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起来吧。”赵璋出声,众人谢礼起身,玉桑随着众人起身抬头看向面前的人,在目光落上皇帝旁边的女子时就忽然就愣在了原地。一样的眉,一样的眼,唯一不同的就是她的右眼下方有一粒细小的朱砂泪痣。

  一餐宫膳吃得异常缓慢,玉桑糊里糊涂地坐在燕七歌身侧,偶尔吃些东西,但脑中却是疑问许多,抬起头去看坐在皇帝身侧的辰妃发现她也正在打量自己,辰妃莞尔一笑,更显动人。”燕王与朕多年未见,今日不如就留下陪朕对弈。”临末,赵璋提出此议,燕七歌便留在了宫中,玉桑与赵邑容自宫中离开回驿馆。

  从宫中出去时,赵邑容与玉桑并行,看玉桑神情恍惚就笑道:“燕王妃这是在想什么呢,如此出神。”

  玉桑也不抬头,意兴阑珊地道:“淮南王聪慧,不如自己猜吧。”

  “王妃还真是有意思,我猜呀,你是在想着辰妃吧。”

  玉桑停下步子,转过头看看赵邑容,顿了一顿后道:“说是我想着辰妃娘娘,王爷何尝不是呢。”

  本以为赵邑容会否认些什么,却不想赵邑容竟然毫不掩饰,道:“我自然也是想着辰妃的,还想就此打道去她宫中走走,王妃可愿同行?”

  “现在已到宫门落锁的时辰……”玉桑刚想说不方便,却不想赵邑容已经伸手一抓,拖起她的胳膊就朝皇宫后苑去。

  赵邑容轻车熟路地绕过几道宫门,又穿越一处林苑就到了皇宫嫔妃所居之处,听闻有禁卫军巡视的声音,他赶紧拉着玉桑跃起落到了一侧的树丛后。

  “你竟然连皇帝的后妃都敢幽会,你就不怕掉脑袋吗。”玉桑压低声音开口。

  “你假冒燕王妃,犯的也是掉脑袋的欺君大罪,你不也不怕。”

  “你……你怎么知道。”被一语点破,玉桑不禁有些心虚。

  “燕七歌的心思我岂能不知。”赵邑容有些得意地抬起下巴。

  “什么心思?”

  “他手里有一幅画,数年前他曾指着那画对我讲,那画上的女子是他此生最重要之人,我便明白将来他若婚娶,就定是那女子。”

  “是谁?”

  赵邑容张嘴欲说,可话到嘴边他忽然又止住,看了一眼玉桑,道:“算了,还是不要告诉你了,省得回头他又怨我多嘴。”

  “说话留一半,最讨厌了。”玉桑嗤之以鼻挥袖,看禁卫军已经走远就自树后出来。

  赵邑容随后出来,左右看了看后拉着玉桑翻墙而去,跃过几道宫墙停在了一处灯火通明的宫苑外,正殿挂着蓝底描金的大扁,篆刻皇帝亲写的昭德宫三字。

  按着常理来讲,即是私自夜会,定是不能从正门大摇大摆进去的,玉桑想问怎么办,就听得赵邑容朗声道:“辰妃娘娘,本王来看你了。”

  宫门大开,两个太监和宫女在门口跪迎行礼,随后辰妃就走了过来,笑语道:“等你多时了,就知道你要过来。”

  发现赵邑容身后的玉桑,辰妃愣了一下,随后向玉桑颔首微笑,看辰妃如此大方坦承,倒是玉桑有些不好意思了。

  随赵邑容进殿,殿内富丽奢华,明珠为灯,一应用的摆的全是上好物件,一张梨花香桌上已经摆了茶案,看来辰妃是已料到会有客来访。

  “皇叔父可当真是宠你,你这昭德宫当真漂亮。”赵邑打量着屋内信步在桌边坐下。

  “比不得你的淮南王府。”辰妃在他对面坐下,并笑着侧手示意玉桑也落座。

  “来时的路上听闻你已晋封贵妃,百姓都在传你名冠天下了,说你是天下第一妃,恭喜恭喜。”赵邑容闻了闻茶香,笑着恭维玩笑。

  辰妃弯唇露笑,但却表现不出太多欣喜,只是客气地示意宫女斟了茶送到玉桑面前,道:”这是皇上赏的雪山龙井,燕王妃请用。”

  玉桑客气地称谢,接过茶盏想要尝尝,却在放到鼻下时闻到了一丝异味,再仔一探究不禁大骇,这茶水里竟有妖气。

  “好茶,好茶。”玉桑不动声色地作了些样子,笑着放下茶盏,发现辰妃在打量自己。

  “燕王妃的镯子真好看,必是燕王送的吧。”

  玉桑看着她的脸,虽然她在笑,可总感觉有一股阴森的东西扑面而来,盯着她的眼睛久了,让她背后生寒,有些不自在地打了个寒颤。

  “是的。”玉桑错开她的眼睛笑了笑。

  随后就是一些客套闲聊,待到二更天,赵邑容才堪堪打了个哈欠,辰妃道已让人备好了西厢房让宫女领他过去,又安排了玉桑住在东厢歇息。

  玉桑由宫女服侍睡下,躺在床上玉桑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了一个时辰后听到外面悄无声息,她就摸索着自床上起来,轻声溜出了昭德宫。借着月光跃身落上宫殿的屋顶,立在顶梁上,玉桑四顾张望,闭目曲指吸了一口夜风嗅闻,果然感觉到了浓浓的灵力自皇宫北面传来。出于好奇,玉桑一路寻着灵力来源而去,最后停在了一处建在高台之上的大殿前,大殿与普通的皇宫殿宇不同,这个大殿有飞檐两层,不是普通的四角或是八角飞檐,而是每层九檐,双层十八,建殿的石砖也不是红白二色,而是泛着冷黑的青砖,光是立在这里就感觉到了宫殿的森冷,显然这里是有人特意布下结界。

第43章 :天下第一妃3

  玉桑伸手摸了摸燕七歌送她的玉镯,心里的害怕恐惧才稍稍减了一些,走上前伸手欲去推宫门,忽然就被人拉住胳膊退后了数步,同时她方才她碰过的宫门烧起了大火,只是那火光幽蓝,并不显眼,于宫门木料并无损害,却是灼热之气逼人,显然不是普通的火苗。玉桑感觉背后冷汗生出,回头去看,就看到了燕七歌的脸。

  “这是冥焰,专防妖邪的。”燕七歌松开手上前,在那门上划了两下,门上的火焰就立刻消失。

  “你不在陪皇帝对弈么?”

  燕七歌习惯地没有回答玉桑所问,伸手推开殿门,边向内打量边道:“过半个时辰就要回去,我们得快些。”

  燕七歌召出引魂灯笼提在手中进殿,玉桑紧随其后,进去之后发现这里竟然是一处佛堂,中设三丈余高的菩萨金身雕塑,下设香案,置三鼎,摆着一应水果祭品,地上摆着些用以礼佛的蒲团。

  “去看看菩萨脚下的第二瓣莲花。”燕七歌边提高灯笼边四下看着边对玉桑下令。

  玉桑哦了一声摸着黑上前,在金身下面摸着数了数,就找到了第二瓣莲花,用手试了试发现竟然是可以活动的。

  “可以动……”玉桑说着,一顺手就拨动了机关,后面的话还未说完脚下一空她就掉进了机关里。

  玉桑吃痛落地,哀号着抬头,看到头上是一处天窗般的开口,约有五丈高,燕七歌正提着灯笼蹲在口上看着自己。

  “你故意的。”玉桑气呼呼地仰头瞪他。

  燕七歌用灯笼朝下照了照,跃身也跳下来,站定后朝玉桑伸过手,淡笑道:“我只说让你找到,可未曾说过让你乱动。”

  “狡辩。”玉桑重重搭上燕七歌的手站起来,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燕七歌露出些许笑意,并未还击,转身用灯笼照了照四周后朝一条通道去,道:“走吧,不要乱碰这里的东西。”

  玉桑哼叽了一声以示不满,但脚下还是未停,跟着燕七歌后面走过去。进入通道,摸着冰冷的洞壁向前,越走越觉得寒气逼人,脚下的路也是一直向下,到后面两壁都有了渗水,地下也是又湿又滑。

  玉桑极小心地走着,可还是在踩过一块青石时脚下一滑摔了下去,好在燕七歌眼疾手快,及时侧身就揽住她的肩,玉桑借着力刚要站稳却不料又朝前一滑,就连带着燕七歌一起被推到了洞壁上,两人毫无征兆的鼻尖摩擦,唇若有似无地划过对方的脸。

  沉默,两人都僵硬地停在那里,借着引动灯笼的光呆呆看着对方在眼前的脸,燕七歌呼吸的节奏扑在脸上温温热热的,让玉桑面如火烧,心跳犹如战鼓。

  引魂灯笼里腾起一点毕剥的灯花,两人才似惊觉回神,玉桑匆匆退后,却又忽然被人握住了手。

  “小心些。”

  “哦。”玉桑挤出一个字,感觉面红耳热。

  “走吧,快到了。”燕七歌转身继续向前,但握着玉桑的手却再没松开。

  玉桑低头看着被牵引的手向前,不自觉地也轻轻握紧了一点,两人一路无语向前,走了一小会儿就到了堵石门前面,燕七歌娴熟地在一处突出的石头后面找到个可移动的机关,随着面前的石门轰响着打开,眼前的一切不禁将玉桑震住。

  一个数宽数十丈的地下大厅呈回字形建成,外层是一圈活水,中建大理石台,台上建有一所宫殿雕模,玉桑走近一些,发现那竟是花都皇宫的缩小模子,再伸看脖子再仔细看了看,她吓得后退了半步,那模子里面有灯火有行人,甚至连风吹树梢都一模一样,任是玉桑再不聪明也明白这不是个简单的宫殿模子。

  “这是虚影结界。”燕七歌看出玉桑的惊讶出声解释。

  虚影结界,顾名思义就是如影子一般的结界,这样的结界皆以现有的某处实物取材,一模一样地再制出一样出来,若将谁投入到这种结界中,若非有谁刻意去打破结界或是找到里面的人将他带出,陷入者很可能在其中迷失心智,分不清现实与结界,永世被困在里面。

  “谁会在皇宫建这样的结界?“玉桑扭头头看向燕七歌。

  燕七歌没有出声,只是微蹙着眉头看那结界,上前伸手曲指念咒,以指轻划在结界上方撕开了一个小口,又以黄符贴在口上不让结界坍塌,才道:“昔年太后与我有恩,十年前她临终时想见先皇一面,请我建了此结界,我将她的魂魄送入结界让她在这里面重复从前生活,再过几日就满十年,届时便要破了此结界让她投入轮回。”

  “建这样的结界,应该很难吧,你怎么做到的?”玉桑打量着这结界,觉得越看越复杂,若不是有强大灵力支撑,根本无法成型。

  “你从前真的没有见过这个的结界?”燕七歌侧头去看玉桑,眼里透出一种奇怪的神色。

  玉桑皱眉,不明白燕七歌为何这样问,道:“什么意思?我不是刚才和你来这里嘛。”

  燕七歌启唇,似乎欲言又止,可最后又还是什么都没说,道:“算了,兴许是我认错人了,走吧。”

  燕七歌牵起玉桑从来时的路出去,到来落下的那处机关时燕七歌在墙上某处动了动,面前就多出一扇石门,石门打开,玉桑立刻被外面的亮光晃得抬手挡住了眼睛。

  等玉桑再放下手去看时,眼前是她歇息的东厢房,她躺在床上,身上严实地盖着青色锦被,太阳光正从窗户照进来,再看旁边哪里还有半点燕七歌的影子,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早膳是由宫女送到房中享用的,御膳房的手艺自然是极好的,吃完之后玉桑觉得应该告辞出宫,刚想着的时候辰妃的宫女就来了,说是辰妃请她到花苑品茶。

  上林花苑在皇宫御花园的东边,离辰妃的昭德宫颇近,自从辰妃入宫承宠以来,一直盛宠不衰,那上林苑也沾了辰妃的光,各色珍贵花木全移了进来,四季皆有花可赏,眼下正值入初秋,有的便是桂花和菊花,丛丛簇簇地落在地上,放眼望去壮观且艳丽。

第44章 :天下第一妃4

  辰妃今日着一件紫衫,外套绯色纱衣,长长得裙裾落了一地,玉桑过去的时候她正在烹茶,红泥小炉,紫砂茶壶,花香伴着八月桂花香飘荡在林子里,又配着如此美人,当真是世间难得的好景致。

  看到玉桑过来,辰妃也没有客套什么,只微笑着侧手示意玉桑在对面坐下,慢声道:“再过几日便是月圆中秋,本还一直担心今年御花园的菊花赶不上中秋月夜了,却不想昨个一晚,竟然全开了,燕王妃喜欢菊花吗?”

  “菊花淡雅,挺好的。”玉桑坐下,有些不太自然地接话,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对着辰妃她总是觉得不安,也许是因为她和自己太像了。

  “这里的菊花多是我亲手栽种,这茶也是我亲手制的,燕王妃尝尝。”辰妃将一只紫砂小茶盏递到玉桑面前,玉桑笑了笑借以掩饰自己的僵硬,接过茶并没回话。

  “我记得燕王就很喜欢菊花,菊花茶是他最喜欢的,不知这些年他的习性有无改变。”辰妃自顾地又慢声补了一句,玉桑送到唇边的茶停下,即便她不懂得后宫女子的那套暗劲算计功夫,

  但这般明显的挑衅她还是听了出来。

  “娘娘此话何意?玉桑看辰妃漂亮的脸上笑容满面,春风得意,正在她想要反击时忽然有个声音插了进来。

  “时辰不早了,本王要去找燕王,燕王妃也随本王一道吧。”赵邑容的声音自后面传来,说话之际已经到了两人面前。

  “淮南王可真是有心呀。”辰妃笑语着看向赵邑容,神色无异。

  “娘娘谬赞了。”赵邑容笑着回了一句,随后看向玉桑,玉桑起身看了辰妃一眼,也未行礼就转身离开。

  玉桑心里有气,也没忍着给赵邑容好脸色,自顾地在前面快步走着,赵邑容随在后面唤了她一声,她没应。赵邑容也不是个能受气的主儿,一伸手就扯着她的胳膊转过来,道:“本王好心来接你,你倒还对我摆起脸色来了,若不是看在燕七歌的面子上……”

  “若不是他的面子,你想怎么样?“玉桑抬起下巴,没好气地反问打断。

  一看玉桑那神情脸色,赵邑容就明白玉桑这是在怄气,皱了下眉头,随后笑了起来,道:“本王不过就是一说,瞧你脸都气白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本王欺负了你。”

  “劳烦王爷带我出宫。”玉桑半垂下眼沉声沉气地说。

  “出宫?我只答应燕七歌照看你,这会儿我带你去找他,若你想出宫便自己跟他说去。”

  “什么意思?”玉桑有些不解。

  “早在昨个儿入宫之前燕七歌曾来找过我,他料定昨夜他会被留在宫中,便让我答应照看你一晚,不能回驿站,想法子留在宫中。”

  “这是为何。”

  “你可是燕王妃,燕七歌行事你又岂会不知,他的道理就只有他自己知晓,外人问不得,问了也白问。”赵邑容打趣儿般地说着,随后领前去。

  玉桑随着赵邑容走,一路上也不怎么说话,在宫中绕了几处回廊楼阁,前面的赵邑容停下来,玉桑险些撞到他的背,好在赵邑容及时扶住了她。

  玉桑称着谢抬头,看到前面的宫殿不禁微微吃了一惊,这是昨夜她在梦里来过的那间佛殿,只是现在看来这里是红墙碧瓦,太阳正空照在上面,显得明朗鲜艳,丝毫没有梦中所见的寒气逼人。

  玉桑抬步上阶欲要走近些看,却被赵邑容拉住了胳膊,道:“这里是太后的旧殿,外人不许进去,在这里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