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子俊不想再麻烦水蜗牛,执意要回家去。水蜗牛只得悄悄带着他回了祁县。

  祁子俊说:“我反正是废人了,你就把我扔在祠堂门口吧。”

  祁子俊是黑娃发现的。天还没怎么亮,黑娃出门,见是祁子俊,背起他就往院里跑。

  过了些日子,祁子俊伤势稍好,自己实在忍不住了,向娘说了实情。祁老夫人气蒙了,举起鸡毛掸子,朝祁子俊打去。素梅横挡着,祁老夫人来不及收回手,重重打在素梅背上。

  素梅承受着疼痛,说:“娘,你消消气,别打子俊。他遇着歹人打劫,有什么办法呢?只要人好好儿回来就行了。”

  祁老夫人指着祁子俊骂道:“叫你出去逃命,你也不安分,哪里热闹往哪里跑,哪有不出事的?”[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517Z.cOm]

  素梅说:“娘,银子没了,挣得回来,要紧的是人没事就行了。子俊病还没好利索哪!”

  祁夫人见素梅如此贤惠,待子俊体贴入微,心中有了打算。这天,她独自上关家去。

  祁老夫人说:“我想让素梅移房,同子俊结为百年之好,看您二老应允不?”

  “这个……”关近儒说着就站了起来,不知怎么回答,望着关夫人。

  关夫人说:“子俊倒是个好孩子,只是不知他俩自己意思如何。”

  关近儒点头说:“让素梅终身有个靠,倒是个好事。不过……”

  关夫人说:“素梅我把得住,这孩子孝顺,只要大人定下了,她没什么多话说的。”

  老夫人回来一说,祁子俊踌躇了半天,说:“只要能让娘您高兴,我什么都答应。”

  次日一早,祁夫人两脚生风,跑去关家报了信。关夫人笑道:“两个孩子愿意就好啊!亲家母,难为您想到这么好的主意。他们俩百年好合,大家都放心了。”

  祁老夫人说:“只是子俊太不懂事,怕让素梅受委屈啊。既然多了这层亲,子俊也是您二老的孩子,望您二老多加管束才是。”

  关近儒说:“亲家母太客气了。子俊人聪明,是块好料子啊。只是的确还应吃些苦,经些事。我想好了,最近有桩同俄国人的茶叶和药品生意,绥芬关外交货。

  如果亲家母同意,我想让子俊和我的老部下刘铁山去押这趟货。“

  次日天还没亮,祁子俊领着十几峰骆驼出城了。早些动身,免得大白天的招人眼目。临行,关近儒嘱咐说:“子俊,此去绥芬关,不仅路途遥远,还会遇着沙暴、烈日、风雪,你要准备吃苦才是。”

  祁子俊答:“子俊记住了。”

第七章

  驼队逶迤而行。驼铃丁当,商旗猎猎。刘师傅唱着晋中民歌:“半截瓮,栽绿苔,绿绿生生长上来。儿出门,娘在哭,俺隔门缝看媳妇。白白脸,黑头发,越看越爱舍不下。做生意,远离家,不如在家种庄稼。”

  突然,狂风大作,黄沙迷天。刘师傅驻马四顾,喊道:“祁少爷,不好,沙暴来了。”祁子俊从没见过沙暴,慌了起来:“怎么办?”刘师傅说:“不能停下来,会有危险的。前面应该有家客栈,不知是否还在那儿。”祁子俊不明白,问:“客栈怎能天天搬家?”刘师傅说:“这驼道上的客栈,说不准的。今年有,明年说不定就没了。不是强盗劫了,就是风沙埋了。”

  驼队爬上沙丘,黄沙弥漫中,隐约可见远处有高高低低残破不全的土墙。刘师傅喊道:“祁少爷,老天有眼,客栈还在那里!”

  祁子俊叫开客栈门,狂风挟带着黄沙,席卷而入。他们进了屋,连忙顶上门。

  回头看时,满屋子的人,坐着的,躺着的,没人理会他们。大堂中央燃着火堆,噼里啪啦地作响。里面的人安静片刻,重新喧闹起来。有人叫道:“姑娘,这边儿来。”

  原来,有位姑娘,手抱琵琶,站在桌上,躲闪着众人。有个腮帮子很大的男人邪淫地叫道:“到大爷这里来,大爷的银子比他的白!”

  那女子边躲边喊:“滚!混蛋!敢碰一下本小姐,砸烂他的狗头!”

  大腮帮站起来,动手去拉那姑娘。忽然,大腮帮哎哟一声,忙拿手护住肩膀。

  只见另一女子手扬长鞭,也跳上了桌子,喊道:“我家小姐谁的银子也不稀罕。你们都听好了,谁再敢动手动脚,本姑娘鞭子不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