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恒宇一喜。
又听对方紧接着说:“不过我的术法也会失败,继而反噬到你身上,他会活得好好的,你将在短时间内经历你梦到的画面。”
萧恒宇愣住,旋即打了个结结实实的冷颤。
他脸色变幻几秒,不再迟疑地将行李箱合拢,迅速拉上拉链。
姚丰起身,萧恒宇知道这是要离开的意思。
他拖着行李箱往大门走。
姚丰眉心蓦地一跳,他突然出声:“等等。”
萧恒宇停下,想问怎么了。
却见姚丰脸色凝重到近乎难看,他话便没敢问出口。
姚丰覆在蛇头的手掌不自觉细微颤抖,他眉峰紧拧:为什么突然感觉到一股难以形容的凶兆。
这是灵感对他的警示。
靠着它,他避过多次致命危机。
明明今天的卦象为吉。
到底还走不走?
萧恒宇心里烦躁,面上不敢表现出来,只低声试探:“姚大师?”
声音落下的瞬间,门铃响了。
萧恒宇以为是物业,只有物业才会来这里。
真他妈是多事。
他心中怒骂,大步过去,行李箱滚轮被拖出一阵急促的滑轮声。
却见可视屏幕上并不是以为的物业,而是好几个人。
萧恒宇傻了。
认出其中一个——不就是他一直心心念念让萧启交好的苏右右吗。
她怎么来了?还带着一群人。
行李箱里装的是萧启,萧恒宇莫名心慌,下意识退到客厅:
“姚大师,外面来的是萧启的同学,就是那个说我要是敢对萧启不好,会破产惨死的死丫头。”
“她一个人?”
“不是。”萧恒宇回忆看到的,“还有两个应该也是萧启的同学,剩下两个男的,可能是家长。”
萦绕的那缕凶兆不仅没有消失,反而闪烁得越来越急。
姚丰沉默片刻,重新坐回沙发,冷冷道:“打发走。”
这也是萧恒宇想做的。
他深吸口气,放下行李箱,快步到门口按下可视屏幕上的对讲模式:
“你们有什么事吗?”
秦爸爸担任起社交官,他听出了萧恒宇的声音——那天和萧恒宇联系,对方说萧启发烧去不了。
“萧先生,我是秦书言的父亲,几个孩子担心萧启,过来探望一下。”
萧恒宇的声音很快传出来:
“谢谢你们对萧启的关心,麻烦你们特意跑过来,他没什么问题,现在已经睡了。”
秦爸爸眉梢微动。
对方话说得客气,门却不开,明显不打算请他们进去。
虽然萧启睡了,他们确实不用进去,但对方的行为多少有点不太礼貌。
可能他们贸然上门对方不高兴。
他和苏时若交流了一个眼神,后者微微点头。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希望萧启早点康复,几个小朋友都等着他回去。”秦爸爸说。
得知见不到萧启,三小只表现各异。
秦书言无所谓。
右右秀气的小眉头微蹙。
简思语十分失落,她脱下小书包:“叔叔,我给萧启带了好多好吃的,等他醒了吃。”
萧恒宇:“不用,我给他买了很多吃的。”
简思语呆了呆,然后闷闷地“哦”了一声。
一群人转身往电梯走。
秦爸爸心想人家不欢迎,没必要再待,只是可惜小朋友的一番热情。
他轻轻拍了拍简思语的肩膀,柔声安慰:“萧启很快就会去上学的哦。”
“我可以帮他吃掉。”他背上的秦书言指着她包包。
苏时若注意到右右的沉默,以为她也是因为被拒之门外而不开心。
摸摸她的头,直接转移小孩儿注意力:
“你们的心意已经送到了,现在八点钟,该送你的好朋友回家了。”
——和简思语父母约定十点之前把人送回去。
“哥哥……”右右停住脚步,回身望向大门,“我感觉不能走。”
苏时若蹲下,背对秦氏父子和简思语,压低声音:“里面有鬼?”
“没有。”右右摇头。
只是一种直觉拉着她,小姑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被这种感觉牵引得不舒服,遂果断道:“我要进去看看。”
苏时若正要拍门,小姑娘的小身体就软软地靠过来,他赶紧抱住。
看到这幕的秦爸爸吓一跳,大惊:“右右怎么了?”
好端端的咋就晕了!
正要钻进门里的右右听到秦叔叔担心的声音,于是显现身形:
“秦叔叔,我没事哦,我就进去看看。”
“?!”
秦爸爸看看苏时若怀里的右右,再看看半空中飘浮的虚幻身影,脸上的表情犹如霹雳从天而降。
“哈!”他背上的秦书言兴奋得快跳起来,“爸爸看!这就是苏右右的灵魂出窍!这下你信了吧。”
秦爸爸:“……”
他转动僵硬的脖颈,跟卡帧似地转向苏时若。
企图从他那里得出一个:自己可能眼花的答案。
岂料对上的是清隽青年略带歉意的神态,他认真解释:“右右不是鬼。”
秦爸爸:“………”
余光里小姑娘虚幻的身影已经完全钻进大门了。
秦爸爸:“……………………”
这还不是鬼!??
第034章
萧恒宇一直注意着门外的动静。
见他们转身离开,悬起来的一颗心总算落了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苏右右就想起那天她说的,心里不得劲儿。
他只能在心里暗骂死丫头没家教。
心系另外事的萧恒宇很快回到客厅,成功错过后面的画面。
“姚大师,我打发走了。”
对面的中年男人没有说话,甚至还闭上了眼睛。
萧恒宇只好咽回后面欲说的话。
目光不知道该落哪,最后竟不由自主地落向了行李箱。
二十寸的行李箱装个五六岁的小孩绰绰有余。
毕竟是他的儿子。
如果不是冲撞他,他何至于这样对他。
转念一想,他还有别的儿子,小儿子能给他带来福运。
比这个专克他的不知好了多少倍。
当初要是没生下他,他萧恒宇如今的身家至少翻好几倍。
苏时深说不定还会主动找他合作。
哪会像现在这样狗眼看人低。
想想就晦气。
姚丰带走萧启也好,以后眼不见心不烦,是死是活不关他的事。
萧恒宇也琢磨清楚了。
他是萧启亲爹,萧启“失踪”,只要他不说,谁知道?
真要有人问起来,直接说送回老家了,又有谁会追究?
他连萧启亲妈都想到了。
那个蠢女人只恨不得没生过萧启,更不会管。
也就是说,哪怕萧启死了,他好好应付一番绝不会算到他头上。
不过只要不再冲撞他,他还是希望萧启活着。
瞎子说过,萧启死了他也会完蛋。
姚丰来了萧恒宇特意有问,得到的答案和瞎子差不多。
……等等。
萧恒宇盯着行李箱的目光一紧。
闭得是不是太紧了?
本就没多少气儿了,别闷死在里头。
萧恒宇刚要去拉开点拉链,安静的室内陡然响起一声厉喝:“谁?!”
他吓得手一抖,懵逼地看着从沙发站起来的姚丰。
这几天对方在萧恒宇眼中处处透着高人的大佬气息,还是那种让人不寒而栗的。
他打心眼里害怕姚丰。
但这会儿姚丰高人风范尽失,脸色铁青,将蛇头拐杖往身前颇为滑稽地抡圆一圈。
“姚大师,这里……就我俩啊?”
萧恒宇心里发毛,他又不是蠢货,能让姚丰变成这样,肯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
行李箱安安静静的。
萧启就算突然跳起来,也不至于让姚丰惊成这样吧。
萧恒宇通过观察,明显感觉到姚丰忌惮……或者说是害怕什么。
难道这里还有另外的看不见的存在?
某个念头瞬间飘忽而至,萧恒宇骇得全身发麻,有种窒息的寒意顺着脊梁骨蹿进地大脑。
姚丰的灵感已经不是在闪烁,而是疯狂尖叫。
他抬手在眼前拂过,入目的依旧是明亮客厅,没有任何异样。
到底是什么东西,连他暂时开出阴眼也看不出来,体内的血液亦被激得沸腾。
周围一定有什么。
只是他看不出来。
不详的预感弥漫。
萧恒宇就看到姚丰握紧蛇头的手用力一抽,居然从拐杖里抽出一把剑来。
剑身布满厚重锈迹,他另一只手迅速抖出一张符箓,将它裹住锈迹斑斑的剑身用力一擦。
符箓并没有擦掉锈迹,剑身却猛地亮了一下,仿佛沉睡中的猛虎开始缓缓苏醒。
一股强悍的气息从剑身上散发。
连萧恒宇这个普通人都感觉到这把从视觉上看是块破烂的剑,此时仿佛加了特效似的,隐隐有电弧掠过。
紧接着姚丰咬破手指,以血为引在剑身画符。
符成之际,头发丝细碎的弧光瞬间涨大至手指粗。
剑身上的锈迹似是被弧光吞噬,渐渐消失,露出银白寒凉的底色。
那让姚丰心惊肉跳的凶兆令他没有丝毫保留。
犹豫就会败北,从来没有阴沟里翻过船的姚丰相信自己的判断。
他死死咬着后槽牙,深吸口气,胸腹间气血翻涌,硬生生被他按回去。
手腕翻转,姚丰闪电般将剑狠狠往虚空中划了个圆。
在血符的加持下,剑身上的弧光爆发出一大团,顺着姚丰划出的那一圈往四周爆炸开来。
萧恒宇反应很快,在看到姚丰动作时整个人眨眼间蹿到旁边柜子后面。
不是不想再跑远点,而是来不及。
他听到柜子发出脆弱的惨叫,战战兢兢地发现实木柜子皲裂出蛛网般的裂纹。
脚下簌簌震动,一条裂缝自地砖四面八方蔓延,几乎扩散整个客厅。
客厅的水晶吊灯一半化作碎片飞落,一半在摇晃中坚强残存,向周围倾泄昏暗的闪烁型光晕。
在这仿佛被飓风扫过的狼藉之中,一道含着惊疑意味的细软气音清晰地钻进萧恒宇耳朵。
惊恐中的他实在控制不住心中好奇,缓慢抬头。
这一抬头,他脸上的肌肉剧烈颤动,鼻翼张开,呼吸急促,双目死死瞪着离地半米高的小小身影。
居然是苏右右!
怎么会是苏右右!?
萧恒宇全身的皮肤泛起一阵焦麻的战栗。
呈现在眼前的画面,再清楚不过地告诉他——
苏右右就是他认为绝对不可能是高人的真·大佬。
有那么一瞬间,他心里无法自控地升起浓浓的后悔情绪。
如果早知道她有货真价实的本领……
世上没有早知道!
现在自己和姚丰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萧恒宇打量姚丰的神色,生意人精通察言观色是最基本的技能。
他能感觉苏右右“出现”后,姚丰的神色不但没有缓和,甚至更难看了!
意味着姚丰并不因为苏右右年纪小认为她好对付。
也就是说,苏右右只怕比姚丰还厉害。
得出这个结论的萧恒宇咽了咽干涩发疼的喉咙。
他压下恐慌,不断在心里对自己说:一定是自己分析错了。
就算苏右右真有点本事,可她才多大点?
怎么可能比姚丰还厉害。
他见过姚丰露的那一手,挥手间便让一只鬼灰飞烟灭。
所以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萧恒宇在自我否定的安慰时,姚丰也在打量被他逼出身影的不速之客。
他的震惊不比萧恒宇少,甚至远远胜过他。
以姚丰的眼力,第一眼看出对方是生魂。
然而……这样强大的生魂闻所未闻!
他几乎怀疑自己眼睛出现问题,或者是他的见识出现偏差。
刚刚仅仅逼对方现身,便耗费他不少力量。
现在胸腹间气血依旧翻涌,经脉撕扯。
衣服凌乱,手掌虎口裂开,伤口处血肉模糊,面色发白,看起来甚为凄惨。
姚丰执剑的手轻颤,那剑上的弧光已经消失,锈迹不知何时重新覆满剑身。
伤口处的血顺着手指滑落,尽数被剑身吞没。
他盯着右右的神色混杂着愤怒、惊惧和骇然。
以至于五官都有一种诡异的扭曲感。
与此同时,距离碧水湾十几公里外,一辆慢悠悠行驶的黑色汽车内。
上次市公局的那位吴老,和一位与他年龄相仿的微胖老者坐在后座。
前排开车的是赵警官。
微胖老者手持罗盘,盘上指针毫无规律地乱转。
吴老见状,忍不住道:“老江,你这罗盘过期了吧。”
“乱讲。”江老吹胡子瞪眼,“我这混沌罗盘可是我师父传给我的,定位测吉凶从没出错过。”
吴老也是开个玩笑,他当然知道江老的这个罗盘是个宝贝。
“但到现在还没测出姚丰的具体位置,这都四天了,迟则生变啊。”
江老哪能不清楚?
他戳了下罗盘,无奈地说:“我办法都试完了,最后只显示这片区域三十公里内,我是没辙了。”
“要不你来试试?”说着干脆把罗盘往吴老手上一塞。
吴老:“……”
他要能用早就用了。
他把罗盘塞回给江老。
“吴老,江老,你们说的姚丰,到底是谁啊?”赵警官疑惑地问,“为什么非要找到他?”
他今天休班,结果突然接到加班任务,给两位大佬当司机。
由着他们指路,他感觉仿佛在城市里乱逛。
再听他们频频说起姚丰,好像不找到这个人,似乎会出大事。
“此人是太一门的弟子,天资聪颖,可惜走错路,年轻时被逐出师门。”
吴老替他解惑:
“这些年一直没有消息,前段时间突然出现,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窃走了太一门开派祖师封印的明光剑。”
赵警官作为官方与玄门合作中的“后勤人员”,听说过太一门。
太一门与龙虎山,天山派是如今玄界的三大顶尖豪门。
论排名的话,太一门排第三。
能挤进三大顶尖豪门,实力自是不容小觑。
赵警官心里吐槽:一个豪门大派,被弃徒溜进去偷走祖师的封剑,里面的人都是吃干饭的?
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江老一拍大腿,率先骂出声:
“太一门一群废物,现在还要我们来给他们擦屁股。老吴,我俩脑袋上是不是写着‘冤大头’三个字?”
吴老:“那能怎么办?太一门现在自顾不暇,龙虎山避世不出,天山派袖手旁观,我们不做谁做?”
两位老人没有具体师门,他们的师父是散修。
后来国家与玄门合作,成立了一个特殊顾问部门,招纳玄门中人。
吃公家饭,有五险一金还包吃包住,多好?
两人双双报名加入。
……
赵警官听得云里雾里:“只是被偷走一把剑,很严重吗?”
“只是普通的剑当然没关系,但这把明光剑比较特殊。”吴老解释,“明光剑不仅力量强大,还能迷惑人心,向它许愿,能达成愿望。”
赵警官:“……?”
三岁小孩都不会信吧。
却听江老接过话:“是真的。”
“太一门的开山祖师便是因为向明光剑许愿,因代价太过庞大,最后拼着反噬也要中止愿望,临终前亲手将明光剑封印。”
赵警官听麻了。
他唯一的想法:“既然这剑这么邪门,祖师没了,把它和祖师一起葬了不就行了?”
吴老随意往窗外打量:“封印过后的明光剑,不解封没有许愿能力,且它本身也是斩妖除魔的宝兵。”
赵警官懂了。
这么一把宝剑埋了太可惜。
他思维转得快,很快得出答案:“所以你们担心姚丰偷明光剑,是想破除剑上的封印许愿?”
吴老叹了口气,点头。
赵警官提出另一个疑问:“开派祖师的封印,这么好解开的吗?”
“当然不是。”江老捻了捻他的长胡子,“明光剑除去许愿能力,虽是把宝兵,但太一门不止一把宝兵。”
“他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偷明光剑,不是为了解开封印许愿,是为了什么?”
赵警官点点头。
有道理。
待要再说什么,眼前一道荧光掠过。
他意识到光芒是从后视镜透出来,条件反射抬头。
从后视镜看到江老手中的罗盘亮起一层温润的荧荧白光。
转瞬而逝。
吴老声音还算稳定:“是明光剑的气息?”
江老肯定点头。
太一门现任掌门往他的罗盘里灌注了明光剑以前使用过的残余力量。
在一定距离内,姚丰要是使用明光剑,罗盘就会自动激发。
尽管只有一瞬便消失,却也足够了。
江老迅速掐决操作罗盘,这次罗盘上的指针不再毫无规律地乱蹿。
它迅速指定一个方位。
“快!”江老播报方向,催促赵警官开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