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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尧瑶站起来,想去看看那些和尚,白渊和柳之裴陪她去。
楚含棠也想跟着去的,可是又忍住了,在谢似淮面前还是保持跟池尧瑶的距离吧。
素心、孔常都是跟着自家主子,主子去哪儿,他们就去哪儿。
房间里又剩下楚含棠、谢似淮了,她掏出昨晚收着的大馒头,掰成两半,分了一大半给他,“你要不要先吃点儿东西。”
谢似淮把匕首和小刀放回腰间,将楚含棠递过来的馒头推了回去,“不饿。”
她便自己啃起了馒头。
池尧瑶他们去了半个时辰才回来,面色比去之前还要沉重。
楚含棠猜想他们这是彻底地确认此事与巫术有关了。
小和尚是跟着他们回来的,知道他们今日就要离开崇善寺,前往京城了,住持让他准备了一顿饭菜。
这顿饭菜算是为他们践行,也算是感谢他们帮忙送信。
用过住持让小和尚特地给他们准备的饭菜,他们收拾好行囊离开寺庙,在经过昨日见到的巨大香炉时,谢似淮停了下来。
楚含棠发现他没跟上,往回退了几步,低声问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谢似淮会巫术的事目前只有她知道,其他人都不知情。
他又想伸手碰那些香灰,楚含棠抓住谢似淮的手腕,用木块挑了些香灰到帕子上,再递给他,“以后不要随便用手抓东西。”
“好。”
只见他低头闻了闻香灰,“我好像在哪里闻到过这个味道。”
楚含棠立马问:“哪里?”
谢似淮指腹缓缓地摩挲着装了香灰的帕子,眼眸含着些古怪的笑,“我小时候,在一个祭礼上闻到过这种味道。”
小时候?她也算佩服他的记忆力,小时候闻过的味道还记得那么清楚,脑子果然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除此之外呢?”
他抖落帕子上的香灰,把帕子塞进腰封里,“没了。”
离开了崇善寺,他们一路向北。
担心走官道容易被人发现,走的是偏僻山道,地形崎岖难行,一般人不会走,但驾车的白渊和孔常都是老手,对此游刃有余。
只是车轱辘压过石头不免会产生颠簸,比平地更严重。
楚含棠坐在马车里,好像得了小儿多动症一样。
反正就是坐不住,不是掀开车窗帘看外面的风景,就是掀开车门帘看还有多久才能离开这种山道。
柳之裴一直都是坐在白渊所驾那辆马车的,跟白渊并坐在外面,守着待在里面的池尧瑶。
他不用驾车,偶尔回头见楚含棠从马车里伸出脑袋,感觉好笑。
“楚公子,你在看什么呢?闲得无聊想找我聊天?”柳之裴嘴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风流十足的模样,很是……欠揍。
楚含棠脱口而出,“我要找也是找池姐姐,才不找你呢。”
他“呵”了一声。
她很想揉颠麻的屁股,忍住了,实话实说,“我在想还要多久才能离开此处。”
孔常驾着车,抽空回答,“可能得一炷香的时间。”
居然还要半个小时才能离开这条山道,她放下门帘,坐回去,屁股很麻,感觉要被颠扁了。
在这种情况下,谢似淮还能闭目养神,楚含棠感到有点儿新奇。
她小心地挪动屁股,抬手到他面前晃了晃,却被抓住了手。
然后,十指再次紧扣。
谢似淮的腰往下弯,头靠了过来,枕在楚含棠的肩膀,发顶擦着她的侧脸,动作流畅不已,“你这是想牵我的手么,给你牵。”
少年是闭着眼睛说出这句话的。
楚含棠脸色涨红,支支吾吾,谁想牵他的手了,只是想试试他是不是真的睡着而已。
也罢,不跟他计较。
她垂眼看向谢似淮牵过来的手,指甲缝的抠伤愈合得很快。
楚含棠无意识地用手指点了点他拇指上的小伤,还是第一次跟异性靠得那么近,可能是他长得太过于漂亮,令人毫无排斥之心。
马车忽然地剧烈一颠。
不等询问发生了何事,“砰”一声,马车似乎撞到了巨石。
由于惯性,楚含棠朝一侧磕去,额头快撞上木板的时候,一只手包住她的脑袋,往回拉。
谢似淮抓住楚含棠,足尖踩了一下马车,两人直冲车顶而出。
两辆马车的轮子几乎是同时散开的,应该是有人提前动了手脚,散架了的木板和轮子滚向悬崖下面。
幸好坐在马车里的人全部会武功,反应也迅速,在此之前,他们纷纷出来了。
楚含棠看着身后深不见底的悬崖,吓了一大跳。
根本就是跟阎王爷擦肩而过。
谢似淮眼皮一撩,很是淡定地看着那些凭空出现的人。
为首的人身披一件黑色衣袍,戴着外袍自带的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下半张脸,鹰钩鼻,厚嘴唇,皮肤皱纹很多。
风吹开了她的帽子,露出完整的一张脸,正是多年前的老嬷。
老嬷看见谢似淮的第一眼就笃定他是邢女的孩子,这么多年了,竟然真的还活着。
谢似淮也远远地看着她,突然露出个笑容,眼睛和唇角微微弯起,似少年般的天真无邪,却偏偏又能令人看了胆寒不已。
确认过后,老嬷命令皇帝派给她的人开始行动。
这一次的人比在肃州的更多,白渊将池尧瑶紧紧地护在身后。
一声令下,所有人冲向站在悬崖边上的他们。
他们不约而同地拔剑,孔常也扔了一把剑给楚含棠。
她也快速地拔出长剑,即使自己的武功在他们之中是最低的,也不能拖主角团的后腿。
原本白渊是护着池尧瑶在身后的,但打起来便移动了位置。
池尧瑶也不是什么娇弱的女子,使剑也使得出神入化,而小匣子就藏在她身上。
站在远处的老嬷冷不丁地拿出一根笛子,笛声响起的瞬间,楚含棠发现谢似淮的脚步似乎踉跄了一下。
她赶紧上前扶住他。
老嬷见了,一脸果真如此的表情,笛声越吹越急促。
谢似淮笑了一声,用手中的匕首直接往腕间一划,等血流出来,随后他便站直了。
楚含棠立刻用手捂住他流血的伤口,“你疯了!”
谢似淮身形一动,似乎往她身上撒了一些香粉,“你别乱跑,在这里等我回来,答应我,好么?”
“好。”楚含棠知道他有事要去做,只能暂时先松开他,“你要小心点儿。”
得到她的承诺,他朝老嬷去了。
在谢似淮离开之后,有人曾想靠近楚含棠,可一靠近便晕倒了。
谢似淮一眨眼就到了老嬷的面前,笑着举起匕首,再狠狠地插进了她的身体,“真是好久不见呢。”
老嬷没能反应过来,“你……”
匕首拔了出来,她吐了一大口血,他又重新把匕首插了进去。
“你什么你,我小时候就跟嬷嬷你说过了,我不喜欢听到笛声,听到就想杀人的,你非要吹,那我只好杀你了。”
言罢,他笑了笑。
“你以为你能控制我?你活了这么多年,巫术造诣还不如我呢。”
谢似淮杀人诛心。
“想知道为何么,因为,你天赋本就不如我,无论如何努力,无论如何与他人联手,也终究无法超越,哪怕我才十九岁。”
他熟练地将她的心挖了出来,转手扔进了悬崖。
“尧瑶!”
“楚公子!”
“小姐!”
“池姑娘!”
几道声音交叠着响起。
谢似淮握着匕首的手一顿,血水从指缝里滴落,转身看过去。
只见池尧瑶被人一掌打落悬崖,楚含棠不再站在原地等他,直接冲向她,紧紧地拉住她的手,砸到了悬崖边上,“池姐姐!”
可池尧瑶坠在了悬崖半空,不断地往下沉,不过是瞬间之事。
其他人被老嬷带来的人纠缠着,无法脱身去拉住她们。
碎石滚动,悬崖边一角崩塌,楚含棠直到最后一刻也死死拉住池尧瑶的手,哪怕也被她拽了下去。
她们双双坠入悬崖。
谢似淮平静地看着这一幕,不像其他人大喊大叫的,平静到诡异,几秒后,竟是笑了起来。
他,分明让她站在原地等他的。
为了那个池尧瑶……
她又骗了他,又骗了他!
第43章 女人
从悬崖上掉下来后, 楚含棠沉入了一方水潭中,“哗啦”一声,溅起水浪, 脑袋有一瞬间的眩晕。
等她醒过来时, 被水流冲到了潭边,卡在石头边缘。
身体由于保持同一个姿势太久,很麻, 楚含棠险些动不了,缓了一会儿才能慢慢地站起来。
旁边有一道瀑布, 水声很大,
手臂上的伤口裂开了, 她脸色发白,不疼是不疼,但失血过多后, 晕是真的晕,还没有什么力气。
谢似淮肯定会很疼的,楚含棠内疚地想着, 爬到水潭上面。
现在要紧的是找到池尧瑶,她捂住手臂, 绕着面积不小的水潭走了一圈,希望能够发现跟自己一起掉下来的池尧瑶身影。
可找遍了水潭周围也不见池尧瑶的踪迹, 楚含棠抬眼看着水面。
系统没出来,说明女主性命尤在, 但池尧瑶不在水潭边, 还有一种可能, 那便是在水里面。
因为池尧瑶若先一步醒来,必定会在此处找楚含棠, 再等她也醒过来,而不会一声不吭地独自离开。
楚含棠凝视着水面飘着的叶子。
水潭四周没有生长着这种树,那么这些叶子是从哪儿来的呢。
又看了片刻,发现有几片叶子是从水潭底下的东侧飘上来的,也就是说那里可能另有出路,池尧瑶也许是被水流往那个方向冲去了。
时间过去应该良久,事情已成定局,楚含棠暂时没有贸然下去。
她用旁边尖锐的石头磨撕开衣摆下的一块布料,再挂在水潭附近显眼的地方。
谢似淮等人会来找她们的。
留一些记号,方便他们寻她们。
追杀池尧瑶的那些人恐怕没机会到悬崖下面来找她们,楚含棠相信只要有谢似淮在,那么他们就不会有这个机会。
做完这一切,楚含棠跳入水潭。
她顺着水底下的水流游过一条窄道,等过去后浮出水面,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滴,视线渐渐清晰。
楚含棠要找的池尧瑶正躺在不远处的水边,紧闭着双眼,半个身体还浸在水里。
“池姐姐!”
将人拖上岸边,楚含棠有气无力地躺在沙石上面。
这里是一条宽河,岸边有不少树,对面则是悬崖,池尧瑶被她安置在一棵大树底下,楚含棠休息了半晌才感觉有点儿力气回来。
她捡了一些树枝,想要生火给她们烤干衣裳。
可惜身上没有带任何火种,就算有带火折子也不能用了,在水里泡了那么久。
于是楚含棠想像书上说的那样钻木取火,使劲儿地钻。
只不过理想和现实是有区别的。
她几乎岔气也没法把火钻出来,一生气把手里的木块给扔掉了。
楚含棠看着躺在那久睡不醒的池尧瑶,心急得很。
武功高的人身体素质比普通人的会好上不少。
池尧瑶的武功分明在她之上,掉入悬崖下面的水潭后,就算没能先醒,也不至于昏那么久。
楚含棠又检查过池尧瑶的身体,没有明显的外伤。
她不会医术,自然无法把脉。
虽然现在的天气不冷,但到晚上还是有点儿凉的,也不知道谢似淮他们何时才能找到她们。
所以还是先得把衣服烤干,不然容易着凉生病。
楚含棠又认命地拿起木头,再摘下池尧瑶发上仅存的簪子,磨一些木屑到另一块木头上,然后快速地钻动了起来。
皇天不负有心人。
在她把手钻得酸软,快要拿不稳东西之时,终于生出火了。
生怕火就此灭了,楚含棠赶紧拿一些干叶和树枝放上去,等火烧得旺一些,再放能持久燃烧的木块。
她又把池尧瑶搬到火堆附近。
即使现在没其他人在,楚含棠也不可能把衣服都脱了,只脱了一件外衣在火旁烤,自己穿着单薄的里衣坐在旁边。
烤到一半,累到极点的楚含棠昏昏欲睡,却还是努力睁着眼。
她要等他们来才能放心。
枯枝和木块烧得微响,她在困倦中恍惚听见一道声音。
“好冷,好冷。”
楚含棠瞬间清醒了,扔下手中的树枝,朝池尧瑶走去,她依然没睁开眼睛,却浑身发抖,蜷缩着。
伸手到池尧瑶的额头上一探,很烫,这是发烧了?
池尧瑶毫无血色的唇瓣不停地翕动着,无意识发出声音,“好冷,我好冷。”
楚含棠摸了摸她身上的衣服,差不多都烤干了。
但兴许是之前在水里泡太久,再加上池尧瑶最近劳心的事情过多,罕见地生病了。
她将自己也烤干的外衣披到池尧瑶身上,把火生得大一些。
池尧瑶还是颤抖着,一件不厚的外衣显然是无法添加多少温度。
楚含棠时不时摸一下她的额头。
见池尧瑶高烧不退,楚含棠也心急如焚,给火堆添柴,又去弄湿帕子,小心敷在池尧瑶的额头上,企图物理降温。
不过似乎还是没什么用。
池尧瑶一直在说冷,脸色发青发白,楚含棠试图唤醒她,“池姐姐,你醒醒?”
喊了几遍,池尧瑶依然没其他反应,由于发烧,感觉冷到牙齿都在打颤,“好冷,我好冷,白大哥。”
楚含棠叹了一口气,白渊现在可不在,在的只有她。
再让池尧瑶这么冷下去,到时候恐怕有性命危险,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定要妥善处理。
反正大家都是女的,楚含棠也不是很在意,就学着电视剧那样,躺到她身边,将人搂入怀,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
抱了一会儿,池尧瑶终于不再喊冷了,乖乖地躺在楚含棠怀里。
楚含棠也很困了,一躺下就熬不住了,况且两个人抱在一起,确实很温暖,也十分舒服。
她也睡了过去。
火堆里的木块缓慢地燃烧。
长夜漫漫,她们两人就这样互相温暖着过了小段时间。
天色黑暗,有几个人从水中出。
他们走上岸边的第一眼就看到了躺在一个火堆旁边,抱在一起的楚含棠和池尧瑶。
她们面对面,身体紧贴着身体。
谢似淮用楚含棠的发带扎起来的高马尾还在滴着水,腰间挂着的匕首和小刀也有水珠,他微歪着头看着她们,先走过去。
“楚公子……”
楚含棠在睡梦中听见有人在喊自己,很想睁开眼睛。
却因为太困了,她的眼皮仿佛被黏住了一样,根本睁不开。
最后感觉一双冰冰凉凉的手覆在自己身上,要将她从一团温暖中拉开,楚含棠身在梦里自是不愿。
才被拉开了一点儿,她又挣脱着,想钻回去。
拉着楚含棠的那双手看似十分温柔,但最后一鼓作气将她拉开,彻底离开了池尧瑶的身体。
她不满地咕哝几声,继续沉睡。
而火堆的火一直燃烧着,有人不停地往里面放木块。
素心在照顾着池尧瑶,把随身携带的药丸放了一颗入她口中。
柳之裴坐在火堆旁,脸上有几道很轻的划伤,也无大碍,确认池尧瑶和楚含棠性命无虞后,总算心安。
白渊用树枝拨弄着火堆里的木块,让它们烧得更加旺盛一点儿。
孔常留意到自家主子情绪低落,不知所措地待在一旁。
刚才孔常看到岸上拥抱在一起的两人也是极为震惊,下意识地想捂住他家公子的眼睛,不让公子看。
后面才反应过来,或许是事出有因,可即使如此,看了还是容易会心生疙瘩。
两人几乎是毫无缝隙地贴着。
江湖上是不太讲究男女有别,可搂搂抱抱这些还是越线了。
况且他们都知道楚含棠心悦池尧瑶,今夜此举莫不是趁人之危?
白渊俊朗的面容在跳跃的火光中看着有些不清楚,但他却把孔常的表情尽收眼底。
他理智道:“楚公子这是为了救尧瑶才会如此。”
孔常仍然替自家公子打抱不平,“虽是如此,但池姑娘她……”
白渊皱眉地打断他,显然是不喜孔常说这些话,“只要尧瑶平平安安便好,她的平安最为重要,我还要感谢楚公子这样做呢。”
素心忍不住说道几句。
“孔常,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楚公子才不是那种会乘人之危的人呢。”
她拿湿帕子给池尧瑶擦脸。
“即便楚公子是喜欢我家小姐又如何,这次肯定是想救我家小姐才会如此行事的,你莫要乱揣测。”
柳之裴也是这么认为的。
平日里他有时也会妒忌楚含棠可以跟池尧瑶亲近,但在紧要关头,还是性命排在第一位。
她们从那么高的悬崖掉下来,没受伤及性命的重伤已是万幸。
老实说,当看到楚含棠跟池尧瑶紧紧地抱成一团时,柳之裴多多少少有点儿吃味。
不过得知是因为池尧瑶身体不适,倒是也没什么情绪了。
孔常听素心一说,霎时没了话。
有两个人对他们的所思所想浑然不知,其中一个便是楚含棠。
她睡得很是香,手臂上的伤也被包扎过了,脑袋如今枕在谢似淮的大腿上,是刚才离开池尧瑶后,自动地找个舒服的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