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喝得十分高兴,气氛越来越热烈。李友康见到杨春没有喝醉,便鼓动几个驾驶员也参战。

每个酒席有人喝醉,这才能说明酒席成功,这是昌东传统,年长一些的干部或是在乡镇工作过的干部深受这种观念影响。李友康曾经在乡镇工作过,每次喝酒都要想办法灌酒一个,否则就觉得没有喝好。

酒席散掉后,王桥没有坐车,步行回家。

晚夏的昌东夜晚还是颇为热闹,沿街摆了很多桌椅,可以喝饮料,可以吃烧烤。他烤了些李宁咏喜欢吃的鱿鱼,走进了电力家属院。

还在院子里,接到电话。

“什么,出车祸了,严不严重?”

第二百六十章 车祸(二)

“不是太严重,李主任腿应该出了问题,断了。”办公室小李道。

王桥道:“通知救护车没有。车祸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必要通知交警?”

“叫了救护车,把李主任送到医院了。”

“给杨主任报告没有?”

“杨主任让你到现场,他马上给县医院打招呼。”小李又吞吞吐吐地道:“出车祸的地点很偏僻,没有撞到人,也没有人瞧见,只是撞断了一根路灯杆子,还把人行道被压坏了,我建议不通知交警。”

王桥打断道:“我马上过来。”

小李道:“那我给驾驶员打电话。”

王桥道:“不用,我叫人送我过来。”

李宁咏接到电话就下楼,接过烧烤一边吃一边笑,道:“这叫天遂人愿,这车祸就是一场及时雨。杨春到党校学习,李友康又断了腿,这下彭县就没有办法了,不可能把排在你后面的纪检组长来主持工作吧。”

王桥也觉得头疼,道:“看来只能这样,不过还得看彭县安排。”

李宁咏开着车,哼着歌,直奔现场。很快到了现场,王桥下车四处看了看,立刻明白车祸现场纯粹是喝酒惹出来的事情。驾驶员老朱倒是没有受伤,酒早就被吓醒了,神情颇为沮丧。

王桥当机立断,直接拨通了乐彬电话,“乐主任,我是王桥,给你汇报个事。”

乐彬笑道:“你现在是府办领导,应该是我给你汇报,有什么事情请指示。”

王桥道:“指示不敢,我是请求帮助。府办有一辆小车在政府家属院前面的转弯小道出了点小车祸,没有伤到人,把一根电杆和人行道板弄坏了。”

乐彬爽直地道:“还是府办领导素质高。一般这种情况,大家都是一跑了之。”

王桥站在车祸现场朝家属院楼房看了一眼,商量道:“乐主任,能不能在今天晚上派人把现场处理一下,明天早上领导上班,看到现场不好说。”

乐彬爽快地道:“那我让路灯站马上过来。先把撞坏的路灯取走。另外让他们把受损的人行道用挡板围起来,看起来就象是施工,明天上午工程科换人行道板。”

王桥道:“非常感谢。”

“小事一桩。老弟太客气了。”乐彬又道:“最近我们和城关镇在城乡结合部上争论得非常激烈,城关镇几个人想把城乡结合部丢给我们城委管,你是创卫办副主任,借用你的渠道把这事促一促。”

王桥是从城管委出来的,屁股肯定坐在靠近城管委这一边,满口答应:“创业办正准备分专题开会,到时我会择机谈这事。县政论专门下过纪要,还有什么可急议的。”

等到王桥打完电话,李宁咏主动建议道:“我们去看一看李友康,他受了伤,肯定不好受。”

王桥道:“稍等,我要等到路灯站的工作人员来到以后再走。”他又对驾驶员道:“朱师傅你先回去,车损不严重,明天按程序处理就行了。”

驾驶员老朱眼见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谢过年轻的王主任以后,开车回家。

等了约二十来分钟。路灯站的小车来到现场。王桥在城管委工作时间不长,也没有分管路灯站,但是好名声也是会传播的。如今城管委工作人员提起王桥都赞不绝口,这里固然有远香近臭的原因,更是对王桥短暂城管委副主任生涯的认可。

正所谓熟人好办事,王桥原本还想守在现场。在路灯站工作人员劝说和保证下,还是上车离开。李宁咏在车上道:“李友康如今想哭的心都有,我们得赶紧买点花,表示亲切慰问。”王桥道:“骨头断了,手术时间不会短。李友康真是倒霉。”

来到医院门口,买了花篮和水果。王桥正要去买红包,李宁咏主动建议道:“我们还是包一个红包。”看望病人送红包,这是昌东县的规矩,医院门口肯定有卖红包的柜台,或者是卖花和卖水果的兼卖红包。

买到红包,装进去三百块钱,两人在夜色中快步走进了县医院。县医院在白天总是人来人往,颇为繁忙。到了深夜就显得冷清许多,急症室值班护士在低头打着瞌睡。

“请问,刚才送进来出车祸的伤员在哪里?”王桥在护士台边问道。

喊了两声,打瞌睡的护士才醒过来,不好意思地道:“你找谁?”

这个护士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很是青涩,应该是才从卫校毕业的。王桥道:“刚才出车祸的伤员在哪里?”

护士道:“是县政府那个吗?已经推到骨科去了。刚才骨科张主任来了,他要亲自做手术。”

按照护士指点,王桥和李宁咏朝骨科走。

李友康的妻子一脸哭丧地坐在手术室门口,王桥没有与李友康妻子接触过,只是曾经有一次远远地看见李友康和其妻子挽着胳膊在逛街。他招呼道:“嫂子,李主任怎么样?”

“右腿被撞断了,断成三截,正在做手术。”李友康妻子看了王桥一眼,道:“你是他们单位的吗?以前没有见过。”

王桥道:“我是府办的,刚调来不久。”

李友康想起丈夫痛苦万分的模样,火气突然就涌了上来,道:“你们在搞什么鬼,喝个饯行酒有必要拼命灌酒,还让驾驶员一起喝。现在李友康被撞了,谁来负这个责。”

李宁咏将花蓝和水果放在李友康夫人身边,又递过红包,问道:“李主任伤得怎么样,是哪个医生主刀,是否需要给院长打个电话,让医院最好的医生过来。”

李友康妻子拿过红包,尽量控制情绪,道:“杨春给医院打了电话,现在骨科张主任正要做手术。”

昌东县医院的骨科水平与静州市第一人民医院相差甚远,昌东到静州距离又近。如果李友康妻子态度好一些,李宁咏就会建议直接转静州医院,而且可以帮助找最好的骨科医生。刚才她和王桥是热脸贴在冷屁股上,这个待遇虽然不至于让她当场发作,可是帮忙转院的念头就消失了。

王桥安慰道:“张主任亲自作手术,应该没有问题。伤筋动骨就是一百天。”

李友康妻子想起自己爸爸正在住院,家里又增加一个病人,情绪又变坏了,道:“说得轻巧,老李绝对要在床上躺半年。”她在上午知道丈夫要主持县府办工作,很有些高兴,谁知晚上风云突变,丈夫被送到医院,打翻身仗的可能性就基本为零。还将家里一大堆事情扔给自己。

王桥到医院充满着善意和同志间的关心,没有料到李友康妻子居然会是将怨气发在自己身上,他有点尴尬地看了李宁咏一眼,李宁咏悄悄地吐了吐舌头。

王桥原本准备守在李友康手术结束,谁知遇到一个情商颇低的同事夫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在尴尬时,又来了两位办公室同事。他们认识李友康妻子,这才缓解了王桥的尴尬。

李友康妻子听到他们的称呼才知道年轻人就是县政府办副主任新主任王桥。与丈夫是平级的,一时有点尴尬。

在等待手术的时候,李宁咏抽了个空,悄悄地问道:“李友康当了多久副职?”王桥道:“具体多少年我不太清楚,反正时间比较长,他在上一届就是府办副主任。”李宁咏道:“有这种情商为负数的妻子。他能升起来才有鬼,把所有愿意亲近的朋友都得罪完了。”

王桥对李宁咏这个判断深以为然。李宁咏在情商上比李友康妻子高得太多,特别在政治敏感性上更是不可同日而语。只不过任何事情都有利有弊,李永咏有时又太过敏感。

深夜手术才结束,非常成功。

王桥这才回家睡觉。

早上到了办公室。办公室气氛就有点压抑,原本一场普通的酒宴,结局让谁都没有想到。

上午,李宁咏打了好几个电话,王桥都没有回。

到了十一点,王桥才抽了个空给李宁咏回电话。

李宁咏道:“怎么样?”王桥道:“什么怎么样?”李宁咏道:“你少给我装糊涂,一正一副两个主任都暂时离开工作岗位,谁来负责这一摊子事情。”王桥道:“刚才找我谈了话,要我来负责。”

李宁咏高兴地道:“机会来了,老公要好好表现你的能力。”王桥道:“你这么相信我。”李宁咏道:“我的眼光不会错,被我看上的男人绝不会是扶不起的阿斗,我比你更有信心。”王桥道:“我已经接了招,只能干好,不能出错。再说这是组织的安排,我没有理由不接受。”李宁咏笑道:“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我们今天晚上庆祝一下。”王桥道:“我们庆祝一下,还需要理由吗。”

李宁咏放下电话,哼起了小曲。近日家里喜事不断,自己下个星期就要到静州电视台工作,王桥又得到主持县府办工作的机会。虽然说主持工作并不等于提职,但是至少可以与彭克加强联系,这点比提职还重要。

“王桥这个家伙死犟死犟的,若不是李友康出了车祸,他就要安安心心去做创卫办副主任。这个聪明人犯起傻来,十头牛都拉不转。”想到这里,李宁咏真觉得这一次车祸很真很妙。她哼着歌:“兴高采烈的破蛹华丽新生的冲动,寻找灿烂天地美梦,主宰爱情的是谁奋不顾身的扑火,就算轮回只为衬托,你笑你哭你的动作,都是我的圣经珍惜的背颂,我喜我悲我的生活……”

哼着歌,李宁咏脑里又泛起另一个想法:“王桥在县里工作总是很屈才,最好能到市里工作。他以前的女友在省委办公厅,这一条线其实挺好。王桥这个自尊心强的犟拐拐,肯定不愿意抹下面子去找她,我是否找人牵牵线。”她随即又醒悟过来:“我真是太傻了,居然有这种想法。前女友在首都读的大学,爸爸是地厅级厂长,本人又占了好位置,相貌肯定不会差,若是让他们见了面,旧情复燃,我就是得不偿失了。”

令李宁咏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下一个星期就见到了这个叫晏琳的女子。

第二百六十一章 晏琳

生活进入了快车道。

王桥事情骤然就多了起来,不仅白天的时间搭了进去,晚上搭进去的时间也挺多。以前在城管委之时,工作忙,矛盾很多,但是做的都是看得见的具体事。比如垃圾场堵场时,把道路清通以后就算完成一桩大事,可以在下一波冲突未到时过一过稍稍轻闲一些的日子。

在县政府办公室主持工作以来,天天陷入事务之中,忙了一天,回过头来细想,会发现并没有做什么事情。而对于当事人来说,他们又确确实实在忙碌中渡过了一天。这是不同部门工作性质不同所造成的,身在其中,就如进入特定环境形成的场,摆脱不得。

李宁咏调到了静州电视台。她到了电视台以后,直接进入了新闻部,并没有再搞《昌东故事》之类的栏目。这是极为符合李宁咏期望的,她进入新闻部以后,如鱼得水,如鸟归林,迅速地融入到新闻部。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两地分居就有半个多月,其间只见过一面。

这一段时间,王桥也迅速进入角色,将办公室诸事打理得井井有条,在周末就准备到静州与女朋友见面了。以前两人近在咫尺,天天能见面,随时挥洒激情,时间一长,激情的烈度就自然而然下降了。两地分居这一段时间,时间和空间成为增长激情的最佳量场。

今天是星期五,上午约定晚上见面。当约定晚上见面时,两人都不约而同都有些兴奋。如果说在思想认识上王桥和李宁咏由于经历和家庭环境差异而有所不同。在身体上却是极为协调,每次床上运动都会让两人得到极大享受。

约好晚上见面。王桥脚步似乎都要轻快一些。

宫方平副县长来到王桥办公室,道:“走。到垃圾场去看一看入场道路的进展。”阳和镇垃圾场开场以来,接连不断的群体性事件弄得宫方平很是头疼,如今场内开始修入场道路,又用了不少村民到垃圾场工作,暂时平息了风波。他始终担心群体性事件再发,就很关注垃圾场这个小工程。入场道路工程虽然小,但是牵涉甚大,实在不能掉以轻心。

昨天宫方平就提起此事,由于要陪同彭克县长到新野氮肥厂去调研。暂时没有成行。今天早上来到办公室以后,王桥赶紧将上午的事情安排好,等着和宫方平一起去看看垃圾场。他是暂时主持府办工作,在本职责任中,他负责联系协调处理城乡建设、城市规划、民防、市政、园林等工作,宫方平副县长要去看垃圾场,也就把他叫上。

垃圾场对于王桥有着特殊意义,如果不是垃圾场此起彼伏的群体性事件,他不会迅速得到锻炼。这种机会对于某些人来说是一种摧残,对于某些人来说是成长的催化剂,王桥明显就是后者。

王桥道:“宫县长,通不通知乐主任?”

宫方平摆摆手。道:“不用,我就是要看看真实情况。”

王桥没有叫车,坐着宫方平的车前往垃圾场。他和宫方平坐在后排。宫方平的秘书就坐在副驾驶位置上。

十年前,县级干部都喜欢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这样才能体现作为领导者的特殊地位。这些年,领导们走南去北。眼界开了,见识多了,这才醒悟过来副驾驶位置不是好位置,是警卫员和秘书的位置。同样的事情还有穿西服闹出来的笑话,十多年前,最先穿西服的也是领导干部,他们对如何穿西服是不懂的,在主席台上开会,不少领导的衣袖口都保留着未撕掉的商标。这在一些有保留意义的老相片上最为明显。十多年后,领导干部都懂得了穿西服前一定要将商标去掉。

另外一件比较有标志性的事件是在很多年前,领导们都喜欢将在腰带上挂物品,腰带变成了“武装带”,挂有传呼机、手机和一大串走起路就丁当作响的钥匙。如今领导们都将手机和钥匙从腰带上取了下来,要么放在衣袋里,要么放在手包里。

时代进步反映在城市建筑上,更反映在吃、穿、住、行的大事小事之上。

小车开上山,前面就有一台垃圾车。垃圾车盖着篷布,篷布没有拉紧,与垃圾之间有空隙,塑料垃圾被风吹起,不时飘在空中。

宫方平指关空中飘飘荡荡的塑料袋道:“难怪阳和镇提意见。以前阳和镇提意见说垃圾车抛洒严重,我还不相信,今天被逮个正着。”

王桥曾经是管垃圾的城管委副主任,此时城管委被批评,仍然觉得脸红,解释道:“这肯定是环卫所的责任。不过有一些特殊原因,垃圾装进车里时,并不密实,有很多空隙。垃圾车开动后等于不停摇晃,垃圾就会变得越来越密实,体积变小了,形成了垃圾与篷布的空隙。真正的垃圾车其实是全密闭的,还有专门的渗漏液收集箱。”

王桥讲得很清楚,宫方平接受了这个解释,道:“不管怎样说,还是存在管理不严的问题。现在县财政紧张,等到明年,无论再紧张,也得改善环卫设备。”

到了垃圾处理场,上车就闻到浓重的酸臭味道,无数苍蝇如吸血鬼一般,密集地朝着小车扑来。

看到苍蝇扑面,王桥的心都揪紧了。他对不远处的工人道:“姜所长没有到吗?”工人道:“姜所长昨天来了,今天没有来。”王桥又问:“他平时多长时间来一趟。”问完之后,他又觉得似乎不应该问这个太细节的问题,毕竟他是府办副主任,而不是城管委分管领导。工人就是当地村民,认识王桥,道:“一个星期总得来三次吧。”

王桥忍不住又问:“今天打药没有?”工人道:“才打完,每天都打。”

宫方平用手挥了挥苍蝇,道:“我们去看入场道路,王桥,以后用泥土掩埋以后,能有多大程度的改善。”

王桥道:“当时就是我向县政府建议修入场道路,以便掩埋垃圾,这是目前水平下最好的解决方案,我看过静州垃圾处理场和山南垃圾处理场,他们投入资金比我们大得太多,但是仍然以泥土掩埋为主要手段。里面还有许多细节,涉及到排水、渗漏液处理等问题。按照他们的说法,垃圾处理场最关键还是对渗漏液的处理,臭味和苍蝇都好办一些。”

宫方平夸了一句:“王桥果然是山大高材生,任城管委副主任也没有太长时间,已经成为管垃圾的专家了。”

王桥就笑道:“都是被逼的,我刚参加工作就遇到这件事,被弄得焦头烂额。”

三人绕过管理房,直接往工地走。以前陡峭的山崖被挖掘开来,之字形的前面部分都成形了。陈强戴了顶草帽,手里拿着个密闭的太空怀,不时地扭开太空杯喝一口。

太空杯是流行于工地的杯子,传说这种杯子在宇航员上太空时所用,因而叫太空杯。它最大特点是旋盖和内置吸嘴,杯盖和杯子是连在一起的,以防失重状态下杯盖乱飞。这种杯子特点是质轻、耐用、价廉,很受工地人喜欢。

陈强看到走过来的三人,便迎了过去。

王桥介绍道:“这是施工方陈经理。”在有些情况下,王桥是介绍“陈总”,有的情况下,王桥是介绍“陈经理”,今天在宫方平面前就是介绍的陈经理。宫方平分管建设这一块,见过不少大公司,像这种规模的施工方,直接称呼经理恐怕更合适。

如果按以前的职级,陈强作为交通厅总工,还不会将一位副县长看在眼里。此一时彼一时,这些分管副县长们都将是衣食父母,热情地打招呼。

宫方平没有寒暄,直接问道:“垃圾场环境太恶劣了,再不弄好,村民又要提意见了。陈经理,还有多长时间能完成。”

陈强讲了讲工程措施,给了一个结论:“最多一个月就能通车。”

宫方平道:“这条路几乎是陡壁上修,难度大,一定要保障质量。”

山南省内有盆地也有大山,还有很多千米左右的无名山,陈强在省内修路遇到太多稀奇古怪的难题,这条路在他眼里完全没有难度。只是以前有大量工程设备和很强的技术力量,现在的施工队是新组建的,技术不行,设备也不行,接这种难度不大不小的小工程正好可以练兵。

陈强留着短发,皮肤黝黑,精神头还挺好,自信地笑道:“绝对没问题,只要维护得当,用二十年没有问题。”

宫方平看了现场,觉得很不错,在坐车回去的时候,对王桥道:“这个施工队很规范啊,细节处理得很好。听口音,陈经理不是昌东人吧?”

王桥道:“当时县里几个公司都叫来看过现场,他们一来怕臭,觉得施工环境恶劣,二来觉得工程小,没有什么赚头。陈经理的女婿是我的大学同学,一个寝室的,关系挺好,我就把他叫过来了。”

宫方平道:“国庆节前必须要弄好,你也要盯着此事。”

晚上接近下班时,李宁咏打来电话:“你按时过来吧。但是我要耽误一下,省委办公厅有一个检查组要来,我要去跟着。”

第二百六十二章 晏琳(二)

目前省内正在大规模进行党员教育活动。省委组成了七个督导组,到各地督导此项工作。党员教育有一整套程序,每一步都严按要求完成,否则就过不了关。

党员教育活动在县府办是由李友康在抓,李友康断腿以后,王桥也就接过了此项工作。静州市非常重视省委的督导,通知各地各单位作好迎检准备。

县政府边已经做好了相应的迎检工作。

王桥接到了李宁咏电话,又有些不放心。来到小会议室再次检查了党员教育活动卷宗。从开展党员教育开始到现在,时间并不长,但是县府办积累了相当多的材料,整个县府办汇编的卷宗就有十六本。

王桥如巡视一排排迎接检阅的部队,依次拿起卷宗。县府办工作人员是从全县挑选出来比较优秀的年轻人,整体素质比较高,这些卷宗都是按照上级的要求所做,非常规范。王桥检查一遍,也就放了心。即使省委检查组抽到了昌东县,在昌东县又抽到了县府办,也没有什么问题。

看卷宗耽误了一些时间,走出房门时已经六点多钟。以前他到静州偶尔会开李宁咏的车,现在李宁咏调到静州,他到静州就不太方便。正在考虑是否骑摩托车,站在院子里闲聊的老朱走了过来,道:“王主任,你到哪里,我送你回去。”

按照县府办的规矩,驾驶员出了车祸肯定要受到处理,甚至被调走。只是这次车祸事出有因。聚餐时驾驶员喝酒是李友康发动的,严格追究起来县府办参会领导都有责任。由于没有伤到人。又没有其他当事人,王桥处理此事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请城管委将损坏的路面修好,换了一个路灯杆,让老朱把车弄到修理厂修好,此事就算了结。

老朱对王桥挺感激,总是想表达自己的谢意,见王桥出来就主动过来打招呼。

“正好我要出去,就麻烦朱师傅送我一趟静州。”王桥所住的电力家属院距离县政府也就步行十来分钟的距离,平时下班都是步行回家,没有让单位的车送。今天要到静州。属于特殊情况。

朱师傅乐呵呵地道:“王主任太客气了,直接安排就是了,还谈什么麻烦。”

坐上小车,王桥就给李宁咏打了电话。

李宁咏接电话之时,市委书记梁强、副书记谭星海等人陪同省委督导组前往市委餐厅用餐。党员教育涵盖的范围很宽,对党员自我修养有相当高的要求,因此省委督导组都不到宾馆等高档场所用餐,而就在市委食堂吃饭。吃完饭之后,连夜有个座谈会。

李宁咏作为静州电视台新闻部的记者。和同事一起参加对省委督导组的报导。

省委督导组由省委组织部一位副部长带队,有四名工作人员,其中一名女性工作人员非常年轻,剪了齐耳短发。端庄大方又漂亮,很是养眼。

李宁咏突发奇想:“王桥前女友在省委办公厅工作,应该是长得很漂亮的。从年龄、相貌等综合因素来看,这个女的都配得上王桥。”她随即又哑然失笑:“省委督导组是从省级各部门各单位抽人组成。省级部门人数众多,哪里能有这么凑巧。刚好抽中了王桥的前女友,又恰好来到静州。”

其实,李宁咏的奇想居然完全猜中,那个引人注目的年轻女子正在晏琳。

晏琳吃过晚餐后回到房间休息了一会。省委督导组是代表省委督导党员教育工作,各市都非常重视,尽管只能安排在市委招待所,但是五个督导组成员都住进了条件最好的四号楼,每个人都是住的单间。

站在窗前,晏琳能看到浓密的香樟树。这种香樟树在红旗厂非常多,是一种挺拔的优良树种。她伸手到窗外,摘了一片香樟叶,放在鼻尖嗅了嗅,熟悉的味道把她带回了多年以前。

在多年以前,她和王桥第一次牵手是在红旗厂的操场上,当时操场上奇异地出现了不少有违季节的萤火虫。在红旗厂活动的萤火虫每年活动期都比外面世界要长一些,但是也没有长到这个季节,她清晰地记得两人在操场上捉了不少萤火虫,还将萤火虫从手中放飞。就在那一天,两人牵了手。她举起刚摘过叶子的手,似乎手上还带着王桥的温度。

她也一辈子不能忘记那梦中的呼唤,时隔这么多年了,仍然记得无比清晰。从理智来讲,她觉得自己的行为是一种“完美症”,纯粹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可是,她始终无法克服心理障碍。她原本想到红旗厂办事处和静州一中去走一走,临行前又退缩了,加上督导组任务很重,便决定这一次静州之行哪里都不去,就跟随着小组住在市委招待所。

七点钟,在市委副书记谭星海的陪同下,督导组一行来到了会议室。市委书记梁强以及参加座谈会的市委市政府要关领导都等在会场,梁强主动与督导组一行握手。当与晏琳握手时,梁强笑容满面地道:“听说小晏是静州人?”晏琳礼貌地道:“我是红旗厂子弟,从小就在静州长大的。”另一位头发花白的领导热情地介绍道:“晏科长的父亲是红旗厂晏厂长,我们是很熟悉的。”

电视台和报社的记者也到了会场,明天的头版头条将是督导组到静州的相关内容,这是政治性很强的报道,大家都不敢马虎,更不敢要一个通稿就了事。

李宁咏内心深处翻起了一阵醋海。

她坐在会议室的后排,恰好能看到正面放置的坐牌,有一个坐牌上写着“晏琳”的名字。省委督导组、年轻漂亮、晏琳,这三条线索聚集在一起,已经锁定了此晏琳必然就是王桥的前女友。

梁强与晏琳握手时有过交谈,还有蒲秘书长热情介绍,虽然听不清楚蒲秘书长介绍什么,但是可以肯定是在介绍晏琳是静州人。

知道了晏琳的身份,李宁咏再细瞧晏琳,便觉得有几分面熟。两人曾经同时在静州一中读过书,虽然不是一个年级,但是同为漂亮女生,肯定在晚会等特定场合见过面的。事隔五年时间,大家都有些很大变化,不过依着这条线索想,她还是能想起晏琳读高中时依稀的模样。

如果王桥前女友晏琳是一个很差劲的女子,李宁咏会觉得连带着自己都没有眼光。此时王桥前女友是个非常优秀的女子,李宁咏尽管心理素质不错,还是不自觉吃了醋。她将自己与晏琳进行比较,不管是相貌、家世、工作、毕业校园等诸多方面,晏琳都不逊于自己,确实是一个强劲的敌人。

座谈会持续到十点才结束。

李宁咏最初知道王桥前女友在省委办公厅工作时,还有过把这个关系用起来的念头。此时与晏琳见过面之后,她改变了主意,决定封锁一切与晏琳有关的消息,以保卫自己的爱情。

散会以后,李宁咏开车来到距离市政府不远处的茶楼。王桥独自坐在茶楼角落里,将茶水都喝淡了,手中书翻了一半。

“对不起,座谈会一直在开,才结束。”李宁咏笑吟吟的,态度十分亲密。

王桥将书合上,道:“省委督导组明天还要随机抽取要督导的基层单位,但愿不要抽到昌东。”李宁咏想起晏琳的面容,双手合什,道:“一定不要抽到昌东。”

看到李宁咏的动作,王桥有些奇怪,问道:“我怕抽到昌东是因为抽到昌东以后,我要增加很多事情,你怕什么?”

李宁咏甜甜一笑,道:“如果抽到昌东,再抽到县政府办公室,你在主持工作,如果搞不好就要承担责任,为了安全起见,最好不要抽到昌东。”

这个说法与其一贯的思路是完全合拍的,王桥没有多想,道:“晚上我们住哪里?今天你爸妈都在静州。”

邱大海平时都住在昌东,今天由于省委督导组来到静州,还有可能到市人大来,因此他也没有回昌东,留在静州。平时王桥与李宁咏约会就在家里,今天家里有长辈,不方便公然住在一起。

李宁咏神秘地一笑道:“我有一个好去处,跟着我就行了。”

小车在夜色中奔驰,透过车窗远远地看见了半山腰上“静州烟厂”四个大字。李宁咏这才揭开谜底,道:“我把二哥在公安局家属院的旧房子收拾出来了,平时你到静州就可以住在这边。”

来到了公安局家属院,一股属于吕琪的气息若隐若无地侵袭了过来,让王桥略有些不安。特别是看到了黑暗处的角落,总让他感到莫名伤感。他赶紧将负面情绪扔到一边,握紧李宁咏细嫩的小手。

李宁咏今天显得特别温柔,在走上楼梯时,几乎是依偎在王桥怀里。

“我给二哥说好了,这一段时间把这套房子交给我住。”

“你爸妈同意你住在外面吗?”

“女儿大了总要独立的,我们住在一起的事,爸妈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进门后,李宁咏靠着门,搂紧王桥亲吻一会,道:“老公,我们结婚吧。”

第二百六十三章 晏琳(三)

王桥笑道:“老公,我们结婚吧,这句话本身就是病句,既然是老公,为什么还要结婚。”李宁咏抬起头,道:“不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王桥觉察到李宁咏说这话的认真劲,道:“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事,没有一点前奏,直接就奔了主题。”李宁咏又撒娇道:“这事一般都是男的提出来,现在我提出来了,你怎么还不愿意。”

“当然愿意,怎么不愿意。当然,我不会和现在年轻人一样很夸张地求婚。在这方面我有点保守吧,总觉得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情,在大庭广众之人去求婚,表演成分多过真心实意。”王桥解释道,同时心里暗道:“李宁咏提出要结婚,我为什么还是这么冷静,没有万分激动,难道是平平淡淡才是真?”

李宁咏道:“你也不过二十来岁,不管在哪个单位都算是年轻人,思想怎么老气横秋,一点都没有年轻人的时髦劲。”

王桥道:“在单位里,似乎大家都没有把我当作年轻人,唯一被当成年轻人是初到城管委那一段时间,后来就把我认同为中年人了。特别是在府办,小年轻都不跟我玩。其实我和大部分年轻同事都是同龄人,他们不把我当作同类,把我和李友康并列为怪叔叔一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