,说:" 你怎么起了个女人的名字?"

  蔡先生绵绵地说:" 我是个残疾人…"

  那人说:" 好啦,好啦。年龄?"

  蔡先生沉默了一会儿,说:" 我忘了。"

  那人说:" 好好想想。"

  蔡先生说:" 究竟哪一年生的,我娘也忘了。"

  那人用商量的语气说:" 那就先不填吧?"

  蔡先生说:" 随便。"

  那人说:" 住址?"

  蔡先生说:" 颍平县弯店村人。"

  那人说:" 职务。"

  蔡先生咳嗽了一声,正色说:" 村长。"

  那人说:" 犯罪事实?"

  蔡先生说:" 我不知道我犯了什么罪。你们说书记要找我谈话,我就来了。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犯罪?"

  那人说:" 到现在,你还不知道你犯了什么罪?"

  蔡先生摇了摇头,说:" 不知道。"

  那人说:" 你们那个村是干什么的?"

  蔡先生想了想,说:" 种地的。"

  那人说:" 除了种地,还干些啥?"

  蔡先生又想了想,说:" 卖烟。"

  那人说:" 卖的什么烟? 真烟假烟?"

  蔡先生说:" 烟都是地里种的,还有真假么?"

  往下,再问,蔡先生就不吭了。那人说:" 那你好好想想吧。"

  就这样,只简单问了他几句,就把他带下去了。

  以后,就再没有人问过他了。蔡先生在东平一关关了三天,在这三天里,蔡先生可以说是度日如年! 他想了很多很多。他觉得,要是万一跟外边联系不上,那又该如何呢? 于是,他把脑海里存的数字又重新滤了一遍,心里想,我就再等两天,要是再没人跟他联系,那他就不客气了!

  然而,到第三天下午,突然有一个看守来到了关他的" 号" 前,不经意地看了他一眼,说:" 你姓蔡?" 蔡先生赶忙说:" 是。"

  那人面无表情地说:" 有人给你送吃的来了。"

  说着,就把一包花生米递到了他的手里。接过那袋花生米,蔡先生差一点掉下泪来,心里想,到底还是找到他了! 就是这袋花生米给蔡先生点燃了希望。他闲来爱嗑花生米,这个特点,在干部群里只有王华欣一个人知道,也只有他才能把花生米送到他的手里。那就是说,他们还记挂着他呢!

  为这包花生米,蔡先生感动得掉泪了。人到难处想亲人哪。在这种时候,有人给他送来了一包花生米,蔡先生能不感动么? 他想起他小的时候,娘时常给他破的一个谜:黄房子,红帐子,里头卧着个白胖子。他就猜呀猜呀,老也猜不着。有一年春节的时候,娘又让他猜,他还是没猜着,娘就偷偷地剥了一个花生米塞到了他的嘴里,真香啊!

  不料,没等他把花生米吃完,一辆警车就把他拉走了。此后,每隔三天就换一个地方。这样一来,不停地换来换去的,蔡先生就晕菜了。开始他还知道是从东平把他拉到了西平,尔后就弄不清楚是什么地方了。出了车门就进监门,出了监门就上车门,那些看守所的情形也都大致差不多,墙上都写着"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的字样,管教的脸也都是板着的,看来,终究还是没有离开平原哪。不过,有一点,蔡先生还是放心的。就这么频繁地换地方,蔡先生要吃的花生米却从来没有断过,每隔三天,不管到了什么地方,准有人会送来一包花生米! 想想,蔡先生不由地就笑了。他心里说,这不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么? 半月后,蔡先生吃着吃着,竟然在花生米里吃出了一个小纸蛋! 他小心翼翼地剥开那个纸蛋一看,只见上边印着两条小字:坦白从宽,牢底坐穿!

  抗拒从严,顶多半年。

  看了,蔡先生忍不住又笑了,他哈哈大笑!

  可是,蔡先生绝没有想到,他的大限时刻就快要到了。走时,他吃了最后一粒花生米,不过,那粒" 花生米" 却是铅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