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林远秋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中庸”两个字,心想着,自己若是用不偏不倚、调和折中的手法来写策论,也不知会有什么效果。

  不过这也只是林远秋的一时之想而已。

  科举写文,最忌的就是没考出自己风格的中庸文。这与儒家推崇待人接物中的中庸之道可不相同。

  所以,林远秋觉得,自己还得多去拜读历年乡试真题卷中的好文章才行。

  ……

  七月下旬的时候,周子旭过来报名院试,一同前来的还有他爹周兴。

  等报好了名,父子俩准备回去前,特地来了府学一趟。

  听到张伯告知有人找时,林远秋心中有些纳闷,自己在府城举目无亲,也不知来找他的会是谁。

  可等他走到门口后,很快就看到了身着月白色长衫的周子旭。

  而对面之人,在看到他之后,不可置信的走上前,“林兄,你怎么突然长高了这般多啊!”

  这满是委屈的语气,让林远秋忍不住想笑,这是质问自己为何偷偷就长这么高,一点都没等他的意思吧。

  哈哈,一年多未见,周兄还是自己熟悉的那个周兄啊。

  林远秋一把揽过好友的肩膀,笑道,“我知道府城有家酒楼的红烧鱼做得特别好吃,现下正是饭点,不如这就带周叔跟你一起过去尝尝,如何?”

  ……

第84章 乡试

  吃了一顿鲜香味美的红烧鱼后,周子旭连走出酒楼时的脚步都是格外激动的。

  原本以为镇上那几家酒楼的鱼已经烧的够好吃了,没想到这边还有烧的更香的。

  “林兄,等我这次考中了秀才,咱俩就可以经常过来吃鱼了,对了,等下回再过来时,让掌柜往鱼里再多加些豆皮,不然不够吃啊。”

  想到豆皮吸饱了鱼汁后,吃着细嫩爽滑的口感,周子旭恨不得明日就到了考院试的时候。

  见自家儿子边说边还满脸的憧憬,周兴简直捂脸,儿子这副馋猫模样也不知像了谁。又庆幸远秋就跟自家人差不多,若换作旁人,指定得笑话子旭是个饕餮之徒了,读书人落个贪吃的名声可不好。

  周兴心想,等回去之后,自己得跟儿子好好说一说。都已是十三岁的年纪了,这副馋嘴的模样尽量收一收,不然多难看啊。还有,平日多跟远秋学学,这可是个稳重的好孩子呢。

  这边周兴正想着回去后该怎么教儿子。

  却听稳重的好孩子说道,“不单豆皮要多加一点,那香菇也得多加一些,其实若再放一挂面条进去,肯定更好吃。”

  想到前世的土豆扣面烧鱼头,林远秋简直流口水。可惜在这边还没看到有土豆,不过放面条进去应该也是好吃的。

  一听还可以往鱼汤里加入面条,周子旭眼睛立马放光。

  周兴:“……”

  现下十三岁的孩子都是这般馋的吗?

  ……

  过了几日,林三柱来了,大包小包提了好几个。等到了宿舍后,就把包袱里的东西一样样指给林远秋瞧。

  “喏,这是你娘给你做的衣衫跟布鞋,还有春燕春草给你做的布袜。对了,这是你奶给你炒的米,加了盐巴的,这还是你爷特地向你有志叔打听来的呢,说用热水泡了就能吃,考试吃它最省时。还有,这是你大姐从家拿来的梅子酒,大热天的可消暑,不过你别一口抿太多,否则喝醉就麻烦了。哦,这里还有野兔肉,是你三哥四哥在咱家山上捉的,有两只呢,这不,知道你要考试,你大伯娘特地用香料把兔子卤了,再切成小块放锅里煸干,说是让你带到考场里吃正合适。”

  说到这里,林三柱又想起了一件事,笑道,“你大嫂前几日生了,给你添了个小侄儿,你爷说了,给小侄儿起名字的事,还是交由你这个小叔叔。”

  林远秋点头,想着待会儿就去翻一翻书,他准备给小侄子起个寓意好些的名字,毕竟这可是林家最小辈里的第一个男孩子,往后再有男孩子出生,名字都得跟着他这个哥哥走。就像大侄女,名叫婉清,二堂哥的闺女就叫婉莹,都是有关联的。

  林远秋没让他爹住到外头的客栈,自己宿舍里就有空床,大热天的也用不上被子,拿件衣服盖着肚子就行。

  再说明日他们就要出发郡城,他爹也只在宿舍住一晚,以前训导就跟大家提过可住一晚的事,但只限于家中父亲和兄弟。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林远秋觉得自己还是去和训导报备一下的好。

  不然他爹住着也不安心。

  果然,在得到确切答复自己可以在儿子这边住上一晚后,林三柱才真正安下心来。

  只不过,为了不影响到儿子,除去过两趟茅房,林三柱并没四处走动,而是一直待在了宿舍里,就连晚饭都是林远秋给他打来的。

  看爹这般的拘谨,林远秋想着要不下次还是让他住到客栈吧,这样也自在一些。

  可等看到他爹躺在对面床上,时不时朝他看上一眼,然后满脸喜滋滋的样子,林远秋当下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想来,能跟儿子同吃同睡,他爹高兴着呢。

  林三柱当然开心了,他记得最近一次跟狗子挤在一个房间睡觉,还是考院试的时候呢,这都已经过去三年了。

  第二日,天刚微微亮,父子俩就起了床。

  昨晚两人就把要带的东西全都收拾好了,这会儿直接提着就可以出发。

  昨日黄教谕告知,秋闱之后还有一个月的田假,这等于考了乡试之后,大家都可以回家待上一个多月。

  所以,昨日收拾东西时,林远秋没落下那本夹了银票的论语书,觉得这东西还是不要离开自己太久才能安心。

  出了府学,父子俩快步往车行而去。这几日前往郡城方向的马车有不少,这会儿过去肯定能雇上一辆。

  果然,等到了城南那边时,就看到车行门口有十几辆马车停着,且马车夫个个手握马鞭立在车旁,一副随时就可以出发的样子。

  对于雇马车的事,林三柱已做了不知多少回,自然熟络的很,不多会儿,父子俩就乘上了去往郡城的车马。

  等到了郡城,差不多戌时,这个时候城门早就关了。付了雇马车的银钱,父子俩直接去了离城门不远的客栈。

  等掌柜告知还剩最后一间房时,林三柱便有些担心明日进城后,能不能找到满意客栈的事。

  见林三柱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林远秋忍不住开口,“爹,您早些睡吧,住宿的事也没啥可担心的,要是真的找不到合适的客栈,不如咱们直接赁房子住处好了。”

  林远秋是真有这个打算的,现下离开考还有十几日,届时在贡院要待上九日,这次他们是准备等放了榜再回去的,所以还得加上十日,这样算来,他们在郡城得待上一个月的时间了。

  如今正值乡试期间,住客栈肯定贵,即便他们父子同住一个客房,一个月下来,也得三两多银子了,所以还不如直接找了房子,短租的好。

  听到儿子的打算,林三柱顿觉眼前一亮,对啊,他怎么没想到呢,现下客房贵是肯定的,与其找一家离贡院老远的住处,真还不如租房来得划算。

  “我家狗子的脑袋可比爹聪明多了。”

  林三柱忍不住夸赞,心里因怕找不到好住处的担忧顿时消失的无影踪。

  人一放松下来,自然很快就阵阵困意袭来。林远秋也一样,在马车上颠簸了一天,他早就困了,是以,不足半盏茶功夫,父子俩很快睡了过去。

  第二日,果真如意料的那样,离贡院近的那些客栈已经爆满。

  于是父子俩去找了牙行。

  乡试期间,租短期的房东还是有不少的。不过离贡院近些的却是不多了,且都要五两银子一个月。而离得远一点的则是三两。

  林三柱没有犹豫,跟牙侩去看了那间离贡院比较近的小院后,当场就定了下来。

  林远秋对这间小院也是挺满意的,院子虽不大,却很得用。除了两间睡房一间厨房,院子里还有一口水井,就连柴禾都是现成的,这样烧水洗澡就方便多了。

  还有,那厨房里锅碗瓢盆都齐全,若想买了菜回来自己做着吃,也是可以的。

  付了租金,拿了钥匙,稍微收拾一番后,父子俩就在小院里住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日,林远秋捧着书册基本没怎么出过门,而林三柱则拿着儿子给写的单子,去街上采买要带进贡院的东西。

  火镰、防虫药、油布、提神醒脑的香包、煤油炉、小铁锅等等等等。至于点心,林三柱准备等开考的前一日再买,不然这大热天的,很快就坏了。

  按照规定,乡试须得在贡院里待上九天,而这九日的伙食都得考生自行解决,所以大家才会把煤油炉和小铁锅带进去,这是用来烧水煮饭的。

  ……

  在开考的前两日,众考生去衙门领了各自的考牌,有了这个,等进入考场后,直接依着考牌号找寻自己的号舍就行了。

  因着这次乡试的考生数超过以往,担心会有延误,是以今年进贡院的时间往前挪了一个时辰,改为亥时三刻,也就是半夜十一点。

  这对众考生来说,是巴不得的事,反正没进考场前哪有睡得着的人啊,反而早点进场后,还能安心趴着睡上一会儿。

  林远秋自然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听到贡院方向有鸣炮声传来,就跟他爹快步出了门。

  考篮里装了不少的东西,提着有些沉手,所以林三柱没让儿子提着,只等到了兵卫设卡的位置,才停步把考篮递给了林远秋。

  想到这么热的天,儿子在考场里一待就要九天,林三柱迈着的脚步都少了往日的轻快。

  与前几次考试不一样,这次没了唱保的环节,进入贡院后,就开始了搜检。

  散发、脱衣、蹦跳,以及考篮里的东西都被一一翻了个遍。看到搜子那过大的动作,林远秋皱眉,正担心自己的东西别被弄坏了,结果就听“啪”的一声,那用小瓷瓶装着的梅子酒掉落到了地上,碎了。

  再看那搜子,脸上一点不好意思的表情都没有,还催着林远秋快些把考篮提走,他要准备搜检下一位了。

  唉,碰到这种事,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林远秋提着考篮寻到了自己的号舍,发现在整排号房中间的位置,离着最西头的那间茅厕有些远,这让林远秋忍不住松了口气。

  刚刚他走过来时,可是瞧到茅厕里有好几个粪桶放着呢,若是都装满的话,那与茅厕离的近的考生,一准得疯。

  没再多想,林远秋把提着的考篮放下,而后从里拿出抹布,开始仔细收拾了起来。

  等灰尘都擦拭干净后,林远秋也没耽搁,把上下两块木板合并到了一起,接着就和衣躺到了上头。

  保证充足的睡眠才会有清醒的头脑,所以自己得抓紧时间睡一觉才行。

  ……

第85章 放榜

  感觉才睡了一会儿,林远秋就听到了铜锣声,这是提醒众考生要开始发第一场考试的试卷了。

  秋闱一共分为三场,每场三天时间,众考生须得在贡院里带上九天,加上八月正是最炎热的时候,可以说,科举考试中,最艰难的一关就是考乡试了。

  等林远秋把隔板放回原位,发卷官两人一组,挑着担子就过来了。

  两只竹筐里,一边是一摞摞码放整齐的卷子,另一只筐里是整叠的草稿纸。随着担子的移动,发卷官挨个给每位考生把卷子和草稿纸递了过来。

  接过之后,林远秋并没急着把卷子打开,而是先从考篮里把一应物什拿了出来,然后往砚台加水磨墨。

  这是考前必做事宜,如此可避免考卷上被沾上墨汁。

  等磨好了墨,把砚台挪到右上角的位置,林远秋才拿起卷筒小心解开。

  很快,第一道经义题就映入了他眼帘。宫为君,商为臣,角为民,徵为事,羽为物。五者不乱,则无怗懘之音矣……

  林远秋立马想起这是礼记中的乐记篇,本篇用五音拟喻了音乐与政治的关系,且把“宫”音比作“君”,把“商”音比作“臣”,把“角”音比作“民”,把“徵”音比作“事”,把“羽”音比作“物”。

  想来,这题接下来想问的,肯定是那句“五者不乱,则无怗懘之音矣”为何意吧?

  像这种阐明义理的题目对林远秋来说,并不难,只要记住了释义,就能解出其义。而每次夫子讲到这些内容时,林远秋都会用笔墨记录下来,再加以熟记,所以对经义题,他是不惧的。

  心里想着答题的思路,手里翻试卷的动作并未停,林远秋把试卷从头到尾数了一遍,一共有二十四张。三天时间,相当于每天八张试卷,且第三天酉时就得交卷,可见在时间上还是比较紧的,所以得规划好了才行。

  林远秋在心里给自己定了每天的答题量,那就是必须完成八张以上,否则等到了第三天,就会有些忙乱了。

  想到这里,林远秋也没耽搁,很快把所有试题都浏览了一遍。最后发现,像填空题一类的帖经和墨义没有了。这场考试除了六道经义题,剩下的就是诗赋和律法,以及三道算术题,算是中规中矩了。

  心里有数之后,林远秋点出九张试卷,把剩下的小心放到考篮里,而后拿过草稿纸,准备答题。

  不过在此之前,还得在卷头的位置先填上自己的姓名、籍贯,以及年龄。

  等交卷时,收卷官会把这处用纸封上,再在骑缝处按上指印。如此,在出成绩之前,不论是誊抄朱卷之人,还是考官们,都不会知道答卷人的姓名籍贯。

  填好了籍贯信息,林远秋便开始在草稿纸上正式答起题来。

  五者不乱,则无怗懘之音矣,其释意为有序协调,才能奏出和谐之乐。知晓释意后,接下来便是阐明义理了。

  虽林远秋已剖析出义理的脉络,可他知道,越看似简单的答题,越要仔细对待。再则,此次青阳郡乡试,赴考学子足有两千之巨,若想自己的义理能在一众考生中脱颖而出,须得思路新颖,要写出新意才行。

  想到这里,林远秋就用起了最简单最笨的法子,先提笔把一条条端绪列到了草稿纸上,这样更方便自己理出新的答题思路来。

  等做完三张答卷,已差不多到了午时,该是吃中饭的时候了,林远秋把试卷收到了考篮里。而后拿出煤油炉,点上,再从竹筒里倒出水到小铁锅里,接着小心把铁锅架到了煤油炉上。

  天热,水很快就烧开了。

  林远秋把他奶做的炒米拿了出来,往锅里抓了两把后,再放了几块兔肉干进去。

  原本这米就是炒熟了的,下到锅里后,很快就颗颗饱满了起来,林远秋拿着小木勺搅拌,再往锅里加了点水,等翻滚开后,就可以吃了。

  兔肉干吸足了米汤汁,嚼着特别的香。刚刚林远秋特地往锅里多放了水,这样带着汤汁的泡饭,大热天的吃起来才舒服呢。

  在林远秋吃饭的时候,就看到有考生往号舍前经过,身后还有衙役跟随,这样子应该是去上茅房的。

  林远秋突然想到他们这一排可有三十多间号舍呢,这样的话,不就等于有三十多名考生要在最西头那间茅厕解手了?

  所以,临近茅厕的那几个考生也实在太惨了吧。

  想到这里,林远秋不免有些庆幸自己还好离的远,否则这臭气熏天的,哪还有答题的心思啊。

  可让林远秋没想到的是,这样的庆幸也只坚持到了第三日的早上。

  等茅厕里堆积的“肥料”越来越多后,臭气终于往整条过道上散发,加之蒸笼般的暑气,让处在中间位置的林远秋也闻到了刺鼻的臭味。

  特别是在他憋不住去了一趟茅房后,那装得满满的粪桶,让刚吃了早饭的他实在恶心了起来。

  林远秋有些想不明白,为何就没人想到给那些大粪桶配上木盖子呢,这样就不会直观的让人难以“承受”了啊。

  忍住想吐的冲动,林远秋尽量把自己的注意力转到答题上来。

  今日酉时之前,自己还有五张题卷要完成呢,所以千万不能再分心了。

  想到这里,林远秋提笔蘸墨,对照着卷子上诗赋题的要求,开始在草稿纸上作起诗来。

  咏梅的诗句前世林远秋写过不少,所以这会儿稍稍一想,就把一首七言绝句写了出来,待修改润色之后,便誊抄于答题卷上:古月清风净寒潭,唯有梅梢寄冷香……

  今日的中饭林远秋没有煮,只从考篮里拿出芙蓉糕吃了起来。

  之所以没做,一是怕答题时间不够。再有就是大热天的点心根本存不住,不趁早吃,就浪费了。另外,这无处不在的臭气实在让人没有一点食欲。

  若不是担心不吃东西会伤了胃,恐怕这几块点心林远秋都不愿吃。

  等把糕点吃下肚,林远秋又拿起竹筒猛灌了几口水,总算把中午这顿解决了。

  正午时分的日头是最烈的,虽没直接晒到身上,可也让人热得受不了。

  这会儿众人也不讲究什么温文尔雅,什么风度翩翩了,一个个都宽衣解带,怎么清凉怎么来。

  林远秋也看不到其他考生的形象,反正他自己已经裤腿卷得老高,至于那长褂,早就往亵裤裤腰里一塞,跟短衫没啥区别了。

  差不多到了申时,林远秋才完成了所有题卷。等检查没有遗漏后,他总算松了口气。

  今日是第一场的最后一天,交了试卷后,考生们是被允许出号舍的。

  林远秋提着竹筒去巷口的大水缸里装水,趁着这会儿天还亮着,他想煮碗兔肉泡饭吃。

  交了卷子之后,就有差役过来把几个粪桶抬去清理了。所以,今晚应该会好过一些。

  等吃了晚饭,林远秋准备早点睡觉。过了今晚,第二场又得开始,只有睡醒了,明日才会有个好状态。

  再睡觉之前,林远秋点燃驱蚊草熏了熏。没有门挡着,号舍里蚊子成堆,不熏一熏的话,简直能把人抬走,至于睡着之后,那就随它怎么咬了。

  ……

  第二场的题卷发下来后,林远秋就加快了做题的速度。昨晚刚清理了粪桶,这会儿还闻不到臭味呢。

  这场考的是杂文、律法,以及诗赋三首。

  和第一场一样,每在草稿纸上做好一题,林远秋就会把它誊抄到答题卷上。这样的做法,就杜绝了张冠李戴的情况发生,也不会出现漏题的事。

  感觉天越来越热,其实这个时候想预防中暑的话,就可以抿上一小口梅子酒了,可自己的那瓶已经被打碎了,所以这会儿林远秋只能用多喝水来稀释暑气。

  等交了第二场的试卷,好多考生连晚上睡觉都不愿在号舍里待着了。

  林远秋也学着他们的样子,把两块木板搬到号舍门口的地上,然后就这样露天躺着。

  也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这样睡着,确实要比在三面围着的号房里,凉快了许多。

  人一但舒服了,就有了聊天的欲望。于是就有相邻的考生说起了话来,内容从你是哪里人,渐渐说到了今日的考题上,比如那句“唯君子为能知乐”是如何审题的,再有那两首诗赋作的如何。

  林远秋没有参与到讨论中去,像这种能影响情绪的事他才不干呢。

  在林远秋看来,既然题已经答好了,那就随它去吧。

  对于考生们的讨论,监考官不会过来干涉。反正卷子都已经收上来了,再怎么探讨也与成绩无关了。

  等第三场的试卷发到手时,林远秋发现,这场只考策论。

  虽卷面上的考题只有一道,可林远秋知道,这道题为《益稷》的策论才是重中之重。这不,单答题纸就有七张呢。

  林远秋并没急着提笔,而是先把尚书中的益稷篇好好在心里温习了几遍,特别是禹告诫舜的那部分。

  等理出了头绪,林远秋才动笔在草稿纸上写了起来。

  这一写就是两天,写好之后便是润色修改、检查避讳,等发现无误后,才开始最后的誊抄。

  要写三千多字的馆阁体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抄写中不但要求字体工整,还要避免错字漏字。

  林远秋全神贯注,从早上一直写到收卷前半个时辰,才堪堪誊抄完毕。

  来不及安抚咕咕叫的肚子,搁下毛笔后,林远秋立马检查了起来。

  先是姓名籍贯处,再把检查无误的答题卷按照顺序整理好。草稿纸也一样,这些都是要交上去的。

  等林远秋刚把试卷收拾好,考场里就响起了铜锣声,最后一场考试结束了。

  交了试卷后,身心俱疲的众人,在各自号舍里呆坐了好一会儿。

  备考了三年,也不知结果如何。

  林远秋起身,拿着竹筒去巷口装水,炒米和兔肉还有一些,他还是想煮泡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