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玢脊背被这短短几句话压垮了,他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来,陷入凝滞的沉默中,不知过了多久,他用力搓了搓脸,深吸一口气,艰难道:“别吧。”

  江承函还是老样子,任何时候都温柔到接近淡漠,哪怕如今身陷囹圄,风骨与气质仍能撑起一切:“我诞生于世间,本就是意外,本就为此事而来。”

  神灵与人族不一样,他诞生在这世上,没有同族,没有好友,不会有人为他的死撕心裂肺,耿耿于怀,不会成为永远的伤疤,让一个家庭破碎。

  他只有楚明姣。

  她若是不在了,神灵那样漫长的一生,他要怎么在这没有丁点人气的冰雪殿里捱过去。

  那十三年,已经足够锥心刺骨。

  当宋玢深一脚浅一脚再次踩进雪地里回祭司殿时,天青画折返回来,问眼前前所未有虚弱的神灵:“你准备怎么办?这三天,你还得往深潭里输入神力。你现在这个状态,即便是要和深潭同归于尽,都很难。”

  江承函安安静静垂眼:“你将他们带出去后,我会陷入沉眠,等神诞月到来后再苏醒。”

  神灵沉眠期间,可以借助三界之力短时间内平衡深潭的封印。

  这人连自己的死法都算进去了,别人还能说什么。

  天青画沉默一会,说:“好。三天后,正午,山海界的人,一个不落,我会准时将他们带出去。”

  “你自己保重。”

  ===

  楚明姣在苏家等苏韫玉。现在一切事情都有条不紊地按照计划运行,哪里都不需要她,她正好有时间安排自己的事。

  苏韫玉在祖地待了两个时辰,从酉时到亥时,出来的时候,苏家在夜色中灯火通明。

  “怎么在这等?干吹风?”苏韫玉看了看楚明姣,问:“没受伤吧?”

  她摇摇头:“没。你和祖物商量得怎么样了?它松口了吗?”

  “别提了,真该带你见见盾山甲那德行。”苏韫玉说得都想叹息:“我进去两个时辰,好话歹话说了一堆,它就动了动爪子,撩了两下眼皮。”

  别说松不松口了,连字音都不带蹦一个的。

  从祖物到苏韫玉院子的那条长廊,足有三四里长,楚明姣一路走得心不在焉,来之前,她又用玉简联系过苏辰,问若是将同心锁换做稍微没有那么霸道,但性质差不多的云纹蛊,祖物那边会不会同意。

  苏辰给了她肯定的回答,只是说效果可能没有那么好。

  所以。

  她来时是在心底下了决定的。

  她也以为,那些话是能说出口的。

  可一些事,在心里想是一回事,真正要做的时候,又是另外一回事。

  楚明姣看路不专心,被长廊上的小石子崴了下,苏韫玉和后背长眼睛了似的,伸手扶住她,同时止不住地叹气:“楚二,你什么时候能改掉一边走路一边想事情的习惯,我是没看见除你之外第二个能被石头崴脚的化月境强者。”

  两人对视,此时月色正好。

  任何话都能在这种氛围里顺理成章说出来。

  楚明姣从小身处世家中心,在没遇见江承函之前,她在面对那些向她真心表示过爱慕的青年才俊,或是被身边人明里暗里将她和苏韫玉一起揶揄时,也曾经想象过,自己会和怎样的人在一起。

  她从没觉得自己是个将爱情放在第一位的人。

  事实上,她确实不是。

  然而此时此刻,楚明姣和苏韫玉对视时,满脑子想的都是江承函。

  即使是逢场作戏,那些话,她也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怎么了?”苏韫玉问她。

  楚明姣眨了下眼睛,朝他笑了下,低下头,闷闷地将脚边的小石头踢开了,没一会儿,吸了下鼻子,说:“没什么,就是高兴,觉得这段时间和做梦一样。”

  “一条界壁就让你高兴了?”苏韫玉觉得好笑,揶揄:“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容易满足。”

  楚明姣自己都记不清楚自己后面说了什么,总之状态十分糟糕,心不在焉四个字写在了脸上,原本是专程来等苏韫玉,现在等到了人,却匆匆结束话题,回去的背影几乎可以用落荒而逃来形容。

  她回了楚家,钻进温暖的被窝里,但还是觉得浑身上下都冷,连骨缝和关节都在发抖,最后整个人都是懵的,掀开被子坐起来就开始流眼泪。

  她一点都不想和江承函解契。

  她根本没法去想那个画面。

  楚明姣觉得自己太没有出息,别人越活越精进,她是越活越回去。她翻身下地,推开窗户去看外面的飘雪,看着看着,心就更乱了。

  谁知道她还能活几天,现在五世家不需要她做什么事,界壁也一直在送人前往凡界,一切都挺好的……在最后的时刻,她就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她扯了所有拙劣的谎言,自己怂恿自己放纵,越狱。

  就这一次。

  最后一次。

  半个时辰后。

  楚明姣换了身黑衣黑裤,跟小豹子一样跃入后山,悄悄给自己开了个空间漩涡,前往潮澜河。

  冰雪殿门被锁死了,里头灯也熄了,方圆百里内,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楚明姣在殿外踌躇半天,翻窗子进了内殿。

  可能实在没脸做半夜径直入人内帐的事,她在垂下的床幔前停下脚步,环顾左右,最后取了张干净的帕子往地面的绒毯上象征性地一垫,坐了上去。

  她也没想刻意吵醒他,毕竟他醒了之后,两人之间的氛围大概会很奇怪,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楚家,自己睡了那么多年的房间,楚明姣翻来覆去,睁着眼闭着眼使劲浑身解数都睡不着,这会在冷得不行的冰雪殿里,坐在梆硬的地上,头靠着一侧的屏风,居然从心底生出一种安宁之意。

  心里舒服了,她慢慢松懈了浑身的劲,眼皮也开始耷拉下来。

  江承函送走宋玢与天青画,又去了深潭,回来后,疲惫不堪,神力难以为继,眼角与手背上都出现了形状不一的蝶印。冰雪之力彻底脱离控制,像流水一样淌开,将好好的床铺成了万年冰窖。

  神力虽然不顶用了,可他异于常人的直觉还在。

  楚明姣猫着腰钻进来的那一刻,他深深皱眉,匆忙之下,只来得及将束起来的床幔扯下。

  偷溜进来的人和猫儿似的,也没乱动,很快呼吸就匀称下来,就在床边不远处的位置。

  床幔遮盖住所有的光,江承函无声坐起身,眸色深邃晦暗,唇线直抿。

  理智告诉他,现在最好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现,就这样凑合一晚,等天一亮,楚明姣大概就自己走了。他现在一身破绽,稍微不留意,就能叫人察觉出端倪来。

  可因为神力紊乱的缘故,殿里比别的地方要冷上许多,也没点炭火,她才遭受了反噬……

  每每江承函担心她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将本命剑剑主,化月境修士这些身份忘得一干二净。

  思忖之后,江承函苦笑了下,从枕头底下捏出个瓷瓶,倒出一颗圆溜溜的丹药,就着这样的姿势无声吞咽入腹,静等药效发挥作用。

  说起来也嘲讽,身为神灵,有朝一日,竟要用这些外物来增长些力量。

  过了一会,药效开始发挥效用,江承函动了动指尖,认真将眼尾与手背上的蝶印遮了下去,又理了理衣裳,袖口,确认身上再没有别的问题之后,掀开了床幔。

  楚明姣歪着头靠在那面镂空屏风的一角,睡得十分安静。

  连江承函走到了她面前也没发现。

  他蹲下身,掌心垫在屏风硌人的边角上,指尖碰了碰她的脸颊,低声唤她:“姣姣。”

  睡梦中的楚明姣不耐烦地捉住了他的手指,和从前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这动作给人种错觉。

  纵使时光飞逝,物是人非,他们之间,依旧是昔日模样。

  江承函盯着她看了半晌,将她两只手掰开,一倾身,一用力,将这只半夜翻窗回家的坏兔子抱了起来。

第74章

  殿内点的烛火燃得炸开小小一蓬花, 一时间,偌大的空间里只剩软纱被风吹得磨动的沙沙声。

  楚明姣将眼睛睁开一条缝,一副半醒不醒的样子, 手倒是自觉地勾上了他后颈, 盯着他看了一会后, 人清醒了, 但也没撒手。

  她原本以为,两人经历了那么多不愉快的事,这样贸然见面一定唐突又尴尬,会沉默, 会无话可说,会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现在,才发觉是自己想错了。

  她的视线先是在他脸上转了一圈,眼睛慢慢睁大了, 半晌,用软绵绵的指尖顺着他的脸颊一直抚到清晰的下颌线, 又眨了下眼睛,言语和动作,都自然得不能再自然:“你瘦了好多。脸色也好差。”

  江承函托着她,轻声回:“这几天没休息好。”

  楚明姣将脑袋埋进他颈窝里,小声说:“我也没睡好,睡不着。”

  江承函感受她唇瓣贴着肌肤在颤动,黑亮的发丝像凉绸,也跟着密密匝匝缠进来, 只这一点点动静,就如枯土偶遇一场春雨, 令冰冷的身躯在少顷间怦然鲜活过来。

  “殿里还有你助眠的香囊。”他也低声说话,语调清润,像是担忧会惊扰到这种氛围:“就在右边的柜子里,我去拿?”

  楚明姣在他怀里露出半边脸,连连摇头,青丝随着晃动,垂落到他手背苍白的皮肤上。

  她很轻,完全放松的时候,和没有骨头一样,两人肌肤相贴时,哪哪都契合。

  江承函担心她冷,拍了拍她的腰身,说:“仙侍都散了,殿里没烧炭,我才从深潭回来,神力往外逸散了些。”

  “冷不冷?先下来,我去把窗关上?”

  楚明姣又摇头,她像汲取到养分的藤蔓,抓住眼前这个人就不想放了。

  没办法,江承函只好抱着这么个人,走到窗前。

  冬季朔风凛冽刺骨,楚明姣慢慢撩起眼皮看了看,这次倒是不用他说,自己腾出手将窗子关上。

  风声顿散。

  这么一折腾,床榻上原本的冷气应该散得差不多了,江承函想将她放到床上,结果到了榻边,她也不和从前一样直接将自己往缎面上一滚,而是将脑袋埋进他肩骨一侧。

  温热的触感贴在他跳动的动脉上。

  江承函于是懂了。

  这是要一直抱着的意思。

  二姑娘日常不腻歪是真的,很会撒娇也是真的,只是这种情状在近年间太少见,以至于江承函有霎时的停顿。他抚了抚怀里姑娘起伏的后背,问:“怎么了?”

  楚明姣想了想,小声小气地说:“你说为什么,父亲老逮着我说事,他从前就总挑我的刺,说几位少主里就我不管事。我现在管事了,他又说明明不是没那个本事,从前就是爱躲懒,等这次事情结束后,要将我‘流放’到火莽城,接手那边的事,别想再撂挑子风流快活。”

  楚家在火莽城的生意做得很大,近两成的收入都源自于此,楚行云和楚言牧争取了好久,也不见楚滕荣松口。

  这样的美差事,落在二姑娘嘴里,就成流放了。

  江承函疑惑地嗯了一声,尾调很是温柔撩人,像小钩子:“你父亲没察觉出楚南浔的身份?”

  楚明姣初衷是不想说太沉重的事,在脑海里挑挑选选半晌,选了这个话茬,他一接话,便将半张脸从他颈窝里探出来,真有了倾诉的欲望:“我觉得他察觉到了。”

  “不然苏家的事全部握在一个傀儡人手里,他怎么肯?不得追着我念上三条街?”

  “他最近是不是有点儿上火?听说因为之前避而不见的事,他现在还没能踏进大夫人的房门……”她看着他清浅的瞳仁,呼吸里全是甜蜜的香气,“还有楚南浔,他好笨,纸都快被火点着了,他还想瞒宋茜榆,不知道怎么想的。”

  时间仿佛回到了很久之前。

  江承函揽着她,感觉又久违的收获到了一团浑身冒着热气的小话痨。

  这一晚,楚明姣说了许多话,都是生活中鸡毛蒜皮的事,说到最后,她打了个哈欠,江承函问:“困了?”

  楚明姣点点头,看着他的眼睛,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冒出很短的一句:“……我今日崴到脚了。”

  两两对视,江承函皱眉,这次没再问她,直接将人放到了床沿上,问她:“左边还是右边?我看看。”

  楚明姣后知后觉的从心底生出一种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因为她身为化月境修士,平时断骨重伤都能在半个月内好转,崴脚那一下,她其实都没什么感觉。

  她还能翻窗进屋,动作矫健得不行。

  现在,大约已经完全痊愈了。

  她禁不住抹了把脸,半晌,胡乱点了下左边,讷讷:“这儿。”

  江承函将她的鞋袜脱了,一段凝脂似的肌肤晃入眼帘,他捏着她的脚踝,认真端详。

  楚明姣也凑上去看。

  得亏她皮肤白,随意一碰就出印子,于是脚踝处残留的一点红成了唯一的证明。

  楚明姣别过头,有种难以启齿的……羞耻。

  天知道,她真不是多么矫情的人,方才和江承函对视,不知道怎么回事,鬼使神差就蹦出这么一句,连往回收的机会都没有。

  “还疼不疼了?”

  江承函指骨搭在泛红的肌肤上,冰凉之意旋即覆盖上来,楚明姣转过头,盯着他认真的眉眼看了看,矜持地摇摇头。

  “姣姣。”他倏而问:“是不是觉得委屈了。”

  她今夜种种举动,都有点反常。

  楚明姣怔了下,眨了下眼睛,起先是摇头,后面又在他视线中咬着唇,很是矛盾地点头。

  江承函起身,抱了抱她,承诺似的安抚:“别怕,很快,一切都会好起来。”

  “睡吧。”他道:“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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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楚明姣溜回了楚家,五世家现在没人管她,唯有苏韫玉和宋玢,会时不时通过玉简和她联系,一个白天就这样百无聊赖地在眼前晃过去。

  好消息是,因为仅剩的那条界壁没有被江承函抹除,这两天一夜,山海界的人出去不少。

  希望的味道,叫她一个明知命不久矣的人都焕发抽长出生机。

  夜色降临,楚明姣踩着点离开了楚家,回到神灵禁区,冰雪殿中。

  这座晶莹剔透的宫殿而今冷冷清清,空无一人,江承函应该还在深潭那边忙活,楚明姣也不挑剔,直接推门进去。

  好像怕她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又来一场夜袭,今夜殿里很暖和,恍若春日。

  江承函平时处理政务的案桌被楚明姣临时占用了,灵戒被摆成几排,不要钱似的横堆在一起,在烛光下散发出熠熠光泽。

  平时好友们调侃楚明姣,说她富可敌国,其实并不假。

  不说父兄与江承函给了她多少东西,单是她为了磨练本命剑,每一次秘境开启,都直接充当领头羊往最中心最致命的地方冲的作风,没钱才奇怪了。

  这一天,她只干了一件事,就是将手头现有的东西分门别类。给父亲留的,给楚南浔留的,还有一些十分有针对性的灵宝,被她一一按照适配程度,留给了自己的好朋友们。

  剩下的,都是给江承函的。

  她知道江承函可能也不需要这些,他是神灵,这世间再珍稀的东西于他而言,唾手可得,他本身也不是个重物欲的。所以除了许多的灵宝,她还留下了一些别的东西。

  其中包括三封信,和她许多漂漂亮亮的发钗,姑娘家琳琅满目的衣裳与脂粉香丸。

  江承函进来时,她正好将十几个灵戒里的东西堆到一个戒指里,听见动静,她回眸,看了看他肩头和发梢上的湿濡雾气,朝殿门外看了看,问:“又下雨了啊?”

  灯光下,她脸小小的,声音脆如银铃,江承函视线随着她转了一圈,蔓延到骨骸间的颓然失力有所缓解。

  经历完昨夜那一出,今天他压制完深潭,就立刻咽下了恢复神力的药。

  蝶印这样的东西,他一点也不想让她看见。

  “现在雨停了。”他扫过被她推到一边的各种书本手册,问:“在做什么?”

  楚明姣将手里捏着的那颗灵戒递到他眼前:“呐,给你的。”

  江承函眼皮往上掀了掀,往常都是他给二姑娘准备这样的东西,难得自己竟有这样的待遇,才要注入神力查看,却见她几步走到跟前,止住了他的动作,声音含糊:“你先别看,等以后再看。”

  以后是什么时候,两人心知肚明。

  江承函动作顿住,温润的瞳仁里淬然转冷,像暴雪天里的松下长风,他摁着眉心,受不了这样的字眼,才要叫她不准乱说话,就见楚明姣跑上了榻。

  颇有种明知自己点了火,但倚仗着他的包容,索性不管不顾的样子。

  但……他看向娴熟地将自己裹起来的人。

  今天不要抱了。

  看来昨夜委屈的劲已经过去大半了。

  为了应对随时随地可能开始的战斗,楚明姣这两天的穿衣风格大改,一身利落干脆的黑衣黑裤,没有任何特色,但将身体线条拉得自然流畅。

  她今天还扎了长马尾,侧面一看,是英姿飒爽,可她背对着人,晃着腿,再转身看过来的时候,俨然还是个纯稚烂漫的姑娘。

  江承函坐在床沿上,见她将十几个已经空了的灵戒叮叮当当地晃来晃去,把玩什么稀奇物件似的玩心大发,好像这个年纪,真的就能看透尘世,再无留恋地绝然赴死一样。

  她一点悲伤都没表现出来。

  就像那十三年……她将自己磨得剑心破碎,也依旧整天没事人一样,瞒得那样好,谁都不知道。

  思念与担忧濒临极限时,他其实许多次偷偷去看过她。

  一点端倪都没发现。

  想到这,江承函闭了下眼,半晌,他触了触楚明姣的肩骨,她就很自觉地团成球滚过来,被他拥在怀里。

  他突然开口,声音微低:“和我说说这十三年的事,嗯?”

  楚明姣脊背一僵,很快又放松下来,她在月明珠皎洁的光亮里去看神灵透彻的眼睛,问:“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想知道。”

  楚明姣想了想,其实有些话,她在心里斟酌了许多遍,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来说。

  江承函是个很会和自己较劲的神灵,什么事情都习惯往自己身上揽责任。她死后,神灵还有那样漫长的岁月,独自一人住在这冷冰冰没人气的宫殿里,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会自己过不去。

  得花多少年,才能真正与自己和解。

  她不希望看到他这样。

  “其实没什么……楚家的生活很是无聊乏味,起初,楚家那群老头天天胆战心惊,后面楚家涉及矿难之事,被神令使请到潮澜河谈了几次话,一个个战战兢兢,以为你是在敲打,表示不满,于是挨个来找我,长篇大论给我讲道理,让我回潮澜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