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家强下了左峰,又和周青比赛一盘,武家强运气实在不佳,又输给了周青。武家强认赌服输,换上另一火军士,准备搜索右峰。爬到半山腰,武家强一脚踏空,右脚被崴了一下,痛得坐在地上,身边的一名军士见武家强坐在地上,就过来查看情况。

武家强咧着嘴道:“今天早上给周郎递了手纸,所以倒霉了,以后有任务的时候,千万不要给别人递手纸,这可是一个教训啊。”

武家强正在和军士嘀咕,忽然身旁传来几声惨叫,随后,响起了“乒乒乓乓”的搏斗声。

武家强汗毛倒竖,马上意识到有敌情,脚也不痛了,立马跳了起来,,刚立起身,一阵刀风就扑面而来。武家强反应极为敏捷,向左一闪,一把弯刀带着杀气从武家强的脸皮划过,武家强只觉刀锋已剃掉了自已的眉毛。

一个高大的胡人从山坡上跳了出来,刀刀向着武家强的要害招呼。几刀过后,武家强大腿已鲜血直流。

偷袭的胡人是回鹘军的侦骑,附近几个村庄被回鹘军抢劫一空之后,回鹘军活动范围渐渐扩大,今天,回鹘军准备经过断崖岭到秦州东南方向的几个村庄抢劫,为防备周军埋伏,抢粮队出发前,回鹘人也派出了侦骑。

回鹘侦骑有二十多人,他们到了谷底后,十人上山查看,留下十人守在山峰下警戒。这十名回鹘人刚上山,就望见黑雕军骑兵到达谷口。山上的回鹘人已来不及下山了,他们用旗帜把敌人来袭的消息通知了山下的侦骑,山下回鹘侦骑见到旗语后,知敌兵势大,迅速打马驰离谷底。

山上的回鹘侦骑分散潜伏在岩石、树丛等障碍物后面,密切注视着这一队骑兵的动向。当武家强带领狮营侦骑爬上山时,回鹘侦骑见无法躲避,于是便先下手为强,发动了突然袭击。回鹘人和狮营侦骑人数相等,回鹘人偷袭之下,狮营军士转眼间就有两人死亡,数人受伤,形势相当不利。

武家强久经战阵,遇袭后虽伤不乱,用腰刀和回鹘人对劈。回鹘人未料到来人如此勇悍,更是加紧攻击,一刀猛似一刀。武家强不断后退,突然踩在一块松软的石头上,脚步一滑,向后倒去。回鹘人见有机可趁,高举着弯刀,全力猛劈下来,意欲一刀将武家强斩于刀下,可天算不如人算,回鹘人没有注意在前面有一棵树桠伸在半空中,这一刀,举得太高,砍得太猛,一下斩进树桠之中,回鹘人试着从树桠中抽出弯刀,刀却似在树上如生根一样,丝毫不动。

武家强趁此良机,立稳脚跟,狠狠一刀向回鹘人砍去。回鹘人打斗经验极为丰富,松开砍在树上的弯刀,不退反进,用最快的速度扑到武家强怀里,紧紧抱住武家强,俩人扭打着摔在地上,武家强手中的腰刀也被摔脱手。

武家强脚上中刀后,血流不止,兼之经过一夜的长途奔袭,力气渐渐不足,被回鹘人扼住了脖子,压在了地上。回鹘人非常年轻,皮肤白净,鼻梁高挺,瞪着褐色的双眼,拼死要制武家强于死地。

双方僵持了短短一会,可武家强觉得这一刻的时间好长,天空、回鹘人都在脑中旋转。迷迷糊糊中,武家强右手无意中摸到了那根厕筹,当然,此时他已根本没有想到这是一根厕筹,就象溺水之人抓住了稻草一样,抽出厕筹,狠狠地朝回鹘人凶狠的褐色眼睛扎去。

经过千百次修练的厕筹,早已有了灵气,准确地刺入了回鹘人的漂亮眼睛里,只听一声惨叫,那名年轻的回鹘人捂着眼睛在地上翻滚。

此时,狮营增援军士已上了山,救下了仍在浴血奋战的四名军士。回鹘人极为勇悍,除了眼睛被刺穿的那名回鹘人以外,其余人等全部战死。周青作为全队的领导,并没有跟着上山,而是带着十多名骑手,快速地又在谷底搜索了一遍。一名骑手在一个不起眼的草丛中,发现了一点新鲜的马粪,周青象看古董一样,用一根小棍捅开马粪,仔细观察后,道:“这是回鹘骑兵留下的,看来,回鹘侦骑比我们先到一步。”

周青带着骑兵在谷底搜索一遍之后,回到原地,山上的战斗已经结束了,武家强惨白着脸,脖子上还有一圈乌黑的痕迹。

周青、武家强很快回到了黑雕军营地,详细报告了遭遇回鹘侦骑的情况。

钱向南听到发现马粪之时,打断周青,问道:“是新鲜马粪吗?”

“马粪非常新鲜,估计不到一个时辰,但很少,估计回鹘人和我们一样,只是侦骑。”

钱向南道:“这样说来,山上的回鹘人和回鹘骑兵都是侦骑,他们就和你们一样,留下一些人在谷底守着,而另一些人上山查看情况。”

周青想了想,点头道:“我想应是这样。”

郭炯道:“回鹘人肯定能判断我们的意图,看来不能在断崖岭设伏了。”

钱向南并不同意郭炯的说法,摇头道:“回鹘人粮食不足,不耐久战,即使回鹘人发现了我们的意图,他们还是要去寻粮,否则回鹘大军吃什么?”

张家关大战之后,郭炯对于坚守阵地就有一种天然的恐惧,他道:“黑雕军长于野战,防守断崖岭,还是让黑蛟军或伏虎军来干吧。”

钱向南笑道:“黑蛟军和伏虎军恐怕要明天才能来,今天必须把断崖岭堵住,否则,又有几个村庄的老百姓要倒霉。”

侯大勇坐在营帐内,把玩着那把从赵武手中夺回的匕首,用匕首一刀刀削一根木棍,木棍在锋利匕首下,就如豆腐一样,被轻松削成薄片。当木棍被削得非常尖锐之时,侯大勇随手用木棍在地下画了几笔,道:“回鹘人一反常态,兵围秦州,显然不是一个明智之举。我们平日对回鹘的情况掌握太少,摸不清回鹘人的目的,不能准备判断回鹘军的行动。但是,从目前形势分析,我最担心的反而不是回鹘人攻打秦州,而是回鹘人突然窜入卓尼、若尔盖一带,那是浑末吐蕃人达娃贡的地盘,虽说达娃贡得到我们的支持,慢慢聚集了一些部众,但是和回鹘军相比,人员兵力都处于绝对下风,绝对不能抵御回鹘人的进攻。”

侯大勇把木棍往地下一扔,道:“若回鹘人占了卓尼等地,会给黑雕军带来无穷尽的麻烦。野人岭是秦州到三州的必经之地,但是到卓尼可以不走此路,黑雕军现在应移师到在渭水南岸,堵住回鹘人南下的路线。而防守断崖岭不必派太多的部队,就让狮营参加演练的那一个连队和秦州马军去扼守断崖岭。”

钱向南没有想到这一层,听侯大勇这样一说,仔细查看了地图,越想越心惊,心悦诚服道:“节度使深谋远虑,我等万万不及。”

黑雕军到达秦州后,除了和回鹘人在断崖岭发生了侦骑之间的冲突之处,未打一仗,留下熊营守住野人岭,狮营一部和秦州马军守住断崖岭,黑雕军主力部队迅速向西南移动,在渭水南岸集结,堵截回鹘人南下之路。

黑雕军南移之时,凤翔节度使王景亲自率领马步军一万人,也到达了秦州,驻防在秦州东面。节度使王景听到黑雕军南移的消息,只有苦笑,对掌书记王凌道:“雄胜军节度使做事每每出人意表,在凤州大战之时,他还归我节制,可他数次先斩后奏,虽说战果都不错,可是想起来仍让人头痛。现在他不归我节制,我们更是无法判断他天马行空般的出招。”

王景带兵极严,在他御下,手下众将没有多少发言权。掌书记王凌是节度使王景的亲侄子,极得王景的喜爱,说话也就大胆一些,道:“黑雕军反应还是极为迅速的,可说是后发先制,这说明侯将军是诚心来救急,在渭水集结,我猜想侯将军是不愿回鹘人南下到三州,想堵住回鹘人,在秦州境内决战。”

王景叹道:“大军所至,生灵涂炭,黑雕军守土有责,如此做也可以理解。王郎说得对,黑雕军也算是仗义出手,无论如何,老夫也要感谢侯大勇。”

第四十八章 回鹘大军(二)

帐外北风呼啸,如百万雄狮一般,席卷了大地。

回鹘兰州别将吐少度在帐中却闷得喘不过气,热、热、热,他只觉空气如夏日雨天一样闷热,似大网般把人紧紧包围,无法躲避。

吐少度没有料到周军来得如此之快,侦骑先后在渭水南岸、秦州东北、野人岭和断崖岭发现周军,不仅征粮的通道被切断,更为严重的是,回鹘军现在进退不得,南面、东面是迅速集结的周军,西面边境是手握重兵虎视眈眈的可汗仁裕,北面是世仇党项骑兵,稍有不慎,全军随时可能隐于灭顶之灾。

吐少度的亲信们看着果断英武的大帅在帐里转来转去。吐少度世代贵族,虽年近五旬,可身材仍象长枪一般刚直挺拔,满头金黄色头发总是梳理得与众不同,是个讲究仪表、极有派头的一方霸主。可现在胡子拉喳,眼睛充满了血丝,显得很有些邋遢。吐少度在帐篷时转了几十个来回,众将的眼光全部跟随着他移来移去,没有人敢去打扰他。

在众将的注视下,吐少度终于停下了脚步,在地图面前停了下来,声音有些悲伤:“想当初,我们回鹘人是多么强大,秃忽刺河、薛灵歌河的水草是多么鲜嫩,三十万控弦战士,整个草原匍匐在我们脚下,我们回鹘精骑是敌人永远的梦魇。”

回鹘汗国的辉煌已成为过去,现在回鹘人四处飘零,早已不复当日的强大,但是,任何民族都会牢牢记住曾经的辉煌,并把这个辉煌作为前进的动力。

吐少度每次温习历史过后,总有大的决定,众将非常清楚这点,他们紧紧盯着吐少度,不知从这个嘴里又会飞出什么绝妙好计,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了,吐少度的智慧无数次在关键时期救了大伙的命,现在,又到了一个生死关头。

吐少度突地站住,下定了决心,沉着脸对众将道:“与其坐以待毙,不若拼死一搏。”

“向北,是党项人的地盘,我们回鹘人和党项人打了多年,可以说是世仇,现在党项人势力渐大,我们在党项人的地盘上无法生存。”

“东方和南方,周军正在集结,越往东走,周军势力越强,我军孤军深入,没有粮草补给,也是一条死路。”

“只有向西南而去,进入吐蕃人的地盘,虽说吐蕃人骁勇好战,可现在他们是一盘散沙,我军只要能够进入卓尼等地,在白龙水岸边抢下一块地盘,则大军可有一条生路,等形势缓和之后,再北上攻取兰州,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

吐少度口才极好,极富感染力。一名回鹘年轻将军“腾”地站了起来,大声道:“末将原作前锋,打过渭水去。”

说话之人是回鹘军后起之秀--神箭将军葛萨,他出自回鹘内九族,身份高贵,兼之一手箭法,在高手如云的兰州没有遇到对手,成为兰州城内少女们的偶像。

出征之前,葛萨正沉浸在爱河中,吐少度的小女儿阿思和他暗中相好,葛萨本来准备打退可汗大军后,正式向吐少度提亲,可是没有想到兰州城出了奸细,兰州回鹘军受到可汗大军从东、南、北三面攻击,被迫逃入周境,躲开可汗仁裕大军的围追。葛萨等将领都没有想到新近打败蜀人的周军行动如引迅速,两路周军已占据了战略要地,回鹘军可以说是危在旦夕。爱情力量无穷尽,葛萨为打回兰州,抢回心爱之人,第一个站了出来。

吐少度看了一眼葛萨,想了一会,道:“葛将军,我给你四千人马,你去攻打秦州东部周军,要打得狠打得巧,把周军的注意力吸引到秦州东部去,减轻大军渡河的压力。”

葛萨接令后,带着四千回鹘精骑,直扑凤翔军营地。

葛萨观察了一会周军营地,对副将道:“周军营地工事俱全,看来准备和我们耗在这里,攻要猛攻,但不要太靠近周军营地,以免为其弩箭所伤。”

副将得令后,带领回鹘骑兵,疯狂地在凤翔军营地四周狂奔,进入箭程后,用精准的铁箭向营地里发起攻击。

王景凤翔军一万余人在秦州城东北面驻扎,王景久驻边境,和蜀人、吐蕃人、党项人和回鹘人都打过仗,经验极为丰富,他判定回鹘军粮草不够,根本不想和回鹘骑兵硬碰硬,只是一个字:拖。王景命令凤翔军就地筑起坚营,挖好堑壕,摆上拒马木、床弩和硬弓,全军象刺猬一样缩成一团,这是蜀将李廷圭对付他的战法,让他极为难受,王景现学现用,拿李廷圭的战法来对付回鹘人。

凤翔军在王景的严令之下,坚决不出营门,只要回鹘骑兵靠近营地,就用床弩、手弩等远程武器还击。

葛萨为达到吸引周军主力的效果,用三千人加紧围攻凤翔军营地,另外一千人扫荡秦州附近的乡村,捉了不少老弱妇孺,带到凤翔军营地前面。回鹘人当着凤翔军的面,斩杀老弱妇孺。葛萨所做的一切,貌似激凤翔军决战,实则是演戏,目的是让大周军认为这支疯狂的队伍是回鹘人的主力,以吸引周军重兵,为回鹘人南渡渭水创造机会。

回鹘人弯马闪过,凤翔军阵地前响起一片惨叫、哀号之声,顿时血流成河,无数被抓来的老弱妇孺被砍得身首异处。一个回鹘兵用刀挑起了个头颅,在阵前纵马驰骋。

凤翔军营前的将士们眼里都滴出了血,一个个紧握着武器。年轻的步军指挥使向山行,带着五百步军,守在营地最前面。向山行二十二岁,正是青春热血的年龄,看到了回鹘人施意妄为地在大军营前施暴,多次到凤翔军步军都指挥使王凤面前请战,步军都指挥使王凤跟随王景作战多年,深知王景军令最严,绝不容许擅自行动,于是严辞拒绝了向山行的请求。向山行作战勇猛,实是步军都指挥使手下第一骁将,王凤如此做,其实也是对向山行的保护。

向山行遭拒后,强压着怒火回到了阵地上,回鹘人仍在营地外挑衅,当回鹘人杀掉一个老人之后,向山行终于忍无可忍,抽出腰刀,大声喊道:“回鹘人不过数千,我们近万大军象个乌龟一样缩在壳里,是男人就给我冲。”

五百步军齐声呐喊,打开营门,向外冲去。

凤翔各军见五百步军冲了出去,也不管长官的阻拦,举枪提刀,向外冲去。五百弩兵早已上好弩箭,跟着向山行的队伍,冲出了营门。弩手们和步军不一样,弩手冲了一阵后,就停下脚步,数名弩手试着射了一箭,估侧了距离,五百弩手又冲了数十步,然后齐齐站住,指挥使一声令下,五百弩手对着回鹘军同时发射。

回鹘军见机极快,见敌军冲出,在葛萨的指挥下,迅速后撤,但仍有数十人马没有躲过弩箭的攻击,纷纷中箭落马。葛萨等到敌军弩手第一波攻击结束后,不给弩手们发第二箭的机会,战鼓一响,全军如疾风般向凤翔军冲去。回鹘骑手并不是和步军接触,而是围着步军不停地绕圈,绕圈的同时,回鹘骑手充分发挥精于骑射的特长,用弓箭向敌人步军射击。

向山行见敌军弓箭历害,下令道:“结阵。”

数十面盾牌形成了一个屏障,有效地挡住了回鹘骑兵的射击,盾牌后面是数十名弓箭手,依靠着盾牌向回鹘骑手射击。弩手们趁此机会,把第二支弩箭上好,弩营指挥官并没有急于下令,而是盯着回鹘骑兵,寻找着再次攻击的良机。

葛萨见目的达到,下令道:“撤军。”

向山行指挥着步军,在盾牌兵的掩护下,冒着箭雨,向回鹘军逼去。哪知回鹘人根本不和步军接仗,射出一通铁箭后,掉转马头跑得干干净净。向山行看着远去的回鹘骑兵,鼻子都被气歪了,步军已冲到回鹘骑兵落马处,不少回鹘骑兵伤重倒地,也有回鹘骑兵只是战马被射倒,本身并没有受伤。向山行一声令下,步军冲过去,对着这些落单的回鹘骑手一阵猛砍,回鹘骑手甚是硬气,明知不能幸免,仍然叫喊着,和步军对砍,结局不言而喻,回鹘骑兵的头颅很快就被蜂拥而上的步军割了下来。

回鹘骑兵来势汹汹,撤得却也极为迅速,只在凤翔军的营地前留下几十个回鹘骑兵和上百名秦州老百姓的尸体。

王景铁青着脸坐在营帐前,步军不听指挥,擅自行动,这在凤翔军里是绝对不能充许的,即使打了胜仗也要受到重罚,向山行回到营地后,很快被绑在了营地外面的木桩前。

步军都指挥使王凤、马军都指挥使等众将领跪在帐中,为向山行求情,步军都指挥使王凤道:“回鹘骑兵在营前大杀秦州百姓,向山行违令情有可愿,念在其作战一向勇猛、屡立功劳的份上,求节度使饶他一命,为凤翔军留下一个勇士,让向山行在战场上多杀几个敌人来赎罪吧。”

王景良久不发一言,最后冷冷地道:“军令就是军令,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违令。”

王景说完,不再看跪在地上的众将,对亲卫道:“杀。”

向山行被绑在在木桩上,昂着头,看守向山行的军士都非常同情这位步军指挥使。

一位看守拿过一个皮囊,递到向山行的嘴边,道:“向指挥使,在下佩服你的勇气,这些酒是兄弟们敬你的。”

向山行泰然自若地大口地把酒喝下,然后喝了一声彩:“好酒,有这袋酒送行,老子做鬼也是一个快活鬼。”

临刑时辰将到,两个身高体胖的行刑军士提着大刀,一摇一摆地走到向山行身边,一名胖大行刑军士道:“向指挥使,得罪了。”

向山行道:“赵大郎,动作利索点。”

赵大郎笑得很是自信,道:“向指挥使是条汉子,我会使出家传本事的。”

两人说话间,赵大郎深吸一口气,扬起大刀,就准备往下砍。

这时,营地里响起急促的马蹄声,一支雕羽箭闪电般飞来,“噗”地射进赵大郎持刀的手臂上,两匹战马赶到木桩前,一名骑手很漂亮地挥刀斩断向山行身上的绳索,向山行飞身上了战马,二马三人很快向营门冲去。

两位行刑军士、营门的守卫,虚张声势地把刀枪举得高高的,让三人顺利地逃出了军营。

凤翔军到达秦州的第二天,黑蛟军、伏虎军也陆续到达秦州,和先期到达的黑雕军会师。侯大勇命黑蛟军守住野人岭,伏虎军守住断崖岭,黑雕军主力全部在渭水南岸集中,两百多秦州骑兵也跟随黑雕军作战。

东线回鹘军和凤翔军又多次发生激烈战斗,两军打得热闹,而南线却是风平浪静,回鹘人没有发动任何攻击。

侯大勇收到了王景多封密信,请他派兵夹击回鹘,减轻凤翔军面临的压力。

回鹘人进攻凤翔军的反常行动引起侯大勇相当的警惕,按道理说,回鹘人进攻兵力雄厚的凤翔军实在捞不到任何好处,而且随时会面临腹背受敌的困境,如此打法必有深意。因为形势未明,侯大勇仍然按兵不动,不调一兵一卒离开渭水,只是派人送密信给王景,指出回鹘军可能南逃到卓尼。

为准确掌握回鹘人动向,侯大勇把狮营最精税的侦骑全部派出,狮营分成数队,严密监视着回鹘各营的动向。

周青、武家强两人带着一队官兵,主要监视渭水北岸回鹘人的动静。

周青、武家强两人,接令后带着亲卫们潜入渭水北岸,渭水并不深,可能够适合大队骑兵涉水而过的地段并不多,周青、武家强把五十名侦骑分成二组,白天一组,晚上一组,轮流潜伏在渭水沿岸可能涉水而渡的地段。

周青带的是白天一组,二十五人分在八个小组,基本上是三人一个小组,相互配合着进入了潜伏地。黑雕军成立以来,从沧州、高平到凤州,大小战事不断,狮营侦骑执行任务的频繁之高,远远超过其它部队的侦骑,侦骑的综合水准更是冠于全军。

吐少度派出葛萨攻击凤翔军大营,意在吸引周军的注意力,不想遇到了两个老奸巨滑的家伙,各自按兵不动,这让吐少度多少有些丧气,他一方面给葛萨增兵一千,一方面加紧在渭水沿岸的侦察,寻找最适合涉水而过的渡口。

吐少度派出的回鹘侦察兵显然并不专业,常常是一个小队的侦骑,沿着渭水疾驰,说是侦察,在周青眼中看来,更象是在渭水边上游玩。周青隐在一个土疙瘩后面,灰蒙蒙的衣服颜色和土疙瘩基本溶合在一起。

一天之内,有七批神采飞扬的回鹘侦骑从他身边走过。

侯大勇得知回鹘侦骑在渭水沿岸的频繁活动,更加坚定了以前的判断,回鹘大军肯定要向吐蕃的地盘逃窜。

钱向南拿出一幅渭水地形图,狮营军士在八个点上对回鹘侦骑进行观察,每个点上发现一次回鹘侦骑,他就在地形图上画一个三角形。

渭水风凌渡口,已有十七个三角形了。

钱向南倒坐在茶几上,对着渭水地形图发呆,亲卫送来的饭菜一点没动,坐,坐了半响,突然站起来,带着狮营军士,亲自察看了风凌渡口。

“风凌渡口?”

“对,我敢肯定,回鹘人要从风凌渡口涉水而过。”

侯大勇看着钱向南充满自信的眼神,心中暗自得意,“自已真是伯乐啊,挖了这样一匹千里马。”但是,表情却是异常严肃,语气中更是带着凝重,再次问道:“渭水八个渡口,全线三十余里,若判断失误,兵力布置失当,则挡不住回鹘精骑。”

钱向南把磨得有些毛边的地形图,道:“渭水大小船只,都被我军强行扣留,若回鹘军要过渭水,必然要从这几个水浅的渡口经过,风凌渡水最浅,河面最窄,是骑兵突袭最好的地点,若回鹘人真的要过渭水,此处当是最佳。”

侯大勇这次没有再说,带着钱向南再去查看风凌渡,刚到渡口边,对岸又来了一队回鹘骑兵,回鹘骑兵的骑术非常出色,在北岸跑得极有声势,侯大勇没有露面,全体下马,躲在草丛中,观察着回鹘骑兵。

这一队回鹘骑兵中,似乎有一位职务很高,在众人的簇拥下,亲自渡过渭水,回鹘马比辽人的马要高大许多,渭水最深处只及马腹,回鹘骑兵轻易地过了渭水,来到南岸转了一圈,没有发现躲藏起来的侯大勇一行,又涉水到了渭水北岸。

回鹘侦骑不断把渭水沿岸的情况带回了大营,吐少度的心本已提到嗓子眼上,汇总了侦骑带回来的消息后,吐少度的心才慢慢回到了原位。

周军在渭水南岸有驻军,但是,通过近期的侦察,南岸驻军人数不会太多,估计也就在二千到三千人左右,这个人数,对于拥有上万人的回鹘精骑来说,不足以构成致命的威胁,最多是制造一些小麻烦。

驻守在秦州东部的周军,虽说兵力厚雄,可是两条腿的步兵,无论如何也追不上回鹘精骑。吐少度为了防止秦州东部的周军尾随而来,决定派对五千骑兵,发动一场夜袭,真刀真枪和周军干上一场,把周军打怕打痛,让驻守在秦州东部的周军主力部队不敢紧逼回鹘军,以免回鹘军渡河之时两面受敌。

第四十九章 回鹘大军(三)

侯大勇送了多封密信给王景,在密信里,侯大勇详细分析了回鹘人的困境,提出回鹘人唯一出路就是南逃至吐蕃浑末部所占据的卓尼一带。

凤翔军初到秦州之时,承受了回鹘军的正面压力,王景对于侯大勇移师渭水南岸且按兵不动多少有些意见,接到密信后反复斟酌,最后还是觉得侯大勇所说极有道理。

有了对回鹘军动向的准确判断,葛萨带领回鹘军费尽心思的表演,就露出了许多马脚,反而坚定了王景这个老狐狸的信心:“回鹘人定是声东击西,想从南边逃窜。”

吐少度一直把凤翔军作为回鹘军的主要对手,而认为渭水南岸的周军,只是周军的一支牵制部队。

虽说风凌渡已出现了周军,可吐少度对于用六千精骑夺取一个涉水可渡的小渡口还是很有信心,他最担心的仍是兵员充足的凤翔军尾随而至,在河岸边对回鹘军进行夹击。因此,吐少度命令葛萨带领的四千回鹘主力,加紧展开对凤翔军的佯攻,以吸引凤翔军的注意力,掩护吐少度率领的主力骑兵夺取风凌渡。只要回鹘军占领了风凌渡,葛萨率领的精骑,凭借强大的机动能力,随时可以摆脱凤翔军的纠缠,到达风凌渡口。

在这个思路之下,回鹘骑兵分为两部,一部约六千人,在吐少度带领下,乘着夜色,向风凌渡口出发;另一部则是葛萨趁着夜色再次逼近了凤翔军的营地。

凤翔军营地,军士们都进入了梦乡。此起彼伏地鼾声,成为军中特有的旋律。

节度使王景治兵严到冷酷,若有人在值勤的时候睡觉。第二天就会永远的睡觉,所以,轮到值勤的军士,都在各自岗位上,把眼睛瞪得大大的,耳朵也如猎狗一样竖起来。时刻关注着营门外的黑暗之处,不敢有丝毫马虎。

回鹘骑兵接近营地之时,虽说天黑的伸手确实不见五指,且战马马蹄都包着厚厚的布条,整个大军没有发出大的动静,但是,不敢懈怠的凤翔军值勤军士。还是在回鹘人接近营地之时,吹响了凄厉的较号,把战鼓敲得震天响。

葛萨见偷袭不成,骂了一句脏话后,发出了强攻的命令。五百名经过准备的回鹘骑兵,飞速的接近营地,向营地里射出五百支火箭,一时之间,营地里火光四起,无数营帐、杂物被引燃烧。紧接着,一队回鹘兵手持盾牌。拖着长木板,很快就把堑壕铺平,不断有中箭的回鹘兵掉入了堑壕里。又有五百手持盾牌的回鹘兵,趁着周军混乱之机,冒着黑暗中四处乱飞的流箭,通过木板逼近营地前沿。清理掉拒马木、鹿柴等阻碍物。

凤翔军经过短暂混乱之后,在步军都指挥使王凤的督促下,弩弓手、长枪手、盾牌手,各自来到指定位置,阻挡不断攻来的回鹘骑兵。

凤翔军为防止敌军进袭。在营门内建了一个台子,放置了二架床努。回鹘人袭营之时,专门负责发射床弩的一队军士已经上好的巨大的弩箭。王凤见敌人铺上了木板,下令:“放弩。”

巨大的弩箭发出雷鸣,向回鹘骑兵群里射去。回鹘骑兵在营地外队形十分密集,每一支木弩射出,就如刀切豆腐一样,在骑兵群中切出了一个大口子,被射中或撞中的回鹘骑手惨叫着落下马来,侥幸未死的,也被后面的骑兵踏成肉泥。

四千回鹘兵不顾伤亡,凶狠的向营地进攻。凤翔军的营地毕竟是临时营地,防守设施并不齐全,回鹘人用木板铺平堑壕、搬开拒马木等障碍物后,骑兵就可以直接向营地冲击。

数次冲锋后,数十名回鹘骑兵冲进了营地,但很快被凤翔军砍死在营门内。

已经就寝的王景听到营门号角之声,迅速出了营门,身后亲卫早在营门外等候。见到营门的火光和冲天的呐喊声,王景也有些疑惑:“难道先前的判断有错?”他带着亲卫到了营门,不顾穿梭的箭支,站在发射床弩的台子上,仔细观察营门外正在拼命进攻的回鹘军。

此夜无月,但营内燃起的火光,照出回鹘人的身影也隐隐约约。

王景见回鹘人进攻部队虽然悍勇,但投入正面进的军队人数并不多,不过四五千人左右。王景冷笑一声,下令道:“命步军都指挥使王凤率军守住左右营门,用箭射住阵脚,失了营门,提头来见。”

“命马明都指挥使赵大郎集合人马,随时待命。”

王景下完命令,就回到营帐内,端坐在桌旁,借着烛光,拿出一封侯大勇的密信,又读了一遍,“近日得到消息,回鹘可汗仁裕与兰州别将吐少度交恶,战于兰州城下。吐少度战败后窜入秦州。回鹘军仓猝而来,粮草等皆无,不利久战,猛攻凤翔军,似是声东击西之计,回鹘人极有可能向南窜入吐蕃人的地盘。”

王景暗自感叹了一声:“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个侯长风,真是了得。”

自从回鹘军进入泰州境内之后,王景心中也正在纳闷,回鹘以一万孤军攻打秦州,实在是一个很愚蠢的决定。王景和回鹘人打过交道,也交过手,知道回鹘人实在狡猾得紧,骑兵更是彪悍异常,实在不是一个好相与的对手,这次为何出此下策,让他也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心中也隐隐猜到可能是回鹘发生了内乱。接到侯大勇密信后,自己的想法和侯大勇不谋而合,这不禁让王景再一次对侯大勇刮目相看。

侯大勇的意思是想让凤翔军尾随撤退的回鹘军,在风凌渡口围歼突入周境的回鹘军。可王景并不想按照侯大勇的安排行事,这里面有好几层意思。一是侯大勇虽说也是节度使,还是皇亲,但王景是老资格的节度使。侯大勇不过是新贵而已,两人资历相差可不是一点点,虽说世家在五代已经势微,可王景在心中还是很有世家子弟的傲气;二是王景是个军令极严的大帅,凤州之战中,侯大勇作为其下属。多次违令,虽说屡打胜仗,王景还是很有些不满,只不过侯大勇是皇亲,又不是他的直接下属,也就隐忍着没有对他军法处置;三是王景和侯大勇想法不同,王景已过五十。而侯大勇正当盛年,王景心思放在守土上,把回鹘人驱逐出境,是他的最高战略目标,而侯大勇的目标是想吃掉这一伙回鹘人;四是王景对回鹘军强悍的战力有所领教,他记着“穷寇勿追”的古语,不想把自己置身于险地。

但是,侯大勇仗义出手,解救秦州之危,不对他的请求有所表示。却有些说不过去。

做与不做,是个原则,如何做,做到哪种程度,则是一门艺术。王景宦海沉浮几十年,绝对称得上一个艺术家。

王景此时已有了主意。虽说营门处仍在厮杀,但心情已经完全放松下来。王景写的一手好字,为显示镇定和气度,每临大战,总要写上一些条幅。以便战后送给立功的将士,这是他治兵中另一个手段。

亲卫把文房四宝准备好之后,王景挥洒自如的写下卢纶的塞下曲:“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写完之后,又轻轻吟了一遍。

正在此时,王景派到营门督战的掌书记王凌,心急火燎的冲进营帐,道:“情况紧急,回鹘人两次攻进了营门。”

王景气定神闲的指着自己写的条幅,问道:“这幅字写得如何?”

王凌全身披挂,才从营门口回来,他并未直接参战,但大战的气氛已感染了他,他见回鹘人攻的很猛,怕守不住营门,心中焦急,因此过来请叔父增兵。此时见叔父不慌不忙的在龙飞凤舞,道:“回鹘人攻锝很猛,是否把赵指挥使的人马调在营前?”

王景对这个亲侄子寄以厚望,很小就把他带在身边,现在见他有些慌乱,斥责道:“给你说了多少遍,每临大事要有静气,天塌不下来,不必如此惊慌。”

“有多少回鹘人冲进了营地,外面还有多少回鹘人,王凤军伤亡如何?”

王凌应道:“回鹘人只是冲进了几十个人,全让步军打了出去,外面回鹘人也不少,不断发起进攻。”

王凤和王凌都是王景的侄子辈,不过,王凌是亲侄子,王凤只是旁支族人,王景对王凌很是栽培,但王凌的能力在战争中却显得有些不足,反而是王凤智能双全,屡立战功,现在已成为都指挥使了。

王景对王凌极为失望,抬脚就给王凌一脚:“真是扶不起来的阿斗。”

王景沉着脸,再不理王凌,带着亲卫,出了营帐,但是王景并没有奔向营门,而是去了马军驻地。

王凌灰溜溜的跟在后面。

马军都指挥使赵大郎看着营门打得热闹,自己的马军却奉命原地待命,他是一个听到战鼓声就浑身痒痒的角色,身下的一匹栗色大马,也和他一样的性子,听到战鼓声,不耐烦的用前蹄踢打着地面。

王景来到马军营地,看着列队整齐的两千马军,满意的点了点头。为了组建这两千里马军,他真是下了血本,不仅给各个部队的马匹都集中了起来,还想办法买了一些马,组建了这一支两千人的马军。以前他的马军都是五百人为单位,看到了黑雕军大队骑兵奔袭秦州的威力,王景就把分散的骑兵组织在一起,并暗中按照黑雕军训练方法进行操练。

葛萨见凤翔军打得极有章法,自己手下损失不少,当最后一波攻击结束后,葛萨按照计划,带着回鹘骑兵,消失在黑暗中。

侯大勇估计回鹘军就要在这一两天内渡过渭水。因为,一万多人吗,每天的消耗是天文数字。回鹘军绝对经不起如此消耗。另外,回鹘骑兵在这一两天也停止了对附近村庄的袭扰,回鹘军派出的各种小队伍陆续回到回鹘大营,。除了回鹘军的驻地,其他地方基本上没有了回鹘骑兵的活动。侯大勇和钱向南商议良久,最后。侯大勇下定决心在风凌渡口赌上一把,把黑蛟军和伏虎军从野人岭和断崖岭调到了风凌渡。

黑雕军、黑蛟军和伏虎军四千人集结在离渭水风凌渡不到四百米的一个山坡上,山坡虽是个缓坡,但树林茂密,极利于隐蔽。另一支一千人的黑雕军骑兵由何五郎带领,潜入了渭水北岸,准备适时从背后袭击回鹘军。

狮营侦骑活动更加频繁。侦察范围也扩大到了渭水北岸,吐少度六千大军刚到达距离渭水四十多里的地方,就被狮营的侦察小组发现。

得知回鹘大军朝风凌渡赶来,钱向南露出了一丝极为细微的笑容,“菩萨保佑,回鹘人到底来了。”黑雕军全军防守风凌渡,是他最先提出来的,若回鹘大军不从风凌渡过渭水,则他要负极大的责任,因此。他虽说看起来十分镇定,心中实有些忐忑。

钱向南把黑蛟军和伏虎军带来的九张床弩,安在了渭水南岸,听到回鹘大军即将到来的消息后,九张床弩全部上好弩箭,对准了渭水北岸。

黎明时分。回鹘大军来到了渭水北岸,见对岸空无一人,二十多名回鹘骑兵首先过河。回鹘侦骑过河后,在河岸巡视后,没有发现异常。做了个手势,回鹘大部骑兵开始涉河而过。

渭水不宽,一会儿功夫,约有两三百名回鹘骑兵到达南岸,另外,还有数百骑兵正走在河中间。突然,战鼓声大作,从四百米外的山坡上,冲出一支约二千人的骑兵,军旗上是一只凶猛的黑雕、

四百米的距离,对于快马来说,不过是一转眼的时间,上岸的回鹘骑兵很快的淹没在密集的箭雨中,大多数回鹘骑兵身上都中了数箭,最倒霉的骑手身上中了十来箭。

正中渭水中间的回鹘骑手见状,一边拿出弓箭,向黑雕军射来,一边加紧冲锋。

黑雕军都指挥使郭炯下令道:“狮营、虎营放箭,熊营、狼营准备。”

狮营、虎营军士一千支铁箭如狂风一样扑向水中的回鹘骑手,回鹘人在水中,无法组织有效的进攻,狮营、虎营第一波铁箭攻击下,上百名回鹘精骑被射下马来。回鹘骑兵还没有来得及喘息,熊营、狼营又是一阵箭雨向回鹘骑兵袭去,转眼间,又有一百多名回鹘骑兵掉下马来。回鹘军两名指挥使被射死在河中,回鹘骑手见敌人弓箭实在厉害,纷纷掉转马头,回到了右岸。

跟随在黑雕军身后的是经过补充的一千黑蛟军和一千伏虎军,他们来到岸边后,按照预定位置,黑蛟军在左,伏虎军在右,进入了阵地。

黑雕军骑兵,发动了第一波攻击后,没有继续进攻,而是推到了步军后面,全部下马,呈散兵线散开,军士们拿出配置的轻型手弩——黄桦弩,上好弩箭,作好战斗准备。

侯大勇、钱向南带着五十名亲卫,站在黑雕军身后,静观战场形势变化。

吐少度即有些恼羞成怒,又非常吃惊,他见对岸敌军并不多,再次下达了进攻命令。

回鹘军二千骑兵队形散的很开,分为三个集团,向南岸冲锋。回鹘骑兵速度极快,很快到了河中间部位。

郭炯负责整个战场的指挥,他身后跟着传令兵、鼓号兵和旗语兵,他皱着眉,这是他精神高度集中时最常用的表情,郭炯眉头越皱越紧,又突然散开,他下令道:“黑蛟军放箭。”

弩箭是古代战场上威力很大的远程兵器,但上弦到使用相对复杂,步军使用弩箭比骑兵更加方便。侯大勇是经过屡次大战后,才算真正认识到这个问题,因此,他想尽办法为每一名步军军士配备了一张弩箭,因一时无法生产如此多的弩箭,他就还黑雕军豹营、豺营两个骑兵营调出一千张弩箭到黑蛟军和伏虎军,让步军每一名军士全部装配上弩箭。

黑蛟军和伏虎军都是新军,不是节度使嫡系部队,胡立、姜晖两名指挥官没有想到侯大勇会把黑雕军的弩箭调给他们使用,对侯大勇的气度很有些佩服,两人怀着同样的心思,要在渭水岸边 好好打上一仗,在血与火的战斗中为各自的部队争得一席之地。

黑蛟军军士早把弩箭上好,瞄准了正在渡河的敌军,得到攻击命令后,黑蛟军副都指挥使段无畏亲自擂响了战鼓,一千支弩箭发出令人心悸的破空之声,朝回鹘骑兵射去。

回鹘骑兵为追求骑兵的机动性,都是身披轻甲,轻甲被弩箭很容易射穿了。在弩箭的打击下,回鹘骑兵居中的集团受创最重,另两个回鹘骑兵集团因相互离得较远,而没有受到大的伤亡。回鹘骑兵指挥官拼命喊叫着,督促骑兵加快冲锋。

黑蛟军射完后,军士们马上停下来重新上弦,而早已上好弦的伏虎军军士们,对准了两侧的回鹘骑兵,郭炯一声令下之后,伏虎军的一千支弩箭如风般扑向了回鹘骑兵。

黑雕军两千军士都下了战马,上好弩箭,伏虎军射完之后,黑雕军两千弩箭对准了残存的回鹘骑兵。黑雕军两千弩箭如一张天网,把冲到南岸的回鹘骑兵射成了一个个刺猬。

渭水清浅,清澈透明,一些体形修长的小鱼在里面生活的自由自在。回鹘骑兵的鲜血把渭水染成红色,小鱼惊恐的向下游清水处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