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英在益杨报社工作过,从李俊口里听说过平凡的大名,打量了平凡几眼,道:“你就是侯卫东的前任,祝焱书记的前秘书平凡,我可是久仰大名。”

“我在益杨没有工作几年,你怎么能知道我的名字。”

“给县委书记当秘书,这是当官的捷径,你却考研究生,居然还考上了北大的研究生,想不出名都难。”段英当了大报记者,走南闯北见面识多,说话底气也足,同平凡开起了玩笑。

平凡想起她的话,又问:“你认识省政府副秘书长侯卫东?”

段英道:“我在益杨报社工作过,他是县委书记秘书,怎么会不认识。”心里却是叹息一声:“我能不认识侯卫东吗,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他,只可惜读大学的时候被张小佳占了先。”

“侯卫东这人天生是当官的料,年纪轻轻当了省政府副秘书长,前途不可限量。今天上午在一起开会,他作了一个发言,还是有水平的。”

段英马上维护侯卫东,道:“侯卫东是沙州大学法学系毕业的,在学校就是校学生会的风云人物,工作以后,一步一个脚印干出来的,他的水平当个省委书记都没有问题。”

郭兰闻言,不禁抬头看了一眼段英。

平凡一边与段英说话,一边用眼角余光看着郭兰,道:“世界在地球上,很大,可是现在世界又变成了地球村,所以又挺小,没有想到在这里遇到了两位来自益杨的优秀女士。”他顺便给郭兰和段英都送了一顶高帽子,郭兰自是优秀的,尽管与段英不俗,可是能在岭西日报当记者,谈话也不俗,想必也是优秀女士。

他看了看这个店,又问道:“你们怎么在这儿说话,是偶像还是巧遇?”

既然平凡到了服装店,郭兰就没有隐瞒,道:“这是我开的店。”

平凡这才是真正地吃了一惊,有些结巴,道:“你,你在上海读书,怎么会在这里开店?”

郭兰一直没有对平凡说起过母亲的真正病情,道:“这是走出象牙塔,我不能一辈子留在象牙塔里,必须还得进入社会。”

平凡觉得郭兰的说法很荒谬,道:“如今的大学哪里是象牙塔,早就被金钱和权力污染了。况且,你在官场多年,早就走出了所谓的象牙塔。”

段英道:“这个服装店的衣服还不错,衣服便宜又有品味,是真正的价廉物美,适合开在大学城。平教授,郭兰,你们慢慢聊,我去选两件衣服。”

她是局外人,与平凡聊了几句,便敏锐地发现平凡的心思。因为平凡说话心不在焉,眼神总是有意无意朝着郭兰望去。心道:“平凡经历丰富,年龄也老大不小了,他是侯卫东的前任,侯卫东有33岁了,他至少应该36——38岁,难道他还没有结婚,也太前卫了。”

在选衣服之时,她又打量着郭兰。同当年相比,这位闻名益杨机关的组织部一枝花几乎没有太大的变化,容貌依旧,只是更加成熟和端庄。

段英暗道:“郭兰的气质对成熟男人很有杀伤力,我见忧怜,何况那些吃在碗里看着锅里的男人。光是在益杨就有任林渡等好几个追求者,她也没有结婚,还真里有奇怪了。”

段英的家庭环境与郭兰不一样,因此,她与郭兰同样遇到失恋的事,却做出了不同的选择。

大学毕业,是段英最痛苦的一段时间,在失恋以及即将下岗的双重打击之下,她陷入了深深的彷徨和迷茫之中。遇到了同样困在上青林的侯卫东,两人如受伤的鱼,在小水凼里互相给予了对方以安慰。

两人的关系随着各自建立关系而彻底走向了正常化,但是,在段英心目中,始终给侯卫东留下了一个位置。在与丈夫作爱之时,她偶尔会闭上眼睛,将丈夫想象成来自于上青林的强壮而疯狂的男子。特别是丈夫有时草草收兵未给她充分满足之时,她总是会闭着眼睛重温与侯卫东在小屋内如火如荼的战斗的情况。对她而言,与丈夫在一起如吃稀饭,而与那位上青林男人作爱就如满是花椒和辣椒的火锅。

郭兰与平凡认识有一段时间了,凭心而论,如果没有侯卫东,平凡各方面还是挺不错。而且平凡的气质与郭兰父亲有几分神似,这是郭兰一直与平凡保持联系的重要原因。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郭兰心中有了主意,她不打算继续同平凡继续交往下去。继续交往,既违背自己意愿,又耽误平凡时间。只是段英还在挑选衣服,她就没有提起此事。

段英不慌不忙选了好几件衣服,然后到柜台付款。

郭兰原本想免掉她的服装款,可是转念又想,这些服装已经很便宜了,若是真的免掉其服装款,反而让段英觉得不好意思,在商言商,还不如大大方方收钱,让段英享受购物的乐趣。

段英交了钱以后,提着衣服来到郭兰身边,道:“这几件服装,从样式到质地都还是不错,我在其他店里也看见过相同款式和质地的服装,至少要比这里贵两三百块,我觉得这个店能够生存下去。”

“我是第一次开店,摸着石头过河,心里没有把握,走一步看一步,当然,我还是希望这个店的生意能红红火火。”郭兰说的是真心话,如何经营这个小店,她确实没有太多把握,主要是将室友张永莉实践过的模式照搬了过来。

段英道:“郭兰,我给你出了主意,这一带主要是大学生和将来的白领聚集区,为了吸引更多顾客,你还可以在店里办理金卡,凡是消费满了多少钱,就可以办一张金卡,比如说在这儿连续买上二百块钱,就可以办一张金卡,金卡可以在你的定价下浮九折或者八点八折,这样可以吸引更多的顾客。有了金卡的客人,因为能得到折扣,也愿意继续来,这将是一个良性的循环。”

段英说话办事落落大方,很爽快,不矫情,郭兰挺喜欢她的性格,道:“办金卡,这是一个好主意,让我想一想,谢谢你。”

平凡原本是到街上随便转一转,并没有什么目的,意外地在商店里见到郭兰,他就迈不开步子。在段英和郭兰说话之时,他背过身,假装专心挑选男式服装。

好不容易等到段英和她的女伴们提着衣服离开了商店,平凡快步来到郭兰身边,道:“郭兰,我有话要给你说。”

这时,店内又进来了几个女学生,郭兰道:“平教授,我们到外面去。”

由于是上班时间,又在大学城,街道上行人很少,郭兰和平凡站在商店门外的树下。

经过一段时间徘徊,郭兰此时已经下定了决心,要与平凡结束这一段还没有开始的感情,道:“平教授,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关系和帮助,但是有句话我一直想说,不吐不快。”

平凡听到郭兰说得如此郑重,已经猜到她将说什么话,心里有一些发急,有意转换了话题,道:“郭兰,你曾经跟我说过伯母生了病,看你开店,我猜应该很严重吧。我在上海还是有些关系,能不能帮上忙,尽点绵薄之力。”

“我妈得了尿毒症,只要有肾涌,就要到上海动手术,这也是我开店的原因。”

平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郭兰,你也是太见外了,我想问一问,伯母在哪里动手术,有肾源吗,你的钱够不够,我还有些积蓄,你需要多少?你别拒绝,就把我当成普通朋友。”

世间的女子,总是愿意有人喜欢自已,郭兰是世间的女子,当然也不例外。听了平凡真诚的话,很有些感动。可是平凡越是上心,刀子越是要将话说清楚,她轻声地道:“治病的钱已经筹够了,开这个商店主要是为了后期费用,我同寝室的室友张永莉也是做外贸服装,我照搬了她的模式,应该能够生存下来。谢谢平教授,你的心意我领了。”

平凡还想说话,郭兰却是将不吐不快的话说了出来,道:“我知道平教授的心意,感谢你对我的关爱。但是,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我们已经接触摸了一段时间,我觉得还是不太适合。”

平凡的脸变得很苍白,他不愿意轻易放弃,道:“我们能不能不谈此事,先交往下去,若不能成夫妻,就让我们成朋友。”

郭兰已经打定了主意,道:“正因为平教授是优秀的男子,所以有些事我必须说清楚,不能含糊,否则耽误了你的时间,浪费了你的感情。感情的事确实不能勉强,和人品、才华、金钱都没有关系,纯粹是个人原因,请平教授理解。我想信平教授这样的优秀男人,一定会找到比我好的伴侣。”

平凡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郭兰,半响没有说话,最后,他问了一句:“我想听一句实话,你是不是有了心上人?”

郭兰低头不语。

平凡是极聪明的人,他从郭兰的表情中已经悟出了什么,道:“郭兰,你也不年轻了,看问题应该更加现实一点,完美的爱情只能在书中出现。”他已经猜出郭兰有心上人,迟迟不透露的原因,十有八九是她的心上人身份特殊。想到这里,他是心如刀绞。

郭兰很真诚地道:“平教授很优秀,但是确实不是我心目中的恋人。感谢你的关心,但是你的感情我不能接受,请你理解。”她说得很平和,但是态度很坚决,充分表明的心迹。

平凡楞了一会,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低声道:“岭西有句老话,叫做男子痴,一时迷,女人痴,无药医。郭兰,你是好女人,我可以退出,但是你一定要理智,我不忍心看你被耽误了青春。”