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众人“唰”的一下看向丁德进,就见他已捧起酒碗大口大口喝上了。

  见状,顾平想着要不要把碗里的酒倒掉一些。

  而林远枫和林远松,则准备再看看情况,或许三弟、四弟不用加入也没问题。

  第二个起身的是杨砚。

  最近几次,圣上都是召的林修撰进讲经史,这让杨砚心里的不满更甚。是以,这会儿他准备让林修撰好好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满腹锦纶和文采斐然。

  只不过,杨砚也知道林修撰这个状元可不是白白来的,所以寻常诗句怕是难不倒人家。想了想,他便把上联念了出来,“苍藤枯树醉昏鸦。”

  苍藤枯树醉昏鸦?

  众人一听,立马知道,杨大人这是改了名家的诗句,原句正是马致远《天净沙·秋思》中的“枯藤老树昏鸦”。

  而该诗的全首是: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所以,要对出的下联,肯定也得围绕着此首诗意,可谓难度不小啊!

  看来,林大人这碗酒是喝定了。众人可都看到了,杨大人面前的碗可是要比他们的大的多,这怕是特地让人把盛汤菜的碗拿来了吧。

  还有,虽说可以让人代喝酒,可先前也已经说了,前面三碗肯定要自己喝的。

  杨砚捋着胡须得意非常,心里更是忍不住佩服起自己的才智,他看向林远秋,眼中的意思明显,那就是,“林修撰,该轮到你了。”

  不止杨砚,其他人也都看着呢。而顾平他们几个,已经偷偷在心里一息、二息、三息的数起时间来了。

  只是等顾平数到第六息时,就听厅堂中想起了林修撰的对答,“苍藤枯树醉昏鸦,栈道凄风隐月马。”

  这就答出来了?

  顾平惊呆,自己才数到六息好不好,林大人这也太厉害了吧。

  然后,他就看到了方掌院和秦侍郎的连连点头。

  再然后,就是杨大人捧起与他脸差不多的大碗,认命地喝起了酒来。

  再再然后,顾平不动声色地端起面前的碗,把碗里的酒倒了一半鸡肉汤里。

  不得不说今晚的顾平是最明智的,因为等离开林府时,只有他依旧脚步轻盈,还知道自家住在何方。

  至于其他那些不服气,又加赛了几轮的,最后是被挨个送回家的。

  而担着送人回家任务的林远枫和林远松,以及林远槐和林远柏,虽累,可犹荣啊。

  哼,不给你们喝个酩酊大醉,怕是想不起我家五弟可是头名状元吧!

  等送走老师和方掌院,林远秋终于舒了一口气,好在自己这辈子只成一次亲,不然可真累不起啊。

  待回到新房,看到钰柔依旧坐在床沿,身边陪着柳叶。

  见姑爷回来后,柳叶忙退了出去,顺手还把门给带上了。

  林远秋正想问钰柔累不累,却听到窗外头窸窸窣窣的,好似有些响动,他忙示意妻子禁声,然后轻着脚步往窗边走去。

  窗外,周氏刘氏还有冯氏,妯娌三个正一人一张小板凳坐着。

  周氏悄声,“三弟妹,咱们这样不会被远秋发现吧?”

  刘氏点头,表示听朝廷命官的床,她还是头一回,心里实在紧张啊。

  冯氏瞪眼,“大嫂,二嫂,咱们往年可都是说好了的,我帮你们听远枫远松他们的床,你们也得给我听远秋的床,你看,现下你们孙子孙女都满地跑了,弟妹我还一个都没有呢,诶诶诶,我说你俩起身做啥,都还没开始听呢!”

  见大嫂二嫂提着小板凳就跟狗撵似的模样,冯氏心中纳闷,这是咋的了?

  可等她转过头,就看到,她家远秋不知何时已到了窗户这边,正朝着她笑呢。

  偷听儿子儿媳的床被当场抓包,冯氏有些不好意思。

  只是身为状元郎的娘,怎可能不机灵呢。

  只见冯氏一副被婆婆逼着才过来偷听的无奈模样,“远秋啊,明日你奶若是问起,你就说没看到娘也提早离开了,否则你奶一准得骂我了。”

  说罢,冯氏一把抓起地上的小板凳,然后故作欢快的离开了。

  林远秋:“……”

  而莫名被背了一口大锅的吴氏,冷不丁连着打了三个喷嚏,她紧了紧身上的衣裳,今天不冷啊,怎么突然就打上喷嚏了呢。

  钟钰柔自然知道婆婆躲在窗外是因为什么,所以脸倏地一下就红了,她本就皮肤白,这会儿看着跟熟透了的蜜桃没两样。

  也把林远秋给看呆了去。

  都说食、色,性也,喜欢繁华美好的事物是人的天性,何况眼前之人还是自己钟意的。

  钟钰柔也一样,从与林大哥的每次交谈中,她都能感知到林大哥对自己的呵护和尊重,这样的人,自己怎可能不喜欢呢。

  这一晚,郎有情妾有意,剩下的自然就是水到渠成了。

  ……

第172章 滑倒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生物钟一向准时的林远秋就已经醒了。

  不过他并未挪动身子,因为妻子正窝在自己怀里睡得正香呢。而林远秋的下巴,正好抵在钰柔的头发上,蓬松的发丝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似果香又似花香,林远秋不太确定,他把鼻子凑近,准备再闻上一闻,结果就这小小的举动,怀里人就醒了。

  想到昨夜的种种,虽已睁开眼的钟钰柔,却没好意思抬头朝相公看,只一个劲的把脑袋往林远秋胸口埋。

  这一可爱的举动,让林远秋忍不住轻笑出声。

  他轻抚着怀里的人儿,正想让对方再睡一会儿。可钟钰柔突然记起,成婚第二日自己还得下厨做早饭呢。

  再转头看向窗户,只见已隐隐有亮光透了进来,所以再不起来怕就要晚了。

  想到这里,钟钰柔便没耽搁,很快就从床上坐起,“相公你再睡会儿,柔儿得起来做早饭了。”

  做早饭?对哦,林远秋很快想起,新婚第二日有新媳妇下厨的规矩。

  这下他哪里还躺得住啊,忙也跟着穿衣起身,“我帮你。”

  “帮我?”怎么帮,钟钰柔纳闷,“相公你会做饭?”

  林远秋点头,“会啊!”

  做饭这活计只要学会了就是刻在骨子里的本事,前世他一个人住的时候,时常会下厨犒劳自己。所以哪怕这些年他没怎么动过手,基本操作林远秋还是记得的。

  何况做早饭又不难,只要把米和水下到锅里,煮成稀粥就可以了。

  要是实在不行,自己还可以帮着烧火不是吗。

  钟钰柔一听,便没拦着,想着待会儿就让相公帮着烧火好了。

  柳叶已经等在了门外,小姐下厨,她肯定是要在一旁帮着打下手的。

  可等柳叶看到一前一后从屋里出来的两人,心里就有着纳闷,姑爷起这么早做啥?

  没等柳叶想明白,就看到姑爷已抬脚往前走去,而自家小姐紧随其后。再看姑爷去的方向,好像正是厨房来着。

  别问柳叶为何知道,因着今天早上小姐要下厨,所以昨日她就跟院里的婆子打听了厨房的位置。

  三人到了厨房时,张妈与另两个厨娘已舀了做早饭的米面出来。

  见少爷和少奶奶过来,张妈便知这是新媳妇下厨来了,忙招呼了另两个厨娘,而后三人就候在门外,准备随时听少爷和少奶奶的差遣。

  见状,钟钰柔也没耽搁,手脚利索地开始淘米,想着先把稀饭煮上。

  其实钟钰柔也是前不久才学的这些,她家虽是小户,可烧菜煮饭的厨娘一直都是有的。

  出嫁之前,钟钰柔跟着家里的厨娘学了烧饭煮粥,以及几道简单的面食,至于多的,就不会了。

  待把米下到锅里,钟钰柔就开始舀水和面,今早的面食她准备做蝴蝶卷,这是几道面食里面,钟钰柔最喜欢也是最拿手的。

  说是蝴蝶卷,其实也就是把面食做成蝴蝶的样式,除了再加些糖进去,在口感上,与馒头基本没有区别,所以做起来并不难。

  林远秋一边烧火煮粥,一边看着主仆两个,把揉成条的面,一根根卷成蝴蝶的形状,身体、翅膀、眼睛,就连触须都没落下。

  张妈随时留意着厨房里的动静,等看到少奶奶已开始搓面食,她便往另一只大锅里加水,然后架上蒸笼,准备帮着把蝴蝶卷蒸出来。

  对于儿媳今早下厨的事,林三柱和冯氏都挂着心呢。夫妻俩都是一样的想法,觉得儿媳在娘家肯定没做过饭食,也不知今天能不能顺利把早饭给做出来。

  所以天刚蒙蒙亮,林三柱就催着冯氏快到厨房看看了,“若是不行,你就给儿媳搭把手去!”

  冯氏也是这样想的,自己的做饭手艺虽比不上大嫂二嫂,可做顿早饭是绝对没问题的。

  只是没过一会儿,冯氏就满脸带笑的回来了。

  林三柱正想问她乐啥,就听冯氏说道,“要我说啊,林家男儿都是疼媳妇的,先前远枫他们就是,现下咱们远秋也是如此。方才我过去灶间时,就看到远秋在帮媳妇烧火呢。还有咱们儿媳,看着就是个性子利落的,那和面揉面啥的,做起来可一点都不含糊呢。”

  其实冯氏还想说的是,看到儿媳这副爽利劲儿,她心里的担忧就消去了一大半。

  原本冯氏是有些发愁的,自己一个农妇出身的婆婆,儿媳妇却是官家小姐,她实在担心日后婆媳两个的相处。

  如今看来,自己倒是可以稍微放心一些了。

  ……

  平日里,除林远秋因着要上值须得早起外,林家其他人的早饭时间基本都在辰初。

  这是老林头定下的规矩,也规定了若没有其他原因,这个点就必须到饭厅用早饭。

  自然,这规矩只针对家中的大人以及大一些的孩子,小娃儿是不算在内的。

  只不过今天的日子可不一般,想到今日能吃上漂亮小婶婶做的早饭,原本贪睡的婉雪、婉瑜,还有墨俊几个都早早起了床。

  果然,小婶婶没让他们失望,这蝴蝶馒头也太好看了吧。

  婉莹和婉雪,还有婉瑜,拿在手里左看右看,都舍不得把它吃进肚子里。

  早饭过后,便到了新媳妇敬茶的时候,林三柱和冯氏自不必说,自己的儿媳肯定是满意的,这不,吃了儿媳妇敬的茶之后,红包给的那叫一个爽快。

  吴氏和老林头自然也非常满意,小孙媳不但模样周正,性子也是个大方的。

  而周氏和刘氏,以及高翠秦荷花她们,那就更不用说了,侄儿媳妇(五弟妹)一看就是个好脾性的,想来日后大家定能相处融洽。

  除了给吴氏是一条绣了如意祥云的抹额外,钟钰柔给家中其他长辈都做了布鞋。

  至于家里的孩子们,女孩子每人一支精美的银花钗。男娃儿则是每人一把两寸长的未开刃小匕首,匕首的外壳上还镶嵌着小松石,看着精致极了,也让几个男孩子爱不释手,一个个嘴巴如涂了蜜一般,连连与小婶婶道着谢。

  回到房里,林远秋与妻子说了家里的很多事,包括墨林轩和林记的生意。既然已是夫妻,且还是家中的一份子,自然得知晓家里的事情才行。

  等听到家中女眷都一起做了绣活,然后拿去铺子里卖时,钟钰柔也很快起了兴趣。

  她的两间嫁妆铺子有陪房帮着打理,平时有大把的宽裕时间,与其这样无所事事的闲着,还不如跟着婆婆,还有伯娘嫂子她们一起做做绣活,再则,这些花样可都是相公画的,钟钰柔总觉得绣起来很有成就感。

  想到就做,待三朝回门后,钟钰柔就找了婆婆,与她说起自己也想跟着一起做绣活的事。

  冯氏自是没有不依的,说实话,每次看到大嫂二嫂与儿媳一起做绣活的时候,她就羡慕的不行。

  这样一想,冯氏当即去房里拿出自己做好的绣品,准备给儿媳好好看一看。

  因着吴氏说了要多存一些再送到铺子里卖,是以,冯氏房里已积攒了不少绣品,荷包、扇套、笔袋、书套样样都有。

  等钟钰柔看到那绣了一幅幅画的书签后,觉得眼睛根本不够用,“这些绣品可真好看,娘,您的手太巧了。”

  被儿媳一夸,冯氏忍不住嘴角往上扬,“这哪里是娘的手巧啊,明明是远秋画的花样好才对。钰柔,娘跟你说哈,咱们家铺子里的绣品之所以这么好卖,全因为远秋画工好的缘故。”

  冯氏可没有说大话,别家铺子里的绣样只仅仅是绣样而已,哪像他家远秋出的,直接就是一幅画。

  钟钰柔觉得婆婆没有说错,相公确实画的好,还有,像这种绣整幅画在绣品上的做法,钟钰柔还是头一次看到。

  她转头朝柳叶吩咐道,“去房里把针线筐取来,我跟婆婆学一会儿针线。”

  柳叶点头应是。

  不多会儿,就捧着装满丝线的笸箩过来了。

  随后,婆媳两个,一个教的仔细,一个学的认真,才过了小半个时辰,钟钰柔就能单独上手了。

  ……

  林远秋共有半个月的成亲假,趁着这几日空闲,他直接忙起布置大书房的事来。其实这事也不复杂,只要摆上几个书架,然后再放上可供孩子们写字看书的桌椅就成。

  林远秋喊上几个堂兄,大家一起去了家具铺子一趟。准备给家里的几个孩子都买一套桌椅回来。

  而像婉雪婉瑜几个小的,虽还没到开蒙的时候,可这次,林远秋也给他们把桌椅买了回来。

  这样做的目的,则是让他们在心里形成一个读书习字的意识。

  待把堂前的孔夫子画像挂上,林远秋就给孩子们上了第一堂课,先前林远秋已给侄儿侄女们教了三字经和百家姓,这会儿正可以好好考教他们一番。

  林墨宣和林墨昊是知道自家小叔叔的,虽平时看着和善,可要是沉下脸的时候,那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也正因为有这样的认知,所以在课业上,两人从不敢怠慢。加之林远枫和林远松平时也盯的紧,是以,这会儿林墨宣和林墨昊背起课文来,倒没见有磕巴的时候。

  只是让他俩默写文章时,就出现了许多错字,还有就是字写得歪扭,看着没个样子。

  这些林远秋倒是不怎么担心,他觉得先养成好的读书习惯才是首要,其他的,每日多写多练就可以了。

  ……

  本以为陪着孩子们读书习字的日子最起码还有七、八日。

  岂知,在林远秋休假到第七天的时候,秦遇匆匆上了门来。

  原来今日圣上在御花园赏花时不小心滑倒了,虽太医说没什么大碍,可作为臣子,此时若还安安稳稳的告假在家的话,肯定免不了会被言官告到圣上那儿去。

  所以,明日林远秋就得去销假上值了。

  ……

第173章 明斗

  比起提早销假去当值,其实林远秋更担心的还是圣上的身体,毕竟年纪大的人最怕的就是摔跤了,若真有个什么,以现下几位皇子的心思,接下来时局动荡是必然的。

  显然秦遇也有这方面的担忧,见远秋很快想到这一层后,秦遇心中甚慰,自己这个弟子从来不用他多操心。

  只不过该叮嘱的还是得叮嘱,谁让远秋时常要进宫与圣上进讲经史呢。

  秦遇心想,圣上滑倒的事如今只有朝臣们知晓,想来到了明后日,肯定会传了开去,虽太医说了无碍,可实际到底如何,大家都不知道。

  再则,就算真如太医所说,没有大碍,可这次的摔倒,在众朝臣心中摆出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圣上确实年纪大了。

  有了这样的认知后,想必那些心存“志向”之人,定会开始了自己的盘算。

  而秦遇想到得是,若圣上还跟前些时候那样,会时常召了远秋进宫,那么肯定会有人向远秋打听圣上的情况。

  所以,还是得谨言啊。

  想到这里,秦遇便开口叮嘱,“记得上次老夫与你说过,仕官之人,一言一行当以诚为先,而今日老夫还想与你说的是,诚字前头还有忠字,常言,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吾哀今之为仕兮,庸有虑时之否臧,食君之禄畏不厚兮,悼得位之不昌,可知?”

  林远秋躬身,“学生谨记老师教诲。”

  ……

  都说姜还是老的辣,显然秦遇的担心并不多余。

  就在林远秋销假上值的第二日,姜公公又过来传召了。而被召之人,与前几次一样,依旧是林远秋来着。

  林远秋也没耽搁,只简单整理了一下仪容,就进宫去了。

  与前两回一样,林远秋骑着他的红豆跟在姜公公的马车旁,这样等回翰林院时,就不用靠双脚走路了。

  原本他还想把钰柔做的披风给穿上的,可想到待会儿还得脱在宫门外,别到时给弄丢了,于是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是林远秋过分小心,实在是拴马桩那边可有不少的马匹和马车停着。皇宫以乾清门为界,分为外庭和内庭。内庭是圣上与妃嫔们的居所,至于外庭,除了平日上朝,每日还有好些负责守卫的兵尉当值,而他们的马自然也是栓在停马场的。

  都说人多手杂,林远秋觉得小心谨慎些肯定是不会错的,别到时真给弄丢了,岂不白费了钰柔的一番辛苦。

  只不过,这天气没有披风罩着,骑马确实有些灌冷风,林远秋拢了拢衣袖,继续紧跟在姜公公的马车旁。

  马车不快也不慢,依着这样的速度,已进宫好几次的林远秋,便得出,待会儿自己定会在御书房门口等上一会儿的结论。

  再想起方才自己出门时,同僚们脸上的诧异神情,林远秋自然知晓他们的心里所想,毕竟圣上已连着两日未早朝,只让吴公公接了各位大臣的奏折。

  所以,这会儿大家应该都在估摸着圣上的身体状况吧。

  林远秋感知着此刻自己的内心,发现竟没有一丝想探究的念头在里面,并没有准备趁着今日去面圣的机会,一探圣上的状况。

  林远秋觉得这样挺好,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臣子,只需尽好自己的本分就成。

  还有,若是可以的话,林远秋巴不得依旧和刚当值那会儿一样,每日忙碌于修史当中,那样的日子虽看着单调,却纯粹。

  很快马车就到了宫门外,林远秋也把红豆牵到马桩那儿栓着了。

  守门兵卫还跟先前一样,不单搜检了林远秋,连姜公公也被检查了一遍,毕竟这可是出去了一趟,谁知道会不会带些犯禁物品回来,所以被搜检是必须的。

  接下来的事果真如林远秋预料的一样,等姜公公说进去禀报一声后,就没再出来,而他,就站在御书房门口等着。

  好在约摸半个时辰后,姜公公就出来招他觐见了。

  林远秋低着头,提脚紧随姜公公身后。

  御书房的地面用金砖铺墁,磨砖对缝处涂以桐油,看着整洁又大气。其实此金砖并非真正用黄金打造成,而是因着该地砖工艺繁琐,造价昂贵,每一块的造价于真正的金砖相差无二,才会被称为“金砖”的。

  林远秋边走边数着数,待直行走过十六块金砖,然后再右转踩到第六块金砖时,当即跪下行礼,“微臣叩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正前方,景康帝惯有的浑厚声响起,“起来吧。”

  听着中气十足,看来真如太医说的,圣上无碍。

  “谢圣上!”林远秋起身,依旧未抬头,哪怕偷瞄一下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