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看着他们,点了点头道:“此事,按九枝的意思来便好,你若没空照看,便将他送过来。”

  裴九枝与她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就这样,小皇孙又被裴九枝抱了回去,乌素跟在他身后。

  小皇孙趴在裴九枝的肩膀上,对乌素乖巧地笑了笑。

  他确实很讨人喜欢,从来也没有哭闹过。

  小皇孙咧开的嘴里,那枚掉了的门牙原来的地方,已经长出了新的、坚硬的牙。

  但,小皇孙没有送出去,她这样可不算完成了太子妃的愿望。

  乌素从没想过自己要长久地照顾这个小家伙,她是妖,怎么可能会带着人类的幼崽。

  对于乌素来说,她的任务是将小皇孙托付给一个靠谱的人照顾,但这个人绝对不能是她自己。

  她唤了声裴九枝:“小殿下。”

  “怎么?”裴九枝抱着小皇孙,回过身来,看着乌素问道。

  “我……”乌素欲言又止,她想,又将小皇孙带回来,她的任务可就完不成了。

  “乌素,是我要带着他,你就当把他托付给我。”裴九枝敛眸说道。

  乌素愣了愣。

  小皇孙委屈的声音传来:“皇婶,你不喜欢我吗?”

  “喜欢。”乌素骗他,也是信手拈来。

  裴九枝往前走的步子顿了顿,他想,要不还是送到公主府算了。

  小皇孙的父亲,原来的太子,已被邪魔污染。

  后来那邪气存在他身体里,压制不住,要催生新的邪物,旁人都没能力解决。

  最后,是裴九枝亲自提着剑,将这具失去魂灵的太子躯壳杀死。

  他觉得,此事他也有责任,是他,亲手杀了小皇孙的父亲。

  乌素想了想,觉得裴九枝的话似乎没什么问题。

  于是,她追上他,认真对他说道:“那小殿下你要好好照顾他。”

  “我会。”裴九枝道,“但你要帮我。”

  “当然可以。”乌素朝他展开双臂,“你让我来抱他。”

  裴九枝马上把小皇孙放到了地上,只道:“这么大了,也该学会自己走路了。”

  小皇孙:“?”

  最后,小皇孙只去了公主府一遭,便马上回来了。

  公主府内,大公主慢悠悠地走回了自己的府邸内。

  她的目光悠远,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往前走了两步,她将袖中的一封信递给侍从:“送到边疆去吧,给白将军。”

  “殿下,您送出的信,都被退了回来,您还要继续送吗?”一旁的侍女似乎有些无奈。

  “既然您已与白将军和离,那……现下再寻些优秀的男子也没事,整日念着他,我怕您的身子思念坏了。”

  “你在说什么?”大公主拧眉,面上出现些许凌厉之色,“这是边境军队布防的情报。”

  “不用在我身边伺候了,去管家那里领月钱,走人吧。”她往前走去,面上已出现些许不耐烦之色。

  她一路来到那栽种着月莹花的密室之中。

  此时已快过了月莹花的花期,那些轻盈美丽的花儿开始衰败。

  姜然站在花丛中央,捧着一朵枯萎的花儿,仔细查看着,似乎有些悲伤。

  “怎么了?”大公主问。

  “殿下,花要死了,我……我不知道该如何救它。”姜然面上露出惋惜之色。

  见到这样美丽的花死去,她眼中泪都要落下来了。

  “我不知道这花的习性,大公主,之前是您一直在照顾它,您能告诉我该如何救下这些花吗?”

  大公主当然不知如何照顾这些月莹花,她以为照顾这些花,像寻常的花一样种植便是。

  但月莹花生在遥远寒冷的清河,只有白珩煜熟悉它的习性。

  这些年来,也是他自己在暗中照顾,才让这些月莹花开得如此茂盛。

  “孤不知道。”大公主冷着脸道。

  “好了,你不用管它了,领着姜也过来,你们以后就跟在孤身边。”大公主道。

  “那……那花呢?”姜然追上她,跟在她身边问道。

  “让它们死了吧。”大公主说。

  姜然眸中一滴泪落了下来。

  “哭什么哭,这是孤的花。”大公主将白帕递给姜然,“孤给你一刻钟时间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她快步走出了花房,远离那片已经凋零的月莹花丛。

  ——

  是夜,明月高悬,日月阁里自然有人照顾着小皇孙,甚至比笨手笨脚的乌素更加靠谱。

  而闲下来的乌素则坐在书桌后,低头看着自己桌上越来越薄的那叠信。

  不知不觉间,陈芜的愿望都快被她完成了。

  而她自己,在吸收了许多阴阳能量之后,也算有些能力了。

  至少——若使用法术,她现在比大部分人类都更厉害些。

  乌素没有因为自己实力的强大而感到欣喜,强与弱,对她而言,没有什么区别。

  裴九枝坐在一旁的椅子里,静静注视着乌素。

  在夜间暖光模糊的光影里,乌素的侧脸温柔,长发从耳后垂下,落在她的肩头。

  他的喉头动了动,唤她:“乌素。”

  “小殿下,怎么啦?”乌素马上抬头,应了他一声。

  裴九枝想起乌素那些宝贝似的信,他也知道信上的内容。

  “我看到,最下方的那封信里写,你的那位死去的朋友要回她的家乡,给她的奶奶盖一栋很大的房子。”裴九枝轻咳一声说道,“我这边,尚有些钱财。”

  “这个呀……”乌素抬眸,静静看着小殿下,她说,“这个不用急。”

  “为何,老人家身体不好,可能等不下去。”裴九枝道。

  “我知道。”乌素看了眼她的小殿下。

  “所以……”裴九枝的语气一顿,他已经猜出些什么。

  “不急,是因为她的奶奶已经死啦,她的信,都没有寄出去,送到奶奶的手上。”

  乌素合上信笺,柔声说道。

  裴九枝敛眸,他道:“百姓总是如此苦。”

  “近日来,云都里的妖域封印愈发松动。”裴九枝道。

  “距离封印被布下,已经过了好几千年,妖域封印被破,是必然的结果。”

  乌素眨了眨眼,她不太清楚云都的情况,她只是安静地看着裴九枝。

  她问:“小殿下要保护他们所有人吗?”

  “是。”裴九枝道。

  “那你要修炼呀,去仙洲,像那些神仙一样厉害,就能保护云都了。”乌素听问缘说起过仙洲之事。

  “不是谁都能去仙洲。”裴九枝低声笑,他将乌素抱到了怀里,“我有多大的能力,便保护多大的土地。”

  “那小殿下想去吗?”乌素问。

  “或许……我会再想想。”裴九枝道,“我要领着你一道。”

  乌素:“?”你知道我是什么东西吗你就领着我一起。

  她的手按在裴九枝的胸膛上,静静地感受他的心跳声。

  许久,她轻声说道:“大公主说仙洲有很厉害的星师,可以看到更渺远的天空,如果有机会,我也想去看看。”

  “那就带着你。”裴九枝说。

  乌素对着他点了点头,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找到机会与他分开。

  她分明都露出那么多次破绽了,小殿下怎么还是没有察觉。

  乌素有些无奈,轻轻叹气,裴九枝抱着她问:“怎么了?”

  “小殿下笨蛋。”乌素说。

  “怎么平白地,开始说我了?”裴九枝有些无奈,他的手指拂着乌素的长发,眸光幽深。

  他低着头,微凉的吻落在乌素颈上。

  乌素轻轻推了推他:“小殿下,我可能要犯病了。”

  算着日子,这几天也差不多是她失去五感的时候了。

  前几次,她看不见、听不到、说不了话……

  乌素记得自己失去这些感官都是轮流来的。

  这段时间,消失的感官已经轮流各自来了一次,但她的嗅觉始终没有消失。

  现在已经是第二轮的失去感官了,这一次,总该轮到嗅觉了吧?

  “又要听不见看不见了吗?”裴九枝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怜惜地问。

  “可能是闻不到吧。”乌素说,“之前别的感官都消失过一遍了,这次应该是——”

  “了。”她在说出这个字的时候,眼前忽然陷入一片黑暗,她什么也看不到了。

  又轮到她看不见了。

  她的嗅觉应该……还在。

  乌素侧过头,嗅到了自己颈侧传来的茉莉花香,如此的真实芬芳。

  她对裴九枝说:“好香啊。”

  “不是说闻不到了?”裴九枝问。

  乌素愣了一下,她摸索着抚上裴九枝的面庞:“小殿下,我看不见。”

  “遇见我那日,你也看不见?”这话让裴九枝有些兴奋。

  乌素没察觉到他变得沙哑的嗓音,她点了点头,在黑暗中抓住了他的手臂。

  去感应他人的气息与轮廓,需要耗费法力,现在她才不会浪费这些能量。

  裴九枝按住她的后脑,抬眸吻了上来,乌素什么也看不见,格外地没有安全感。

  她想要大口呼吸,却被他的唇舌入侵得更深,于是,她只能紧紧抱住他的脖颈。

  她的眼眸有些无神,裴九枝轻柔的吻落在她的眉骨之上。

  在乌素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手指已经挑开她的衣襟。

  已是深秋,天气有些凉,乌素冻得瑟缩了一下。

  说来也很奇怪,在夏天的时候,小殿下的身子是凉的,等天气转凉,他的怀抱却温暖了许多。

  乌素紧紧抱着裴九枝取暖,她看不见,所以其他的感官更加敏锐。

  他的手指抚过她颤抖的脊背,将她激得抖了抖。

  “小殿下……”乌素软着声唤他,“你……轻些。”

  “我已经很轻了。”裴九枝在她耳边说道。

  “我看不见,所以其他的感受更深……啊……”乌素又低低喊了声。

  “莫怕。”他靠在椅子上,将她紧紧抱着。

  乌素整个人都蜷缩在他的身上,在那暗色的木椅旁,轻软的寝衣簌簌落下。

  她清楚地听到了那柔软布料坠地的声音。

  之前她与小殿下这样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觉得这小小的动作有多么的让人面热。

  乌素不好意思地将脑袋埋在裴九枝的胸膛前,等待着他继续下去。

  他的大掌扣着她的腰,乌素本以为他会将她按下,他却细细地抚过身体的那处。

  裴九枝的手指是温暖的,这轻微的动作却让乌素受不住,因为看不见,所以这感触被成倍放大。

  她往后躲去,却被他禁锢在怀里。

  “小乌素,跑什么跑?”裴九枝咬着她的耳朵说道。

  乌素在他耳边低低地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她只盼着小殿下快些进入正题。

  可小殿下偏不,他还握着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放了下去。

  他问低声问乌素:“碰到了吗?”

  乌素:“!”当然碰到了!

  她想要将手缩回来,却被他扣着手腕,一动也不能动。

  乌素的面颊涨红,裴九枝近日来,在她面前也越来越不要脸。

  他的脸也微红,但还是靠近了乌素,低声道:“都已经看不见了,你的脸怎么还这么红。”

  就……就是因为看不见,所以她对自己贴在自己掌心的那玩意有了更深刻细致的感受。

  裴九枝!你乱来!

  乌素想,小殿下绝对是趁她看不见,就这样欺负她。

  于是,她又钻进他的怀里道:“小殿下,我已经看不见了,你饶了我吧……”

  她这话说得委屈,但在这等事上,反而更能勾起裴九枝的意趣。

  他道:“那……乌素自己来?”

  乌素疑惑:“我看不见,找……找不到。”

  “多摸摸就找到了。”裴九枝的声音很轻,这种话,他自己说出来都觉得面热心跳。

  乌素的指尖颤了颤,她的耳边传来他的闷哼声。

  在黑暗的视野里,这低沉好听、还带着不知名情绪的声音更加清晰。

  她果然是听不到裴九枝这样的声音,一紧张,泪又落了下来,身子微颤。

  裴九枝的指尖按了按,低声笑了起来,他今日格外地话多:“怎么这么快就……”

  乌素恼得手又抓紧了些,耳边继续传来他的声音。

  她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只抿着唇,红着脸,心道赶紧的吧。

  乌素的身子往下沉了沉,但她实在是有些笨,在加上看不见,所以这一下确实是歪了……

  裴九枝抱着她,不住地低声笑,咬着她的耳朵道:“笨蛋。”

  “裴九枝——”脾气这样好的乌素也恼了,她的泪簌簌落下,使劲推了他一下。

  她连名带姓唤他,裴九枝有些心虚,便不再逗她了。

  乌素咬着他的肩膀,有些无奈,她感觉自己随时都要掉下去。

  蓦地,他抱着她站起身来,乌素一惊,更加紧地将他抱着。

  裴九枝抱着她,走过那桌上放着的剑架,他的长剑在剑架之上,不住颤抖,发出清越的剑鸣之声。

  只是这剑鸣声盖不住乌素的声音。

  他的眼眸微敛,只低声对乌素说:“你知道我的剑变成什么样了吗?”

  乌素什么也看不见,她的心神又被别的事扯着,便迷迷糊糊问:“变……变成什么样了?”

  “黑白色,很像你。”他说。

  乌素睁着无神的眸,她的视线转向那剑鸣之处。

  裴九枝拍了一下她:“专心。”

  乌素觉得他今日就是趁她看不见在欺负她,千真万确。

  她什么也看不见,次日也很迟才起来,裴九枝倒是一直守着她。

  “你不会,以后都能闻见了吧?”裴九枝碰了碰她的鼻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