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子俊说:“你孤身在外,让人放心不下。”席慕筠说:“身逢乱世,个人命运,无足轻重。只是你周旋于商场官场之间,更应小心。”票号里,苏祁二人对坐。苏文瑞说:“议政王要杀你,犯不着玩这猫逗老鼠的游戏。依你犯的罪,应是斩立决。

  吴彰健没权杀你,他可以让曾国藩、曾国荃杀你。可是,议政王却让个四品道台来传达他的旨意。“

  祁子俊说:“苏先生,我脑子里只是嗡嗡地响,不管用了。你帮我想想,议政王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苏文瑞说:“他还是盯着你口袋里的钱!”

  又跑了一日,进了北京城。进了义成信,正见润玉来了。润玉一愣,道:“你回来了?”

  祁子俊端详着润玉,说:“润玉,你可瘦了。”

  润玉轻声说:“快,找个地方说话!”

  润玉说:“子俊,你赶快逃命去吧!”

  祁子俊惊问:“你听到什么了?”

  润玉说:“议政王要杀你!”

  次日,祁子俊身着朝服,战战兢兢去了恭王府。

  奕昕问:“子俊,你同那个洋人合办的自来火厂怎么样了?”

  祁子俊说:“感谢议政王挂念。才开始,还不知赚还是赔哩。”

  奕昕点头说:“好歹是桩洋务,朝廷会帮你的。你得把它办好。”

  祁子俊早已听出奕昕的意思了,心想苏先生果然料事如神,忙起身,说:“兴国自强,子俊愿效绵薄之力!”

  奕昕笑道:“皇上和太后晓谕本王,准备发行兴国债券。子俊,你这绵薄之力,太谦虚了。”

  祁子俊试探道:“我愿认购兴国债券五百万两!”

  奕昕并不应允,只说:“我已传话出去,开明富商无不踊跃。”

  祁子俊暗自咬牙,说:“我认购八百万两!”

  奕昕端着茶杯喝茶,像是没听见似的,只道:“子俊这套朝服,很合身哪!”

  祁子俊低头望望自己的朝服,说:“感谢议政王恩典,我砸锅卖铁也要凑齐一千万两!”

  祁子俊陪着玉麟逛天桥。几个随从不近不远地跟着。

  忽又听得街旁有人哇地叫喊。原来是有人玩吞宝剑。那人手持宝剑,仰了脖子,将宝剑慢慢往里送。眼看着只留着剑柄在外头了,围观者惊恐而叫。有人不忍看,掩过脸去。吞剑人便拿了盘子,向人索钱。

  祁子俊轻轻笑道:“您是养在深宫禁苑,不识人间烟火。把您嫁到民间就知道了。”

  玉麟突然站住,作色道:“你该死!”

  祁子俊说:“子俊该死,格杀勿论!”

  玉麟哈哈一笑,说:“天底下只有你子俊胆小。宫里那些王爷、阿哥、大臣,还有那些官家子弟,都像你这么胆小,太平长毛就不会猖獗十几年,洋鬼子也不敢说进屋就进屋了!”

  祁子俊当初本可揽下整个三晋盐务,但他留了个心眼。一则不必弄得盐商世家怨恨他,二则让老盐商生意照做,还可遮掩他同太平天国的盐业生意。不然,如果山西只有祁家独霸盐务,他往太平天国贩盐的事就很容易露底。

  祁子俊送回玉麟,再回到票号,已是黄昏了。他请了苏文瑞到房间说话:“苏先生,我加官晋爵,不但光宗耀祖,义成信必将更加兴旺,你要替我高兴才是啊!”

  苏文瑞说:“你要尽快从王公大臣、达官贵人们眼中消失!”

  祁子俊很生气,说:“为什么?议政王赏识我,赏我二品顶戴,我没有不替朝廷卖命的道理。我刚刚认购了一千万两兴国债券,肯定是有去无回,我也得自己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