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没过两天,想让家里孩子去参加明年县试的人家,就多了起来。
而几个小娃儿,有了爹娘画的大饼在前,加上都是初出茅庐,肯定不会去考虑县试的难度,只以为不就考个童生嘛。
是以,在看到爷奶爹娘满眼的期盼后,一个个小腰板挺得直直的,都毫不犹豫的点着头,把参加县试的事给应承了下来。
看到自家孩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们当家长的,自然决心更加坚定了。
就这样,爹娘让孩子误会,孩子给爹娘错觉,双方仿佛都已经胜券在握。
这便有了今日,林远秋听到同窗们说起考县试的事了。
下课后,被王夫子打了戒尺的其中之一,林有兴捂着手快步朝林远秋走了过来,看到他满脸的喜色,好像刚才被打的人不包括他似的。
林远秋正想问问他挨打痛不痛,林有兴却是比他先开口了,“远秋,明年的县试你要去参加吗?”
林远秋摇头,“不去。”
他是有多傻,才去做这种一点把握都没有的事。
不是林远秋自大,他可以肯定,在族学的所有同窗当中,自己应该是学的最好的那个。
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有着成年人的灵魂,比其他人更自律一些,加之自己还有前世的知识积累。
可就算是这样,对于参加县试,林远秋还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怎么可能有把握呢,虽说县试是科举考试中最简单的一步,可那是对学识扎实的人来说的,像他们这群才把五经翻完的三脚猫,还是省省吧。
所以他还是不要去丢人现眼了,何况,考县试又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考的,还得找秀才作保呢,作保可是要花银子的,把银子白白丢进水里的事,他可不干。
林远秋觉得,等其他人想明白这些后,肯定也不会急着赶鸭子上架的。
只是,事情的走向并未像林远秋预料的那样,因为有几户人家已经迫不及待去和族长提这事了。
早在前几日,族长就听到了这件事,当时他并没多想,因为他的认知也跟林远秋一样,觉得明年参加县试为时过早,书才读了个大概呢,拿什么去考。
可这会儿见这么多人过来,林族长正想说说自己的看法,却听其中的林宝忠说道,“届时,咱们族里若有娃儿考中,那可就替族里挣脸了。”
这“挣脸”两个字,倒让林族长把原本想说的话,全都放回了肚子里。
因为他想到了族学的现状。
年初时,整个族学有学生二十六人,可今年农忙假过后,就直接有四个娃没再来了,原因还是因为家里思前想后,觉得依旧让孩子在家帮着做活划算。
所以,二十六人少了四人,那就剩下了二十二人。
而明年,第一批满三年的十五名学生就得离开族学,这样的话,整个族学就只有七个学生了。
现在林族长担心的是,若之后再没新生添进来,那该怎么办,又或者途中再离开几个,那他们林氏族学还怎么继续办下去。
想到那十二亩水田,那可是林有志为了筹办族学,才特地捐给族里的,要是没了族学,人家会不会把地给收了回去。
所以,林族长突然觉得,让娃儿们明年去考一场县试很有必要。
到时不管能不能考中,只要去参加过了,那么给族人的印象就不一样了。
族人们肯定就会想,原来三年族学念下来,居然就可以去考童生了。
如此,何愁没有学生来族学念书啊。
想到这里,林族长也不说考不考的上的话了,而是直接与大家商量起明年县试的事情来,包括到时与王夫子商议县试报名的事,还有拜托林有志帮着找秀才做保的事,并表示,他的孙子林云安,这次肯定也会参加。
有了族长的参与,效果自然大不一样,这不,原本还在观望的几家人,这下也全都定了下来。
这里面就包括了林金财,原本他家大孙子林文延和二孙子林文庆,明年就要参加县试的,如今再加上小孙子林文进,这下,他家就有三个人参加县试了,真是想想都不可思议,林金财心想,恐怕整个横溪镇,像他家这种情况的,再找不出第二家了吧。
林金财倒是没有做一门三童生的美梦,毕竟小孙子才学了多久他还是知道的,要是这么轻松就能考个童生出来,那他大孙子二孙子这么多年的书不是白读了。
只是林金财没有多想,可架不住身边的金氏时常分析给他听。
这不,听到老伴说,就当花银子给小孙子去考场见见世面的话后,金氏就有些不乐意了,“咱家文进跟那些新学的学生能一样吗,你也不想想,文进还没上族学时,可就会跟着他哥念上几句文章了。”
林金财朝金氏翻了一个白眼,“你当县试很容易啊,文延和文庆都念了四年了,私塾夫子才松口让他们明年下场试试,文进才学了几年。”
金氏撇嘴,“三年和四年也只差了一年,有多大区别,再说离明年县试还有小半年时间呢,咱们让文进再用功用功,届时说不定就能上榜了。”
林金财没有再接话,因为他觉得老伴的话确实有些道理,三年和四年,的确没差上多少不是吗。
和金氏一样想法的还有张氏。
自从家里决定让小儿子也参加县试后,张氏的心情用喜气洋洋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想到明年自己大概率就是双童生的娘后,张氏更是激动的不行,这不,这会儿正在灶台边上的她,一把锅铲使的顺手极了,那铿里框朗的炒菜声,只差把铁锅给铲了。
而灶膛前烧着火的许氏,此时的心情与张氏刚好来个相反,正非常不痛快着呢,老虔婆就是偏心大房,才屁大点的孩子,居然也让他跟着一起考县试了,也不想想,多一个人就得多一笔花销,家里的银子可是大家的,凭什么大房要多用一些。
哼!
……
下学后,林远秋并未和家里人说起县试的事,既然不准备参加,就没啥好说的。
而老林头和林三柱他们,还真不清楚这件事,因为这两日,大家的心思可都在家里的几百斤柿饼上呢。
这次去县城,兄弟三人还是准备一起去,这样也好有个照应。
早在昨日,一家人就把柿饼上的柿子蒂给掰了,这样,等到了县城,就可以直接送到点心铺子里了。
依旧是林三柱去镇上雇的马车,第二日一大早,兄弟三人就带上十几袋柿饼,一起前往县城去了。
到了周善县,他们三人住的还是上回的那家客栈,还是兄弟三人同一间房,掌柜和店伙计也认出了他们,知道这几个客人又是做生意来了。
第二日,林三柱和林大柱一起去了原先的那家糕饼铺子。
也不知道今年是个啥行情,林大柱跨进铺子时,心里还有些担心,心想着,要是实在卖不起去年的高价,那也绝不能低于十五文一斤。
而林三柱的想法却是,如果掌柜笑得特别开心的话,那就再涨两文。
俞掌柜正在翻着进货单子,再过一个多月就要过大年了,而年下正是糕饼点心最畅销的时候,他得趁着下雪之前,把货都补齐了才行。
唉,可惜那“吉祥如意饼”不见踪迹,不然接下来的生意不知道要好做多少,想到去年年前自家铺子门庭若市的景象,俞掌柜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咋就不见踪影了呢。
“掌柜,生意兴隆啊。”林三柱笑着打招呼。
俞掌柜抬头,等看清来人后,顿时激动了起来,“哎呦,你们终于来啦!”
激动的话一喊出口,俞掌柜立马后悔了起来,哎呦,这下货价肯定得涨了。
林三柱没让他失望,直接说了吉祥如意饼涨价的事。
“多少?”俞掌柜心在滴血。
林三柱伸出三根手指,“三十文!”
俞掌柜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只涨了两文,他还以为会加价好多呢。
说好了价格,接下来便是卖货了,依旧和去年差不多的重量,五百八十二斤,一共收银一十七两五钱。
付好了银子,俞掌柜提起了想签契约的事,还说希望能长期供货来着。
林三柱笑着摇头,“不瞒掌柜,这吉祥如意饼做工繁杂,我们也不常做,只怕不能给您日常供货了,不过掌柜您请放心,只要您给的价格公道,等下回再有货时,依旧会像这次一样,直接上您家来。”
俞掌柜一听不能长期供货,心里要说不失望那肯定是假的。
不过,听到林三柱后头那几句优先供货的保证,多少安心了些。
林大柱把银子收好,然后就快步往客栈走。
出门前,他可是再三跟娘保证了的,所以这次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被三弟鼓动,而大包小包买一大堆东西回去的。
再看林二柱,也是头也不回的往前走,昨日娘不但叮嘱了大哥,也嘱咐他相帮看着点,娘还说,若是你大哥被三弟糊弄了去,你就赶快帮着救场回来。
林二柱知道娘说的救场,就是让他拦着大哥,不让大哥往外掏银子的意思。
其实,昨日出门时,林二柱很想跟他娘说,“娘,您就放心吧,我跟大哥又不是傻子,哪有被三弟忽悠过一回后,还会继续上他当的道理。”
见大哥二哥速度快的只差跑起来了,林三柱忍不住想笑,自己又不会强抢了银子来花,有啥好担心的。
只是大老远的来一趟县城,就这么空着双手回去,多不划算啊。
想到这里,林三柱快步跑上前,而后一伸胳膊左右各揽过一个,笑道,“大哥二哥,咱娘平日最偏疼可是你俩,没想到你们居然连娘的心思都看不明白。”
林大柱和林二柱一把甩开林三柱的胳膊,而后各自朝他翻了个白眼,哼,再编再编,今天就是说破天去,咱们也啥都不买。
还有,说什么娘最偏疼他们,哼,当他们没长眼啊。
林三柱不受影响,继续,“你俩想想看,上次买东西回去,娘虽打了咱们,可那开心劲可骗不了人,特别是那根银簪子,咱娘多喜欢啊,时不时就会拿出来瞧瞧,还有那烟袋锅子,咱爹每日都要拿布帕擦上一回呢。”
不听不听,我们啥都不听,林大柱和林二柱依旧抬脚往前走,只是迈腿的速度却是慢了下来。
见状,林三柱赶忙叹了口气,“大哥二哥,难道咱们真的就因为怕挨打,而让爹娘失望吗?”
啥啥怕挨打,这话听得林大柱和林二柱立马转头,“谁怕挨打了?”
“不怕吗?”林三柱满脸疑惑,“那为何咱们明知道爹娘都喜欢咱们买回去的东西,却啥都不敢买啊?”
谁谁不敢买了?
林大柱正想反驳,可立马,他又回过神来,不对不对,自己可千万不能上当,三弟怕又在拿话激自己呢。
想到这里,林大柱转头看向一旁的二弟,求助意思明显,他想让二弟帮他捋一捋,为嘛他总觉得三弟的话实在有道理的样子呢?
林二柱哪有帮大哥捋思路的时间啊,这不,此时他的脑海里,全是他娘拿着银簪子,在头发上左比右划的模样,还真像三弟说的,娘是真的喜欢呢。
只是娘已经有银簪子了,他们总不好再买一根回去吧。
想了想,林二柱开口道,“三弟,银簪子咱娘已经有了,要不咱们再想想,给娘买点别的?”
……
第39章 备考
这边兄弟三人在周善县琢磨着给自家老娘买点啥礼物回去。
而此时,在小高山村的家里,林族长却找上了门来。
老林头把族叔迎进堂屋坐下,吴氏赶忙给泡上了茶,夫妻俩都有些纳闷,除了家里三个小子成亲,其他时候,族叔可是从没来过他们家呢,不知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林族长也没卖关子,今天他是特地为了考县试的事过来的。
因为到昨日为止,已有十四名学生的家人定下了明年参加县试的事,只除了林大贵家,所以林族长就想过来问一问到底是咋回事。
这要是换做先前,林大贵家还是温饱不济的时候,他肯定不会过来,毕竟去考试就得花银子。可如今,林族长觉得,一次县试的花销,他家应该还是出的起的。
一听是参加县试的事,老林头有些懵圈,这么快就可以去考科举啦?
他怎么觉得自家狗子好像才念了没多久的样子啊。
见老伴一副迷糊样,吴氏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哪里没多久了,狗子刚念学那会儿才五岁,现下马上就要八岁了。”
八岁啦?
老林头想了想,还真是,再有一个多月就是过年,狗子是二月里的生辰,月份大,可不就是八岁了嘛。
想起老三媳妇刚生下狗子的那会儿,老三乐得满脸鼻涕泡的样子仿佛就在昨天,没想到这会儿狗子居然要参加县试了,日子过得可真快啊。
老林头收回思绪,笑着朝林族长说道,“族叔,您请放心,既然族里规定让大家都得参加,我家远秋肯定也要去的。”
老林头只以为参加县试是族里的统一安排,便也没多想,马上就应承了下来。
啥叫族里规定啊,这话林族长听得有些别扭,可转念一想,自己今日过来可不就是为了说服人家去参加县试的吗,所以大贵这么说也没错,遂不再多想,而后说起了县试报名的事来。
“昨日我去问了有志,他说县试在每年二月,具体日期还得看官府出的告示,届时族里一起雇了马车去报名,具体该如何做,到时咱们再一起商议。”
说着,林族长又想起作保的事来,忙道,“届时结保之人和作保的廪生有志都会帮着张罗,咱们备好作保银两就成。”
老林头点头,“族叔,那作保费得需多少?”
吴氏也正想问呢,早就听说读书科举是费银钱的事,这会儿她自然想知道具体数目。
“听有志说,加上给廪生的一两作保银,一场县试下来,约摸得花二两银子左右。”
二两!
吴氏一听,忍不住直吸气,心说,考一回县试就得花二两,考两回不就得四两了?考三回的话那就是六两了啊。
不对,啥两回三回的,啊呸,啊呸呸呸,自家狗子肯定一场就能过了。
等林远秋下学回到家,就听爷奶说今天族长过来了,也知道了明年自己要去参加县试的事。
林远秋有些发懵,先前自己还说了一定不会去考的,没想到这会儿就被拍板下来了,他有些后悔,早知道族长会亲自找上门来,他就应该早点和家里人说这件事的。
唉,说来也怪自己,前世一个人拿惯了主意,他还真没有遇事与人商量的意识。
这样想着,林远秋就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往后有啥事一定要和家里人商量着来。
不然就像现在,正因为没提前商量,这次县试自己是不考也得考了,总不能让爷爷又去族长那里反悔吧,这样爷爷一家之主的威信何在。
只是实在太被动了,自己可是一点准备都没有啊。
再看自家娘亲,还有大伯娘二伯娘,以及堂哥堂姐他们,全都是满眼的期待,这让林远秋一时不知该说些啥。
见状,老林头只以为小孙子担心自己考不上的事,忙开口宽慰道,“你还小呢,不急,咱们就当去转转,先熟悉熟悉考场,也是好的。”
虽心里十分期望小孙子能考中,可老林头又不是没脑子的人,不说远的,就拿林有志来说,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年林有志考中童生时,都已近三十了,所以这科举考试有多难,老林头还是知道的。
林远秋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
虽是这样,可今晚的林远秋,并未像先前那样,早早就洗漱上床,而是难得的点起了房间里的油灯。
唉,既然已经定下要去参加县试,那么自己也该有个考前准备才行,总不能因为希望不大,就放弃了努力。
所以,林远秋准备从今天开始,每晚抽出一个时辰的复习时间,把先前所学的内容都好好巩固一下。
离明年二月还有一百来天,时间紧迫,所以,自己不奢求书上内容全都熟知,只求能在脑海里留个印象就成。
对于县试,林远秋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先前王夫子就与他们说过,县试考的科目有帖经,墨义,还有诗赋。
所谓帖经,就相当于前世的填空和默写,考题内容基本出自于四书五经,这也是现下林远秋最担心的一门,毕竟想把帖经考好,熟记书上的内容很重要,而目前他的情况就是,四书没问题,比较困难的是五经,因为五经才学了没几个月,特别是周易,全文讲的都是占卜,内蕴的哲理至深至弘,他这个现代人一时很难理解。
幸好整本周易一共才五千多个字,林远秋心想,到时自己就算死记硬背,也一定要把它给啃下来。
而墨义,就是问答题,取四书五经中的几小段文章,让考生解答其义,这门考试也跟记忆力有关。
相比之下,诗赋倒是林远秋最不担心的一门,因为写诗作赋他在前世就会,说来,像他们这些经常用墨彩写意山水的美术人,哪个不会写上几首诗赋,不然怎么为自己作的山水画题上诗句呢。
是以,对于作诗的基本要领,像明确立意,讲究平仄,注意押韵等等这些,林远秋都是了解的,再则,古人试卷上的诗赋命题,大多以风花雪月、以景以物抒情为主,这样的命题就更加难不倒他这个爱画景色的美术人了。
理清楚这一切后,林远秋准备接下来的学习重点就放在五经上,尽量做到把书本上的文章都给背下来。
至于别的,他就不去多想了,毕竟时间有限,他也没有一口吃成大胖子的本事。
……
相较于林远秋的山雨欲来,王夫子就要顺其自然了许多。
得知族里已经决定让学生们都参加明年的县试后,原本十分不赞同的王夫子突然没了脾气起来,不但把县试该注意的事项一一说给学生们听,还侧重了诗赋的讲解,并说了近几年县试中的诗赋命题,有咏梅的,有读雪的,有颂秋的,还有说月的,至于赋诗的基本门径和要领,更是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又一遍。
这一表现,让林远秋一时回不过神来,心说,王夫子到底咋了,咋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了呢。
其实林远秋并不知道,王夫子之所以态度转变,还是因为王师母的一句话,因为王师母问他,“孩子们为何就不能去参加县试呢?”
这话当时就把王夫子给问住了。
王夫子恍然,对啊,孩子们为何就不能去参加县试呢,难道只因为他们火候未到?可本朝从未规定,学识不丰之人就不能进考场啊。
再说,何为历练,此时不就是吗,不都说旁人的一百句,都不如亲身感受来得直接。
所以,自己何不让孩子们好好去实践一回,也好让他们知晓知晓何为材疏志大、力不胜任,届时所获的认知,绝对比书本上更来的直观。
想明白后的王夫子,便不再纠结,反而一门心思扑到县试准备当中了。
……
转眼已到了腊月,天开始下起雪来,而林远秋的手,好似为了与寒冬匹配一般,又长起了冻疮,每次睡到被窝里时,手指头都会痒的厉害,唉,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原本像这种冻疮,只要多注意保暖,就会好上许多,可现下哪有保养的时间啊。
才吃过晚饭,林远秋立马又回到房里,继续提笔做起了例题来。
这套历年真题卷,还是林三柱去镇上送货时,听了高掌柜的介绍后,特地买回来的,整套试卷共有三十多张,包含了帖经、墨义,还有诗赋,这让林远秋如获至宝,拿到试卷后就钻进了题海里,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高考时,每天疯狂刷题的日子。
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了开来,不多会儿,就见林三柱捧了一只碳盆进来,而后摆放在角落的位置,这样就不怕会把书本落到里头了。
看到儿子提着笔的手肿的跟个馒头似的,林三柱实在心疼,他是真没想到读书会这么辛苦,难怪常听人说十年寒窗啥的,想来其中的寒窗,大概就如现下这副光景吧,屋外冰雪满天、寒风刺骨,可他家的狗子还得老老实实坐在窗前,提笔书写,一点没得偷懒。
想起先前自己下地干活时,还时常会羡慕那些衣着飘逸,腿不沾泥的读书人,可现如今,林三柱觉得还是做个种地的农人来的自在,这样到了寒冬腊月时,就可以窝在暖和的炕上,多久都行。
哪会像他的狗子一样,大寒冬的,还在提笔做着考题啊。
……
今年族学是腊月二十六放的年假,趁着王夫子还没回家,学生们都会送了节礼过来。
林家也一样,一大早,林三柱就领着自家儿子给夫子送节礼去了,依旧是两包点心,一条猪肉,外加四斤柿饼。
看到今年又有红橙橙的饼子送来,王夫子自然高兴,他家老母可是最爱这甜糯软香的饼子了。
除了王夫子这边,林家今天也给两个亲家送去了年礼,由林远枫和林远松亲自送了过去,也算准姑爷给女方家封年了。
自打日子宽裕些后,吴氏在吃食上就舍得了许多,这不,大年三十光荤菜就摆了六大碗,有鸡有鸭,有鱼和猪蹄,还有猪肉,今年家里还特地买了羊肉来炖,大冷天的,喝上一口羊肉汤,保管全身都暖烘烘的。
看着一家人其乐融融,老林头和吴氏好似喝了一大碗蜜糖水,心里舒坦极了,他们家也算是熬出来了。
等过了今日,就是新的一年了,在老林头和吴氏的心里,接下来的一年可不寻常。
因为除了马上而来的小孙子考县试,还有下半年大孙子的娶媳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