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寝室的裴勇道:“王姐,我是零壹人,山大零壹老乡会就有二十来人,加上其他老乡,足有好一百来人。我有一个建议,山大食堂还算不错,就是面食太不地道了,老味道能不能弄点正宗面食。”

赵波接着道:“肥肠火锅鱼味道不错,就是花椒少了点。若是放几把青花椒进去,味道更霸道。”

苏丽也提了一个建议:“我们寝室懒虫多,能不能提供外卖。校内同学不少都生活困难,可以让同学们勤工俭学。”

几个吃客们三言两语提着建议,艾敏拿着笔不停地记录,生怕漏掉一句。

晚餐即将结束之时,王晓拿出厚厚一叠宣传单,道:“各位同学,老味道才开业,知名度不够,还请同学们帮着发发宣传单。”

蒋玲看过传单,抿嘴笑道:“老味道前半月打6.6折,那我们义务宣传员有没有更低折扣?”

王晓当即宣布道:“今天在座的义务宣传员一律6折,持续到这学期结束。”

大家发出一片欢呼声。

今天来老味道吃饭,蒋玲时常与王桥有说有笑,这让秦真高胃里泛酸。面前美食味同嚼蜡。偏偏蒋玲重提旧事,道:“大班长。你曾经承诺要请我们寝室全体女生吃饭,承诺一定要兑现啊。今天吃了肥肠火锅鱼。我们下次就到老味道来吃烧鸡公或者酸菜鱼,大家说,好不好。”

面对着六个油嘴女生炯炯眼神,一起望着秦真高。秦真高只得答应了此事。

有同学们的帮忙撑场面,老味道第一天开张热热闹闹。餐饭企业存在典型的马太效应,热闹的餐馆越发热闹,冷清的餐馆则愈加冷清,有经验的吃客外出旅行时,专门寻找那种宾朋满座、停满小车的餐馆。

以前的特色小吃店生意冷清。效益差,为了节约电费,灯光开得少,弄得大堂十分昏暗。服务人员受到环境影响,变得懒懒散散,一来二去陷入了恶性循环。

王桥接手老味道餐馆以后,没有大动干戈,基本上保留原来的设施设备,唯独不同之处在于灯光。屋内全部换上明亮的日光灯,大门处增加了两个射灯、四个大灯笼。老味道招牌特意选用会发光的电子灯,隔很远都能看清楚老味道的招牌。有了这几个新设备以后,老味道灯火辉煌。一扫“特色小吃”的倒霉样。

送走所有客人,王桥和艾敏到二楼办公室继续商议细节。

除了基本合同略为修改外,还约定几个细节:王桥不参加日常管理。但是每周六对账一次,算清收支;每月商量一次餐馆运营;采购由艾敏找人负责。到附近批发市场购买;王桥本人招待同学可挂账,6折优惠。但是不能免费;艾敏以及入股的服务人员按市场价发工资。

晚上八点半,餐厅打烊。王桥、艾敏与服务人员、厨师围坐在一起,享受劳累一天后的幸福时光。段师傅烧了一盆肥肠火锅鱼,炒了一大盘回锅肉,再加上两大盘素菜,大家围在一起边吃边聊。

在外部,此店是王晓和艾敏合伙,在内部,厨师和服务员都知道王桥才是真正老板。老段倒了一碗烧酒,递到王桥面前,道:“王老板整一口。这是正宗粮食酒,比瓶装勾兑酒要好喝得多。”

烧酒味道醇厚,不割喉,吞进肚子有一股热气,王桥猛喝了一口,将酒碗递给身边白案师傅,道:“明天几点钟起床?”

白案师傅道:“第一天做早点,还摸不清水深水浅,今天晚上就要把面发起,明天早上四点起床。”白案师傅是艾敏店里的老人,他原是工厂食堂的炊事员,做得一手好白案,可是除了白案其他手艺不行,在饮食行业颇受局限。在静州小店时他常有吃闲饭的感觉,来到山大老味道餐馆才有了用武之地,积极性很高。

王桥道:“四点起床,辛苦了,晚上早点睡。”

白案师傅抓起碗来喝了一口,道:“做白案就是这个命,早上都得四五点起床,习惯了。”

与师傅们唠唠家常,谈谈闲话,王桥努力拉近与师傅和服务员的关系。

在雀湖,赵波陪着苏丽在湖边散步。

苏丽接过赵波递过来的瓶泉水,道:“赵包,你是王桥的好朋友,他开始弄餐馆,你有什么理想?”

赵波道:“你想说啥子?”

苏丽道:“每个人都要有追求,我看你一天到晚知道耍,完全象是没有长醒。”

赵波道:“人各有志,不可强求,不是每个人都和蛮子一样,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开餐馆。我准备在大学四年痛痛快快地挥霍青春,等到大学毕业以后,就成为威震山南的大律师。”

苏丽哼了一声,道:“人生不是游戏的升职系统,可以顺理成章地升级,你就这样耍四年,毕业后一事无成,别提什么威震山南。”

“好、好、好,我明天就努力学习,要成为学霸。”

“这才差不多,不要总想着耍。”

赵波一直想捅破这层窗户纸,今天是一个好机会,于是道:“苏丽,我给你讲一件事情。”

苏丽知道赵波想讲什么,这也是她正想讲的事情,于是尽量变得温柔起来,道:“你讲嘛。”

1996年1月下旬,山大中文系学生会即将开始学生会干部的竞演。

王桥当过医药代表,还到误到传销组织混过十来天,面对众人演讲是小菜一碟,他没有写演讲稿,只是拟了一个提纲:第一部分是自我介绍;第二部分是讲述对系学生宣传部工作的理解;第三部分简述工作构想;第四部分是表态。

他正在研究从雷成处取来的系宣传部工作计划和总结时,传来了杜建国哈哈笑声。

杜建国进屋后,递了一个香喷喷的葱油饼,道:“才烤出来的,香得很。”他看着桌面上的演讲提纲,道:“蛮哥,你当真要去当学生干部?你知道在大家眼里,学生干部是傻瓜、虚伪、假正经、马屁精的代表。”

年轻学生们生活在象牙塔内,绝大多数都是一路顺风地考上大学,心高气傲,热血方刚,且又处于青春叛逆期,正统的主流的多是他们反对和批评的对象。杜建国平时挺服王桥,现在抓破脑袋也没有想通蛮哥居然要当学生干部。

王桥拍着床沿,将杜建国叫到身边,道:“我不想讲理论,只讲现实,当了学生干部至少在分配时占优势,这个理由足够强大吧。”

“不管以后分配怎么样,我不会当学生干部,听起来就觉得很傻。”杜建国将葱油饼塞到嘴巴里,道:“除了当学生会干部有点傻,蛮哥是篮球校队队员,书法协会的骨干,还管理老味道餐馆,和你比起来,我觉得我很无能,所以必须要做点什么。这一段时间我有了点想法,准备成立一个新闻社,聚集一帮同道练习写新闻,我毕业后一定要到山南日报社工作,以后成为无冕之王,专门揭露你们这些由学生干部爬起来的官员。”

“你瞧不起我当学生会干部,怎么自己又去搞新闻社。”

“这不一样,学生会干部是给校方当狗腿子,新闻社是独立于校方的自治组织,以后你们做了啥人神共愤的事,新闻社会揭露你们。”

“这个理想不错,以后还得笔下留情啊。”

杜建国把一只油手放在王桥肩膀上,笑道:“我们哥俩谁跟谁,以后你出事,我绝对打掩护。”他指了指秦真高的空床,道:“秦真高比你更官迷,我听别人议论,说他经常跑黄永贵家里,他爸三番五次在老川馆请黄永贵吃饭。黄永贵好歹也是大学老师,怎么也要搞吃吃喝喝这么庸俗的套路。”

王桥道:“食色,性也,老师同样是人,为什么不能吃吃喝喝。我们不聊这些形而上的东西,有一件事情还需要你帮忙,学生会竞争上岗时有一个现场提问环节,你带上纸笔,如果有可能,我在现场演示一下书法水平。”

赵波一脸阴郁地从屋外进来,伸手道:“拿枝烟抽。”接过香烟后,坐在床边抽着,也不说话。

杜建国奇怪地道:“青皮,你不是约苏丽跳舞,和苏丽产生矛盾了?”

赵波使劲抽烟,不回话。坐了良久,说了一句王桥曾经说过的话:“唯小人与女子难养矣。”

王桥和杜建国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赵波不肯说,只是不停地抽烟。

在雀湖边上,苏丽独自一人散步,湖风虽急但吹不走内心烦闷。她与赵波是初中、高中同班,大学同校,关系一直挺铁。她一直以来将赵波当成异性知己,私下也考虑过谈恋爱的可能性,只是她始终没有能够找到谈恋爱的触电感觉。进入大学以来,赵波由高中小屁孩变成了急着想谈恋爱的青年人,频频发起感情攻势,这让苏丽颇为难办。

第一百三十一章 误解

聊天之时,王桥脑子里经过短暂交锋,最后决定“今天只请黄老师一家人吃饭,下次有机会再单独请陈刚。”

他如今对陈刚的感觉很矛盾,理智上觉得不管陈刚人品如何,想追求进步的学生干部必须和辅导员保持接触;另一种想法是和这种人接触太多没有好处,不如保持距离。

与陈刚分手后,王桥来到黄家。经过一年时间,他和黄家关系很融洽了。几分钟之后,五人一起出发前往老味道土菜馆。酸菜黑鱼汤已经成为黄家人时常回忆的美味,美味即将成为现实,无论是外向的黄小波还是矜持的黄小琴都十分雀跃。

到了校门口,意外地再次遇到陈刚。黄永贵在昔日学生、现在的下属面前很随意,道:“你又跑到外面找吃的。”陈刚笑道:“外面开了一家湘菜馆,我们几个新老师去尝鲜。”黄永贵道:“王桥弄了条黑鱼,味道很霸道,一起去吃吧。”

王桥原本是计划下一次再请陈刚吃饭,不料在校门口意外遇到陈刚,他尽量不让自己露出尴尬之情,笑着解释道:“小波一直想吃黑鱼,今天终于买到了。”

陈刚是聪明人,明白王桥是请黄永贵一家人吃饭,婉拒了邀请,与另外两位新留校同事去新开张的湘菜馆。转过身去时,他小眼睛眯成一条缝,在心里又记了一笔小账:“王桥与黄永贵关系不错,他应该知道我是九五级辅导员,分明是没有将我瞧在眼里。等以后有机会让他明白县官不如现管。”

王桥从陈刚脸上微妙的表情变化意识到阴差阳错的碰面或许会让未来的辅导员心里不舒服,心道:“我不过就是请黄永贵一家人吃饭。陈刚真要在心里记恨,我也没有办法。只能等以后来慢慢融洽。”

在老味道餐馆里,黄小波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和穿着服务员制服的吕一帆不停说笑,还主动给家里人摆起碗筷。黄永贵奇怪地道:“小波,你怎么这么勤快,在家里一点家务事都不做。”

黄小波道:“我这是在帮吕教练做事。”

黄永贵趁着儿女都跑出去的时候,询问道:“你和吕一帆是不是有点意思?”

王桥道:“吕一帆是大四的,她家里条件不太好,在店里打打小工。赚点生活费。”

黄永贵道:“听吕一帆的口音,是北三省那边的吧。地方上当官的都是吃屎长大的,好好的国有企业非得搞死搞跨,真要有良心的官员就要为共和国这些工人们着想。”

夏琴在一旁道:“你这人总是这样,好像社会上就你一人做实事,下岗工人多也有客观原因。”

黄永贵自信满满地道:“找机会我到地方上去工作,绝对比他们做得好。”

王桥好奇地问:“黄老师,你能从大学到地方上工作吗?”

黄永贵道:“地方干部有几个来源,一是军队。二是学校,三是本地干部,山大中层干部到地方任职的不少,我争取隔几年也到地方上工作。算是曲线救国。”

夏琴打断道:“高校有高校的问题,地方更是乌七八糟,天下乌鸦一般黑。我觉得在高校工作比地方舒服,环境好。没有那么多烦心事。隔学校不远的区政府天天被下岗工人包围,就算你去当个区长日子也没有在高校舒畅。”

黄永贵道:“传统知识分子的理想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谈不上治国平天下,但是也不能就在山大这一棵树上吊死。”

按照山大的行政级别,黄永贵算是副处级干部,如果平职调动,他可以在东城区政府担任局长职务,王桥暗道:“到东城区当局长,听起来果然比中文系副主任更有权力,权力对男人有魔力,难怪有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的说法。”

半杯白酒下肚,黄永贵兴致高了起来,道:“这学期我不当你们辅导员,陈刚来接你们年级,学生会要搞一次补选,你要有思想准备。”

借着酒意,王桥问道:“黄老师,有一件事我有点疑惑,在学生会选举时,如果只是以当场投票为准,怎样实现系里的意图,或者换个说法,如果真的选举出来根本不是你们想要的人选,怎么办?”

黄永贵说得很直白:“学生会选举和国内多数选举一样,首先要保证组织意图的实现,比如一个同学在系宣传部做了许多实在工作,如果选举时没有相应措施,把一个不做事的和事佬选成了部长,而做事的人落选了,宣传部的工作肯定要受到影响。当然在实际选举中,能做实事的同学一般都能被选上来。选举时在程序上必须公平公开公正,至于如何控制说穿了一钱不值,就是参加评选的人事先经过筛选,这样就能实现组织愿望。”

王桥又试探道:“黄老师,补选的时候我报宣传部吗?”

黄永贵道:“这个我还没有完全想好,还得征求其他几位老师的意见。”

尽管没有得到肯定答复,王桥感觉还不错,至少他在黄永贵心目中已经确立了相当地位,只要继续把学生会工作做好,不愁以后的发展。

从老味道回到寝室,刚进门,杜建国给王桥来了一个茁壮的拥抱,道:“蛮哥,我就知道你要提前来。”王桥喊道:“胖墩轻点,你这堆肉山要将我压死了,你这个山南人怎么提前来了,一般都是越近返校越晚。”

杜建国松开王桥后,抓起一把老蒲扇,扑扑地扇风,道:“新闻社准备办一份铅印报纸,唐老师答应出面帮助牵线搭桥,我早点来就是落实具体事情。”

王桥道:“真的要出铅印报纸?”

杜建国挺着胸膛道:“这是试印,看看效果。蛮哥现在是学生会干部,校篮球队队员,书协骨干,我是你的兄弟,无论如何不能给你丢脸,新闻社一定要搞成校园排名前三的社团。”他捧着肚子,可怜巴巴地道:“蛮哥,想吃肥肠火锅鱼了。”

王桥道:“你不早点说,我才从老味道回来。不过你一个人好办,随便炒份回锅肉就能胀死你。”

杜建国眨着眼睛,道:“我有三个人,陈秀雅也来了,还有新闻社一个同伴。”

王桥瞅了杜建国两眼,便和黄永贵一般追问道:“老实话,你是不是在和陈秀雅耍朋友?”

杜建国满脸幸福地否认道:“哪里、哪里,我们都是新闻社的同仁,为了共同理想而走到一起。蛮哥认识陈秀雅的妈妈,给我讲一讲她家的情况,我每次问到这方面的情况她总是避而不答。”

王桥将广南第三看守所那一段经历埋藏得很深,不愿意让同学们知道,他拍着杜建国的肩膀道:“别问我,等会吃饭时直接去问陈秀雅,我不当第三者。”

杜建国竖起中指,道:“蛮哥现在不耿直了。”

王桥道:“你到老味道吃不吃午饭?”

杜建国道:“要。”

王桥故意发出威胁的冷笑:“那我耿不耿直?”

杜建国道:“当然耿直。”

吃饭时,杜建国在陈秀雅面前则变得文雅有礼貌,一派绅士风度。陈秀雅比以前活泼多了,还趁着无人之机转达了父亲陈强的谢意,这是陈秀雅第一次在王桥面前谈起父亲。

第二天,赵波踩着开学的时间点来到学校。他以前喜欢留短发,被取了一个青皮的绰号,这一次干脆剃了一个光头,引得师生侧目。

9月15日,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接新生活动。

看着招展的红旗以及激昂的音乐,王桥觉得时间过得真快,昨天自己当新生经历犹在眼前,今天就变成了接新生的老生。在接新生时,老生们聚在一起最喜欢的话题永远是漂亮女新生,王桥在审美上更倾向于成熟类型、身材高挑的女生,对这类带着青涩的小女生没有太多感觉。

杜建国挎着新买的相机,与几位新闻社会员在各校系之间穿梭,采访了六个新生和三个接新生的老生,很有新闻工作者的派头。

忙到下午五点钟,来报到的新生少了。王桥被杜建国拉到中文系办公室旁边的杂物室里。杜建国从桌上拿起一份铅字印刷的报纸,激动地道:“这是山大新闻社的第一份铅印报纸,具有历史价值。蛮哥,你在上面签个字,作为历史见证。”

“我不是新闻社的人,在上面签字不妥当。”

“我们新闻社同仁在老味道白吃白喝多少顿,你签字,大家都举双手赞成。”

王桥装模作样地学首长气派,背着一只手,另一只手握着笔,写道:“祝山大新闻社越办越好,王桥。”放下笔,笑道:“等以后我当了首长,这份新闻社铅印报纸具有历史性的意义。”

杜建国想到“手掌好”这个典故,笑个不停。

王桥道:“你喝了笑和尚的尿吗?一直在这里傻笑。”

“我想起一个故事,与首长有关。”杜建国道:“一个青年骑车时,双手放开车龙头,样子很自在,一个交警看见了,大声地提醒他:手掌好!青年听见了,得意的朝警察挥了挥手,颇有首长风范,回答道,同志们辛苦了!”

正在说笑时,透过杂物室的玻璃,看见秦真高和他的父亲,陪着陈刚从香樟道朝办公楼走来。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东城之东

王桥盯着三人的身影,直至消失。

杜建国顺着王桥看过去,刚好见到三个背影,他沉浸在新闻社的世界里,压根没有去想这三人是谁。

等到七点钟,新闻社的全体成员聚集在杂屋室旁边的阶梯教室里,杜建国将厚厚的铅印报纸放在讲台上,用力在讲台上猛拍,道:“新闻社的同仁们,从今天开始,我们新闻社就将有了自己阵地,每人取一张报纸留作纪念。我手里的是第一张铅印报纸,所有的同仁们都来签个字,作为新闻社的传家宝。”

杜建国身胖体壮,声音洪亮,表情生动,很有煽动性。

阶梯教室里气氛热烈,男男女女们挤成一团,纷纷在第一张铅印报纸上签字。

王桥不是新闻社的人,与满屋喜庆稍有隔离,从后门离开了阶梯教室。

出了教室,独自行走在雀湖边,在闷热的天气里,王桥忽然觉得少有的百无聊赖,浑身上下憋着许多精力,左冲右突寻找着发泄的通道。

正式上课时,除了老味道以外,图书馆是消磨时间的好去处,同时还有学生会的杂事,日子过得还算充实。此时刚刚开学,手中没有杂事,反而变得无所事事。

回到寝室,王桥见到一个闪闪发亮的光头站在510寝室门口。

赵波抱怨道:“你和胖墩哪里去了,找你们半天。”

“新闻社弄了一份铅印报纸,正在搞庆祝。”

“蛮哥。如此良辰美景,有啥子安排?”

“没有安排。准备回寝室,看书。”

“我知道一家很棒的舞厅。名字叫东城之东,去潇洒一盘。”赵波神神秘秘地凑在耳边道:“在里面可以跳贴。面。舞。”

听到最后一句话,王桥不由自主地呯然心动。二十出头的年龄正是血气最旺的时候,又曾经与女孩子有过肌肤之亲,荷尔蒙在身体里聚集了一年多,身体欲望达到了爆炸的边缘。他明白了刚才的百无聊赖其实就是荷尔蒙聚集的正常反应,一年多时间没有异性的爱抚,身体敏感了。

王桥不太放心地问:“那个东城之东有没有学校的人。”

“距离我们这里挺远,东城区往东的角落里。蛮哥够意思。不像有的学生干部装得人模狗样的。”赵波原本是无聊之时随口一说,如果王桥不愿意去跳舞,就寻一个其他玩法,谁知王桥居然答应了,这让他感觉很爽。

两人怀着跳贴。面。舞的骚动之心离开了学校,骑上摩托车直奔东城区之东。

从广南回来以后,王桥甚少走进娱乐场所,读大学以后偶尔参加周末舞会,今天要和赵波一起到山南社会上的舞厅,颇有发泄之念。

半个小时,来到东城之东舞厅,门票三元,门口处站了六七个穿着暴露的年轻女子。女子们大多在二十六七岁的年龄,浓妆艳抹,看不清楚原来的相貌。赵波已来过数次。识得路数,介绍道:“这些都是陪跳的砂女。十块钱可以陪跳三曲。”

王桥笑道:“你龟儿子胆子大,这就是跳砂舞的地方。”

山南最初砂舞开始于防空洞等地下建筑。因而这些舞厅被称为“洞洞舞厅”。一般都是男女方在舞厅中一动不动,唯有敏。感部位紧密接触,上下左右反复摩。擦,形同砂轮打磨物件,顾名思义曰砂舞。又因跳舞时双方贴在一处,除敏。感部位外,身形一动不动,形如站桩,又名桩桩舞。

男女双方跳舞时叫“砂一曲”。舞女统称砂轮女。

砂舞还有一个显著特征,就是男方要向女方付费,这是打的进派出所的擦边球。

赵波道:“砂舞好耍,在这里玩了以后,根本不想跳学校周末舞会,完全没有意思。”他看王桥有些犹豫,道:“既来之,则安之,如果不喜欢,以后就不来。”

见到门口站着的女轻女子,王桥内心渴望被猛地点燃,道:“确定没有学校里的人?”

赵波道:“这是东城之东,距离学校远得很。进了舞厅,灯光越靠里面越暗,没有人认识你。你有零钱没有,如果遇到合适的,连跳七八曲,也要花二三十块钱。”

经过大半年经营,老味道土菜馆走上了正轨,效益虽然没有完全显现出来,但是解决了王桥中午和晚上的吃饭问题,他要用钱还可以在财务室预支,因此他手头颇有些余钱,比纯粹靠家里吃饭的同学宽裕。

王桥将零钱拿出来买票,顺手给了赵波二十块。

东城之东舞厅很有特色,分为左右两个独立舞池,面积都有400多平方米,左、右舞池中间有一些座位,提供酒水和饮料。赵波道:“1号厅的舞曲开始时间比2号要早一些,如果曲子开始,你在1号舞厅没有请到合适的舞伴,可到2号舞厅。那些砂舞妹妹如果在1号没有被选上,也要来到2号舞厅参与候选,效率和使用率那是相当的高,哈哈。”

舞厅里有暗淡的灯光、缠绵的音乐和乱哄哄的人群。

赵波抽着烟进入了1号舞厅,随即淹没在黑暗之中。王桥在音乐和鼓点的刺激下,将目光投向了散布于黑暗之中的女子们。女子们一律短裙和低胸,甚至还有穿吊带裙的,在墙角坐成一排。

王桥站在角落里抽了一支烟,让眼睛完全适应舞厅里的环境,同时观察舞厅的细节。

东城之东采用的是一曲明舞一曲暗舞的方式,所谓明舞就是有点灯光,暗舞又称黑舞,整个舞厅漆黑一片,完全可以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舞厅内除了灯光、烟雾以外。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椰子味道。

“小姐,请跳支舞。”王桥等待几曲以后。看见一位身穿黑裙的女子落了单,便过去礼貌地邀舞。

黑裙丝袜女子打量王桥两眼。款款地伸出手。

王桥初次到山南的东城之东这类有砂女的歌厅,拿不准眼前气质、相貌都还不错的女子到底属于正规跳舞还是十块钱三曲的砂女。他便采用学校正规交谊舞的跳法,与黑裙丝袜女保持至少两个拳头的距离。

黑裙丝袜女约有一米六三四,她见舞伴高大英俊,比大腹便便的中午猥琐男顺眼得多,添了些好感。当然好感不能代替金钱,好感最多能让身体尺度放宽。

“我要说清楚,等会那支舞是十块钱一首。”

一句谈话证实眼前女子确实是砂女,王桥悬着的心落了下来。他“嗯”了一声,朝着黑暗处挪动脚步。黑裙丝袜女配合得很好,如风吹柳絮一般轻柔,借着舞曲节奏,轻轻地主动投怀送抱。

王桥身体如一块干渴许久的海绵,突然间遇到一场大暴雨,瞬间就膨胀起来。

黑裙丝袜似乎完全沉浸在音乐之中,深情地将头靠在强健男子胸前。她主动将手伸向自己的后背,隔着衬衣轻轻巧巧将带子松开。

面对着大胆泼辣的女子。王桥隐藏于胸的负罪感渐渐消失。

两个人确实如砂轮在打磨物件。

纸上得来终觉浅,此时,王桥才明白为什么砂舞会火爆全市。

整个晚上都在和黑裙丝袜在一起,几乎没有谈话。沉浸在情欲的享受之中。

舞曲结束,黑袜女道:“这算包半场,我看你顺眼。收便宜点,五十块钱。”接过钱。黑袜女转身走人,舞曲中的脉脉温情荡然无存。只留下一个背影。

等到赵波时,他贼兮兮地笑道:“蛮哥,爽不爽。”王桥实话实说:“身体爽了,心情不怎么好。那女子漂亮,气质又好,为什么要做这一行。”

“蛮哥别矫情了,大家都在这里寻个乐子,我们给钱,她们出身体,没有伤害其他任何人,我觉得问心无愧。比起那种伤害学生妹的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们纯洁百倍。”

“你这是自圆其说。”

“能够自圆,也就是道理。”走出舞厅时,赵波道:“我一直有疑问,凭着蛮哥条件,为什么不找个女朋友,不仅能砂,还能进。”

王桥神情有些忧郁,道:“不以结婚为目的而谈恋爱都是耍流氓,大学生谈恋爱有几人能成功,所以还是不耍流氓为好。”

“操,蛮哥原来是土老冒。”

骑着摩托车回到山大,王桥在校门口停下,道:“我这个摩托车没有通行证,晚上进不去,我就住在阁楼,明天早上回来。”

赵波下了车,蹒跚着朝校门走。

王桥打开老味道侧门,为了不打扰守店师傅的睡觉,轻手轻脚上了三楼。

冲澡以后,换上干净内裤,只觉浑身轻松,王桥斜躺在床上看电视,回想着砂舞的诸多细节,发泄时固然痛快,发泄后却有一种深深的负罪感。

“蛮哥,蛮哥。”

正欲睡觉之时,门外传来鬼哭狼嚎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