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砰地被撞开了。一队官兵汹涌而入。见是官军,润玉反倒不怕了,质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你们知道这是谁的家吗?”

  润玉根本不知道屋外官轿里正坐着她将来的公公黄玉昆,只傻傻地问官兵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我爹回来饶不了你们!”

  士兵说:“你爹怎么了我们不知道,我们只管找东西。”

  一阵搜掠。人走了。

  润玉追到门口,哭喊道:“你们告诉我,我爹他出什么事了……”

  黄玉昆透过轿帘缝儿,看见润玉站在门口哭喊的样子,长长地叹了口声。

  祁子俊同三宝逃出城外,走了几日,早已是灰头土脸了。

  祁子俊道:“我家到底出什么事了?我可从来没听说过什么私存官银的事哪!”

  三宝说:“我说了您又要骂我。这些天,除了您手里多了张古怪银票,该没什么事呀?二少爷您什么稀奇玩意儿都懂,怎么就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呢?”

  祁子俊打开盒子,掏出那张大银票,仔细看了会儿,道:“这未必就是龙票?”

  三宝说:“什么龙票?”

  祁子俊说:“清太祖努尔哈赤入关之前,早有雄心图霸中原。苦于军费不足,派人同关内富商暗中联络。有些大户识时务,顺天运,慷慨相助。清太祖就向这些大户出具收银凭据,约定朝廷入关之后偿还银子。因为票据上印有黄龙,盖有清皇玉玺,被人称作龙票。我自小听父亲说过龙票,却从未见过。山西很多商富家里都藏有龙票,并没有去找朝廷兑银子。朝廷对这些大户也很恩宠。”

第四章

  黄玉昆跪在瑞王爷面前,嗫嚅半晌,问:“我们抓了义成信几个伙计,看样子他们真的不知道北京义成信的账册下落。王爷您看……”

  瑞王爷眯眼而笑:“玉昆,现在要紧的是尽快抓住祁家二少爷祁子俊!”

  祁家正门悬挂着一副对联:思亲总觉汾水冷,念祖常怀驼道难。家祠神龛上供奉着祁家列祖列宗牌位。香炉里香烟缭绕。

  祁老夫人道:“想我祁家先祖,好不容易,挣来这个家业。我们不能眼看着这个家就毁在我们手里。大不了把祖宗吃过的苦再吃一回。我同乔管家带着大家磨豆腐去。”

  素梅说:“昨日苏先生来过,他说世桢是个读书种子,辍学太可惜了。我寻思娘的意思,就辞谢了。”

  祁老夫人说道:“苏先生可是位好读书人哪!我们开不了月俸,别误了人家生计。他一家子,就指望着他那点月俸吃饭啊。”

  筹备好了,祁家豆腐坊开工了。夜里,祁家家祠,灯火通明。祁老夫人身腰间系着围裙,像个寻常村妇,也同大家一起做工。

  素梅进来,叫道:“娘,我爹和我哥看您来了。”说话间关近儒进来了。

  关近儒道:“亲家母,有件事,万望您老准许。”

  祁老夫人说:“不客气,亲家公,什么事?”

  关近儒道:“世桢是祁家血脉,也是我关家骨肉啊。我不能看着他学业就这么荒废了,想替他再请个先生。我有个同窗好友,汪龙眠汪先生,道光十三年进士,候补十六七年了,一直赋闲。这个人不但学问好,孝贤之名更是声闻万家。他老娘三年前没了,他守了三年孝。如今他三年孝行已满,我寻思着请他替世桢授业,望亲家母答应才是。”

  祁老夫人说:“好吧,亲家公,这事就依您了。”

  关近儒说:“这样就好,只在这两日我就请汪先生过来。”

  奕昕不事张扬,轻骑简从,很快到了山西。他在太原没做停留,直接去了祁县。

  杨松林闻知,甚是惶恐,连忙赶到祁县,往奕昕行辕请安:“下官杨松林拜见六贝勒!”

  周二站在人后,躲闪而出。奕昕顿时生疑:“刚才出去的那个人好眼熟呀!叫他进来!”

  周二说:“小的叫周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