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伯笑着说:“要吃还是家常饭哪。我让他们给下了两碗手擀面,待会儿,你也吃一碗吧。”

呼国庆说:“行。我也是好久没吃了,解解馋吧。”

呼伯说:“国庆,你知道,我最喜欢你的是什么,最担心的又是什么吗?”

呼国庆说:“知道。我这人好耍点小聪明,没有大聪明。”

呼伯摇了摇头,说:“错了。你不是好耍小聪明,你是太聪明哇。你是一点就过,从不让人费二回事。要知道,人太灵性了,就显得过于敏锐。敏锐是好事,过于敏锐就不好了。这世上的事,从来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一旦十全十美就要出事情了。上次的事,我没有跟你敞开说,就是怕你一点就过,过得太快了,反而不好。人呢,要有余数。能挑一百斤的,你挑了八十斤,悠悠达达,还可以哼个小曲儿。挑了一百二,就喘了…”

呼国庆静心听着,心里暗暗说,老头不糊涂啊。到了这把年纪,思路还是这么清晰,不简单哪。

最后,呼伯说:“国庆哇,我送你一条经验。在这世上,什么都可以卖,就是不能卖大。你切记这一点。”

话说到这里,呼国庆明白了,这是呼伯对他最严厉的一次批评,也可以说是一次警告!呼国庆暗暗地吸了一口气,恭恭敬敬地说:“呼伯,我记住了。”可他心里想,他也到了脱离老头的时候了,他不能总是在人的羽翼下生活。

当呼国庆开车回到县城的时候,已是夜半时分了。这一天,他的确是太累了,他想的是赶忙泡个澡,好好地睡一觉。可是,当车开到县委门前时,却又被人拦住了,拦住他的竟还是范骡子。

范骡子惊慌失措地说:“呼书记,出大事了!”

呼国庆不高兴地说:“出什么大事了?”

范骡子说:“有人扔我院里一个皮箱子…”

呼国庆说:“这不是好事吗?”

范骡子说:“你猜,那箱子里是啥?钱!满满一箱子的钱,这不是毁我吗?!”

呼国庆淡淡地说:“那你慌什么?收起来不就是了。”

范骡子说:“我敢收吗?挖到身上都是布鳞哪!我提上箱子就上你这儿来了。这他妈肯定是那个蔡五干的,这是想往我身上泼脏水哪!”

呼国庆说:“多少钱哪,把你吓成这样?”

范骡子说:“十万。”

呼国庆笑了笑说:“既然送来了,你就收下嘛。”

范骡子灰着脸说:“呼书记,这个事你可得做主啊!要不,到时候,我又成了…嗨呀,一晚上我接了多少电话,都是给那个蔡五说情的。还有,王书记也来了电话,他在电话里说:骡子,干得好哇,干得不赖,学会抄后路了。好好干吧…你听听,这话啥味吧。”

呼国庆一怔,说:“王华欣也来电话了?”

范骡子叹了口气,说:“这一回我是里外不是人了,连王书记都得罪了。”

呼国庆看了范骡子一眼,说:“那你的意思呢?”

范骡子说:“那个蔡五,是个磨动天。这还只是个开始,往下,动静会更大。我听他村里人说,那蔡五说了,无论花多少钱,都要把机器弄回去!还说…”

呼国庆说:“我是问你的态度?”

范骡子说:“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退是退不回去了,只有顶住。”

呼国庆说:“对,你给我坚决顶住。”

范骡子说:“呼书记,我要你一句话,到时候,万一上边有人说话,你得支持我,你得做主。不然,我可顶不住,我头皮薄呀!”

呼国庆说:“怕什么?有什么事往我身上推,这行了吧?”

范骡子说:“那,这钱咋办呢?”

呼国庆说:“钱照收,他送多少,你收多少。”

范骡子惊道:“那、那、那…”

呼国庆说:“你不是怕担责任吗?跟我来吧。”说着,呼国庆把范骡子领到了办公室,当即叫来了县委办公室的值班秘书,让他又把钱箱打开,当众数了一遍,而后指示说:“你记一下,这笔钱,以县委的名义,奖励武警支队五万,另外那五万奖励给稽查大队…”

到了这时,范骡子头上的汗才下了。他松了口气,说:“呼书记,那个蔡五,听说他到省里活动去了,我还是有些担心…”

呼国庆说道:“让他跑吧,先观察他一段再说,我看他到底有多大能量。”

范骡子说:“那好,我回了,你也回吧,广文还在家等着你呢。”说了这句话之后,范骡子马上就意识到这句话是说多了。

一时,两人都有些不大自在。

呼国庆心里涩涩的,眼里有了一丝警觉。

范骡子心里也涩涩的,他在心里说,你个狗日的,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么一来,那旧有的芥蒂又悄悄地萌芽了。

第七章 独一无二的新村,说一不二的权威

“窄过道儿”

那是一个干涩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