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从他发小入手?”顾红星说。

  “是的,你的笔记上记载,他在案发的时候只有20岁,为人处世都还比较稚嫩。”陶亮说,“这样的人,既和死者熟悉,又容易问出东西。”

  “那行,不浪费时间,我们按照地址去找他一次。”顾红星起身说道。

  “行,助理,这次听你的。”陶亮说完,看了看顾红星。虽然顾红星的表情没有变化,但年轻刑警忍不住向顾红星投去了好奇的目光,这让陶亮连忙收起了插科打诨的心,拿起了桌上的车钥匙。

  陶亮梦中见到的董子岩还是个年轻人,但现在的他已经50岁了,目前是龙番市的一名出租车司机。陶亮、顾红星和年轻刑警三人找到董子岩的时候,他正在出租车公司的食堂里吃饭。

  “前不久,有个女警官来找过我。”董子岩有些疑惑,说,“我记得的事情都已经和她说过一遍了。”

  “哦,我们这次来,不是来问你和乔乔有关的问题的。”陶亮说,“我们来问问你,乔乔和你们村当年的那个化工厂有没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董子岩说,“乔乔去上大学的时候,化工厂刚开始建设。他出事之前,都没有回过村里。”

  “乔乔上学前,知道你们要建化工厂吗?”

  “大概不知道吧,他高中是在镇里读的。”董子岩说。

  “那他为什么会选择化工专业?村里办的正好也是化工厂,难道不是为了专业对口、能给厂子出力?”陶亮步步紧逼。

  “啊?这我还真没想过……”董子岩张大了嘴巴,一脸茫然地说,“要么就是村长让他选的这个专业,村长对他有恩嘛,他很听村长的话。当然,我们村里人都很听村长的话。”

  “据我所知,你也在这个厂子里兼职?”陶亮接着问。

  “我,我偶尔帮帮他们吧,算不上兼职。”

  “你帮他们做什么?”

  “我那时候拿了驾驶执照,会开车,帮他们跑运输。”

  “厂子里有几辆车?”

  “最开始就一辆车吧,1993年左右厂长才买了私家车。”

  “你说的就一辆车,是运货的货车吗?”陶亮问。

  “这你们都知道啊?”董子岩有些惊讶,说,“他们有专职的司机,但就一个人,所以司机请假或休息的时候,我就去帮他们的忙,跑一趟能赚10块钱。放在那个时候,也还不错了。”

  “这辆车早就报废了吧。”陶亮说。

  “啊?你们想找这辆车?”董子岩问。

  “不是,我们随便问问。”顾红星连忙岔开话题,“你是啥时候搬出青南村的啊?”

  “我1995年就进城了。”董子岩说,“一开始开‘面的’,后来就改开出租车了。”

  “那村长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那可有些年头了。”董子岩想了想,说,“好像是香港回归那一年吧。”

  他们又说了几句闲话,陶亮用血卡取了董子岩的DNA样本,然后告辞出来。上了车,陶亮问:“爸,你怀疑他?”

  “不值得怀疑吗?他可是曹松乔的发小,若说报复杀人,他和村长有同样的动机。更何况,他还开货车。”顾红星说完叹了口气,又说,“警察就要对一切充满怀疑。”

  “这句话真耳熟。”陶亮说,“董子岩撇清了和厂子的关系,所以也不会给我们提供多少线索。但名册里,有个叫董世豪的人,确定是在这个厂子干全职一直干到厂子倒闭的,他可撇不开关系。”

  “那我们接下来就去找他。”顾红星俨然一副指挥官的模样。

  寻找这个董世豪还真是费了一点功夫。董世豪在派出所留的电话号码打不通,派出所联系了他的家人,才知道他因为肺癌晚期住院了。

  来到了龙林省立医院的肿瘤科病房,陶亮他们见到了虽然只有60岁,却全身插满了管子、奄奄一息的董世豪。

  在得到医生的允许后,陶亮对董世豪进行了问询。

  董世豪从28岁退伍归来开始,就在青南村的村办化工厂当保卫科科长,一直工作到厂子倒闭。但是,用董世豪的话说,他不过就是厂长养的一条看门狗,根本就进不了核心利益集团,所以对厂子的运营情况一无所知。

  陶亮把包裹蒋劲峰尸体的麻袋照片给董世豪看了,董世豪确定这就是厂子里用来包装、运输产品的麻袋。不过,这种麻袋在厂子里到处都是,也有村民偷偷从厂子里顺几个回去装东西。因为偷麻袋的事情,他还专门训斥过几个村民。

  所以,现场发现了这种麻袋,实在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不过,在整个问询的过程中,陶亮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这个董世豪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顾红星显然也感觉出来了,于是他问道:“你是有什么心里话想说又不敢说吗?我们三个都是靠得住的人,会帮你保密。”

  这句话像是一根尖刺,刺破了装满了水的气球,董世豪居然呜呜地哭了起来。他哭了好一阵,才低声说道:“有个秘密埋在我心里30年了,我反正也是要死的人了,也不怕谁,今天就告诉你们吧!”

  2

  年轻刑警连忙从口袋里掏出执法记录仪,开始录制。

  “案发当年就有公安同志问过我,但我当时靠着厂子吃饭,所以根本不敢说。”董世豪说,“其实,当年是有异常情况的。就在你们发现乔乔尸体的前几天,有天晚上10点多,正好是我值班,我在门卫室都已经睡着了,忽然被汽车喇叭声吵醒了。我一看,发现是我们厂的货车正要出车,按喇叭让我开门。”

  “半夜出车?”陶亮问,“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吗?”

  “没有过。”董世豪说,“我们厂的货车一般都是早晨或者午饭后出车,从来没在夜里出过车。我一看,开车的是董子岩,他旁边坐着的居然是厂长,厂长说有一批重要的货要连夜送,他要亲自押送,所以我就赶紧给他们放行了。毕竟厂子就是他的,什么事情不还是他说了算嘛。”

  “他们几点回来的?”陶亮连忙问。

  “早晨8点多,我正在交班的时候回来的。”董世豪说。

  陶亮看了一眼顾红星,顾红星也看向了他。陶亮微微点了点头。

  “当时我给他们开门的时候,发现董子岩左手上缠着一条毛巾。”董世豪说,“那时候天气确实比较冷,但驾驶员一般都是戴手套,像他这样缠毛巾的很少见,所以我心里就有点起疑了。后来,乔乔的尸体被发现了,我越想越害怕。但我转念又一想,董子岩那小子是乔乔的好朋友,而厂长和乔乔一点都不熟,他们俩都没有杀死他的动机啊。再加上我靠厂子吃饭,就没敢把这个疑点告诉公安同志。但是我越是瞒啊,就越是慌,这个秘密压在我的心头30年,压得我时时做噩梦,梦里头,我总觉得谁都是坏人,醒了之后呢,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哎哟,今天当着你们的面,我总算可以说出来了!”

  “那你还记得,董子岩和厂长夜里出车的事儿,具体是发生在哪一天吗?”陶亮追问道。

  “具体日期我记得不那么确切,但应该是在你们找到乔乔的尸体之前。我想想,应该是11月的……28日?不,是29日。我想起来了,第二天是30日,我交完班就回家给我老婆过生日了,当时还和我老婆说了一嘴,我老婆骂我多管闲事……唉,那时候我老婆还有力气骂我,后来我老婆也没啦。啊对,没错,就是29日这一天。”董世豪絮絮叨叨地说道。

  “这个信息太重要了,谢谢你!”陶亮等人和董世豪告辞,出了病房。

  “你怎么看?”顾红星问。

  “埋蒋劲峰尸体的现场,我自己驾车跑过,从市里过去需要三个小时,但从青南村过去只需要两个小时。”陶亮说,“当时还没有高速公路,即便是夜间路上没车,货车的速度也相对较慢。所以我估计至少应该需要三个半小时,至多四个半小时。来回是七至九个小时,加上埋尸一个小时,就是八到十个小时。出车是晚上10点多,回来是次日早上8点多,这么一算,正好是九到十个小时,完全吻合。”

  “嗯。”顾红星说,“而且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董子岩的左手虎口上有个伤疤。”

  “是吗?”陶亮惊讶道,“您这真是痕检员的眼睛!”

  “所以,先不管曹松乔的死是怎么回事,现在看来,杀死蒋劲峰的头号嫌疑人就是董子岩。”顾红星说,“我们应该马上回去抓他。”

  一路上,陶亮把车开得飞快。

  “别超速。”顾红星说。

  “没超速。”陶亮指了指仪表盘,说。

  虽然没有超速,但以这样的速度在车流里穿行,还是挺刺激的。顾红星一只手抓着副驾驶室上方的把手,不发一言。看他的表情,似乎很紧张,但又很享受这种和年轻人一起疯一次的感觉。又或者,他只是想到了喜欢开快车的冯凯罢了。

  回到出租车公司,陶亮一眼就瞥见了停在车群之中的董子岩的车,他心中一喜,留下年轻刑警看守董子岩的车,自己则和顾红星一起径直去了总经理办公室。

  他们说明来意之后,总经理很配合地让秘书去把董子岩找来。可是,等了良久,秘书传回来的消息是董子岩的车没动,人却不见了。

  陶亮明白了过来,之前他们找董子岩,又抽了他的血,算是打草惊蛇了,这小子是趁机逃跑了。不跑还只是有嫌疑,一跑,那可就坐实了。

  “你现在把这个董子岩的信息传给高勇,我来给他打电话。”顾红星似乎又变回了公安局局长,说,“我让高勇安排辖区派出所的同志去他家蹲守,通知视频侦查部门寻找他的下落。”

  “就是啊,跑什么跑。”陶亮掏出手机发信息,说,“这又不是上个世纪了,在咱们这年代,想抓你,你还跑得掉吗?”

  安排好一切,陶亮让年轻刑警留在出租车公司,防止董子岩返回,自己则和顾红星一起回局里,看顾雯雯那边工作的情况。

  到了局里,他们发现刑事科学技术研究所的门前乱成了一锅粥。原来,顾雯雯派出去对青南村50岁以上村民血液样本取材的大部队陆陆续续返回了,正在DNA实验室外的受案室里逐个进行登记录入。

  “你们回来了,怎么样啊?”顾雯雯穿着白大褂,忙得气喘吁吁,“因为曹松乔内裤口袋上的DNA还没找到主人,所以我就申请了手续,把还健在的村民的样本取回来做一下DNA,说不定就能对上呢。”

  “我也是这样想的。”陶亮从口袋里掏出装着董子岩血卡的物证袋,递给了顾雯雯,说,“我觉得这个掏过曹松乔内裤口袋的人,应该就是凶手,而且应该就是村里的人。”

  “可是,当年的很多村民现在都不在了,DNA也无法获取了。”顾雯雯说,“我把这一拨检材安排好,我们再去会议室捋一下。”

  陶亮和顾红星在会议室里等了好一会儿,顾雯雯才像一阵风似的快步走了进来。此时她脱了白大褂,一身警服更显英气。她一边把头发扎起来,一边说:“顾局长,刚安排好检材上机器,要几个小时后才能出结果。”

  十几年的工作中,顾雯雯养成了一到单位就称呼父亲为“顾局长”的习惯。

  “不是局长了。”顾红星坐在会议桌的一边摆了摆手。他虽然面庞苍老,眼里的光芒却不减当年。

  “我听高勇说了,董子岩跑了?”顾雯雯问,“真的是他用私刑处决了蒋劲峰啊?”

  “传消息还挺积极。”陶亮嘀咕了一句,说,“具体作案动机还得捋一捋,但他确实是在我抽了他的血之后跑的。而且,有一个叫董世豪的人,当年是化工厂的保卫科科长,指证董子岩和厂长曹广志在案发前后有异常出车的情况。”

  “化工厂的麻袋、化工厂的货车,应该是可以串起来的。”顾红星补充道。

  “可惜,麻袋我们仔仔细细检验了一遍,没有任何物证残留。”顾雯雯说,“是我盯着他们一寸寸取材的,确实没有找到线索。”

  “那当时遗留的衣物、行李什么的呢?”顾红星问。

  “也没有。”顾雯雯说,“不管是外衣还是行李,我们都复检了一遍,但什么都没有做出来。我们分析,毕竟当年掩埋的时间太长了,即便后来保存得好,DNA还是早就降解了。不过,在提取外衣和行李表面检材的时候,我总觉得那件棉袄有些脏,用多波段光源照射,也可以看到很多斑迹。所以,我就让他们理化检验部门介入,对棉袄上的斑迹进行了检验,却有了意外的发现。”

  “哦?”刚刚歪倒的陶亮又坐直了身子。

  “这些斑迹里,检出了沉香醇、硝酸钠、苯甲酸钠、十一烷、正二十二烷,还有其他的烷烃化合物……”顾雯雯说。

  “你就说结果,那些是什么东西?”陶亮着急地问道,“你这样说,我有点迷糊。”

  顾雯雯被陶亮逗乐了,说:“我咨询了一下,简单说,应该是香灰、灯油、蜡烛之类的东西。”

  “听起来怎么像是到了庙里呢?”陶亮说完,开始沉思。

  “我觉得,是要捋一下。”顾红星说,“根据你们之前说的,我也回忆了一下。30年前,我们认为是蒋劲峰杀死了曹松乔,埋尸在小山,然后畏罪潜逃。可是,根据陶亮找到的指纹卡DNA的对比,发现蒋劲峰的尸体在2000年被人发现埋在荒郊野岭,死亡时间是10年前。也就是说,1990年,曹松乔死亡后不久,蒋劲峰也死了。于是,我们自然而然地推断,蒋劲峰应该是在杀人后潜逃的路上被人杀死,凶手很有可能是为了给曹松乔报仇。现在,再仔细想想,我们会不会是先入为主了?如果有人那么早就发现曹松乔被杀死了,为什么当年我们找尸体还找了那么久?如果蒋劲峰是在逃离的路上遇害的,凶手为什么还要煞费苦心地把尸体拖到那么远的地方再埋尸?”

  “是啊,如果是蒋劲峰杀死了曹松乔,为何在曹松乔身上找到的是另一个人的DNA?”顾雯雯说。

  “这两天,我又翻看了当年的笔记,当年我就有疑惑。”顾红星说,“现场没有打人的工具,没有捆人的绳子,甚至连一点血迹也没有。当时的解释是,工具和相机都被蒋劲峰带走了,没有血迹是因为包扎得及时。”

  “当时还有别的疑点。”陶亮插话道,“现场有麻袋的拖擦痕迹,但曹松乔的尸体没有被包裹麻袋,反而是蒋劲峰的尸体被包裹了麻袋。那么,蒋劲峰家的所有痕迹,都只能说明这是杀死蒋劲峰的现场。”

  “可是,蒋劲峰和曹松乔是继父子,他们共同生活的场所只有这里。”顾红星说,“如果是蒋劲峰虐待并杀死曹松乔,除了现场,就没有更好的地方了。更何况,当时根据村民的调查,他们家门锁的情况,也确实符合蒋劲峰在家里虐待曹松乔的状态。”

  “咱们抛开可能性推测,就单纯用物证来说话。”陶亮说,“你说的那么多庙里才有的东西,在蒋劲峰的家里,一样也没有。所以……”

  “所以曹松乔确实不是死在蒋劲峰家里。”顾雯雯补充了陶亮的话。

  两人相视一笑,又是这种默契的感觉。陶亮的一句“单纯用物证来说话”,更是让顾雯雯莫名地有了心动的感觉。那个只凭直觉破案的陶亮,已经不复存在了,眼前的丈夫像是变了一个人,原来人不仅会长大,也是会成熟的。

  “是啊,我赞同你们的观点。”顾红星说,“之前我们先入为主,认为会杀曹松乔的,就只有蒋劲峰,因此作案地点就只能是家里。但如果杀死曹松乔的另有其人,作案地点就不一定是家里了。更何况,如果按照之前的推理,蒋劲峰杀死了曹松乔,那他还能心安理得地在自己家里睡觉吗?毕竟他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是睡眠衣着。所以,一开始我们的方向就错了。”

  “这也难怪,当年没有及时发现蒋劲峰的尸体,所以导致推断错误。”陶亮说,“而且,曹松乔是村里的宝贝大学生,确实没有任何人有动机杀死他。我在梦中和爸一起办了好多案子,也都是我看爸的笔记时印象最深的案件。无论是1976年的女工案、1985年的金苗案,还是后来的火车抛尸案和剖腹取子案,都是之前的推理基础错误导致案件侦破走了弯路。现在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会对这些案件印象深刻了,因为我的潜意识告诉我,青南村这起案件,咱们的基础也是有问题的。”

  “这样看,曹松乔内裤口袋上的DNA,就是最关键的物证了。”顾雯雯说。

  “只可惜当年的好多村民都已经死了。”顾红星说,“能不能比对上,还是个问号。”

  “不要紧,我们现在有了新的抓手。”顾雯雯说,“就是看能不能找到曹松乔被杀的第一现场。这个村子,30年前交通非常闭塞,从村子外面把尸体运进来的可能性不大,所以曹松乔应该就是在村子里被杀的。那么,村子里没有寺庙,什么地方才会有这些祭祀用品呢?”

  “是个好问题。你先送咱爸回去休息,我倒是想起来点什么,等我去查证查证。”陶亮对顾雯雯说完,疾步向物证室走去。

  龙番市公安局的标准化物证室是10年前重建公安局大楼的时候新修的,这里除了有全新风空调,还有完善的防火、防潮、防虫、防尘系统设备。物证室里一排排整齐的物证架分区合理,找起物证来就很容易了。

  在物证室管理员的帮助下,陶亮找来了“1990.12.3专案”物证中所有的文档资料。他戴好了口罩和手套,在物证室的操作台上一一观察了起来。

  看了好一会儿,陶亮发现这些资料中有一张很大的宣纸,展开一看,是一张简笔画。陶亮想起,他在梦境中对村委会文秘室的文档进行翻看的时候,确实看到了一张村子的全景示意图。但是,梦里的图和眼前的这一张不一样,眼前的这张图非常详细,不仅把整个村子的建筑物方位都画得一清二楚,还把村里每家每户的户主姓名都标在了图上。可以说,这是一张超详细的内部资料图。

  陶亮在图上仔细辨认着已经有些褪色的墨迹,他先是找到了埋尸的小山,又找到了村委会的地址,还找到了蒋劲峰家。虽然画图的时候,化工厂还没有修建,但是根据《土地征用协议书》的描述,陶亮也可以大致搞清楚化工厂的具体位置。

  顺着写满了字迹的一个个小方框看下去,陶亮注意到位于村落中轴线最北边靠东方的一个稍大的小方框里,写着两个有些模糊的字。他仔细辨认了一下,才看出这两个字是“族祠”。

  “祠堂。”陶亮恍然大悟,脑海中的很多线索就在这一瞬间串联到了一起。之前对这起案件的基本认知,在他的脑海里完全被推翻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猜测和推理。

  违反族规,家法处置,重伤猝死,深夜埋尸。

  显然,曹松乔的死,如果不是因为被蒋劲峰虐待,那么凶手就只有这一种动机了。只不过,陶亮还有一点没有想明白,那就是为什么按照族规处置曹松乔,会连坐到蒋劲峰?蒋劲峰和曹松乔是敌对状态,没有血缘关系,而且蒋劲峰的身上并没有虐待伤。难道蒋劲峰是被灭口的?可如果他是被灭口的,为什么案发地点又不在一起呢?村长当年就有帕金森,难道厂长曹广志和司机董子岩都是他的帮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