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歌》作者:雨微醺
收魂,是他世代的宿命;复仇,是她千年的宿怨;
你用你的生命换得了我永恒的解脱,我将用一生来守候;
两千年前,他是叱咤风云的人间帝王,使风间族尽亡,她作为风间族唯一幸存的公主,却在仇人的庇护下生活了千年。
两千年后,他是提着引魂灯笼的收妖人,她是他身边的一个跟班小妖,利用他收集魂器,嘻笑顽皮,受他庇佑。
当昔日真相揭开,他与她注定成为敌人……
第一记:引魂灯笼
第1章 :云碎风起1
八月,宛陵国,云碎城。
今日浓雾罩城,晌午过后又飘起秋雨,雨粒细细密密地打在人脸上即痒又寒。街上本就不多的行人此时更是没了多少,摆着的摊子全都收了,街边商铺多半掩了门不让雨飘进去,生意是带做不做地意思着。
傍晚时分,南门大街上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位白衣男子,男子长得很好看,背一把用软皮包裹着的剑,一手提灯笼一手执伞自雨雾中进城,不急不徐地在空荡荡的街上走过,径直到了桂花街上那家最大的宏财客栈。
客栈今日没生意,老板回后堂抱儿子哄老婆去了,只留了个小伙计在外面看着。那小伙计不过十七八岁模样,有些偏瘦,燕七歌进门的时候他正趴在桌子上睡觉,听到响动他眯着眼睛抬头,看到推门而入的人时有些呆了,揉了揉眼睛才赶紧跳着起来招呼。
“哟,公子这是打尖还是住店?”
“上房一间,靠街。”燕七歌将一锭银子丢过去,然后径直上楼。
在客栈二楼左侧靠街的天字房里,小二很快送上了热茶热水,还端着笑脸儿打听燕七歌是打哪来往哪去,是走亲访友还是游历赏玩。
燕七歌都没应声,只小心地将灯笼挂在屏风旁,那小二又热心不减地跑了过去笑道:“公子,现在天还未黑点这灯笼做甚,若是公子嫌天色太暗想亮堂些,我就为公子掌灯可好?”
说着,那小伙计就伸手要去取灯笼,燕七歌侧目扫过一眼,那小伙计的手立刻停下,似是魂不附体地呆立在原地。
“不必了,你去吧。”
闻声,小伙计才似醒神般地边挠着头转身出门,口中喃喃念着:“咿,我方才这是怎么了?”
小伙计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二楼,燕七歌立在屏风前盯着灯笼里那一星豆火,片刻后开始曲指在唇边念咒,灯笼里原本昏黄的豆火就亮了些,发出一种淡粉光泽。
见此,燕七歌弯起一角唇线,转身移步到窗前推开靠街的木窗。细雨之中的云碎城十分有韵味,粉墙黛瓦连绵铺展似是水墨之作,临东而靠的半面江岸正江雾蒙蒙似是仙境,城北桂花山上正值花开时节,桂花香气裹于雨中传来嗅之微醺,所谓烟雨江南正是眼前景色。
而就在与此同时,一双眼晴也正某处黑暗的地方盯着这扇雕花木窗,那双眼的主人在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然后悄然将身子隐进黑暗之中,化成一道不易察觉的灰色细影从黛青瓦顶上飞快消失。
云碎城北门街,街尾倒数第二间大门便是云碎城街门,有一帮竹妖在县令府的后苑已经很久,具体有多久已记不太清。府中县官老爷走了一茬又一茬,每次来新老爷都要将府内重新修整,好在这些县令都喜欢这片长在后苑的紫竹,任是苑子里的东西全都变了样,她们还是老样子。
云碎城现任县令姓王,来云碎城接任已经三年有余,这位王县令平日没有别的嗜好,独爱睡觉。说实话,若是城中太平无事,多睡睡本也无妨大雅,可这县令大人睡也就睡了偏生又爱打呼噜,打也就打了偏偏那声响还奇大无比,连县令府外后巷里的大狗都能听见,吓得它都吠叫着朝前街跑。
整整半年云碎城都未有案件,没有私奔殉情之类的八卦故事,没有迎亲嫁娶死人亡故之类的红白事情,就连小偷越货之类的麻点小事都不曾有一件,所以县令大人整日整日地在后堂打瞌睡,直把后苑的那些竹妖们吵得慌。
竹妖们曾想过挑个时间去吓他一吓,可竹妖中年长得华仪觉得这事不妥,那县令虽让她们讨厌,却还算刚直不阿为官清廉,对百姓也比前几任县官好上许多,万一那真把他吓出个毛病来那就是她们作了孽要受天罚。又万一那县令请了道士回来作法,止不准就看出了这竹林的问题将她们全砍了,平添许多麻烦。所以这事也就放下,后来众妖都习惯了这呼噜声,若是哪日听不到便知是云碎城中有案子发生,他在处理事务了。
近来天气不好,俗话说下雨天睡觉天,但意外的却是县令大人已经接连数日都没有在午时响起呼噜。
“你们说县令为何这几日都不曾打呼了?真让我不习惯。”一只竹妖边修着自己的枝叶边懒散地开口。
“就是就是,害得我这几日都总觉得差了什么,掉了缕魂儿一样。”另一只竹妖晃着枝叶接口。”
“让你们平日不长心眼,城里发生这样的大事都不知晓。”华仪毕竟是年长,说起话来总有股领导之势。
“你听到了什么?赶紧说说。”
“我也是从府里小丫头那听来的,似是近来城中出了几宗命案,县衙外的大鼓都快被敲破了,城里百姓人人自危,生怕着下个死的就是自己。”
“可是出了谋财害命的大盗?”
“这………”
“不是,那些人都是被割断脖子,以采纳修炼之术吸干了精血。”徒然闻得一个还带着三分慵懒睡意的声音插嘴,聚在竹林中的众妖皆是微惊。
寻声抬头,只见在细雨微染的竹林梢头有个青衫女子微微压弯了一枝紫竹,以竹梢为床,侧身用手支着额角瞌眼而卧,如绸青丝随着衣纱自竹梢垂下,衬着那些被细雨洗过的碧绿竹叶美的似要入画一般。
见到竹上的女子,华仪眼中露出几分惊喜,随手便勾了一枝竹干借力跃起,在竹林间轻轻两个起落便落到了玉桑对面的竹极上站住,一身白衣如雪很是美貌。
“百年未见,华仪姐姐别来无恙。”玉桑缓缓睁开眼,卷长翘的浓睫下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显于眼前,漆黑的瞳仁中带了一丝人和妖都没有的银灰,任谁看过这双眼便再不能忘记。
入夜,依旧是细雨连绵不断,因近来的凶案太过离奇残忍,城中街巷上早早地都没有了人影。
云天街介于南北大街之间,平日夜间这里总是夜市商贩云集,吆喝叫卖不断,街尾那些花柳之地更是红灯高挂春意盎然。可此时却是静得落针有声,细雨落地化成这水气,将一切都变得朦胧迷离如真似幻,更添几分诡异。
第2章 :云碎风起2
“吱吱……”有什么声音自左侧街边花魁楼的屋顶上传出,然后是几声瓦片相碰发出的轻响,伴着一道灰影从檐顶迅速闪过,进了花魁楼的后堂。
自打天色洒黑,玉桑便一直在云碎城中最高的钟楼檐顶上守着,她亲眼瞧着那妖物从城东的某处跳了出来,然后在城中飞檐走壁地到了云天街。见妖物在花魁楼的房檐上来来回回地探看了几趟,她便也一路踏瓦飞檐地落在花魁楼对面的福来当铺檐顶上静观。
见到妖物进了花魁楼的后堂,玉桑自腰间摸出一支白玉毫笔在手,以作防备。这玉笔尾梢处垂了缕用明珠作饰的红色流苏,一触手,那明珠便有微光一闪,一看就知不是凡物。笔杆比普通的毛笔略要长上几分,以竹做样,共分七节,虽看不出是何质地,但也是遇手生温的神品,只是那笔头之上竟没有一丝鬃毛。
玉桑将白玉毫笔握在手中,正欲有所动作,却在眼角余光扫过下面的街道之际停下了,再次伏下身子静观变化。
云天街上,有一点灯火之光自茫茫水雾中渐趋透出,火灯靠近一些,依稀看清那是只被人提着的灯笼。玉桑以为是城中巡夜的更夫,但待提灯笼的人走近些,才发现却是个穿白衣的年轻男子,但又因相隔太远而看不清具体面貌。
男子似也是为花魁楼中的妖物而来,提着灯笼走到红绸缎结花的楼门前停下,面向着花魁楼,屈指在唇边念了几句咒,那灯笼里的灯火就立刻亮了几分,然后便听到花魁楼内传来一阵东西翻倒的声响。
“哐……”突然,从花魁楼二层的窗口处传来一声厉叫,半扇雕花窗棂被打了个粉碎,一双扭曲消瘦有着长长指甲的手紧紧扣住了窗口两侧,随后又有个尖瘦的头伸了出来,瞪着双极大的碧绿眼睛朝站在街上的男子看去。
“呲……”妖物扭过头张大还残留血迹的嘴,龇裂满口暗黄的长牙发出一声怪叫。
“臭道士,又是你!”那妖物的长指甲狠狠扣进木制窗台内,眼中的碧绿之光更盛,黄牙上下磕碰,在黑夜中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我已经答应过你永远不再踏入花都一步,你竟还不肯放过我!你欺人太甚,就休怪我手下无情!”那妖物咬牙,说着,便自窗口跳出,直朝男子扑去。
男子微仰起头看着直扑而下的妖物,并没有作任何防备或是闪躲之势,只是在那妖物离自己只有一丈之时将手中提着的灯笼抬高了几分,那妖物一碰触到灯笼中的光便如被烈火烧炙,惨叫一声,重重反摔到了花魁楼外的街墙上。
“引魂灯笼,这……是引魂灯笼……你是谁……你是谁……”在花魁楼街墙下曲着身子翻滚的妖物眼中闪着愤恨的光,又惊恐万状地盯着那只灯笼,口唇发颤。
男子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只反手将灯笼抛至空中,那灯笼竟似有物可依般悬在了男子身侧,然后那男子开始屈指念咒,自指间引出一团白色光,润化出一把幻剑。
妖物见男子意在动手,方才从初见那灯笼的惊诧之中回神,就地打了个滚儿之后,身形猛然一张,再次朝男子扑过去,只是这次他讨了巧,并不朝靠近灯笼火光的男子上半身去,而是直扑男子的双脚。
男子闪身躲过那一扑,手中的幻剑挽出朵剑花刺向妖物的下身,妖物身形闪得很快,但还是被剑锋划过脚踝。
“道士,我自知不是你的对手,只要你肯放过我,我甘心奉上百年修为助你修炼,以后也不再出来为恶。”那妖物闪开之后迅速出声。
若是放到别人,听到此话定是要动了恻隐之心,但这男子却似是完全未听见一般,手上的剑势不仅丝毫未慢,反而更加快了几分,挥剑刺上了妖物的腹部,那妖物立刻惨叫一声,被剑定在了地上不能动弹。
“为何,为何……我已经答应不再为恶,你还不肯放过我?”妖物的生命渐渐消逝,依稀已经可以看见一粒内丹自他体内显现,他却还是很不甘心地瞪大了一双碧眼,眼神中的愤恨与惊诧比方才见到男子时还要多。
男子对妖物的目光仿若未见,自顾自伸出修长五指施法,将妖物的内丹收入掌中,瞧了瞧,再看看地上已经快要灰飞烟灭的妖物,微微弯起了一线唇角,将灯笼接回手中,悠然转身离去。
“我最恨有谁叫我道士,你偏偏还不知好歹地叫了两次,我怎能放过你?!”
淡漠而清亮的声音在悄无人烟的夜雨街头悠然响起,妖物听着这般解释,先是瞪圆了眼,然后是满心满眼的悔不当初,恨不得自抽几个嘴巴,奈何他已到油尽灯枯之际,身形渐渐幻散。看着男子慢慢消失在街道之间,妖物心有不甘,不死心地撑着最后一丝力气,问道:“你……你到底是谁?”
“燕七歌!”
眨眼间,花魁楼外的妖物和那柄将他定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幻剑逐渐烟消云散,一切恢复平静。细雨依旧下着,街道依旧笼罩在雾气中,仿佛方才的一切都只是个梦境。玉桑自房上站起身子,四顾了一圈后,悄身跃起,踏瓦离去。
就在玉桑的身影消失在云天大街旁的房顶上时,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影子悄然出现在那扇被毁的破窗后,他看着楼下已空荡荡的街道,自斗篷下露出一只握有折扇的手,轻轻敲击着另一只手的掌心。
第二日,王县令尚在梦中便被鸣冤鼓响给惊醒,然后有衣衫不整的县衙文书带着个捕快一路跑过来在门外大声嚷嚷着又出命案了。
王县令口中骂着些话,手脚却很是利落地下了床,着身白色单衣就开门,然后将挂在屏风上的官服拿下来丢给了中年酸儒模样的文书,再张开胳膊将背转向文书面前的黑衣带刀捕快道:“快说,这回是什么人死了?”
“是花魁楼染晴姑娘的丫头。”
“什么?”王县令惊问了一声,然后又马上发现自己的失态,干咳了声掩饰尴尬后,挡下文书正要给他系束带的手,自己麻利地系上去,接道,“是何人发现的?”
“是花魁楼里早起的龟公。”
“马上去瞧瞧。”王县令扶正头上的发髻,戴上文书递来的乌纱帽,却不想脚刚抬出门槛就和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正着。
“瞎了吗,连本官都敢撞?!”王县令本就不好的心情这下更是差了几分,一时没忍住就爆了粗口。
定睛再一看,却是府里的管家王旺。知道王旺定是有事才会如此急着来找自己,王县令便忍了火气问道:“什么事?快说!本官还急着去办案子。”
王旺边赔着礼边道:“是……是老夫人又发火将房里伺候的丫头赶走了。”
“那就再去从外面找个回来,这种事不必再来问我了。”王县令随口吩咐,然后匆匆地领着捕快和文书同早候在外面的仵作去了花魁楼。
第3章 :云碎风起3
待王县令从花魁楼回府,已是午时。阴沉了半个月的天气有了些许变化,细雨终于停了,甚至空中还出现了一轮模糊不清的太阳。
王县令面色不佳,刚一进府,便看到他那年老挑剔的老母亲正坐在正厅喝茶。王县令有些心烦地暗叹了口气,但又不能装作不见地绕开,只得硬着头皮进厅去请安。却不想走进之后才发现此时厅中并非只有老夫人一个,还有一个白衣公子也坐在右侧的椅上喝着茶。
能同王老夫人安静相坐的人自打十年前其父亲亡故后王县令就再未见过,更莫说还能如此品茶细谈。王县令不禁大为疑惑地上下打量那男子,斜眉飞入,星目炯然,不仅生得清俊好看,更是气质出尘高贵。
“母亲,这是……”王县令向王老夫人行过礼后侧首询问。
“这是燕七公子,今日我去寺中进香,回来途中马车坏了,是燕公子送我回来的。”王老夫人少有地露出了笑容,向王县令介绍燕七歌。
燕七歌冲王县令微微颔首,算是招呼。
虽说在朝中论官品王县令算不得什么人物,可在这云碎城中他却是一方之主,任谁见了他都得堆着三分笑,行礼拍马屁。这男子虽被他娘称作客人,可如此不懂礼数,还是让他心中很不爽。正要指责燕七歌见了朝廷命官不行礼的罪,却见到燕七歌的手指无意间将自己的袖口勾起了一角,有片带着纹饰的物件在王县令的眼皮儿底下一闪而过。
虽只是一闪而过,但也足以让王县令惊呆在原地。将到了嘴边的话强咽回去,等再回神,才发现自己额头上不知何时竟生出了细汗。
燕七歌从椅上起身,走过了几步道:“听闻最近城中怪案连生,莫要让老人家受了惊吓才好。”
“多谢燕公子挂心,本官代家母谢过公子。”
“今日还有事,先行告辞。”燕七歌随意地冲王县令抬了抬手腕施礼,后径直离去,走出几步后又转过身来,用目光示意王县令,看了看一直立在王老夫人身后的素衣小丫鬟道,“大人府中丫头泡的茶甚是好喝。”
然后,没待王县令接话,燕七歌已径直离去。王县令抬袖拭了拭额角的汗,复将目光转向王老夫人身后的素衣丫头。
那丫头长得倒是机灵俊俏,却看着很是面生,大概猜到这是王管家新招进府来伺候王老夫人的。
“你是新进府的吧,叫什么名字?”
“回老爷的话,奴婢叫玉桑。”
陪王老夫人食过午膳,王县令回了前衙办公。玉桑伺候着老夫人喝完半壶茶水,老夫人就犯了困,去了房间午睡。
待老夫人睡实,玉桑便悄声出门沿着府中回廊走动,在廊外花叶丛林间仔细四下查看,从老夫人住的东苑一路查到另一头的西苑,在西苑的花池旁,玉桑停下了步子。
花池里的荷叶很浓密,却没有一朵荷花。玉桑围着花池行了大半圈,最后在花池旁的假山边停下来。凑近假山的镂空石洞朝里看了看,却什么也没看见,只觉得有股阴冷的风从里面若有若无地吹出来。玉桑随手扯了一片假山上的草叶放到洞口,那叶子就开始泛黄变枯,手指一松,枯叶就立刻被吸了进去。
玉桑微蹙了眉头,正要再寻块石头丢进去听听声响,却冷不防有一只枯瘦的手突然从背后伸出,按上了她的肩头。玉桑冷汗一渗,反手就将那人的手腕扣死了,只要她一用力,那背后之人就要被她掐断脉门。
“你不在东苑伺候老夫人,跑到这西苑来做什么?”王管家没好气地指责玉桑。
玉桑一听这声音,赶紧松了手,脸上摆出一副小姑娘怕事的神态,怯生生地回道:“王管家,我知错了,这就回去。”
“嗯,你新进府不要乱跑,省得惹了主子不高兴,平白招骂。”王管家瞧着玉桑这可怜的模样,又止不住软下些语气。
“我说过多少回不许下人到这里来!滚出去!”一个很尖利刺耳的女声自对面传来。
玉桑抬头看去,隔着半个花池,看到一个十分清瘦的女人正指着她和王管家。
“夫人恕罪,我这就带她走。”王官家匆匆回话,拉着玉桑就走。玉桑这才发现王管家的手心竟全是汗渍,再一看,他的脸色苍白,额头也全是细密汗渍。
离开西苑,王管家立刻轻松了许多,边拭了额头的汗边道:“以后再不可私自进西苑,今日之事也不许说出去。”
玉桑试探着想问王管家那个女人是谁,但王管家只是瞪了她一眼,然后便匆匆离去。
虽然西苑里的事情王管家没说,但就在晚膳的时候,玉桑还是没费多少口舌便从府里的宋厨娘口里问出了事情的原委。
不出所料,那个精瘦凶悍的女人果然是王县令的结发妻子陆氏。王县令高中探花后就娶了陆氏过门,也曾风风光光地当过几年京官,只因前些年一桩皇亲案子的牵扯被罢官,后来还是因他平日行事为官的清廉口碑传到了皇帝耳中,加之皇亲的案子已过许久,皇帝才又让他来云碎城当了个县官。虽没了大富大贵,但比起同在牵连之列的其他官员,他已经是莫大的幸运,好歹是衣食无忧、名誉尚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