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概念?
比得过两个四十八仙门之首的绝情剑宗,甚至比山海界五大家都厉害,这都不属于藏拙了,说是蓄势待发,待有朝一日将神主殿取而代之都不让人意外。
要知道,那些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头们组建起来的祭司殿,化月境中层圆满也才这个数而已。正因为这种底蕴,神主现世,教养之责才会第一时间落到大祭司与二祭司头上。
凌苏感觉有点不对劲了,他隐约觉得,或许现在根本不是来找这几个算账的合适时机。
他有种直觉。
要倒大霉的直觉。
说实话,如果不是听说可以救活楚南浔,如果不是已经进来了。
他想跑,他一定会跑。
就知道跟着楚明姣冲锋陷阵没有好事!
没人看懂他的懊悔内心,楚明姣就事论事地分析:“两种可能。要么,姜家韬光养晦,意在干些颠覆乾坤的事,只是中途后辈们出了事,他们急于解决现在的困境,又下意识觉得没可能被人看穿,所以图省事,一起建了灯火楼。”
这种情况,只要他们不是要打到山海界,打到神主殿和五大家去,楚明姣眼皮都不眨一下的。
她才没那么宽的心,自己这边都自顾不暇,还整天想别人乱七八糟的事。
“要么……呢?”春分嗅到一丝事态不对的意味,她看向楚明姣,发现一侧的帝师也在看她。
从之前楚明姣与苏韫玉的交谈中,这位帝师字里行间表现出来的唯有神秘,后来见到了真人,他表现得再温和有礼,徐然若春风杏花雨,给春分的感觉,其实也是蒙着一层纱在赏雨。
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就像这人明明站在眼前了,说话了,也还是神秘,浑身上下都透着神秘,但对楚明姣,就像温醇清冽的酒,偶尔微醺时,面纱会不由自主地掀开半角,露出最为真实的一面。
多少带着点,男人看女人的意味。
楚明姣对这方面说不上迟钝,但也绝对不算敏锐,倒是有人想找她比试,再微弱的战意都能被她第一时间察觉。此时她只是沉吟了会,面对这齐刷刷六双眼睛,缓慢地道:“要么,这次事情根本就是请君入瓮。从一开始,姜家隐藏实力,被四十八仙门在内的所有宗门世家小瞧,并且编造出了个凄惨的故事让所有人关注。”
“几年下来,在众人对此深信不疑的时候,他们再抛出叫人无法拒绝的条件,引所有年轻人进来。”
引进来。
引进来干嘛?
总不能是没事遛着人玩吧?
这一段假设简直把人的心里话都讲出来了。
凌苏深深吸了一口气。
楚明姣也不想面对这种猜想,这意味着绝对是一盘难解的局,对万事不关心,只想顺利可靠拿到锁魂翎羽的他们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进都进来了。”在脑子里确认了两遍今日未曾描妆,她胡乱地抹了把脸,又想起刮破的裙摆,声音蓦的低了些:“我说,你们觉得,我们偷摸着回去,强抢锁魂翎羽的可能性……”
“你打住。”苏韫玉知道她什么臭德行,就等着这一茬来打断她:“抢什么啊,你现在折回去,当藏在暗边那八个是吃素的?还有,我们这一行并不只是为了锁魂翎羽,地煞的善恶魂也是招魂术不可缺失的一环。”
楚明姣冷静了。
“接着往前走吧。见招拆招,地煞也不能一直没动静。”
凌苏恹恹地耷拉着眼,时不时朝走在楚明姣身侧的柏舟看一看,脑海中不由得回忆起了半个月之前的情景。
“你的意思是,我想去凡界,不能用自己的身份。”宋玢有点拍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那我隐姓埋名去干什么?”
“被天青画选中的三祭司,极偶尔的情况,可用化身前往凡界。”江承函脸色是真不好看,呈现出一种耗尽心力,难以为继的苍白,他低着眼,堪堪垂下一片阴郁的睫毛,清声告知:“不能用自己的身份,也不能用自己的身体。”
得,这都到什么时候了,还死守着规矩呢。
该吧。
从前的江承函还有点趣味,会偷偷为他们走走小后门,多少有点人情味,相比较下来,现在的他,真是难说话极了。
怎么看,都确实不再是楚明姣会喜欢的样子。
“我同样如此。”江承函紧接着说出了更让宋玢难以相信的话。
宋玢睁大了眼,无声“哈?”了下,带着夸张的口型,确定他没在开玩笑,而是动真格的,一时之间,话到嘴边,竟不知该从哪说起。
“神主,神主殿下,你这是去追道侣,你用别人的身份?”宋玢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语气说这段话才能准确无误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你这是要用别人的身份去阻扰他们相处,还是想让楚明姣爱上……别人的身躯?”
这得多大的心脏才能承受啊。
宋玢瞠目结舌,自愧弗如。
江承函掩藏在宽大袖边的指节绷得青白,才受过天罚的经络每一根都随即充血,主宰身躯般跳动,他阖了下眼,一字未发,只是伸出指节敲了敲桌边,好似在说,这事就这样定下了。
做完这个动作,他起身准备离开。
汀墨早在一边侯着,提心吊胆的,如果不是宋玢一直在,他恨不得直接出声劝江承函回禁区养伤——即便是神灵之体,也经不住这种要命的消耗。
此时,宋玢后脚跟着站起来,朝那道如雪松般孤拔的背影喊了声:“江承函。”
他在朋友圈子里散漫惯了,整日没骨头一样没个正形,很少有这样收敛眉眼,正儿八经出声的时候。
江承函停下脚步,回望着他。
“你也知道,我这人,酒肉朋友多,交心的少,算来算去,也就你们几个。”
可能还是因为那句话,没什么求的,没什么怕的,所以宋玢面对什么人都能说自己想说的话:“世人大多只记眼前不记从前。问问外面守着神主殿的那群人,他们可能都不大记得你和楚明姣从前是什么样子了。”
“但我记得。”
宋玢凝望着几步之外那位情绪比之当年明显冷淡许多的神灵,道:“也正因为记得,所以我今日多说这一句。你这样的言行举止,行事作风,只会与她越走越远。”
肉眼可见的。
那双原本平和若深秋湖面的纯澈眼眸,刹那间如飘雪般冷寂,又像燎起一场熊熊大火,烧到最后只余点星灰烬。
就在宋谓以为这朵高山雪莲又打定主意不说话到底时。
江承函却微微掀了下眼,一字一句道:“但凡我有两全其美的方法,我绝不朝这个方向踏出半步。”
这是第一次,肯定是第一次。
宋谓那样近距离的,能理解又不是很能理解的察觉到,原来神灵也会面临彷徨,犹豫,甚至无能为力的局面。
行吧。
他当时想,隐藏身份就隐藏身份,就当陪那三个不仗义的家伙玩玩捉迷藏了。
可没成想,一觉醒来,自己暂时接管了宣平侯府人尽皆知,无所作为到人神共愤的小世子的身体。不学无术便不学无术吧,不用处理人间事务,日日装作勤奋好学就行,可叫人颇为气闷的是,修为也跟着没了。
说句毫不夸张的,他现在这种不入流的身手,现在就是放只野山鸡在他面前,能不能逮住还是一回事。
就这种情况,陪楚明姣他们上刀山下火海的。
这不是说笑呢么。
想到这,凌苏又不由看了眼柏舟帝师,想,人与神的胆子还是不一样,江承函现在可也是正宗的凡人身躯。
和他暂时接管别人身躯不一样的是,这世间任何人都无法接受神灵的神魂之力,这具帝师身躯,只有可能是他自己的化身。一旦受损,各种后果都是自己一力承受。
他怎么一点不带怕的。
此时,山中起了很厚的雾,眨眼间就覆盖了整片林子,水汽在空气中流动,帝师伸手拨开拦到眼前的一截树枝,停了停,对楚明姣道:“除了这个,还有个麻烦,需要提前提防。”
楚明姣认真看向他。
她的眼睛很圆,不笑也不冷时显得专注,细看之下,又有种不经然流淌的妩媚。特别是这种时候,雾气很快在她浓密的睫毛上凝出水珠,两汪明亮清澈的眼仁,不带任何攻击性。
这么多年过去,他们确认关系,结契,有过一段无忧无虑的甜蜜生活,而后又经历了日渐疏远,冷战,决裂,时至今日,她站在他面前,回眸顾盼,仍旧像初见时那样。
堆满雪的山巅,娇艳的姑娘提着半人高的剑炸坑,雪花飞溅,那样日复一日的,不免有几蓬雪炸到少年神灵的眼前。
初初引起他注意的,便是她远远看过来的那双眼睛。
单纯到只要你想,就可以挖掘出她心中每一点心思。
第29章
柏舟唇角微敛, 少顷,道:“姜家这次放出的条件吸引了许多人——不止符合要求的少年们。”
其他几个骤然一凛。
楚明姣一下就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他们这一小群人受伤的受伤,不然就是清风, 凌苏, 帝师这种在战斗方面起不了作用的人, 好在有个楚明姣表面修为仍在化月境中层, 不然他们连姜家测试那一关都过不了。
进都进不来。
这次姜家为了抹杀地煞,开出的条件可谓吸引了无数人。虽然他们说得明白,只要年轻的,但架不住人的贪念一起, 仍有许多老牌强者起了钻空子的念头,用各种歪门邪道费尽心思改变骨骼, 相貌,想混进来夺取流光箭矢。
光是今晚,这听姜家人讲故事的一路, 楚明姣就见到了几波被识破身份,好言好语送出山门的人。
但万事无绝对。
天外有天, 人外有人,总有那么一两个在易容方面怀有绝技的老江湖能悄无声息混进来。这种人修为往往不差,更有毒辣的眼力和手腕,必要时候,根本不会管任何人的死活。
“确实。”苏韫玉率先开口:“多往这方面注意点吧,我的建议是,我们就不和别的队伍结伙了。”
凌苏头疼地抚了抚鼻脊,有气无力地附和, 话带刺一样:“自己队伍都摸不清底细,还和别人结什么伙, 嫌命长吗。”
苏韫玉不冷不热地瞥了他一眼,没将这出了名的浪荡子当回事。
“不结伙是最妥当的。”柏舟看了看飘到眼前的雾色,蹙眉提醒:“空间通道将人传到了不同的位置,我们在山顶,精怪大多喜欢在这种地段盘踞。往山腰走吧,那里安全些。”
其他人没有异议。
毕竟他们现在对地煞毫无头绪,就算要打架也得摸清楚情况再说。
谁知这一晃荡,就是整整半个月。
期间风平浪静,血腥场面是半点没看见,倒是这山上的野兽,遇见了好几只。时间一长,胆子最小的清风也不怕了,警惕心将到最低,敢独自拎着药篓采药去了。
因为是姜家祖脉,灵气比外面浓郁许多,灵草灵药长得比别处茂密旺盛,一连十几天下来,还真别说,收获颇丰。
这将汀白与清风的兴致提到了极致,每天天不亮就从扎营的地方溜出去,天黑才回,没意外情况每天都见不着人影。
第十六日晚,夜幕降临,月明星稀。
一行人驾轻就熟地清点东西,从这一座山山脚往另一座山的山腰赶。这十几日,他们也没在原地停滞,而是想将五座山脉都走一遍,尽量详细地描成一张地图。
每到一个不对劲的地方,柏舟帝师就会凝望着泛黄的山丘深思,不出半个时辰,便能给出答案,比如噬声虫,假象草,还有能让人不断在原地打转的迷幻蝶——也就是姜家弟子描绘的鬼打墙。
楚明姣觉得这个人,好似什么都知道,就像一本会说话的资料书。
十几日的朝夕相处,足够让本就拴在一条线上的人渐渐褪去伪装,露出点原本的性情,期间,苏韫玉和凌苏关系的改善与亲近肉眼可见。
临出发前,借口找清风和汀白,楚明姣拉着苏韫玉拐进一丛竹林里。
“你什么情况啊。”她戳了戳苏韫玉的肩,压低声音道:“之前不是还百般看不起那位小世子?这么快就和他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了?”
苏韫玉出于本能地往身后躲了躲,捂着胳膊嘶嘶抽气,回答道:“他之前表现得太过荒唐,满脑子除了女人就没别的东西,我还纳闷呢,这样的人,怎么和帝师成为旧友的。但这些时日一路同行,你也看见了,这人身上还是有点伎俩在的,至少算卦这块是准的。”
这是实话。
才进来的那几天,凌苏尤为焦躁,姿态高傲得不行,跟谁都欠他多少钱似的,后面可能想通了如今的局面,作为拴在一个绳上的蚂蚱,他开始积极发挥自己的作用。
具体表现就是捣鼓起了两块深色卜骨,起初就是测测山间天气,此时人间本来就处于秋末冬初时,气候多变,一会骤雨一会放晴,一会还起浓雾,根本令人琢磨不透,可凌苏却一算一个准。
这才引起了苏韫玉的注意。
现在两个大男人天天凑在一起,捣鼓着要算除天气以外的别的事,比如地煞这事,什么时候能出现个转机。这兆头,是吉还是凶。
“多的我也不说,你心里还是有个数。”楚明姣抬了抬下颚,露出个尖尖的下巴:“别和凡界之人露底。”
说罢,她转身要离开。
“诶。”苏韫玉颇为无奈地伸手将她扯了回来,谨慎地扫了扫四周,开口:“你别光顾着盘问我啊,你自己呢,怎么回事?这半个月,我可看着呢,你都快和那帝师拜把子了。”
“即便他能为楚南浔招魂,也不至于这样吧?”
他们这是付了高昂的报酬,又不是平白求人办事,哪至于让眼高于顶,半辈子没照顾过人的楚明姣处处迁就,处处体贴。
“你还好意思提。”楚明姣立刻呛他,声音清脆得和某种质感很好的瓷玉碰撞落地似的:“我们对凡界不熟悉,这一圈人,就他一个靠谱的。又宽和,又细心,还什么都知道,这山中再罕见的植物动物,他都能说个三五句出来。问你,你脑袋上的问号顶得比我还大。”
“好了。”
苏韫玉立马举双手投降:“大小姐,我不问了,你回罢。”
另一边,凌苏掀起眼皮看向盯着这两人离开方向的柏舟,啧了下,又摇头,不知不觉往人心上扎刀子:“何必呢,你说这是何必呢。”
其实宋玢挺想问问江承函此时此刻内心感受的。
会心里不舒服,和正常男子般感到嫉妒吗。
他知道吃醋的滋味吗。
但不敢。
说到底,在江承函面前,即便无所畏惧如宋玢,也不敢全然敞开了说话,心底仍旧是怂的。
江承函绝不是那种一味温柔,丝毫没有震慑世人威仪的神灵,说是脾气好,实际是情绪淡,很多事因为不在乎,所以不会动辄拍案而起的动怒,但绝不会有人因此觉得他能被挑衅,不知死活去撞他的枪口。
“还有。”凌苏甩了个隔音结界出来,“等这边楚南浔的事结束,楚明姣和苏韫玉总还是要回到山海界的,那边照样不太平——他们绝对接受不了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一次又一次发生在山海界年轻人的身上。”
这也是他的心声。
但凡有点血性的,谁愿意看到自己的赖以生存的故土永远处于这种根本不合理的阴霾之下。以命填深潭保安宁的做法,根本不值得歌颂,这就是种有恃无恐的邪恶。
“如果照这趋势发展下去,你和楚二之间,必然还会爆发一场大争吵。”凌苏倚着一杆竹子,意有所指地说。
说完,他不免去观察柏舟的反应。
柏舟的眼睛生得好看,似乎天生清隽,此时往下压,压出两道褶皱,竟显得分外冰冷,有种收敛到极致的克制。
危险感刹那间迸发。
凌苏拍了拍牙关,合上了自己的嘴巴。
上次天青画的事,他算是隐隐约约明白了一点东西,虽然还说不太准,但江承函身上确实有点不对——好似被一种力量牵制住了,并不能随心所欲地做决定。
但不应该啊。
神灵能被什么牵制呢?
他实在想不出能对江承函构成威胁的东西。
天青画里的混沌之力也没那本事啊。
当然,最让人摸不准的是。
——江承函他对深潭,到底是种什么态度啊。
===
各自进行过一波谈话的几人又聚到一起,有说有笑地往另一座山脉上赶,期间,楚明姣和春分走得近,悄悄在说那款春分新改进的发髻,照大小姐的话来说,就是既有仙气又显得端重,她喜欢得很。
柏舟的视线短滞停留在楚明姣身上。
确实很好看。
楚家二姑娘妍姿艳质,华贵精美的饰品,都只能沦为陪衬,抢不了半点属于她本身的风头。
在上山的路上,他们又遇见一波队伍,两边远远打个照面,接着各走各的道,几乎都有些麻木。你说要是有什么争的,比如地煞已经出现,这么多队伍里可能还会斗一斗,问题是这么十几天,除了下过几场雨,天上连雷都没打一声。
斗个鬼啊。
又过了一段崎岖不平的路,柏舟手腕上贴着的四张加速符如雪花般纷落,掉到叶片腐烂的小路上,还是汀白踩到了一张,定睛看了看,出声诧异地问:“柏舟大人,疾行符都失效了吗?”
闻言,楚明姣停下脚步。
姜家祖脉虽然只有五条,可条条连绵陡峭,壁立万仞,要将每一个角落都摸遍,不是件轻松的事。
这一行人修为不低,这对他们不算为难,可队伍中的柏舟帝师是凡人身躯,走得再快,也只有两条腿,于是这几天,楚明姣从灵戒中翻出了厚厚一沓加速符,贴在他的手腕上,如此一来,勉强可以跟上他们的进程。
疾行符需要提前画好,沁在灵泉中浸泡一个月方见成效,这种东西对修士来说没什么用,制作又费时间又讲究,而今已经少有人携带。这幸亏还是楚明姣灵戒空间够大,杂七杂八的东西都能翻得出来,换了别人,只能面面相觑着束手无策了。
即便如此,这么半个月用下来,疾行符还是越来越少,而今贴在柏舟手中的,已经是最后几张了。
苏韫玉驻足,跟着转身,看向柏舟。
春分反应迅速,掰着几枚灵戒仔细找,半晌,朝几人摇头,面露难色:“姑娘,都找过了,没有遗漏的疾行符。”
“这疾行符找谁画的?”楚明姣已经走到柏舟身边,捏着那几张失效的符纸皱眉,扫了扫符上的字,似乎极其不理解:“符咒上的力量怎么这么不凝实,没走两步路就散了,这制咒的人是个花架子吧?”
汀白一愣,反应过来后道:“姑娘,我们的灵戒里没疾行符,这符纸是宋谓公子拿出来的。”
他们来得匆忙,闯界壁的事楚明姣谁也没说过,根本没来得及准备。
迎着她疑惑的目光,苏韫玉禁不住笑了声,看好戏似的耸耸肩:“大小姐,你别看我,我没本事把符画成这样——这一叠都是几年前宋玢给我的,说是自己亲手制作,充当输牌的赌注。”
凌苏:“?”
他顶着满脑子疑问凑过来,一扫符上的字迹,确实是自己的,再回想方才楚明姣那句“花架子”,那种嫌弃的语气,顿时跟被无缘无故刺了一刀似的憋气。
有得用还挑三拣四的,这两人什么德行?
再说了,深山老林里,那么多陡直的山坡,动不动就走到悬崖峭壁边上,符上的灵力流失快点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这要是别人,制作的灵符还不如他一半管用。
这会若是他本尊在这,肯定冲上去和楚明姣理论,可要命的是,宋玢现在顶着个凌苏的壳子,有心没处使,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当下捏捏拳,愣是忍下来。
楚明姣抱怨这符咒的时候,手指很轻地在柏舟手腕上拂了拂,如柳枝扫面,白雪覆落,很不经意的一个动作,山风一过,她身上那种甜蜜的香味止不住地往他鼻尖凑。
柏舟全当不知道她的试探。
他不动声色收回手,袖边随机掩盖下来,抬眸转而看了看一路蜿蜒的山路,无视凌苏眼里冒起来的熊熊控诉火焰,低声说:“无事,接着往前走吧,我跟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