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瑞金立即表态:国富同志,你这个提醒很重要!人民授予我们的权力,绝不能在个人之间私相授受,这是原则问题,也是政治规矩!

组织部部长和纪委书记走了,沙瑞金仍在想自己名义上的副手高育良。H省这潭水真的很深,干部关系盘根错节,人脉、历史渊源都是不可忽视的问题。他初来乍到,表面上宽松随意,实际上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政法系、秘书帮,说起来都不承认,像是一个个玩笑,究竟有没有呢?秘书帮看不出啥端倪,高育良的政法系却呼之欲出了。政法系的前台人物就是那个祁同伟嘛,省级机关干部当中反映很大…

田国富、吴春林离去,沙瑞金刚坐下,检察长季昌明又到了,说有急事要汇报。一听竟是李达康送有问题的前妻去机场,这让沙瑞金吃了一惊,让他及时记起了高育良的汇报,不由惊问:怎么会有这种事啊?季昌明苦笑不已:就有这种事啊!反贪局局长侯亮平得知这一意外情况,被迫紧急处置,在机场路出口处,把李达康同志的专车拦了下来。

侯亮平?沙瑞金想了起来,又是政法系,高育良的学生嘛!便不动声色地问季昌明:就是前一阵子从北京调过来的那位同志吧?季昌明说:是的,沙书记,您亲自和他谈的话。沙瑞金道:我有印象,一位很精干的干部嘛!说着,站起来,走到季昌明面前,拉着季昌明在沙发上坐下,一边倒水,一边说:昌明同志啊,李达康和欧阳菁离婚的事我知道,李达康专门跑来找我汇报过,是我建议他尽早离掉的。

季昌明有些意外:哦?沙书记,这我以前还真不知道呢!

沙瑞金把水杯放在季昌明面前:他们离婚很正常,分居都八年多了,夫妻之间完全没感情了,早就该离婚了嘛!不过,李达康用自己的车把离了婚的老婆送往机场,亲自去送,这真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季昌明喝了口水,咂着嘴:是啊,按说这不应该啊!

沙瑞金问:他离婚的老婆,就是那个欧阳菁,到底有多大的问题呢?季昌明想了想:现在能落实的是受贿五十万元人民币,其他问题还在查…沙书记,我建议您尽快找李达康同志谈一谈。沙瑞金摇摇头:现在还谈什么?等他来找我吧,他应该给我和省委一个解释!

季昌明搓着手,满脸愁容:沙书记,李达康同志提出了个政法系的问题。沙瑞金笑笑:是不是传说中育良同志的那个政法系啊?季昌明点头:是的,比如祁同伟、侯亮平,还有陈海,早年都是高育良同志的学生。沙瑞金沉思片刻,皱着眉头,很严肃地问:昌明同志啊,你是老同志了,那你认为咱们H省有这么个政法系吗?实话实说,有一说一!

季昌明慎重道:说不好,云里雾里,似有似无。比如,说侯亮平和原反贪局局长陈海是政法系的人,我不相信!沙瑞金没表态,只道:陈海现在在医院躺着,我们先不说,你要提醒侯亮平注意这个问题。季昌明说:侯亮平一来上任我就提醒过他了,他很注意。沙书记,可要说根本就没有这个政法干部小圈子,恐怕也不是事实。公安厅厅长祁同伟就是这个小圈子的核心人物,经常搞一些政法口的同学聚会!

沙瑞金心中有数:好,情况我都知道了,昌明同志,你别有顾虑,欧阳菁的案子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既不要看李达康的脸色,也不要考虑高育良会怎么想,就八个字——实事求是,依法办案!另外,也给侯亮平同志带一句话,就说我沙瑞金和省委谢谢他这个反贪局长了!

季昌明一怔:沙书记,您谢侯亮平啥呀?他做啥好人好事了?

沙瑞金看着落地窗外,语重心长地说:他拦下了李达康的车,挽救了李达康的政治前途啊!这是他的心里话,他真心感谢这位不畏权势的年轻反贪局局长。这位反贪局局长把一个天大的麻烦帮他拦在省内了。

窗外,高大的白杨树枝繁叶茂,一群喜鹊在绿叶间嬉戏。喜鹊黑羽白尾,翻飞跳跃,渲染出一派生气。沙瑞金的心情渐渐开朗起来。

二十三

赵东来是个刑侦高手,当年做刑警时就因侦破重大刑事案件受到过公安部的表彰,在专业圈内颇有名气。他办案有独特的思路,轻易不透露自己的想法。现在,他掌握着一段举报人录音,这个录音出自陈海车祸现场被轧坏的手机,应该与陈海的被害有关。按赵东来的推测,手机里这个声音应该是蔡成功的,蔡成功也承认给陈海打过举报电话。但声音技侦的结果却表明,蔡成功并不是那个举报人。语音对照分析显示,蔡成功和那个举报人留下的录音的相似性不到百分之三十。

如果举报人不是蔡成功,那还能是谁呢?考虑到蔡成功录音时的状态不是太配合,赵东来决定,再给蔡成功录一次音。刚把命令发布下去,办公室门轻敲一下后开了,市委书记李达康沉着脸走了进来。

赵东来不无愕然地站起身:李书记,您怎么来了?李达康在赵东来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哦,向你了解一些情况!赵东来绕过办公桌,走到饮水机前为李达康泡茶。哪方面的情况?李达康神情忧郁地点上一支烟,伴着叹息吐出一口烟雾:我前妻欧阳菁的情况。赵东来把泡好的茶递到李达康面前:前妻?到底离下来了?哎呀谢天谢地!

李达康不无烦恼地摆了摆手:东来,我想知道,欧阳菁真有问题吗?赵东来并不隐讳:真有问题!蔡成功的举报不是空穴来风。李达康思索着:可蔡成功为什么单单举报了欧阳菁?他和丁义珍是什么关系?和高小琴是什么关系?和北京来的那个侯亮平又是什么关系?

赵东来说:我也在想这些问题。他随手拉了把椅子,在李达康跟前坐下,开始向市委书记汇报,说是最近市局经侦大队查处一起非法集资案时,无意中又发现了蔡成功的影子。蔡成功用了社会上六千万非法集资的高利贷,和丁义珍合伙买矿,一起做过煤炭生意。更蹊跷的是,境外抓捕丁义珍又出了意外,人在多伦多竟然被盯丢了。李达康说:怎么会呢?追逃组组长是祁同伟,副组长是你啊!赵东来苦笑说:问题就在这里!祁同伟直接和多伦多总领馆联系,第一个得到信息的是他,这位祁厅长姓蒋还是姓汪啊?李达康狠狠将抽了半截的烟在烟灰缸捻灭。问得好啊,东来,这人姓了汪,丁义珍可就难抓了!

李达康起身在办公室里转了个圈,又走到赵东来面前说:欧阳菁的问题归欧阳菁,但是无论欧阳菁有多大的问题,都不能掩盖丁义珍和另外一些人的问题。你给我盯住山水集团的那个山水度假村!据市纪委的同志告诉我,丁义珍过去常往那里跑,那个也许姓汪的厅长现在还往那里跑呢!请问,他们都是怎么回事?仅是吃吃喝喝吗?赵东来老实回答:目前还不清楚,不过,李书记,我已经注意他们了!

李达康眼睛眯缝着,凝视窗外,仍没有离去的意思。看来,市委书记同志今天很想和手下的公安局局长多聊聊。果然,李达康又转向另一个话题。东来啊,在坚持原则这一点上,你得学学北京过来的侯亮平!坦率地说,我并不喜欢这个人,但我佩服他那股气,那股劲,那种精神!他公然拦我的车,让我很生气。可气归气,我真得好好感谢侯亮平啊!你想想,如果没有侯亮平这么一路追赶,如果我上了欧阳菁的当,把她送到机场,直至送上飞机,让她也像丁义珍一样顺利出了境,那可怎么对省委和中央交代啊?我对瑞金同志还说得清吗?

赵东来由衷地说:是啊,这个反贪局局长真是少见啊!李达康回转身,侧脸瞄着他,仿佛探究他的赞扬有多少诚意。许久,又问了一个出人意料的问题:东来,如果是你,你会这么死追硬拦吗?赵东来怔了一下,谨慎地选择字眼:这个我说不准,也许会,也许不会…

李达康摆摆手:别也许了,估计你不会。你即使追上来,也不会硬拦我的车。你会向省委汇报,而汇报有个过程,欧阳菁就趁机飞走了!赵东来承认李达康说得没错:我要想讨好您,也许会在欧阳飞走后汇报!李达康长叹一声:真要这么做,你就把我架到火上烤喽!

说罢,李达康步履沉重地离开了赵东来的办公室。

这时,赵东来突然发现,李达康原本笔直的后背竟有些弯驼了,这位政治强人此前可从未有过这样的状态啊…

欧阳菁出事对李达康的刺激很大,他总想找人谈谈,以整理自己的思绪。公安局局长赵东来并不是最合适的人选,他是他的部下,手头的案件也牵扯到欧阳菁,让李达康不能敞开心扉说话。正是那个混蛋蔡成功举报了欧阳菁啊,把他的工作、生活、思想全打乱了…

合适的交谈人选是王大路。王大路既是他昔日的同事,又是欧阳菁的大学同学。他约王大路到家里喝酒,让田杏枝炒了一大桌菜,拿出了珍藏多年的茅台。人在倒霉时,才懂得友谊的可贵。李达康心底没几个朋友,王大路是比较可靠的一个。这些年,他因为怕王大路经商拖累麻烦自己,又怕王大路和欧阳菁走得近不怀好意,始终提防有加。今天前妻出事了,他才忽然明白,满肚子话也只有对老朋友讲。

李达康呷着杯中酒,和王大路聊了起来。道是欧阳菁已由传讯转为拘留了。季昌明来了一个电话,说欧阳菁受了五十万的贿赂,证据确凿。问王大路怎么看?王大路叹息不已:还能怎么看?李书记,这在意料之中啊!李达康摆了摆手:别李书记,老朋友了,直呼其名!

王大路便直呼其名,告诉他一个事实,城市银行是地方银行,贷款有潜规则——除了正常贷款利息之外,还有一至两个点的额外开支,属于贷款单位的行贿费用,业内说法叫返点。当然,这笔钱也并不是欧阳菁一人拿的,从放贷人员到层层审批的人员,甚至包括风控部门的人员都多少拿一点。李达康问:他们行长拿不拿呀?王大路回答:当然也拿。欧阳和我说过,她不缺钱,并不想拿,可她不拿别人也不好拿,包括他们行长。她正因为害怕了,才决定辞职出国的。

李达康气恼地放下筷子:你看看,这些事,她从来不和我说!王大路道:她给你说,你愿意听吗?李达康怔了一下,没回答。片刻,又问:欧阳说,这些年你经常资助我女儿佳佳,又是什么情况啊?王大路不愿意多说:达康,喝酒吧,这么多年过去了,到底喝上一回你的酒了。李达康不喝:大路,你得回答我的问题。王大路说:这事你是不是就别管了?我和欧阳是大学同学,我帮助她,和你没什么关系。你也没给我办过任何事。李达康说:尽管如此,你总还是我和易学习曾经的同事啊!王大路饮着酒感叹:是啊,当年还是你和易书记拿出家里的钱,资助我下海创业的呢,想想就让我心热!

李达康用筷子敲了敲菜盘:大路,这也正是我想了解的,你把我和易学习资助你的创业资金还回来以后,这些年是否又给欧阳和易学习的老婆送钱了?王大路放下酒杯,严肃地凝视李达康:没有,这绝对没有!片刻,又神情郁郁地说:达康,你叫我过来喝酒,就是为了问这些吗?我还以为老朋友谈心叙旧呢!李达康说:就是谈心叙旧嘛。大路,你得理解我的心情,不好受啊!特别是,想到佳佳…

他为王大路倒酒,两人干了一杯。放下酒杯,李达康摇头叹气道:说到佳佳,大路,你得帮我个忙!欧阳被拘留,接下来肯定是逮捕,我怎么和佳佳说啊?本来她妈要去美国的,现在失联了。昨夜我给佳佳打了几个电话,她都不接,发短信也不回!她把账记在我头上了,我怎么向她解释?大路,你给佳佳打个电话吧,把她妈的情况说一说。

说这些时,那个政治强人消失了,李达康变成了一个心地柔软的父亲。女儿对他有看法,甚至有点恨。在女儿眼里,母亲的不幸全是他造成的。人啊,总要在挫折中吸取教训,总是在倒霉时闪现人性。

王大路这才一声叹息,说了实话:达康,今天我已经和佳佳通过两个电话了,她对你有些误会,以为是你让人抓了她妈。不过请你放心,我会尽量做工作的!实在不行,我就到美国去一趟。这个工作也只有我能做了。李达康端着酒杯站了起来:就是啊,那就谢谢了!

两个老朋友碰了杯,心也碰到一起…

这夜,李达康难得出门送人,把王大路送出了好远好远。

一路上,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让他和王大路头脑变得清醒。

在大路口的士站送王大路上车前,李达康又叮嘱:大路,你代我告诉佳佳,我仍然希望她回来,就算一时不回来,也希望她不要抱怨国家。国家没有啥对不起她妈的,是她妈自己不注意,失足落水了!

放心吧,达康,该说的我都会说!你别想得太多了,好好休息!

休息啥?思维难以理性停止。送走王大路,李达康心里仍没着没落,像是得了强迫症,翻来覆去老是想着欧阳菁,甚至丁义珍。怎么会这样?栽了这么大跟头?他不能原谅自己,只想用工作充实自己。

田杏枝在眼前晃动,忙忙碌碌擦桌子抹地。李达康忽然记起,田杏枝曾说过光明区信访办窗口太矮,第二天他就指示孙连城整改,也不知落实得怎么样?李达康便问田杏枝:区信访办的窗口改了没有?

田杏枝快人快语:改啥,外甥打灯笼——照舅(旧)!窗口还是那么矮、那么低,站不能站,蹲不能蹲,说话久了腿麻得站不起来…

未等田杏枝把话说完,李达康的火就呼地蹿上头顶。他快步走进书房,拨通了孙连城手机,只说了一句话——明天信访办大厅见!

二十四

孙连城爱好天文,接到市委书记电话时正在阳台上用高倍望远镜观察金星。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第二天一上班匆匆走进信访办大厅,茫然四顾,大厅里挤满上访群众,独不见市委书记的影子。转来转去,才在5号接访窗口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连城同志,我在这里!

孙连城凑近一看,发现李达康坐在信访接待员的位置上。李达康从小窗户的洞口伸出一只大手,招了招:过来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孙连城答应着,在小窗口前半蹲半站地倾听市委书记的指示。

市委书记侃侃而谈。连城啊,我一直和你们说,涉及群众利益的事情都不是小事,能解决的一定要尽快解决,不要拖!拖来拖去,就拖出了矛盾。比如说,企业办社会,我市早就解决了,企业所办的学校、医院、幼儿园都交给了政府,都变成了事业单位,是不是啊?

孙连城努力勾着头,还得时不时地点上一点,以示虔诚。可肉体痛苦难受,蜷曲着像一根麻花。他恳请书记同志让他进去汇报。书记同志却谈笑风生:汇报啥?我不需要你汇报,就想和你聊聊天!孙连城暗暗叫苦。周围都是上访群众,他这父母官今天怕是要出洋相了。

李达康问他企业办社会的问题解决得怎么样?光明区有没有拖拉不作为呀?据市里掌握的情况,起码有三百多人的事业待遇没落实!连城同志啊,你不落实,人家就要上访,这不是自找麻烦吗?省里市里都有文件,为啥就不执行呢?要表现权力的任性,是不是啊?

孙连城蹲不住了,只得一条腿跪到了地上,头勾得更低,喘息着说:不是,主要是经费问题,这改制后有一部分经费得区财政出…我再想想办法吧!一些人认识孙连城,都向区长投来惊讶的目光。

孙连城单膝跪地,才能从小窗口看到李达康的半边脸。他可怜巴巴地望着高高在上的市委书记,希望领导能注意到他的痛苦处境。

领导就是高高在上,就是不去注意,坚决不予注意。领导似乎根本不知道他的痛苦,抑或是故意折磨他,就是要他痛苦,继续兴致勃勃地大谈特谈:不要以为几百人的事是小事,你一件小事办不好,负面影响就足以摧毁你做过的许多好事,就会影响政府的形象…

孙连城另一条腿也于痛苦中跪将下来。又一想,当众下跪实在不妥,简直是请罪了,有几个妇女捂住嘴笑哩,他又赶快改为蹲姿。

李达康又想到一个问题。还有啊,你们的区长书记接待日又是怎么回事?搞那么多警察来干啥?要是害怕群众,你们就别到信访办来装孙子摆样子,既然来了,就别把我们的人民群众当敌人防着,这不好,严重损害了人民政府的形象!孙连城磕磕巴巴解释,这是当初丁义珍规定的,怕部分群众闹事…李达康敲着窗台:我的同志啊,群众来找你们上访,是要解决问题的,谁存心闹事啊?!领导的口气突然严厉起来——就说这接访窗口,人民群众要遭多少罪才能表达自己的心声啊?孙连城,你像话吗?你这个共产党的区长称职吗?我让你改窗口你当耳旁风,今天尝到滋味了吧?是不是也痛恨官僚了?

孙连城几乎瘫倒在地:李书记,我…我改,我…我马上改!

李达康“哼”了一声:改不改你看着办!我今天就说这么多,连城,你好自为之吧!说完,和秘书小金从接待室内出来,扬长而去。

孙连城待李达康走后,艰难地爬起来,揉了半天膝盖,发了好一会儿呆,才进了信访局局长办公室,指着秃头陈局长破口大骂:这个面对群众的窗口是哪个王八蛋设计的?那么小、那么矮,故意整人是不是?!陈局长赔着小心说:孙区长,您真不知道吗?这是丁义珍当年亲自设计的!孙连城问:为啥这样设计?这个腐败分子心眼咋这么坏呢?陈局长说:孙区长,您不知道,我们有些上访群众啊,守着信访窗口东拉西扯,问个没完,丁义珍就画了草图,设计了这种窗口。目的呢,就是要让上访者站也不好站,蹲也不好蹲,几句话说完了事。

孙连城想了想:这个,老丁动机还是好的。陈局长笑容暧昧地补充说:效果也不错,大大提高了接访效率啊!孙连城脸一拉:就是太缺德了,跪得我膝盖疼!陈局长见风使舵说:要不,咱积点德?您批了经费我马上改!孙连城好像牙疼,眉头皱了起来:又是经费!我印钱啊?凑合着吧,反正李书记那么多事,过几天也就忘了!停了停,又觉得不妥。老陈,你打个报告上来,要求市财政拨款七八十万做整改费,算了,凑个整数一百万吧!我上报李书记,财政给钱咱就改窗口,不给就想别的办法!陈局长点头:好的,那我今天就打报告!不给就不改呗!孙连城手指差点戳到陈局长的秃头上:你们真都是属猪的,不扯着腿,你们就不哼哼。不是我批评你,老陈,你就是不动脑子!还不给钱就不改了,哎,没钱就办不了事吗?你这是懒政!我还就不信了,比如说,你就六个接访窗口是不是?就不能买六只小板凳吗?就不能像银行那样摆几颗小糖果吗?花钱不多,事也办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